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若只是偶然相遇,偶然相识的两人该多好?”瑞天不想再争辩,他知道自己必输,只有面对他,自己才会输得这样一无所有。
锦苑抬手摸摸眼前这个男孩的发,这样的动作他已很久没做了。儿时,时常这样安慰这孩子,转眼间,这孩子就长成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了。
“做个好皇帝吧!”
“……你何时回来?”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会变成一种无形的负担。他了解他,所以知晓他会离开他,而然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无能为力的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纵使他说再多,做再多,这男人还是选择离开他。
“等风头过了,我自会回来的。”锦苑觉得自己很卑鄙,明知道这孩子学不会反抗自己,所以由着他离开。可他清楚,若是永远待在这男子身边,终将会害了他。他当皇帝,难道能带着一个曾经的阮妃娘娘?曾经的死刑犯?就算这一切无关大小,难道他能让一个男人常伴左右?一个皇帝纵使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总会有一天要选妃纳后,自己真的能够在他身边笑看一切吗?他做不到,所以他离开,留下两人的思念。当思念情感慢慢冲淡,或许今生还会再见,真希望到那时两人能够相视而笑,足矣~
“苑,谢谢你没有再骗我”瑞天一抹苦笑:最起码这一次他没有不告而别。
“……我走了”
“不要给我任何你的消息,我也不会再去打听。”瑞天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他绑回自己身边,他不想那样。锦苑身上有太多他无法卸下的枷锁,除非他自己卸下,否则纵使自己再努力,也是徒劳。他会一直等着,等着有天这个男人自己回来,虽然他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哪么一天。
“嗯。”
“带走那个锦盒。”那个锦盒里的话让他相信这男子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现在他让锦苑带走,因为这锦盒还不属于他,他要他继续为他话,为他想念,直到他重新拿着锦盒站在自己面前。
“……嗯。”他懂他,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胜过最华丽的词藻。
婚嫁
当他见到已深受沙蛊侵害的凌时已是锦苑走后的第五个月。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锦苑又像是失踪了般,他遵守了他的约定,不去打听,不去在意,过着他瑞王爷一向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日子。
他将凌接回了家,好生照顾这个已失了明的好友,两人依旧偶尔调侃,瑞天却看着难过。他知道发生的一切,所以他闭口不提。直到一年后看见莲虚弱的站在他面前,发疯了般的对着一片莲花池哭喊的时候,他决定要放弃与凌的承诺,他告诉了那孩子一切。因为他在那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己,那个一直等待却永无尽头的绝望眼神瑞天熟悉,没有人明白思念一个毫无音讯的人的滋味儿,说不明,道不清,只有自己亲生经历过在晓得那是怎样的无奈,寒心。尽管自己伪装的很好,尽管他以为骗过了自己,但这份想念只是缓缓地侵噬着自己,灯尽油枯。
“这就是你想要留给他的幸福吗?”他面对着凌,看见的却是另一个人
“你走以后,他连一次也没有哭过,只是默默的笑着,却没有一点幸福的味道。不哭,不是因为快乐,而是没有能让他哭泣的地方。认识他这么久,谁又看过他这样醉过,这样失控过?一年了,有多少个夜晚他是这样过的?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然后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否希望你这样。幸福,不是别人定义的。什么才是他希望的,你不该为他选择。”瑞王爷转身哀伤的看着男人。只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仿若他对着的只是空气。
“想继续让他痛苦,你请便!”愤怒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说给凌,说给自己,更是说给那个自己放走的男人……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这京城里大概没人不知道想找瑞王爷,便去花街找的道理。这不,果然在这儿。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还记得回来。”凤眼的男人穿着深紫色的华缎长袍,衣领随意的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抬头看看眼前的人,继续畅饮。
“看看你笑死了没?”男人话中带笑的说道。
“既然知道,还下那么重的手,你还是不是人啊?”没有责怪的语气,轻轻地调侃。
“我这不是回来帮你解穴来着吗?”笑笑的坐下,自然不把好友的责备放在眼里,端起一盅,一饮而进
“呵呵,等到你现在来解,我怕是早就笑死了。”
“好了好了,凌儿这厢给您陪罪了。”
“哼哼,你知道就好。你那个心窝呢?怎么没来。”
“这烟花之地怎么能让他常来?再说了,碰见你这匹狼那还得了?”凌故作谨慎的说道,他可没忘了他这个好友之前是怎么“调戏”莲的。
“嚯嚯,敢情您老是想金屋藏“莲”?这我可得和莲说道说道!”坏心眼的王爷嘻嘻笑道,邪邪的说道。
“去你的!我们家莲乖着呢,少给我嚼舌头根!”
“啧啧,看看看看,这还是从前那个情谊比金的痴情汉吗?简直就是妒夫嘛!莲啊,你真可怜,摊上这么个怪叔叔~~怕怕”瑞王爷说着说着还真抖了两下。
“算了算了,就你能贫,我这次过来是说正事儿来着。”
“哇,太阳从北边出来了~~刘大少爷能有什么正事啊?”
“你的婚事啊”
“噗”一口酒喷了出来,严重影响了他瑞王爷儒雅风逸的形象……不过他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学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啊?”
距国师风波已经过去三年了,皇上的身体也日益复原了,这继承人的事情也就随之定了下来。反正放眼朝中,能当这太子的人还是向瑞天。害得他大怨这皇家人才不济。总而言之,这像是赶鸭子上架的买卖一般,这瑞王爷也算是同意了。没想到,这戏唱了一出又一出的,没完了。这不,这转眼也快要到而立之年的他也免不了的被塞了一场所谓的姻缘。虽然他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场意料之中的政治联姻。只是这烦人的事情他也懒得再管了,任那些管员们操办便是,本想躲来着烟花之地落个清静,没想到这半路还是杀出了个程咬金!
“你既然不喜欢,所幸推了便是。”看他一副厌恶的表情,凌是大为不解,虽然看上去荒荒唐唐,不过他这个好友倒是有着自己的原则,一旦是有为原则的事情,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照样不屑一顾,怎么今个儿落个这番形势?
“……”停下了本来送酒如口的手,瑞天不过一笑
“无所谓,反正这皇上是当定了,与其日后一堆麻烦的找个皇后,索性现在就找个福晋还简单一些。”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有什么像不像的?我又不像你有个莲,我孤家寡人一个,迟早是要成亲的,找谁不都是找?有何在意的?”将头靠在自己拿酒杯的手上,他痴痴的笑着。其实,他骗人,骗凌,也骗自己。唯一同意这场婚姻的理由不过是想跟自己打个赌,赌赌看那个男人是否愿意在这最后一刻回来。他食言了,他说过他会一直等到那个男人自愿回到他身边,可是他发现原来等待很难,很难。他累了,累得筋疲力尽,不想再这样折磨彼此了。倘若这次输了,他会放手,永远的放手。
“你倒是够干脆的。也不问问这新娘子是谁?”
“不就是你的哪门子亲戚公主的?”到底是瑞天,这样的事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不可避免的知晓。
“事先说好,可不是我挑的!”嫁过来的是鎏玄国王上的妹妹。自两年前这凌大闹鎏玄国王宫后,当时执政的太后和大皇子因卖国的罪名被拉下了统治地位。继而登基的是唯一活着的王爷之子,也算是凌素为谋面的堂弟,这瑞天的新娘便是其胞妹了。
“哦,我也没说是你挑的。你哪有那个功夫,不都跟心肝儿亲热去了吗?”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好像说的不是他的新娘,而是市井琐事。
“我说你啊,好歹也看看这女子的画像吧!”
“有什么好看的,丑也好,美也罢,与我何干?”
“哎,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哈,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我向瑞天娶的是个虎姑婆?”付之一笑
“你不是没兴趣吗?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也是,反正娶了就娶了,就算是缺胳膊少腿又能怎样?”纵使绝世美女他也不罕,那美丑好坏就更无关紧要了。反正对他来说,不是那人的话,是谁都无所谓。
“好吧,那就祝你新婚愉快了。”凌没注意到好友的心不在焉,随意的说道
“你要是送我五万两黄金,我就愉快了。”
“恐怕到时候,就是五十万两黄金摆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看一眼了。洞房一刻值千金。”
“千金?当然还是五十万黄金值钱了。”
“那你就等着吧!”凌摇摇头。
拜堂
瑞天穿着通红的喜服,望着窗外一望无垠的白雪,不由得苦笑。虽然他是说过这喜宴怎样都好,他不会过问。可这好好的除夕夜,哪有人结婚的?虽然他那个好死不死的兄弟凌美名为:喜上加喜,才可谓是真的双喜。哭笑不得的穿上喜服,望着整个院子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他看着那棵锦瑜在初搬来这王府时种下的梧桐树,现在也长成了棵大树,染上了白雪,孤单的站立在冰天雪地中。他身手贴着树干
“树爷爷,我现在帮你包得暖暖的,为什么他不像以前一样站在我身后呢?”吐着冷气,手冻得红紫。
呵呵,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从小到大,这生辰就永远有些不顺心。这次也不例外,看来这是命了,怨不得人。他笑,他总是在笑,以为这样,人就跟着幸福起来。可他错了,人因为幸福而笑,笑却换不来幸福。
“苑,你终归还是不属于我。”只有这个梧桐树听见,他希望这棵树能够记得这些从明天起他便决定要遗忘的过往。
这是一场奇怪的成亲礼。皇上亲临,百官朝贺。大家都笑得灿烂。
这最欢的莫过于那个完全无视好友白眼横扫的凌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差点没让新郎官直接脱下喜服给他扮上了。虽然瑞王爷还没有被正式册为太子,不过这婚宴的场面俨然就是太子娶亲的场面。呵,这娶亲的架势够排场了,好歹也算是对得起人了,没什么好报怨的。瑞王爷面无表情的想着。旁人也看不出了所以然来,哪有人娶亲严肃成这样?更何况是那个素来嬉笑尘世的瑞王爷?
“你不是说要带五十万两黄金的吗?怎么连个铜钱都没有?”找到个机会干紧刺刺
“你不是还没看见新娘吗?”
“看见了也一样,就怕你给我来帐。”
“我什么时候这么不守信用了?你若是看了之后还不喜欢,黄金如数奉上。”
“等着吧”
“我说你这大过年的又是大喜的日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贪了啊?”
“还不是你选的好日子?也就只有跟你打赌有点意思了。”
“这赌你是输定了。”
“你就吹吧你!我就不信这女人再美能美过你那个师弟?”
“恐怕到时候你就会后悔说这句话咯~好了好了,开始了。认真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临了临了,没想到一向不爱多说话的锦瑜在他耳边说了句,着实把本已神游的新郎官的魂儿给弄回来了。
“少爷,她就交给您了。”
这话说得蹊跷,这锦瑜怎么没头没脑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感觉好似他认识这新娘子似的。可惜这婚礼也乱哄哄的,也来得及问,就被硬塞进了洞房。
新娘
默默地坐在床上,手上牵着的喜球连着的是个他一无所知的女人。他自嘲:活了个大该啊!他突然觉得这旁边的女人很可怜,偏偏嫁了他这个遗失了心的男人,算了,他注定对不起这个女人,无所谓了,反正这世上他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在意什么?索性就做个坏男人做到底好了。
他将绑在两人腿上的红绸缎解了下来。站起来准备朝门外走去
“这位公主”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想知道。
“虽然有些愧欠,不过本王并没有想要成亲的意思。与你成亲实属不意。当然了,既然我俩已有夫妻的名分,你还是可以好好当你的福晋。这府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自可随意使唤。你若是觉得寂寞难耐,也大可另寻欢好,本王自是不会介意。就这样,今个儿也闹腾了一整天了,你先歇着吧”他说得冷言冷语,并不是特意针对她,只是他不想再对任何人温柔了,够了,真的够了。
头也不回,就在这正要推门而出的时候,他停下,秉住呼吸,只因身后人儿的一句话。
“想必王爷是嫌我人老珠黄了,不过,这新婚之夜便将我弃之不顾,是否有些太不通情理了?”说话的人被喜帕遮住了面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没有一丝的不快,好似料定了瑞天的心思。
就这样背对着身后的人许久,瑞天定定的站着不动,他怕一转身,他听见的都是他的幻想,只因为太过思念罢了。他握着拳头,咬着牙,不让自己转过身。他不要,就算是梦也好,只要梦不醒就好。
“这喜帕闷得很,你若是再不来掀,我可要自己掀了。不过听说这喜帕若不是新郎掀起,往后这对夫妻便会灾难不断,你看如何是好?”说得轻描淡写,但着实管用。
一听这话,瑞天管不得三七二十一,冲回床边,一把掀起来盖头,眼前的人在顷刻间变得有些模糊。
“上次你惹得我落泪,这次换我惹得你垂泪,也算是平了,往后我们互不相欠,也就别再弄得彼此如此狼狈了,可好?”眼前的人伸手划去自己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液体,微笑着的脸庞也跟着清楚了。他真的凤冠霞披,真的是个新嫁娘,真的美过五十万两的黄金~~
“……苑”他唤他,这三年他闭口不提的名字,终于在这一刻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
“嗯,我回来了。”
“你打我一下,用力的打”他不相信,依旧害怕。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一人的锦苑。相信我,好吗?”像儿时一般的让这孩子相信。锦苑浅笑着凑上对方的唇边,贴近他便能感受这是真实的存在。没想瑞天愣了一愣,便反手抱住,反客为主的侵占了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芳香。瑞天将他抱的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由着他闻着,抱着,因为他同样渴望他的一切。
直到两人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才恋恋不舍的分了开来。锦苑用额头顶着瑞天,小声地说
“相信了吗?”
“……嗯。苑,你真的回来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锦苑怎么就成了鎏玄国的公主?又嫁了他?
“我知道你有甚多疑问,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我慢慢说给你听。”本来想要先坐正了,好给瑞天解释解释,怎料这男子抱的死紧的手不愿松开,也就只得腼腆的笑了笑,倚靠在他怀里。
“离开你的这三年,我才发现什么是度日如年。真不知道先前是如何恨下心与你分开十几年的。整夜整夜的想着要是你有一天真的放弃我了,我又该如何?明明就是我先离开,却希望你无条件的等待。我倒真是有些太过卑鄙了。”锦苑说着,将曾经不敢说得一切,心里的伤,心里的苦全数告诉了这孩子。也许是自己的心结已解,所以即便有些伤痛,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握着瑞天的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