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台上四位元神真人都再无言语,台下的百余位金丹也立时会议,神情默默将一道道神念,打入各自手执的玉牌之内,
那议舆盘上,也一团团的灵光闪过,玉盘之上,不断显示着新的鱼纹。
庄无道毫不犹豫,投了那云法一票。他心中最是清楚不过,节法推荐云法,并非是别有用心,而是真的一心为公,不含私念。是真的以为,东海乱局,只要这位云法坐镇,才能万无一失。
宣灵山此时若真想要这个职位,将宣灵翠云山门人,推上这东海道宫真人的位置,可谓轻而易举。
当议舆盘上的灵光渐消,玉盘之上鱼纹,也现于诸人的眼前。可此时殿内诸人的脸上,都精彩怪异之至。
那黑色鱼纹,依然四十八条,不多不少。而金色鱼纹,则是四十四条,反而少了四条。而银色鱼纹,仅只五条而已。
庄无道只望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那五条银色鱼纹,不出意料,必定有一条是来自云法的玉牌显化。其余则是明翠峰一脉,与其交好的几位金丹。
云法有意东海道宫真人之位,却又不愿违逆本支之意,就只有放弃了。
然而这玉盘之上,却还少了整整十二条鱼纹——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惊异的,往皇极峰一脉的金丹修士看过去。****真人更是眼神暴怒中,又夹杂着几分隐约的疑惑与不安。
叁法真人浑然不觉,眺目远望,眼含着丝丝笑意,似在等候着什么。
恰在此时,一声宏大的钟鸣,由殿外远远传至
第426章 不知天高
庄无道神情微动,看向殿门外,知晓这多半是聂仙铃,已经踏过了一百一十一级。
从金丹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聂仙铃的速度,比他事前推测的,还要快些。
其余诸人,也都是如庄无道一般的动作,不过比他更多出了几分错愕讶然之意。
也都分辨出这钟声来处,是对面的道业山,而非是立在离尘主殿之侧的事闻钟。
也正因此,诸人才感觉讶异。
“这是,道业山?”
“只闻一声钟响,难道说,是又有人在闯那第三条道业天途?”
“奇怪,为何偏偏要选在九脉****之时?”
“好大的胆量,莫非以为自己,又是一个庄无道,或者玄萧祖师。此等天纵之姿,几千年出一位,就是离尘之幸。难道离尘宗内,现在还能有第二人,闯过这道业天途?”
“狂妄,要自己寻死,也不用选在今日?”
纷杂议论声中,夜君权再次敲响了身侧的静钟,待得殿内稍静,就朝殿外开口:“去人看看,是何人在闯道业天途,速来禀报。”
随着夜君权的吩咐,大殿之外立时就有两位筑基境执事掠空而起,遥遥往离尘方向,疾飞而去。
然而这两人,才刚去不久,那第二声终鸣之声,就已再次响彻云空。前后相隔,也不过是两百余息时光而已,
就与当日的庄无道,一般无二。
庄无道眼里的笑意泛起,初登道业天途时,面对那位绝尘子的剑术,极难适应。哪怕是在剑术上已小有造诣,也一样不能避免。绝尘子的剑,超凡脱俗,许多独到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在前四百四十四级,是以力强破,才没耽误太多时光。
聂仙铃虽没有他当日那样的强横无匹之力,不过悟性惊人,一旦窥破,就可势如破竹。
那日聂仙铃湖上舞剑,分明已领悟了坎离无量剑意。适应绝尘子的剑术,花费的时间,绝不会超出他太多。
而此时在庄无道身周,却是再次嗡然。
“有意思,第二声钟响,居然不足半刻——”
“老夫也是好奇呢!二百四十二息,就跨上第二百二十二级台阶,看来也不是什么不自量力的狂妄之辈。”
“记得当初庄师弟,也不过如此而已。”
“庄师弟天资绝代,又岂是此人可比?前面用时再快,闯不过后面几关,也仍是无用。”
“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此人,会在什么时候摔下。”
“我倒是颇为期待,真有第二人能闯过,那就是我离尘宗之幸,是莫大的喜事。”
庄无道静静听着,唇角不自禁的一抽。自己的名字被人拿来对比,这种感觉本就怪异,更何况此时道业天途上的那人,又是聂仙铃。
心中则是暗自思忖,莫非当年自己入那第三条道途时,群聚此间的金丹修士,也是这般议论?
“你与她不同。”
司空宏轻笑,解开了庄无道的疑惑:“有海涛阁分号一人灭杀八位筑基境的战绩在前,在座之人,谁敢小视?从第三声钟鸣开始,我就知你多半能踏过那条道途。不独是我,便连云师兄,凤雪师姐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何需在意?千年来这条道业天途上死伤之人,何曾少了?”
只见一个容貌清丽的青衫道姑,从诸人中踱步而出,走入大殿中央,气势凛然:“九脉****,诸位群聚于此,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更替。一个东海道宫真人的人选,都要拖延这许久,这金丹大会,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结?如今这议舆盘中,还缺十二条鱼纹,到底意为何人,皇极峰诸位,总需给我等一个说法!”
这数百丈殿内的声息,于是又再次一片死寂。压抑低沉,剑拔弩张。
司空宏却毫不在意,身躯缩在一旁角落,语声低不可闻的与庄无道窃窃私语:“这是****的女弟子,名唤叶涵。此女素来都在东海,几年前才被****调回。与另一位吉明师兄,共掌魏枫离去之后职司。你大约也听说过,此女与魏枫交好,几年前就准备结为道侣。只是因你之故,魏枫远去南方恶地,不得不拖延至今。此女素来无甚主见,只知奉命而行,此时站出来,必定是****授意,我们这位师叔,多半已开始急了。”
语气轻松,微含着讥诮调侃。
庄无道不置可否,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叁法真人。等待着这一位,做出抉择。
然而却在这时,那叁法真人也似笑非笑,向他看了过来。
“无道师侄,此番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之人,我等尽皆奇异,唯独无道你不惊不惑,似是早已知悉。何不细说详尽,以释我等众人之疑?”
只一句话,就使所有金丹修士的视线,尽皆朝庄无道注目。
若非庄无道经历极多,城府已深,此刻差点就要心中暗骂,这叁法真人真是明知故问,装模作样。他本欲冷眼旁观,看着这场事关离尘兴衰的权利变革,此时却仍被叁法卷入进来,成为诸位关注的中心。
万分无奈,庄无道只能微微颔首:“弟子确是知情!”
殿内一片哗然,因之前叶涵言语而紧凝起来的气氛,又再次消散无踪。
****一声冷哼,语气已极度不满:“师兄,值此金丹大会,决断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之时。师兄却问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否太不庄重?”
“问问无妨,师弟且稍安勿躁。东海道宫到底由谁人执掌,我仍有疑问。宗门之规,也是限定一日之期过后,才可视为放弃。我皇极峰一脉,并未违逆。再者那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事也不算小了。”
叁法真人摇着头,再问庄无道:“无道师侄,此时天途之上,到底何人?”
众目睽睽之下,庄无道斜视了那莫法一眼,这才开口:“是弟子不久前才开革出门下的弃奴聂仙铃!”
那****真人,顿时再未发一语。阳法真人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张,身下的云台,竟是‘喀擦’一声微响,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痕。
而莫法更明显是吃惊之至,再次长身站起。衣袍与大袖鼓荡不休,可见其心绪波动之剧。
“聂仙铃?怎么会是聂仙铃?我等金丹决议,聂仙铃已被逐出我离尘门墙,已是离尘弃奴。庄无道你大胆!敢藐视我宗门规律令——”
一番话如疾风皱雨,怒意满蕴。莫法那隐含杀机的凶横意念,殿内百余金丹,几乎人人皆有感应。
“藐视我宗门规律令?不知莫法师兄此言何解?”
此刻出言的,并非庄无道,而是他旁边的司空宏,眉头微皱,口气淡然道:“金丹大会之议,我这师弟已奉命解除神纹血禁,从此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无关。怎么能说是藐视我宗律令——”
他话音未落,大殿外却忽的一道遁光,穿落入内。正是之前,前往道业山查看的两位筑基境执事之一,半跪在殿门口处,朝着上方的夜君权与四位元神真人道:“闯入道业天途之人,已然查明。乃宣灵山庄小师叔灵奴聂仙铃,由玄机子陪伴入内。弟子离去时,此女已至三百一十二级。”
当!
宏大而又清冽的钟鸣声,再一次远远传至。音纹震荡,足足十个呼吸时间,才逐渐停止。
而这殿堂之内,已落针可闻。钟鸣过三,那聂仙铃,已踏过了三百三十三级。
而那为筑基执事之声,不止是响彻离尘主殿,大殿之外,亦有数千筑基修士听闻。
死寂静谧过后,就是‘哗’的一声轰响。
“聂仙铃,真是宣灵山的那个聂仙铃,庄小师叔的那位灵奴?”
“就是此女,乃是海涛楼前任楼主聂茵仙唯一后人,聂家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奇珍异宝,传说都在她的手中。”
“三月前莫法师叔就欲将她驱逐,只因庄小师叔一意庇护,才将聂仙铃留下。这次按理而言,应该是已将其开革。”
“我知道,据说此女,乃是天品冰灵根。不过也听说她,身有三寒阴脉,活不过三十。修为越高,越是短命。”
“究竟怎么回事,灵奴也能入第三条道业天途?”
“三百个呼吸时间,第二声到第三声,一百一十一级台阶,居然只用了三百个呼吸!”
“仍不如庄小师叔当年,记得那时,才不过十息而已。”
“然而六千年前,玄萧祖师却不如她——”
“可看看再说,若是能在一日之内,登上那六百六十六级,说不定真有几分希望。
那穆萱莘薇二人,本是在为金丹大会中,庄无道与宣灵山的处境心忧。
此时却已面面相觑,满眼的茫然之色。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半月湖畔,那个容貌清丽柔弱,又勤快到过份的侍女。
此时第三条道业天途之上,真是聂仙铃?真是那个柔柔弱弱,似无搏鸡之力的女孩?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北堂婉儿则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忽青忽白,忽喜忽忧。
殿外议论之声频频,离尘正殿中,却出奇的沉寂。
第427章 势在必得
司空宏言语被打断之后,此时又再侃侃而谈:“且不说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再没有了关系。即便那女娃还是我师弟手下的灵奴,宗门之内,也无奴仆不得入第三条道业天途这一条规。违逆门规,从何谈起?”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已开革,就该老老实实,驱逐出门才是。却依然纵容此女入道业山,以逃避宗门处置。这不是视宗门律令为无物是什么?”
那莫法的面色铁青,朝着上方处一礼:“还请掌教真人,秉公决断!”
司空宏闻言哂笑,摇头不已:“莫法师兄之言,当真是笑话!离尘弃奴,难道就不能入道业天途?恰恰相反,正因此女已非灵奴之身,道业山对她再无限制。倒是师兄你,语无伦次,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空宏!”
莫法的声音低沉,双拳紧攥着,十指指节,近乎扭曲,再未发一言。
明知聂仙铃入道业山,并无违犯门规戒令,也明知司空宏之言,暗含挑拨讥嘲之意。然而他又岂能不竭斯底里,最后挣扎?又岂能不惧,不心生惶恐?他再怎么愚蠢迟钝,此时也已想得明白。
那叁法真人如此行事,皇极峰上下等人的诡异之举,庄无道的成竹在胸,岂能无因?
能让皇极峰,不惜与恩怨纠缠数千载的宣灵山和解,不惜与同气连枝的明翠峰一脉,彻底翻脸相向,也要倒戈一击。能让叁法真人,在事定之前,就已做出决断。
——那个聂仙铃,至少确有着能使叁法真人心动的天赋才能,也有着越过那第三条道业天途的可能!
这条天途,固然是使历代以来无数离尘英才折戟沉沙,道消身死。
然而一旦有个万一,一旦那女孩能平安越过。莫家的损失,也将前所未有之重。
不止是拉拢门内数十位金丹,所拿出的重贿,都会付诸于流水。也将会为莫家,招来一个无比危险,也绝不可能战胜的强敌。
忽然之间,莫法心中明悟,想起了三月之前,庄无道在外役堂之争结束后的那句言语。
“——九脉****之时,莫法师兄的对手,却再非是我庄某。”
他的对手,的确已再非是庄无道!莫法身躯发冷,视线不易察觉的,向那四座云台中,位于最左侧的那一座,遥遥望去。
原来如此,最后会阻碍他与海涛楼之人,是这一位么?
此时****真人的眼中,亦同样闪过一丝了悟之色,眼神定定的看着叁法真人,既有痛心,也有质问:“东海道宫之主人选,师兄迟疑不决,就是为了这聂仙铃?皇极峰历代英才辈出,金丹境不曾少于十人。而十年之后,更是皇极峰开门纳徒之期,何愁没有天赋超绝之辈入门?师兄这是何苦来哉?就定要为此女,使亲者痛、仇者快?师兄此举,实在使人心寒。”
形势至此,****也懒得遮掩与皇极峰之间的分歧。只想问清楚,真正缘由。
“值得!聂仙铃此女,与你我不同。”
叁法面色冷肃,言辞也不再闪烁逃避:“寻常的天才,皇极峰历代确是应有尽有。然而似我等这样的人,传承道统可矣。可要想使我皇极峰能再进一步,广大门楣,却都无此可能。事涉我皇极峰道统根基,我叁法别无选择。聂仙铃此女,我皇极峰亦势在必得!”
自六千年前玄萧祖师现世,宣灵山便在离尘宗内一家独大。在陷空岛大战之前,宣灵山一脉的金丹修士,从未少于三十之数。元神修士,也从未有过断代。
离尘宗说是宣灵山与明翠峰并尊,其实却是明翠皇极诸峰联手,才能抗衡。
临近天南林海,弟子历练最多,固然是其因之一。然而当初玄萧祖师过后,却也在传法十殿的宣灵殿中,留下了十余门可以传承宗派秘术,还有大量的完整功法。
在宣灵山,那座小传法殿内,据说更是有着玄萧亲笔所书的手札,记载着这位祖师八百年的修行体悟。包含《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九天磁光子午**》,《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这数种传承功法。使修行之人,可以事倍功半,一路坦途。
而在玄萧之前,宣灵山在门内二山七峰中,整体实力其实并不出众。排名中游,每一代中,也不过**位金丹而已。
时隔六千年,往事已矣。然而宣灵山,却又有了一位比之当年玄萧,更出色的弟子庄无道。
所以聂仙铃此女,皇极峰就更不能错过。
“势在必得?”
****不禁摇头失笑:“一切还是未知,师兄就真能断定,此女最终能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若是不能,岂非是落得一场空?明翠皇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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