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信说爹爹的身子骨不太好,大不如前了,永卿,我也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裴永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裴永卿这几日的表现他看着眼里,心里的无力感更是蓬勃生长起来。
裴永卿还是固执的摇摇头,目送着裴永维的马车离开。
“少爷,我这就去找宋海棠过来?”阿五狗腿的问道。
裴永卿没有表情的看着远方,随后挥挥手,愁云笼罩在心头:“不用了,阿五,我们回去吧。”
阿五张开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裴永卿变了,他开始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可是,阿五害怕这样的改变,一如两年前。
转眼便是秋天,京城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并不像凤城那般肃杀寒寂,枯黄的落叶也不会铺满街道,彩色的风筝也不会悬在高空,京城的百姓似乎不大乐于放风筝这样的游戏。
阿五抱怨了几日后,硬是在郊外砍了几根竹子劈成竹片,像模像样的扎起了风筝,宝儿来了兴致,央着裴永卿画了一只展翅的彩色蝴蝶,整只蝴蝶顿时鲜活了起来,阿五便带了宝儿在小裴府后面的空地上放风筝,珠儿脸皮薄,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笑,宝儿又笑又跳,阿五扯着长长的风筝线朝着珠儿挥手,珠儿羞赧的别过头,阿五泄气的跑开了。
裴永卿坐在空地旁边的枯树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空,恍然间就好像看到了那年在裴府外面长长的蜈蚣风筝,离他远远的抓不到,那线的另一头是宋海棠的手。
“公子,你不随他们去玩玩?”珠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低声说道。
裴永卿摇摇头,心思细腻的珠儿知道,公子在想着那位久不露面的宋公子呢!
说起来,裴永卿也快十八岁了,在凤城那边,十八岁的男子都可以娶妻生子了,裴永卿曾经私下问阿五:“你还不娶妻,不怕到时候没人嫁给你。”
阿五总是笑着说:“不怕的,她哪儿也去不了,就在小裴府待着呢。”
裴永卿苦笑着看着阿五,阿五目光柔和的看着屋外浇花的珠儿,煞是迷人。
“珠儿,念年纪你也比我大了一两岁,若是有意了就让我给你做主,虽然不能将你风光大嫁,也必定会礼节都做足了的。”裴永卿说道。
珠儿面色微赧,垂下好看的柳叶眉:“承蒙公子不弃,珠儿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肯劳烦公子。”
“不打紧的,珠儿,你待我好我知道的,在我心里,你也如姐姐一般,不用计较这些的。”裴永卿说道,珠儿心里一动,愣是在明眸深处藏起了几滴泪。
“但凭公子做主。”珠儿心中感慨,欣然说道。
裴永卿看着和宝儿打闹的阿五:“他性子顽劣,可办事也还是妥当,珠儿,我认识阿五多年了,我是信得过他的。”
珠儿默默无语,只是目光不自觉的转向阿五,心里忽忽直跳。
阿五和珠儿两个人私下里都对对方有意,可是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打底,裴永卿这席话无疑是给了珠儿一颗定心丸,两个人也商量了个妥当,宝儿嫉妒得眼睛发绿,裴永卿暗笑等见到了合适的男子,一定将她许配出去,害得宝儿连连害臊。
阿五和珠儿的婚事不久便敲定了,小裴府顿时热闹起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新郎官阿五也是面色红润,喜悦之心不以言表。
他们两的婚事都是裴永卿出银子操办的,特意腾出了小裴府的两间客房作为他们的新房,又去请先生瞧了良辰吉日,裴永卿的日子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珠儿,你瞧瞧这身嫁衣好看么?”宝儿兴冲冲的拿了身大红的嫁衣回来,料子是极好的绸缎,样式也是精致,珠儿看着这些华丽的衣裳,心里头愧疚不已,她曾私下找过裴永卿,她自小出生在贫苦人家,不该享这有钱人家的礼节,无奈裴永卿执意,嫁妆倒是从简,但这嫁衣却是绫罗绸缎制成,刺绣的手工也极为到家。
“又叫公子破费了。”珠儿接过嫁衣,谁知宝儿皱起眉说道:“珠儿,你也别抱歉什么的,你和阿五成婚他不知道有多高兴,也省得他整日愁眉苦脸想着那么没良心的宋海棠。”
宝儿自从知道让裴永卿不高兴的原因以后,每次提起宋海棠就没给过好脸色。
“是啊,宋公子也不来了,公子就这几日过得快活些。”珠儿愁眉苦脸的说道。
“你也别愁了,新娘子哪能皱眉啊,我先去做饭了,你快些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好拿去布料铺子改一改。”宝儿人小鬼大的说道,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珠儿,你穿上这身真是漂亮。”阿五神采奕奕的站在门口,看着珠儿换了嫁衣出来。
“你就知道打趣我。”珠儿眉眼一瞥,纤细的腰身婀娜多姿,面色白皙,美不胜收:“对了,我有个想法,不然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把宋公子也叫过来吧,老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阿五耷拉下脸:“这层我也想过了,前几日我朝王府跑了一趟,没遇着宋海棠,明日我在去一趟。”
“嗯。”珠儿颔首,镜子里貌美的女子笑靥如花。
阿五在门口蹲守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风度翩翩的宋海棠出门,他一把就拉住了宋海棠:“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久不往小裴府去一趟。”
宋海棠看着这个不日便要成亲的新郎官儿,裴府发生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李小雁跑王府跑得可勤快了,那腰包里的银两也越来越多了,宋海棠当听戏曲儿似的听着李小雁只字不漏的说起了小裴府里的动向,知道这个平日里和他杠上的阿五要成亲,满以为呆子会来告诉他,谁知道呆子比他还要沉得住气,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去那干嘛,等着被裴家人轰出来啊。”宋海棠横眉一挑,没好气的说道。
“那后天你是来还是不来啊?”阿五没耐心的问道。
宋海棠嘿嘿一笑:“真看不出来啊,我说你小子下手那么快,敢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那珠儿姑娘竟然会看上你,真是··哎,枉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她竟然也不动心。”
阿五气闷的给了他一拳:“你爱来不来。”他背过头准备走时撂下了一句话,愣是让宋海棠僵硬得站在了原地:“他最近挺不好的。”
宋海棠甩着脑袋,哪里还有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整个人萎靡不振,没错,能够影响他的就只有呆子而已。
他挺直胸膛,踏着沉重的步伐朝与七娘约定的酒楼走去。
“七娘,这是什么?”宋海棠找到七娘,就见桌上放了个包裹,他好奇的打开来看,是一些脂粉盒,首饰珠花什么的,零零散散的一堆。
七娘叹了口气:“这是你娘以前用过的东西,还算你舅舅有良心收起来了,我寻思着也不知道拿去哪里,索性都给你带来了。”
宋海棠抚摸的动作变得轻柔,他的手指划过那些朱钗,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都那么久了还找出来作甚么?”他口是心非的说道,手却不肯离开那些遗物。
“海棠啊,以前的事算是过去了,你也别再查了,你瞧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宋海棠把包裹重新包好,如同稀世珍宝一般:“七娘,要是过去了你就不会把这些拿给我了,你也放不下不是吗?七娘,你不说我就自己找答案我不逼你,你也别逼我好不好?”
七娘忍了忍,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头。
“对了,我听寒诺说小裴府要办喜事了,张罗着叫我一起过去,你去吗?”七娘说道。
宋海棠眯着眼,果然,呆子还是介意的,通知了他身边的人,却惟独少了他。
“他大哥也走了不少日子了,你们还在闹别扭呢?”
宋海棠抬眸,苍茫一片:“七娘,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这里,我们吵都没吵过,我只是希望永卿能够坚定他和我在一块的立场,我不逼他,可是我也没办法看他因为裴府胆怯,或者是滋生我们分开的念头。”
“哎,海棠啊,你明知道他没你那么没有牵挂,那裴府上上下下又有谁能接受这种关系,以前告诫你不听,现在能怎么办,好事多磨,你就多忍着点了。”
宋海棠沉默不语,脑子里飞快的过滤着这些叨扰了他和裴永卿的烦恼,心里清明不少。
褚浩打赌,他以前看上这个男人,绝对是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
“你的生意不做了?你当褚府是你家啊?”褚浩恶狠狠的看着堂而皇之坐在他房里的罗席民,才刚下朝回来就遇到了这个瘟神。
“嗯哼。”罗席民枕着手仰躺在他的床上,笑着答道,那笑容就好像狐狸一般狡诈。
“你给我滚起来,别睡脏了我的被子。”褚浩踹了他一脚,差点没把他踹了贴到床面上去,罗席佑狼狈的爬起来:“褚浩,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没事就发脾气。”
“你管的着嘛你,别以为和我睡过几天你就东管西管,和老子睡过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我也要把她们都请到府里来坐坐?”
罗席民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你睡过其他女子?算了吧,阿浩,我还不知道你,除了我,你说你还可以吗你?”他看向褚浩的胯,下,意有所指的说道。
“罗席民你个畜生。”褚浩绝对相信这种人的脸皮比城墙拐角加十二块靴子还要厚:“你看看我行不行,今晚到宜春楼,你看看我行不行。”
罗席民阴险的一笑,把他压倒了自己身下:“你行不行只有我能试验,要是别人敢试,我就打断他的腿。”
“罗席民,你觉得我们这样有意思吗?”褚浩泄气的说道,他再也不想玩这种猫捉老鼠到额游戏了,真的累了。
“褚浩,别告诉我你现在想抽身,早知如此,当初就别招惹我。”罗席民拥着他恶狠狠的说道,说着就去扯动他的衣带,褚浩放弃了挣扎,亦或是,沉溺在这样温柔香里的,不止罗席民一人。
伴随着罗席民的动作,他也忍不住沉溺其中,褚浩突然发现,他们都同样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腹黑的罗席民么,呵呵,终于见到阿五沦陷了,其实大部分是侧面描写的,毕竟婚礼也只是铺垫嘛嘞
☆、逼他承诺
两日之后,阿五大婚,其实来的都是裴永卿的朋友,还有请了些小裴府附近的邻居过来饮酒,加起来也不过两桌人,裴永卿窘迫的坐在堂上,面色严肃的坐在主坐,这也是阿五和珠儿的意思,两个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索性请了裴永卿做了主婚人。
大红灯笼高高挂,烛火明媚,一对璧人倾心相对,怕是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寒诺和七娘坐在侧位,罗席佑和褚浩也坐在对侧,面色如常。
裴永卿含笑看着拜天地的两人,李小雁笑嘻嘻的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珠儿着大红的嫁纱,阿五也是衣冠顶戴,胸前系着红锦大花,新郎官和新娘子说不出的般配。
珠儿被宝儿扶着送回了新房,剩下的几个大男人也是个个面带喜色,豪饮了不少美酒,裴永卿坐在七娘旁边,小口兑着酒,强颜欢笑,褚浩他们一行自然也察觉出了异样,只是这种喜庆的时刻,任由心头有再多话也问不出口,只得一口一口的灌酒,醉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宋海棠姗姗来迟,众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裴永卿醉眼熏熏的趴在桌上,瘦弱的肩膀还在笑得一颤一颤的,褚浩和罗席佑嚷着要去闹洞房,阿五丢下几人,猴急的跑去新房里看新娘子去了。
裴永卿抬起无神的眸子,笑容僵在了嘴边,他扭过头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几个人闹腾了也把空间留给这两人,罗席民拥着褚浩离开,寒诺拍了拍海棠的肩膀:“哄哄他就好了,他盼了你一晚上呢。”
宋海棠坐在裴永卿的旁边,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一言不发,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抵就是这个道理,他整整喝了一壶酒才转过头看着桌上单薄的身影,心里没来由的疼,疼到骨髓里难以呼吸。
“呆子,不要闹了好不好?”宋海棠用手掌抬起他的脑袋瓜,无力的说道。
裴永卿的脸早已被眼泪染花,他呜咽着推开他的手,低吼出声:“是你不要我的,你也不来找我,你也不来看我,海棠,我讨厌你。”
宋海棠身心里像是被抽尽了力气,他看着发怒的裴永卿,目光炯炯:“永卿,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我明明喜悦到不行,可是我又怕再次失去,永卿,我留不住你,我不想逼你,呆子,这条路既然走了就得不回头的往下走你明不明白?”
裴永卿泪眼朦胧的抓着他的手咬着牙不说话,脑袋都快藏到了胳肢窝里。
“永卿,你回答我,你愿意和我义无返顾的走下去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见你。”
半响裴永卿仍旧是低着头没有回应,宋海棠顿觉脑袋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心情深深跌落到了谷底,他冷笑着放开裴永卿的手:“永卿,还是不行对吗?你还是什么都抛不开,赔钱货,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你呢,你会什么都不要吗?”
“对不起,海棠,对不起。”裴永卿急的红了眼,一个劲的道歉,眼神里如同小路乱撞般惶恐不安。
宋海棠淡漠的站起身,不敢往下想他们的以后,他垂下眼,把哀伤聚集在了心底看不见的角落,他拍拍裴永卿的脸:“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一句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不,海棠,我不要你走。”裴永卿木然的摇摇头,酒熏得他的脸颊潮红,嘴唇却是惨白,他使劲力气抱住宋海棠的腰身,脸蛋贴在他的后背挣扎着不让他离开:“海棠,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是不是又想像以前一样丢下我了,海棠,我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海棠,不要走···”
宋海棠双手抱住他腰间的那双小手,也不知裴永卿哪里来的力气拽得他的皮肉都在牵扯着痛,他闪烁的眼眸看向裴永卿:“你说的是真的?”
裴永卿嘶哑着嗓子不说话,只是埋在他身上不起来,肩膀还是在一阵一阵的抖动。
“傻瓜。”宋海棠温和的揉着他的发丝,欣慰的笑道,他承认自己这招确实是损人利己,如果不能得到裴永卿的承诺,也或许今日他会一走了之,可他想没几日他又会舔着脸皮回来了,兵行险着,也不是不可以的,宋海棠抱住裴永卿,欣喜的笑着。
“海棠,阿五他们现在睡了吗?”裴永卿依偎着宋海棠坐在屋顶,两人同盖着一张毯子,裴永卿的哭腔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好奇的问道。
“呵。”宋海棠在他脸色亲了一口:“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人世间的美事他正乐呵着呢,哪能那么早就睡。”
裴永卿红了脸:“他们也在做奇怪的事?”
宋海棠脸一黑,拽起他的手臂在自己腰上揉搓:“什么叫奇怪的事啊?你看看你刚才那么用力,我腰上紫了一片。”
裴永卿心疼的给他揉揉,他小声嗫嚅道:“谁叫你吓我?”
“嘿,呆子,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哼哼。”宋海棠看向他,眸光忽闪:“不然我们也做奇怪的事好了。”
裴永卿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人就已经躺在了宋海棠怀里,他俯□子就能碰到裴永卿肿起的嘴唇,就好像诱人的水果,等待着采撷,裴永卿斜视着屋檐下,动弹不得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屋顶摔下去,皮开肉绽,宋海棠可不就是看着他这畏惧的心理,为所欲为么。
最后,大喜大悲的小呆子被打包到房间里吃了个干净,咿咿呀呀了大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