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他,却已是练气境五重楼的修士,修成了四门玄术神通。被整个越城,视为天赋异禀之人。
只是秦峰一直都不问,显然是认为他有难言之隐,或者有其他为难之处,不愿相逼。
剑灵云儿的存在,不止关系他的前程,也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庄无道知晓财不露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旦泄露出去,就可能有杀身之祸。
然而若对象是秦锋,庄无道却绝不愿对这生死兄弟隐瞒,只是——
脑仁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使庄无道继续沉默不语,只能心中叹息。
这是那‘洛轻云’,对他的警告。这口轻云剑的剑灵,同样不欲自己的存在,被他人知晓。
哪怕是秦锋,也是不成——
“不过几年前刚认识你时,我就知道,这越城终究留不不住你。入了离尘门墙,可莫要就此怠懈。且不说你还有伯母的深仇,便是我们剑衣堂,也要托庇你羽翼之下,你在离尘本山混得越好,我们剑衣堂上下人等,也就越前程似锦。说不定也能成一方霸主。”
秦锋也未察觉庄无道的异样,摸着鼻头笑了笑,伤感之意似乎褪尽,却仍忍不住谆谆告诫:“你仙根不如北堂婉儿与古月明那样的天纵之才,便需比别人更努力十倍才成。可也别太专注于修行,平时多想多看。若论智略,无道你其实不下于我。然而这些年一意专心武道,脑瓜子却越来越迟纯了。真担心你去了离尘本山后遭人算计,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正说着话,那院门之外,却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庄无道循着声音,愕然望去,只间十几个剑衣堂的护院,正神情忐忑慌乱的退了进来。
似乎是在阻拦着什么人,却力有未逮。虽是不断大声怒骂呵斥,却被一股莫名之势,强逼着倒退入院门。
庄无道看向了院门正中,然而唇角就不自然的紧紧一抿,眼透出刻骨寒意。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李崇贞,为何对他态度大变的因由。
来者是一位四旬中年,穿着一身红褐色的锦袍,五官端正,身形略显富态。虽是被是十数护院各执刀兵围着,却毫不在意,扫了院内一眼,便朝着庄无道微微一礼。
“沈林见过烈少爷!许久不见,不知烈少爷最近可还安好?”
颜君诧异的看了眼庄无道,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梭巡。他记得庄无道,乃是孤儿出身,并无显赫家势。为何这人,却称庄无道为烈少爷,以奴仆自居?
他隐隐能看出,这自称沈烈之人,只怕也是修为不凡,难测深浅。以此人的生面孔,难闯入这外松内紧的剑衣堂堂口大院,就更是令人惊异。
北堂家此时对庄无道,已是看重有加。这院内光是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就至少有两位之多,练气境中期更有六人。都是北堂家主北堂苍空特地遣来,护卫庄无道,回剑衣堂与众人短聚告别的北堂家供奉。
岂能容这沈烈,一路无阻就闯入到了这处内院?
庄无道却阴冷着脸,直接将手中茶杯甩出,抛到了沈林的面前,那茶水直接把沈林洒了一身。
“给我滚!”
“少爷您说笑了,不过看您精神气色,比去年不差多少呢。”
沈林擦了擦面上的水液,并不生恼,笑容依然如故:“沈林此来,是受老爷之托,是来向烈少爷报备今年沈庄的收入。三万七千九百倾良田,总共收租粮四百二十万石,丝十三万九千担,茶二十万九千担。如今大半都已卖,加上三千四十九处铺面及行商所得,纹银收入一共五百七十四万两。还有四处灵药田,七处蕴元石矿,还未计入收入。只知近年这几处盈利,不下于三十万两黄金。详细的账册,少爷随时都可查看,这都是老爷,留给少主人的家业。奴婢等兢兢业业经营,绝不敢有一日怠懈。”
秦锋定定端坐,神情冷漠的像一块石头,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却不禁膛目结舌,听起来,似乎庄无道这个烈少爷的家业,比之雄踞越城的北堂家,还要更雄厚几分。
庄无道也同样不说话,看沈林的眼神却越来越冰冷。一年不见,这沈家的产业,却更是庞大了。
那人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想必也更是稳固。否则那周国君王,又岂能容人在国内大肆兼并,拥有如此庞大的田产财富?
三万七千九百倾良田,一府之地也不过如此。可养私军数十万,等同一方诸侯。
“我知烈少爷,在越城的日子,一向过得清苦。所以来时带了十万两金票,还有一些修行丹药,供少爷取用。”
沈林自顾自的说着,言语殷勤,神情却是略显出几分诡异:“还有老爷他,对烈少爷你也甚是想念。不知烈少爷您,准备何时归家?”
庄无道听在耳中,有种仰头大笑的冲动,那个人也会对他想念?对他与母亲只要稍稍在意,就不会抛家弃子,诈死脱身,说是什么要斩断尘缘。
却知对眼前这人,无论怎么发作,怎么怒斥,这人也可唾面自干,不以为意。
六年之前,他就已经领教了这沈林的难缠。而几乎每年的这个时节,沈林都会准时到来。
“难道还要我再说一次?我姓庄,名无道,与你们沈家无半分瓜葛(一秒记住 看最快更新)关联。不是你口中的烈少爷,沈庄收入多少,也与我庄无道无半点关系。算我求你,请阁下莫要来扰我清净可好?”
若然肯低头,立时便可享用这超越北堂家近倍的财富。然而母亲她,却宁愿累饿而死,也不愿取沈家一米一栗。
“少爷您又说混账话了,父子血脉,岂能是少爷说断就断的?您是沈氏子孙,这可是上过族谱的。”
沈林的眼,笑眯成了一条缝,眸中神光慑人,再无之前卑微之态:“我之前听说烈少爷,最近欲拜入到离尘宗门下?今日离尘宗大比少爷更以四门玄术神通,大败越城古月家的嫡子,此时已入了四强之选,首席之位唾手可得?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少主果不愧是我沈家血脉。老爷他若是听闻,必定欣慰莫名。”
果然是为此而来么?
庄无道心中寒意森然,杀机翻腾,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是又如何?又与你何干?”
“少爷武道如此出众,沈林亦是与有荣焉。”
沈林抬起头,负手身后:“然而少爷若是要修行,又何需舍近求远。太平道乃北地第一道门,非是离尘宗可比。以此时老爷在太平道的根基,为少爷谋一真传,亦是轻而易举之事,入门后更有长辈照拂。所以还请少爷三思,莫要误了自身前程。”
颜君在旁听得是一头雾水,心中是惊涛骇浪。却有一点是明白了,庄无道的身世,的确是有着不凡背景。
虽不知沈林之言,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这一位练气境后期的修为,越城中能与之比拟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
庄无道冷冷一笑,依然只是一句:“与你何干?”
“沈林受老爷所托,有照拂少爷之责。自然不容烈少爷你,走上这条邪路!”
沈林闲庭漫步的踏前数步,面上不显半分狰狞,却隐有咄咄逼人之势。
“自然,烈少爷若定然一意孤行,沈林是奈何不得。然而那时沈林动用起一些手段,只怕烈少爷你也难以如愿。”
第九十四章 龙犀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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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庄无道坐在那里毫不动容,甚至已不愿搭理。沈林无奈,便又只好望向了秦锋:“秦锋,你与他是总角之交,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今日就不劝他几句?”
秦锋一声冷哼,闷头饮茶,语气生硬道:“这是你们沈家的家事,与我无关。只是沈管家需知,今日之庄无道,已非昔日之庄无道。今日之秦锋,亦非六年前的秦锋。自一年前我手刃那兄长之后,便心愿已了。管家若欲用我秦锋性命来要挟兄弟,那么秦锋宁愿一死!我秦锋本就是个亡命之徒,你当知我此言真假。”
庄无道则双拳紧握,指甲死死扣入肉内,恨不得以大摔碑手,将眼前这沈林,彻底震杀撕碎。
以家人亲朋来威胁,这沈林也同样已非是第一次!
沈林一怔,良久之后才回过神,尴尬一笑:“古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 更新速度快 百度搜 即可找到本站。)看,仅仅一年,你二人变化便叫人有些看不懂了。人长大后,翅膀也硬了。我还真想看看,杀了你之后,少爷到底会如何。”
庄无道深吸了一口气,强抑着暴起杀人的冲动,几乎一字一音道:“你莫逼我杀人!”
“少主您不敢的,也办不到。烈少爷如今虽掌四门玄术神通,却还非是老奴对手。”
沈林嘲讽的一笑,神情淡然轻蔑:“倒是烈少主,你如此胡闹。只怕早晚会彻底激怒老爷,亲自南下擒你回去。”
庄无道面色,此时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真要过来也无妨,庄无道便自裁在他面前,彻底了结这父子恩义。如此也可真正断了他的尘缘,不阻他修真问道之路。”
语气平静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沈林却面色再次一变,不认识般的再次上下打量着庄无道。
“看来烈少爷你是心意已决,老奴是无法劝动了。只是若离尘宗知晓,少主之父乃太平道重阳子时,会是如何反应?”
只挑了挑眉,庄无道就心绪平静,不为所动。知晓他的身份,离尘宗无非是二种反应,一种是不在意他身世,一种是将他视为太平道打入离尘宗的棋子,警惕防范有加。
然而这个险,他不能不冒。在他准备去强闯道业天途时,就已想得明白。
“烈少爷看来是有峙无恐,也罢!今日估计老奴怎么说也无用,就暂时到此为止,老奴先告辞了。”
沈林轻哂,依然是成竹在胸:“不过少爷可莫要以为,你通过了这次离尘大比,我沈林就拿你无可奈何。半月之后,那时自见分晓,烈少爷你迟早还是要随老奴返回北地!”
说话之后,沈林就一震袍袖,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待得此人走出院门,颜君不禁是神情错愕,眼含询问的看向在场其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
“无道这个家伙,其实是北方太平道重阳子沈珏之子。这人的身份,你日后稍稍留意打听就可知晓,”
秦锋微摇着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是他家家事,与你我无关。无需知晓太多,也无需牵扯进去,让无道他为难。他不喜身世被他人所知,所以最好也莫要向外人提及。”
一边说着,秦锋一边目光朝庄无道看过去,眼现忧色。可听得出来,沈林那些话,并非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底气十足,必定是有着一定成算。
有此人阻挠,庄无道要拜入离尘门下,真能如愿?
庄无道则僵坐在原地,心中被压下的愤懑、恼怒、不甘、憎恨,乃至畏惧,都再次汹涌而出,在胸中翻滚难斜。
他如今修为上虽是略有成就,四门玄术神通,也足可自傲。然而在那人面前,却依然是如此无力。
哪怕是那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也使他无可奈何。
一道热流,忽的从身后的轻云剑身内透入。使庄无道骤然清醒,而脑后之内,也闪过了一段玄异诡奇的血色经文。
“这是,魔念炼神**?”
庄无道微微一怔,当所有经文内容在脑海之内,全数闪过时,就骤然明悟。
此时的自己,心绪激荡,是不甘憎恨最重之时。
修士修行,一般都需避免执念,已避心魔。然而修炼《魔念炼神**》,又或道门《存念养灵术》这样的辅修法门,却是执念越重越好。
所以云儿,才在这时把这篇经文,映入他神识之内?倒是有心了。
几未犹豫,庄无道便依着经文所需,将神识心念,流转入全身上下。
而后仅仅不到半刻时光,他心念中的各种极端情绪,就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此刻眉心之内,却仿佛是多了一点东西,如有生命般在缓缓的脉动,令人不适。
庄无道知道这是一颗种子,以《魔念炼神**》,养出的魔种。他在自己身体,亲自种下了一个魔胎。
未来若能降服炼化,必可使他修为大进。而若是办不到,自己就必将被养在这魔种里的‘魔念’,鲸吞反噬。
庄无道冷冷的笑了笑,毫无半点后悔之意。再把自己神念张开,之前他灵识能观十丈之内,此时范围却骤然扩增,到了十五丈之巨。
十五丈之内,神念能观测感应到的所有景物,所有变化,也更为详细。
良久之后,庄无道才再次睁开了眼。
这便是修炼魔念炼神**的好处?初成之时就已有如此奇效,真半点都未使人失望。
后患虽重,然而若不能使心愿得偿,那么他也心甘情愿,为魔所噬!
※※※※
“据古煜说当时那沈林闯入剑衣堂,足有十位炼气境修士随行。其中炼气境后期,就有三位之多,牢牢钳制,使他也动弹不得。因见这些人并无杀意,才隐忍着没出声。”
一个时辰之后,城东北堂府内一间客房,北堂婉儿目含异色,像看怪物一般一边审视着庄无道,一边唏嘘着感叹:“只是我也真没想到,你庄无道居然还有如此骇人身世。太平道重阳子,这位虽还只是筑基巅峰,却是大名鼎鼎的天品灵根,被太平道视为未来掌教候选的人物。入门短短十数年,就从练气境界冲入到筑基巅峰。据说根基雄厚莫测,晋升金丹也就是这几年之内的事情。你也真奇怪,有这样的身世,为何还要在这越城受苦?明明家财亿万,却偏要当个街头无赖。若然愿意,只怕多得是人要讨好巴结你这太平道未来掌教之子。在太平道谋一真传弟子身份,更轻而易举。何需定要入离尘门下?”
虽同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然而太平道雄霸北方,势力稳据前三,执道门之牛耳。离尘宗却偏居东南一隅,几百年前更有覆亡之危,是十大宗派的末流。
庄无道才刚修成《魔念炼神**》,将所有恨意不甘,怒意执念都全数封入魔种。
此时七情淡漠,并不因北堂婉儿之言而动怒。
“重阳子?我姓庄他姓沈,与我何干?即便家财亿万,那也是沈家的东西。那重阳子自有妻女在,轮不到我来借势。”
“是因你母亲?”
北堂婉儿仔细看着庄无道神情,时间太短,北堂家实在无从打探这其中曲折。
只知庄无道的母亲,当初是在越城累饿而亡。确是一个决绝刚强的女人,初入越城时因其美貌而被人窥伺,却宁愿自毁容貌,也不愿落入到越城那些权贵手中。
这其中必有什么曲折,才使庄无道如此。不过这些,却也与北堂家无关。
“随你,不过以你的身份,若被他人知晓。再想要得离尘看重,怕是有些妨碍。”
两大宗派,虽是一南一北,然而彼此间却并不和睦。一千年前的陷空岛之乱,就有着太平道的手尾。
离尘宗当世大派,可能不会因此阻庄无道入门。然而庄无道想得离尘宗上下信任,也是痴心妄想。
庄无道不答反问:“那么你们北堂家,可是已后悔了?”
“后悔?别说重阳子还没成太平道掌教,即便他已执掌太平,又与我北堂家何干?这里可是东南越国,非是北地——”
北堂婉儿失笑出声,却带着几分心虚。
不过北堂家真正在意的,只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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