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庄小惜断绝尘缘,他也是逼不得已,可事后也给了足够的补偿。若那女人,肯老老实实的呆在沈庄,哪里可能会在越城丧了性命,引来那诸般灾祸?
与乾天宗雪舞勾结,谋算于己,更是可恨可杀!
他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未曾更心狠一些,少些顾忌,早早前往越城,永结后患。
“不肯?”
庄无道眼神幽深难测,胸中杀意再次拔冲而起,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深吸了一口气,庄无道平静了一番心绪。
“你既是为长生问道,不惜一切。那又何惜这区区颜面?在母亲面前认个错,又有何妨?”
他懒得听重阳子解释,不管他这位‘生父’,有着什么样的不得已,都不值得他怜悯。
虽是自幼混迹市井,是个无赖出身,庄无道如今却已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的道理。
此身顶天立地,自有底线。有些违心之事,哪怕是杀了他庄无道,也做不出来!
自节法真人死去之后,这片天地间谁都不能让他折腰屈从!
重阳子闻言,则是微微愣神,目露挣扎之意,可片刻之后,却是激愤满腔。
确实!他为成道,为长生不惜代价。可这一次,却发现自己,唯独无法在这孽子面前低头。
不禁带着期冀与一丝怨恨的,看向了停在百十里外的‘玄冥太阴*轮’——那已是他最后的希望。然而重阳子却只见那冰轮之中,上下都是平静异常。所有人,包括那永如灵渊在内,都在望着这边。或是神情复杂,或是悲怒无奈,或是冷漠痛恨,却都无一例外,无有丝毫的动作。
而那萧守心,则静静盘坐着,对他的处境,似如未闻。
“绝不可能,痴心妄想——”
语声冷滞,重阳子忽然冷静了下来:“弑兄之后,你难道,还准备弑父不成?”
话语未尽,庄无道面色就已铁青一片,唇角旁流露出淡淡的讥嘲。
“弑父?我倒是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母亲临终之言,不愿违逆。不过——”
蓦然间,庄无道袖一拂。磅礴的劲力,直接拍入到了重阳子的身躯之内。顷刻间无数的血气,从其体内爆散而出。
重阳子一声怒吼哀嚎,五内如焚。一身真元,竟在这一刻全数散尽。
而庄无道的语气,则依旧那么的风轻云淡,不含烟火。
“父亲既是不愿,庄某也不欲强求。只是庄某的性情,一向喜以牙还牙。你既不能让我得尝所愿,那么庄某就毁了你这一生修为,让你难见长生!”
随着语声,重阳子的四肢骨骼,也再次发出‘咔嚓’声响,却是被庄无道的劲力强行粉碎,与那气脉经络一同,全数扭成了一团乱麻。
重阳子剧痛之中,一阵愣神。庄无道却是忽然一阵仰天长啸,似乎胸中积蓄数千上万年的郁愤,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第781章 展露獠牙
北海,距离太平道玄刹道宫一万四千三百里外。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此时却有四十余艘舰船潜伏。
说是‘船’,可其实形状怪异。船呈梭形,外壳封闭,隔绝了海水侵入,模样则与葵花子略有些相似。
而此时这艘深埋水下的舰船之中,一位端坐在静室之内的六旬道袍老人,正略含兴奋的将背脊挺直。
“如此说来,是已经成了?碎风海风灾已起,萧守心与庄真人一场大战之后,重伤落败。如今正是我等动手之时!”
“萧守心败了?果真”
在这小小不到十丈方圆的室内,还另有十几位修士,此刻都无一例外,现出或惊异,或震撼,或欢喜的神色。
只是其中大多,都仍有犹豫。
“那萧守心成名至今已有三百余年,怎的就败了?庄真人自入修行之门,总共才不到二十余载,能胜得过萧守心?”
“早成名三百年又如何?之前翡翠原内,那位天下第一的沐渊玄还不是败于庄无道之手?三圣宗损失惨重。光是镇宗圣器,就已损毁了三件之多。”
“我只知不久前天机碑上已有变化,庄真人名列总榜第七,萧守心为天下第九。超过两个名次,庄真人得胜,岂非是理所当然?”
“可究竟是那位萧守心,二百年前,北疆赤风门叛乱,那位可是以一己之力,屠戮了赤风门一门上下!”
“可这位相较于庄真人如何?以一己之力重创三圣宗,这千年以来,有谁能与之比肩?”
“够了!”
身为玄昊宫的宫主,镜微真人在弟子同门之间极具威信。当他出言之时,整个室内十数位修者,都同时止声,不敢言语。
扫视了这在座的诸多同门一眼,镜微真人目光清冷而又决然。
“我意思已决,即日就对这玄刹宫动手!”
他威严甚重,语出之后,周围是一片死寂,并无人敢直言反驳。只是依然有数人,面现不以为然之色。便是与镜微一般,同为玄昊宫元神修士的华印真人,亦是满怀迟疑踌躇,欲言又止。
镜微真人看在眼中,不禁微摇着头,暗暗叹息。玄昊宫偏居一隅之地,仰太平道鼻息已久。这些年几代掌教励精图治,元气虽复,可一宗上至元神,下至筑基,都渐没了当年先辈在北海筚路蓝缕,开辟宗派之时的血性勇气。
“本座自非是莽撞之辈,那碎风海风灾是真,天机碑上萧守心排名暂时掉落到第十位,也是同样真。既是如此,那么我等又还有何好犹豫的?错过了这次良机,日后都不会再有。”
“萧守心排名掉落?”
就在镜微身侧,华印讶异的挑起了眉:“师弟已经让人查了天机碑?”
重要的不是有人查看了天机碑,而是镜微能够这么早得到消息。要知庄无道在碎风海与萧守心大战之事,不久之前,这船上的诸人才刚得知而已。
“自萧守心进入碎风海之后,我就已安排人手,每日查看这位天机碑的排位。旦有变化,我这里都能一个时辰之内得知。萧守心确实重伤无疑,而且折损了不少修为,”
镜微真人点着头,眼神莫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就快下定决心。有庄真人在,萧守心两三年内,是定走不出碎风海。甚至——”
“甚至随时都有在碎风海内殒身之危!若有合适的时机,庄真人定不会放过。”
华印接过了镜微的言语,可语气依旧迟疑:“只是那毕竟是太平道,有着九位元神修士,可以随时召来至少二十位元神助阵的太平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平道如今虽形势艰难,可依然是个庞然大物。只需太平道能喘过气来,事后的些许反扑,玄昊宫都承受不起。
“一年之前,我已与离尘宗外门真传供奉藏境人定下密约。只需我等这次守约攻打玄刹道宫,一千年内,我玄昊宗若欲危难,庄真人必定会亲自北上出手。”
见周围几人,明显都是不以为然之色。镜微真人也不以为意,那藏镜人藏头露尾,又是一个外门真传,他初始也是不信。
“那藏镜人身份难知,不过定下的的密约,却是庄真人亲自录下的血契。即便有一日庄真人飞升而去,也有离尘后继之人继承此约。”
华印的神色这才一缓,目光复杂。一方面是为镜微不曾告知,私自与离尘签订密约而恼火,一方面也是心神暗松。
石灵岛,翡翠原与碎风海三战,庄无道威凌天下,真正建起了身为天机前十的声威。身为天下第七人,声势比之当年的羽旭玄,还要更强几线。在许多人眼中,已经将这一位与沐渊玄并列。
此时任人都可看出这位真人,依旧前途远大。至于离尘,占据藏玄江南与东海两大宝地,生民亿万,每年不知会多少优秀弟子拜入山门。
——这些弟子,可能无法似庄无道这般天资绝代,盖压当世,可要再出一个节法真人,却无什么碍难。
有这位与离尘一千年护持,玄昊宫若还不能在北海稳固住跟脚,那就是合该势衰了。
镜微真人又道:“我知此举冒险,碎风海一战,庄真人若不胜,我自可当一切都不曾发生。可他既已胜了,情形就又自不同。道兄可以想象一二,这玄刹道宫,我等今日若是错过,日后又将是何下场?磁元极境并不足峙,三圣宗早有突破练虚之法,太平离尘亦未必就无此底蕴。而日后不论是太平道恢复元气,还是离尘宗北上占据北海,只怕都容不下我宗。”
华印已经明了其意,关键是玄昊宫实力不弱,又有着天险可以固守。
观那离尘宗之意,看来迟早要北上北海,向太平道报复,那个时候北海诸宗,都将卷入漩涡,沦为双方争斗的棋子。而最后无论是太平道胜出,还是离尘宗夺取北海,只怕都容不得身旁有这个威胁存在。
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占据玄刹道宫成一方势力,壮大自身力量。那时无论进退,都可从容自择。重振玄昊宫昔年声势,可使太平道被迫退出北海,也可使离尘,不敢轻易生觊觎之心。
略一思忖,华印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彻底打消。
“可只凭我玄昊宫一家,只怕难将这玄刹道宫攻下。且一旦太平道遣人手回援,只恐我等有全军覆没之险。”
“萧守心被困碎风海,师兄难道以为神原与金衍宗会坐观不成?”
镜微真人失笑,接着又语含无奈道:“再者与那藏镜人联系的,可非只有我玄昊一家。无为观,含锋剑宗,浑天教,据我所知,近年对于太平道,可都怨气不小。我宗要想夺下玄刹宫作为基业,就需先人一步——”
华印心中不禁一惊,知晓这几家。虽不如玄昊宫,可也都有元神修士坐镇,实力不弱。
之前太平道安然无恙时,这几家绝不会有什么动作,可如今太平道已显衰败之像,那就未必不会冒险一搏。
几人正说着话,就都心所感。齐齐往南面望去,在深海船内自然是看不见,却能感应那边方向,有着一群气势浩大的飞舟船队,正飞空而来、
“应当是浑天教,只有此教,保存着二十艘浑天神翼舟。那位浑天教主,看来也真个是不凡人物,比之你我都更有决断。”
言出之后,镜微就已目透精芒,再不犹豫:“起锚,离海!”
随着他一声令人,海底整整三十七艘‘玄昊太元梭’都再不掩饰形迹,解除了幻术,纷纷上浮。不过须臾,就从海面之上拨空而出。
蛰伏二千年之久的玄昊宫,今日终展露獠牙!
第782章 离尘天碟
神原之北,太平道温灵道宫。守善真人握着一张从数十万里外传回的符箓,脸色苍白一片。
本是在召集人手,讨论北海那些宗派的异动,是否需分出人手回援玄刹道宫。却不意这议论还未开始,就接到了如此恶信。
周围与会的高玄与月如等人,都知情形只怕不妙,忧心的向守善真人望着。并未逼迫,只默默的等着守善真人的答案、
良久之后,守善才心神恍惚的抬起头,看着周围诸人:“是守如师弟!天机碑又有变化,守心师弟在天机碑上的排位,已经再次跌落第十,位居金衍宗法天灵之后。据说是身负重伤,损折了道基。”
“什么?”
几位元神修士,都是神情怔忡,还在思量着其中因由,可能因此而导致的恶果。而下手处那些金丹修士,却已是哗然一片。
“怎么可能!”
“这是败在谁人手中?”
“守心真人虽为天下第九,然而身拥两头双生冰蛟为臂助,战力横盖当世。便是那天下第一人沐渊玄,也要对我等宗主忌惮有加。这个世间,谁能伤得了他?”
“是那庄无道么?”
“道基折损,重创,也就是说守心真人,已无进阶练虚的可能?”
“还不能得知,关键是那两头冰蛟,情形如何?”
“诸位现在还有心思讨论这些?我恐我太平道危矣!”
“住口!”
一声冷哼响起,裹带着浩瀚真元,有如震雷般在诸人的耳旁炸开。也使得这殿堂之内,再次静谧下来。
震慑住了这诸多杂音,月如真人才皱着眉问道:“我知三个时辰前,碎风海内爆发风灾。还有庄无道,是在一日之内,从中原之地,返回的碎风海。如此说来,师兄他是败在了庄无道的手中?”
“大约不会有错。”
看着眼前因他言语,面色都苍白一片的诸人,尤其那些金丹修士,守善真人不禁微微一叹。
其实以他之意,更愿将这消息。暂时保留在元神这一层得知。不过今日,时机不巧,诸人都亲眼见守如信符过来。不做解释,这些位门内金丹长老,反而会妄加猜测。
且以如今情势,坏消息必定会接踵而来,只怕也瞒不得多久。
“守如师弟此时,已经在连夜回赶。师弟他猜测,守心师弟当无性命之忧。不过,那庄无道针对师兄,苦心孤诣的布局十数载,只怕也不会轻易放师兄他返回。最坏的情形,是守心师弟,会被困在碎风海内,至少十年以上!”
碎风海的风灾,对普通的元神修士而言,固然是灾难,基本不可能在那狂风中行动。不过对于萧守心那样,有实无名的‘合道’大修而言,却是如小孩的玩具,不值一哂。
可若是加上一个庄无道,情形又是不同,足可让萧守心,在碎风海内寸步难行。
“被困住的还有‘玄冥太阴法*轮’!”
高玄的神情有异,面如纸色,眼神已经隐透着几分疏离:“回援玄刹道宫之事,已不用议,那边可暂时不做理会,三五月内仍可支撑。当务之急,是尽快于金衍宗议和!”
其实太平道与金衍宗并无太多冲突,同在北方,又是共抗燎原寺的盟友。最近金衍宗之所以对太平道生起敌意,就是因得知了萧守心正在按照冲击练虚境的消息,感觉到了危机。
只需得知萧守心提升境界的可能已经暂时断绝,那么两方的矛盾也不是不可化解。
然而事也不可一概而论,得知太平道虚弱,而燎原寺在翡翠原中元气大损,暂时无可能分心北方。
时机千载难逢,金衍宗之人说不定也会生出贪婪之心,想要在太平道身上,狠狠挖下一杯羹分食。
大劫,这次的确是太平到的大劫!谁能想到,十年前还是一派鼎盛气象的太平道,会在一转眼之后,就落到如此危如累卵的境地?
只有与金衍宗和睦,或者太平道还有几线生机,保存住元气。
“我会让冰泉本山,尽快遣出使者。不过要想金衍宗安份,只怕是难免要割地求和。”
守善真人的神情狰狞,双拳死死的进攥着:“关键还是南面的神原——”
正说到此处,此处在座数十人,都觉自己的胸膛内,忽然一阵剧烈无比的心跳。一股无比炎热的气息,忽然从不知来由处,逸散了开来。
“是九火赤凰!”
月如双目怒睁,接着就见殿外忽然一团火焰,垂空降下,直直的撞在了这温灵山的的山巅处。一连九发,接二连三的坠落。
虽未直接冲撞入道宫之内,却使得整个山体一阵阵晃荡不绝。道宫之内,亦被这惊人的炎息冲击,一些建筑无火自燃。不过随即,就被道宫内的‘冰魄玄阴绝灭大阵’压制,一层层冰霜覆盖,抵御着着火炎之力。
守善真人心神微沉,他虽倾力操纵着着这座‘冰魄玄阴绝灭阵’应对,可这火焰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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