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吗?我去做。”
“没有,今天启程。”
“离开兆佗城?”
“是”
“你生病了,病好了再走。”
“不,今天走。反正···”,正说着,他剧烈的咳了起来,晴荣将他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
“别闹,你生病了,今天走不了了”晴荣柔声劝道。
意杨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情绪,委屈、不解、恨以及其他说不清的东西。
晴荣无言以对,有些狼狈的转过头,放下他,离开了房间。
门外仆人说道:“城里的张大夫今日外出诊病,不在医馆。”
晴荣皱了皱眉头,吩咐仆人去煮浓姜汤。
再次进屋,意杨已经躺下,似乎熟睡。
晴荣放下床帐,招了招手,走到门口,问道:“怎么回事?”。
仆人答道:“冷风里站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入睡,就成这样了。”语气里可以听出明显的怨怼。
说话的仆人是意杨的贴身小厮林木,当初一起从宫中来到兆佗城。
“你出去忙吧,顺便看看张大夫什么时候回来”,晴荣说道,“我守着他”。
“这是何苦呢,回京城不好吗”,晴荣感叹道。手轻轻抚着意杨的脸颊,曾经细腻白皙的皮肤已经被风沙侵蚀,变得暗黄粗糙。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酉时,仆人说道:“张大夫外出诊病,再过几日才会回来。”
晴荣挥手示意仆人退下,辰时意杨喝了姜汤,午时医馆的学徒来了之后开了一个比较常规的方子,意杨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晴荣的贴身小厮林术过来,端了一碗粥,捧上,说道:“王爷,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说罢,转身进屋了。意杨依旧躺在床上,没有醒来,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哼声。
晴荣喂他喝了点米汤,用手巾擦拭他的身体各处,换了额头上的湿帕子。过了一会儿,又喂了点药,整个过程中,意杨一直处半昏迷的状态,没有清醒过来。
深夜,晴荣吩咐仆人去休息,说自己一人守着意杨就好,林木与林术说他们就在隔壁,有事吩咐就好。
待其他人散去,晴荣取下意杨额头上的湿帕子,看了看他的额头,取下了帕子,然后擦拭他的身体。熄灯后,褪去外衣,躺在了意杨的外侧。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意杨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的人,动了动,然后再晴荣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嘴角似乎有一丝微笑。看到这里,晴荣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的时候。
那一天是大皇兄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成亲的日子,当时的楚暄桐已经二十八岁了,挑来挑去没有合适的就一直耽搁了,而后一次偶然的经历结识了现在新娘,当时的皇后与皇帝都很满意,诸位兄弟也很高兴庆祝到很晚。楚晴荣回到房间刚躺下,意杨就进来了,黑乎乎的房间也看不清楚,意杨走的并不稳当,磕磕绊绊的走到床边,穿着衣服就打算直接上床,一身酒气。一边走一边嘿嘿的笑着。
“你喝了很多?”,晴荣说道。
“是啊,被五皇兄拉着,喝了不少,你没有?”
“喝了一些,没有很多,等等,宽衣之后再睡。”
“你来”,说完,仰起头,张开手臂,等着晴荣服侍他。
彼时,林术与林木都已经被他打发走了,晴荣起身,为他宽衣。
“新娘很漂亮”,意杨说道。
“嗯哼”,晴荣随意的附和道。
“你的新娘也会很漂亮”。
“我不会有新娘”晴荣坚定地说道。
“你会有新娘,她也很漂亮,”意杨似乎没有听到晴荣的话,自顾自的说,重复着。说着说着两行泪自脸颊滑落,晴荣将他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不会有新娘,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
过了一会儿,晴荣放开他,看到意杨眼睛半闭,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接着看着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笑了笑,俯身吻住他的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意杨呼出的气息中明显的酒味。
皇宫中的都是好酒。
意杨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近距离的晴荣,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回应。
平时虽然也是比较亲密,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唇舌纠缠还是第一次,晴荣的心底发出满足的叹息。不想放开。
当两个人感觉呼吸不畅的时候才停止,意杨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晴荣的眼睛,盛满了深情的眼睛因为喝酒看起来有迷蒙。而后,侧过身去含住了晴荣的耳垂。
晴荣的身体一颤,轻声说道:“意杨,你确定吗?”。
“嗯嗯。”意杨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喜欢你,我,我,爱你,就像大皇兄对李家小姐”。
晴荣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感动,兴奋还是其他。他将意杨从耳畔拉起,看着他,感觉心底化成一潭池水;上面飘散着粉色的花瓣。然后,重新吻上意杨的双唇,身体微微的颤抖,半跪在他的身边,朝圣一般。嘴唇向下缓缓移动,喉结锁骨胸膛小腹,吮吸吞吐,印下一个一个的烙印。
而后,晴荣感觉到意杨的害怕、挣扎于抗拒,但是都在他的安抚之下慢慢放松,一点一点容纳了他。嘴里吐出的是是模糊不清的情话。
晴荣开始知道,身下的这个人的一次呼吸一声呻吟都与自己相关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感觉是相当的不错,就是时间有点短,还好意杨不是特别清醒。
晴荣看着旁边的意杨,如是想到。然后起身,用烘干的汗巾擦拭意杨身体。然后重新躺倒意杨的身侧。
至于那个润滑的药膏,晴荣甚至都不愿意想起来。是当初五皇兄楚明柳带着他去了京城极富盛名的倌倌馆,说带他来开开眼界。彼时,晴荣只是大概的知道同性之间如何行房,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然后半推半就的和他去了倌倌馆。
楚明柳将他交给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倌馆手中名叫,然后搂着另外一位倌倌离开了。晴荣站在原地,小倌倌非常识趣的带他到一处僻静的房中,然后近身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话。晴荣吓了一跳,瞬间推开他,说:“不用了。”
小倌倌轻轻一笑,带着些许风情,说:“不用担心,奴家会伺候的很舒服的”。
晴荣接着说:“不用近身伺候”。
小倌倌疑道:“那怎么伺候”,顿了顿,想到了说:“奴家去去就来”
不多时,带进来了另外一位小倌倌说:“奴家清烟,这是清尘”。然后两位倌倌就为晴荣上演了男男春宫。两位倌倌技术经验老道,又极具表演之能,看的晴荣有些瞠目结舌。
从倌倌馆出来之后,楚明柳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哥哥我?”说罢,塞给他一盒药膏。这药膏就是这么来的,回宫之后晴荣将药膏悄悄地就放到床的暗格之中,心里还有些许紧张。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后来听意杨说道,他也做了同样的梦,只是,他是梦中的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场婚礼。
他和意杨两个人穿着相同款式的西装,白色的衬衣,很短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父母的注视下走向彼此,行礼,宣誓,交换戒指。然后接受来自亲友的祝福,和所有的人合影留念。可以看到大家灿烂的笑容。背后的是沙滩大海蓝天白云。
“我们将结为终身的伴侣,我们的一切紧密相关。我们相濡以沫,无论顺境或者逆境、健康或者疾病,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相伴永远”
他可以看到整个过程中意杨的些许的紧张以及自己的激动。
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不同容貌的我们以及毫无文采的誓言。
意杨看起来依旧不舒服,然后动了动,吸了吸鼻子,更靠近了晴荣的身体,嘴角噙着笑沉沉睡去。晴荣看到,亲了亲他的额头。
次日清晨,意杨不再发热,可是人依旧没有醒来。
老大夫依旧未归,年轻的学徒来看了之后换了药方,接着给意杨喂药和稀粥。傍晚的时候意杨醒来,依旧虚弱,林木煮了白米粥喂意杨吃下。
过了几日,一样的情况好转,便挣扎着要回京城。晴荣一直在劝。
然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怡亲王在益州集结各异族举旗造反。
意杨听到这话的时候,冷笑一声,“呵呵,他可真敢干”。
晴荣立在一旁,无话,先前意杨就说过楚暄苍守不住益州的,白白浪费了先皇给他那么好的封地。
消息应该还未传到京城,举起造反也就是三日之前的事情。
又过了数日,意杨的身体完全康复,打包行李,准备离开兆佗城。
☆、圣旨
从京城来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怡亲王聚众造反,大逆不道,特命宁郡王楚晴荣至棉合平叛,生擒怡亲王,押解回京。”
晴荣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说道:“薛公公一路过来辛苦了”。
薛公公说道:“为皇上与宁郡王办事,哪有辛苦一说。王爷客气了。只是杂家一路过来,看到这里的景象,王爷在这里为皇上守卫边疆才是辛苦了。这些皇上可都记在心里头呢。”
“不敢,这是晴荣分内之事,倒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薛公公喝了口茶,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皇上甚是想念宁郡王和凌公子,特地命杂家过来看看。可看这情况,哎~~”薛公公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这宁郡王和封地是先皇的意思,本就是个被忽视的皇子,也不主动讨皇帝的欢心,明明是一桩好事,却偏偏被成为一桩坏事,看看现在的情况,哎~。这情情爱爱的啊,他是搞不懂。
原本是一件好事。或者在很多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件好事。
一日,从来都是视他为无物的父皇找他,晴荣在御书房见到了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皇帝面前摆放着一张年轻女子的画像,身材妙曼。旁边还站着右丞相,一脸欣慰的笑容。皇帝的脸上也有着他身为上位者惯有的犹如施舍般的微笑。
晴荣跪下,行礼。
皇帝说道:“你今年也十六岁了,你看画中的女子如何?”
“俊秀端庄,是位难得的佳人”,晴荣说道。
“他是右丞相的女儿,今年十七岁,与你年龄相当,做你的正妃如何?”皇帝的语气虽说是在询问,可是看起来他并没有接到拒绝的准备。
“晴荣年轻,才貌皆非上乘,多谢父皇与右丞相抬爱。儿配不上王家小姐”
“朕打算将她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请父皇三思。”
皇帝面露微愠,右丞相看到皇帝变脸,连忙说:“七皇子年幼,还是孩子心性,此事要不就此作罢?”
说完,看着皇帝。
晴荣跪在地上,不说话。
皇帝看到这里,明白了,让晴荣退下了,此事,以后再也没有提过。
晴荣心里明白,如果这婚事,他应了,并且是高兴的接受了,再努力一些,以后或许会有一份宠爱,而不是像现在的忽视,更不是以后抱有惩戒的心思对待他。
晴荣离开御书房之后,回去还和意杨说了,只说皇帝似乎有那个意思,没有说他拒绝的事情。
意杨说,指不定是哪一次的露面,被人家小姐看上了,所以,右丞相可能才找的皇帝。说完哈哈大笑。
晴荣说道:“你别取笑我了。”
“听说那王家小姐,容貌出色,性格开朗,你不动心?”
“不”,晴荣说道,我有你。
戌时,薛公公在晴荣的房间里和晴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兆佗城的水都有一股子黄沙的味道。”
“公公说笑了,水怎么会有黄沙的味道,公公吃过黄沙?”
“那当然没有。这晚上可真冷。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吧?”
“呵呵,现在可还每到冬季呢,下次公公冬季来,可以好好看看”
“杂家老喽,可禁不起折腾了”
“公公可是老当益壮,完全可以上场杀敌。不逊色我这年轻人”。
许是听到上场杀敌,薛公公的脸色顿了顿,说道:“在棉合城会有人接应你们,皇上的旨意已经到达,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
“皇上没说意杨也一起去吗?”
“凌公子不打算去吗?”,薛公公疑到,“走的时候皇上还说凌公子文韬武略,定能和宁郡王很快平叛”。
“这道没有,只是他风寒刚刚痊愈,所以·······”
“这个,凌公子打小身体就好,区区风寒应该不碍事,再者,也还是要过几日才动身,棉合城并不远,不日便能到达”,薛公公接着说道,笑着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晴荣,思忖到,“年轻人啊,总有拌嘴的时候,让让就好了。”。
晴荣思索道,这不是让让的事情啊,让让,然后一起依旧在这里?更何况,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吗?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就这样吧。
薛公公和晴荣又聊了一会,起身走了。
☆、决裂
五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当时的他们还没有吵架。
“这里的日子真难过啊”,意杨说道。
“真觉得难过啊?”,晴荣问道。
“是的啊,难道你不觉得吗?”
“觉得”。
然后是沉默。
意杨有点惊讶于晴荣的沉默。伸手推了推躺在身边的晴荣,说:“怎么了?”。
晴荣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怎么。想点事情”。
“你可真入神”,意杨说道,“楚暄苍的封地,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土地肥美,百姓殷富。”
“你又在和五皇兄商量什么事情?”,有点不耐烦。
“我们将楚暄苍的封地抢过来吧”,说完,意杨撑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哪来的这想法?”,晴荣忽的睁大了眼睛。
“楚暄苍又守不住益州,不是我们还会有其他人去抢的。”
“益州山多地险,易守难攻。不是很容易抢得到的。再说,六皇兄又不傻。”
“他是不傻,可是也不见得有多聪明。益州多异族,其心各异,楚暄苍他处理不了的。”
“我们军备不足,怎么抢?”
“士兵粮草,我们可以想办法,可以借,也可以讹,也可以骗,我们不缺军费”。
“如果挪用先前在京城赚来的银子,我们瞒不了五皇兄的。”
“没有打算瞒五皇兄的。”
“如果我们抢了封地,皇上那边不好交代的”,说罢,翻过身,拍了拍意杨,说:“不早了,休息吧”。
次日,他们依旧接着昨天的话题争论不休,和昨天相同,也是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皇上,楚暄桐,他们的大皇兄,楚暄苍的同胞兄长,同为太后所出。
“是,我们现在是不能有任何的行动,可是他会为我们创造条件的。”
晴荣不欲和意杨深入讨论这件事情,如果失败,他接受不了。总是以一句“皇上那边不好交代”敷衍此事。可是意杨却是铁了心似得,坚持要做。
他不知道意杨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意杨也似乎不理解的他的不作为。
“你主要是担心皇上那边不好交代吗?”意杨问道。
“这天下,本就是皇上的。我们作为臣子,如不能守一方安宁,保一方平安,愧对天下。”
“可是我朝的藩王除了纳贡其余诸事与朝堂再无联系,俨然是另一个皇帝。”
“你口口声声说到的皇上你就那么在乎吗。”
“意杨,他掌管天下。”
“你从小就很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