“几日知前,魔君就早有预料,说你定会寻我问个究竟。刚好也有些话,他也托我告知于你。”
苏星河楞了楞,然后瞬息就已了悟,轻声一叹:“魔君他是何时知道的。”
“这个我怎知晓?该问苏道友自己才对,到底是在何时露了马脚。那位大人一向聪慧机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会引他怀疑。”
不死道人摇了摇头,而后思索着道:“我猜是在山海集的时候,那时候魔君他看似对你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可老夫却知,他对你自始至终,都留着一手。”
苏星河眼神微凝,也就是说,自己一开始就已漏了破绽了么?
“当时你选的是从此信奉苍茫魔主,而非是委身为魔君灵奴。大约是以为,这样一来束缚就可少些。不过道友只怕是绝不曾想到,那位魔君与苍茫魔主之间的关联?这二者,其实本为一体。”
不死道人眼透出自嘲笑意,他也同样是信奉苍茫魔主,察觉出这个事实真相,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居然,成了这仇家的信徒之一,而且是已有欲罢不能之感。
庄无道赐下的那些神术,实在太过好用了些。
“想必星始宗给你种下的命牌禁制,本身也有问题?选了这条,魔君根本就制不住你的性命。不过那命牌也有被识破的可能,所以当有了选择之后,苏道友主动放弃,最终选了这条看似更安全的路走,成为苍茫魔君座下魔灵。却没想到,道友作茧自缚,当察觉魔君与苍茫魔主有涉时,就已难脱身。任何有对魔君不利的意念,都会被其感知。所以这几十年来,始终不敢行差踏错,甚至也不敢与星始宗联系。”
苏星河心中冰凉一片,这确是他的失策。当时‘任山河’提出的两个条件,一是成为灵奴,一是成为神主座下魔灵。
他也奇怪,为何后一个条件,会如此宽松。成为神主魔灵,固然是从此受魔主操控,然而这与任山河,有何关联?
一时的侥幸,却是让自己后悔莫及。
自忖自己,哪怕成为了神主魔灵,也有与那位苍茫魔主交易的可能,星始宗也可助他挣脱。实没想到,二者本为一体。
可惜当他猜知真相时,就已为时已晚。
微微一叹,苏星河强自收拾了一番心情:“我以为不死道人你,是站在我这边?”
“站在你这边,凭什么?”
不死道人唇角微弯,声音尖利刺耳:“就因为这些日子,我坐视你在布置阵盘之时动那些手脚,准备暗算魔君?还是某位灵仙上门,亲口承诺,为我解去那命牌禁制?”
此时不死每说一句,苏星河心中就更沉一分,果然,这位只是与他虚与委蛇么?
在他看来,不死本是庄无道部属中,叛意最深之人,远强过那五部天王。
“那么不死道友,难到就不曾心动?若说胜算,自然是以星始宗为优。”
“确实心动!”
不死道人直言不讳:“我还知那位魔舍离,其实已经将魔君出卖。若论实力,自然是星始宗占据上风,魔君他完全不能比拟。然而魔君他,又何时给了你我出卖他的机会?既然你我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那么即便我不死心动了,又能如何?”
远在赤岩城,他即便想出卖那位也办不到。何况那位魔君这次拿出来的奖赏,也称得上是慷慨大方,可以解除他最重要的心腹大患。
“所以不死你这次陪我过来,只是为安我之心?”
苏星河心中一阵发凉,若来这赤岩城的,只有他苏星河一人,他定会心生疑窦。可再加一个不死道人之后,他却自始至终,都没起过怀疑。
还有魔舍离,那位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不死直呼其名,显然是对这位,已没有了顾忌。
“也是因我不死,很难死掉。”
不死道人笑了笑,远眺前方:“高手弈棋,总需有些弃子。而我不死,也不惧对面那些上仙的泄恨报复。只是可惜了你麾下的这支星河天军,不过也无所谓了。你苏星河的部属,到底有多少是忠于主上,一时还真难说清。”
星河天军九百魔修,并非全是星始宗的内应耳目。可既然是在苏星河的麾下,这支天军的可靠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不死最清楚不过,他那位主上,对那些平民常手下留情,可对他们这些杀人入麻的魔修,却根本就是不当人看。
苏星河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当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之后,他反而恢复了镇定:“那么魔君他,准备如何处置苏某?”
“处置?你有星始宗庇佑,谈何处置?此时此刻,他可奈何不得苏道友。最多也就是身为神主魔灵,苏道友要受些神罚而已。”
不死道人嘿然一笑,眼中异光闪烁:“不过魔君他倒是托我问你,如今可曾后悔了?念在剑通云坠两位在为他效力,你苏星河也未铸成打错,他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言中毫不掩嫉妒,若换成是自己,犯下这样的过错,庄无道绝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平时他骂一骂还可,一旦生出背叛之时,那个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诛灭!
苏星河口中,却是苦涩无比。此时的庄无道,确实是奈何不得他,不能直接对他出手。
然而只是那神罚,就已让他难以接受。那意味着他的修为境界,又将大幅度的跌落,可能直至归元之境。内天地法域破碎,五脏六腑也将重伤。
本来这都无所谓,所有一切的代价,星始都会为他承担。
然而现在,这都已成奢望。星始宗承诺的报酬,确实丰厚不错,然而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不能对星始宗有半点裨益的废物,人家凭什么继续厚待于他?拿出那些灵珍给他使用?
虽不至于沦落到绝路,然而在他苏星河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后悔么?的确是后悔了。
“可此时仍胜负未定!”
苏星河眼神迟疑,难以决断:“你就这般笃定,难道认为魔君他能赢得此战?”
“这我不知,也无什么信心,只是没得选择而已。”
不死道人摇着头:“不过我想,那位魔君如此布局,将所有一切,都全数算到。总不至于最后,都没能有一个好结果。”
“原来如此!”
苏星河笑了一笑,正欲说话,却忽的心中一动,看向了身后。已经隐隐感知,有灵仙的气息,正在来临、
第1172章 攻山之始
此时望穹山下,赫然百余艘长达万丈的云舰,加上那方圆十万丈的元器天城,气势遮天蔽日般往前方那座雄山,缓缓压来。
而在元器天城之内,苏云坠也同样在好奇地询问庄无道:“说来我也奇怪,少宫主你怎知我祖父他,是有问题?又到底是何时知道的?”
“坠儿你错了,不是我何时知他有问题,而是事先知道之后,有意为之。星始宗需要将人安排到我身边,我也恰需这么一个人物,使其安心而已。”
庄无道摇着头,其实他也非是第一时间就能确认。只是开始有些怀疑而已,之后才从秦锋那里知晓。苏剑通苏星河,都是秦锋的安排引导,才会出现在山海集。
秦锋是明知苏星河有卧底之嫌,也仍将这位引入他的麾下。一方面可为他添一臂助,一方面则是为安抚星始宗。
正因事先就已得知,所以庄无道并不觉恼恨。也并不存在背叛,只能算是互相算计,而他这边却是技高一筹。
“事先就已得知么?原来如此。”
台阶之下,苏剑通神色释然之余,面色也苍白无比,在下方恭敬一礼:“不过剑通仍需谢过主上,对祖父他手下留情。能得主上开恩,我兄妹二人皆铭感五内。”
“慢点谢我不迟。”
庄无道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虽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你那祖父会不会接受,仍是两说。即便接受了,他也未必能从赤岩城那边安然返回。我只望你们二人,日后可莫要怨我才好。”
赤岩城数十位灵仙埋伏,一旦起意泄愤,苏星河很难活着回来,
他虽知苏星河,也有着自己的保命之法。然而在那个时候,只要稍一迟疑犹豫,就会落在星始宗那些仙修的手中,再难脱身。
这就要看那时苏星河会如何选择了,也能够彻底看清,这位的心意抉择1。
“主上言过了。”
苏剑通却是微一摇头,再次一礼:“我等又岂是不知好歹之辈?”
“你明白就好!他是欲借助星始宗之力,复兴万西林苏氏。然而以如今情势,星始宗断不可能使其如愿,希望他能想明白才好。”
微微颔首,庄无道就又眺望着前方。
对于苏星河与苏氏祖孙之事,他其实并未太过在意。苏云坠与他之间的牵绊,更胜过与苏氏之间的血脉亲情。这些年他精修因果之法,更能洞察到,二人因离尘重明一脉的命运联系,纠葛极深。
再者以苏云坠的性情,若然不满,会直接对他开口,而不会做出那等龌蹉极端之事。
至于苏剑通,确实潜力不错,他颇为看好。然而现在他的部下,已然是强者如云,并不缺这一位。
这位能够想得开,那自然是好。想不开也无所谓,他甚至可以为此人解开命牌禁制,任其去留。
元器天城依然是在距离那望穹山,大约七千里处停下,远远可见那佛光冲起,遮天蔽日。夜空中也有一颗颗星辰,被‘点’的炽亮。哪怕是在正午时分,也依然有着不弱于大日的光辉,清晰可见
还有一束束纯净星力灌注而下,笼罩住了整个望穹山范围。
而当那天星宗的二十八宿诛天阵展开时,周围万里方圆,都似化为了一个诺大星盘。四象星宫显化于内,二十八宿群星无一漏缺。
此处除了洗心寺三万佛修,还有天星宗近九成的门人。并未跟随星始宗大军行动,而是依旧驻守于望穹山这个要地。
不过前者才是主力,也是星始宗放心让大军南下的底气所在。三万佛修,有万人都是合道境界。
此时一齐诵唱梵经,使那天星宗的山顶,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佛祖之像。纯金颜色,盘膝而坐,手似拈花,身后四十九圈智慧光轮,光明辉煌到无以复加。浩大的罡元,将周天云气,尽数排开。
“那是无量义经,这佛祖之像乃无量真佛。”
洛轻云在旁提醒着,上下打量着这尊佛祖:“可惜佛意中有着杂质,显见其内僧人心意不纯,那小乘佛门瞧不起大乘,不是没有道理。”
此时旁边诸人,都是错愕不明。他们可没瞧出这尊无量真佛,有什么杂质,有什么不纯,
只知这佛气势磅礴浩大,神意无量。压得诸人几乎窒息。尤其是那双紧闭的佛眼,更使人心生恐惧。
似乎只要这眼睁开,就必定是天崩地裂,灭世之威,可将世间所有邪祟都扫荡一空。
“周围三十万里方圆,并无灵仙境修士。至于虚空域外,实在难以侦测,不能尽知。不过即便真有人隐藏在太虚海内,数目也不会太多,最多三五人而已,”
谢婉清将所有的雷音子剑都尽数召回,到了此时这地步,这回音剑阵已无意义。
星始宗仙修若真有埋伏,这回音剑阵根本就无法真正起到警示的作用。
三十万里,换成灵仙境,不顾损耗的全力遁行,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
而若是借助一些特殊的法器与上界仙符,时间更会缩短到一刻甚至半刻。
仰头上望,看着那巨大的佛影,谢婉清眼中破天荒的,浮出了几分不敢置信之色。
“一个时辰,真能攻下这望穹山?”
此语只是意念传音,星始宗的动向打算,苍茫魔军的真正处境,此时这元器天城之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谢婉清,正是其一。
绝大多数的五部天王,十三部天军之主,都只以为星始宗,已经被他们的魔主,逼到了左支右绌的境地。
却浑然不曾想到,随着魔舍离的背离。对面的星始宗已经可以腾出手来,纠结数十位灵仙境,围杀他们的苍茫魔君。
有些人可能察觉出了异样,却并不能知详情究竟。所能做的,也只是小心防范而已。
也有些人,已经从特殊的途径,知道了真相,却心怀叵测,只做不知。
而她这主上,却是明显此战凶险,却一意孤行。在她看来,攻打这望穹山的唯一可能,就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所有战事!
然而当她看着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高,如巨山般耸立的巨大佛影,谢婉清对任山河哪怕再怎么有信心,此时也不免心中忐忑。
“能不能攻下,试试就可知!”
庄无道的重明观世瞳,透过那天星宗的重重禁制,不过须臾,就已望见了一个僧人身影。
六十年不见,这位僧人却也是显出了垂垂老态。五十岁的模样,面貌慈祥和蔼,与少年时的俊俏,截然迥异。
那形貌气质,与那位证如禅师,真是相似到了十分。
不过这位本身,也确实是吞噬吸收了当年证如,所有一切。以天魔之神拟化,倒是将高僧的气度风貌,学到了十成。
意味深长的一笑,庄无道也长身站起,飞身到了大殿之前。一个灵决,就有数以千计的雷火力士,在地面升腾而其。
灵纹与半年前稍有变化,阵法循环也与之前的‘小天元无量都天阵’,截然迥异。且有一丝丝因果之力,融入其中。
庄无道以锁命真言配合这‘雷火仙元’术施展,几乎不受对面的干扰影响。
哪怕是对面的钟声阵阵,佛号如潮,天上星辰,亦有无数的星力光华笼罩而至,使周边灵元错乱扰动,也不能迟缓这些雷火力士的成形。
不过片刻,就有一座全新的八阶大阵,出现于地面之上。而当这雷火力士的数量增多,阵法的等阶,又被强行推升着。
之前他使用的阵法,是纯正的重明一脉,这次他却是走的太虚混元路数。
历经数年,完成的‘太虚都天无量混元阵’。
却是结合二者之长,又偏向于雷火之道。可以与太霄都天星云神舰结合,也同样能施展加持重明一脉的神通术法。
灵元鼓荡,灵力潮涌,当太霄都天星云神舰,元器天城,太虚都天无量混元阵这三者的灵力气机,开始融为一体。
此处房外万里天空,都现出五色之光,其中木火二色,尤其显眼。
而在元器天城的上方,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仿佛一个巨大的转轮。
当组合之后的‘九天都罗太虚神霄阵’,将元器天城的太虚天轮神通,激发到了极致,只一瞬之间,就将周围暴乱的元灵,都全数镇压。
诸舰之上,那本来又写浮动的人心,也在这顷刻间,就迅速平复了下来。
许多人眼中,都现出了丝丝喜意。
“这是仙阶大阵?”
“居然是仙阶,对面的二十八宿诛天阵,看来也不过是散仙阶位?魔君大人真是了得,”
“如此看来,魔君大人的雷火仙元阵,又有变化。”
“怪不得,魔君大人要攻打这望乾山。这星始宗,真是在寻死!”
“既然是仙阶大阵,对面只怕挡不住一日!”
“对这位魔君大人,还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那星始宗,拖得太久了,”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军中的议论声,一挥大袖。就有一只重明神鸟,从他的袖中穿飞而出。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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