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将军过奖了!”
“少给我贫了!对了,你这两天就要帮回去了吧?”
“嗯,殷王府也算是建好了。”
“那就好,过去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说。你刘叔叔没什么大才,要照顾你倒还是做得到的。”
“叔叔,您就别操心了!我啊,这么大了总不会出什么事的!”瑞天笑了笑。
“……嗯”对刘将军来说,这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一般,住一起三年多了,感情也深了。可怜瑞天偏偏生在殷王爷家。好好的个孩子被折磨得也算是到头了。所以纵使街头巷尾都有着一堆关于他和殷王府的传言,他这个刘叔叔也从未开口问过丝毫,相信了便是无条件的相信,何必那么多的顾虑呢?
梧桐树
“瑜儿,你这是做什么?”刚搬进瑞王府,很多事情需要打点,瑞天也是每天忙得稀里糊涂的,这好不容易回来了,看见锦瑜蹲在内院摆弄
“少爷,您回来了?”男子回头,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有着难得的轻松
“嗯,家里布置得差不多了吧?”
“是的,就差这颗树了。”男子用手拍拍泥土,将压在种子上的泥土弄紧了些。
“种树?你何时学会这门手艺了?”瑞天好奇这一向谨慎过了头,一心只有忠主的锦瑜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雅嗜了?
“不是,这是先父临终的吩咐。”
“锦老爷吗?他如何让你在这院子里种树啊?”这好歹也是王府,一届商人怎会想起这样的点子?这临终嘱咐也太怪了点吧?
“我也不知为何,那日家父将这籽给我,说是将来若是有机会,定要在这儿种上,我看着院子空空的,便就种了。若是少爷不喜欢,我拆了便是。”虽是先父的遗嘱,不过锦瑜从小就被教导遵主忠国的道理,若是他瑞少爷当真不让,他也不会多说二字的。
“?”这一听便大惊
“嗯,听家父说这儿以前便有这么一颗,只是后来被砍了而已。”
“……梧桐树……锦瑜……锦……”若有所思地瑞天自顾的说道
“少爷?”
“啊?”猛然醒过来
“您还好吗?”主子奇怪的神情让锦瑜有些不解
“……没事。你想种便种吧!反正这内院是空了些,有些木草也是好事。”别过脸去,瑞天淡淡地说。怕是这世上也不再有谁记得这儿曾住过一个美丽的女子,曾有颗美丽的桐树。他将这儿改成了主卧的内院,连呼吸之间都好似有着娘亲的味道。不经自嘲: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的依赖成性,可如何是好呢?
“瑜儿,你过来,我同你说件事儿。”走到走廊的回椅上坐着
“是”
“……那日将军把你带来我身边的时候说你是锦家的独子。”从桓卞国回来不多时,刘叔叔便在一晚将这孩子交到自己手上,当时见到锦瑜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身上一片的血迹,这孩子也不哭不闹,像个木偶般站着,眼睛都不眨一下。着实把瑞天吓了一大跳。事后才得知这孩子是京城最大的商贾之家的锦记商行的少爷,全家被仇家追杀,上上下下五十二口除了这孩子外,无一幸免。幸是刘将军和锦老爷是八拜之交,才在最后关头将这孩子救了出来。这三年,或多或少锦瑜也算是恢复了不少,不过,怕激起他的旧伤,瑞天也是甚少问起他的家事。
“嗯,家父就我这一个孩子。”
“是吗?我还以为你也曾有兄弟姐妹,只是……”
“少爷,我幼时是曾有个兄长,不过兄长自幼体弱多病,未过之年便以夭折。因为身体欠佳,一直在房中养病,很少出来。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很少看见他。”经瑞天这么一问,锦瑜倒是提到了自己的兄长。对这位兄长他没有什么印象,也就说不上有太多的感情,儿时的记忆也太过朦胧,连样子也记不清楚了。
“是吗?方便的话,我可否知道他的名字?”
“单名一个桐字。听先父说,我从未谋面的娘亲很喜欢梧桐树,所以便给了哥哥这个名字。也许,这也是为什么爹爹让我种树的原因吧!”
“锦桐……”刻意忽视了下意识在脑海里一闪即逝的面孔
“少爷,您这是做何打算?”很少被问起家事的瑜儿也有些不安,忐忑的问出了口。
“啊,没事儿。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很少谈起家人,有些好奇而已。想必是我管的太多了,抱歉。”完全忘记对方感受的瑞天为自己鲁莽的行为道了歉。
“少爷多虑了。锦瑜并不介意,只是少爷一向不太提起。”
“是啊,也许是进了新家,多了些感触,不禁口不择言了。”自嘲的淡笑
“看看,我这一说,把正事都给忘了。瑜儿,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查关于国师的事情了。”
“怎么?锦瑜有什么失当吗?”一听就急了,赶忙问到
“不是不是。那些小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办就好了。若真有什么他们办不妥的事情你再出马也不迟。”
“……是……”锦瑜到底是跟在瑞天身边三年多了,对他说话的方式多少也能拿捏得准。这话一开口,他便知道瑞天是让他退出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说明理由,不过锦瑜向来知道做为家臣的分寸,也不会开口明问,遵从便是。这倒也不是说他没有了是非判断,只是做为瑞天最得力的助手,不光有过硬的本领,对于主人的信赖也是必不可少的。了解瑞天的处世为人,所以可以百分的相信他的任何判断。
阮妃娘娘
“吉祥!”看见了宫里最得宠的娘娘,丫鬟们个个贴手跪地拜安。这个风姿卓越的美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幽雅之极,性子也不像其他的娘娘般跋扈,又是国师大人的亲戚,旁人所羡慕的一切仿若都在这个无缺的女子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起来吧!药给我吧,我这儿正好要去皇上那儿的,顺道把药送了。”说话的女子抬手将放着药碗的托盘接了过去。
“……”虽然每次都回这样做,但倘若让旁人看见他们这些丫鬟的活让主子做了,也是万万不得的
“没事儿的。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吧!没人知道。”自是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女子温柔的笑了笑。
“那……那就有劳娘娘了。”
“嗯,先去吧”
“您倒是意外的怜香惜玉,阮妃娘娘~”特意加重的称谓,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女子微微一抹笑,转身迎面
“瑞王爷吉祥,阮妃这厢有礼了~”双手合拢左摆,微蹲,好一个丰姿动人的拜礼。
“早闻阮妃娘娘人如桃花,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啪的一声将合紧的折扇打开,徐徐的摇着。
“王爷过奖了。不知王爷深夜到访有何见教?”皇宫历来就有严格的规矩,若不是皇上宣召,纵使皇亲国戚也不得私自进宫。
“他日与娘娘曾有一面之缘,只怪娘娘这花容月貌的,弄得小生是寝食难安,只盼能与娘娘再见上一见。”敢在大晚上的深宫中说这种话的恐怕也只有这个瑞王爷有这胆量了。
“王爷,皇上还等着阮妃送药过去,您若要这般调侃,怕不是时候。”显然,对于瑞天的话这位娘娘是很不应心。
“是吗?您倒是忙得很,看来这皇妃做的颇为舒坦!”不似依旧平和的语气,飘亮的凤眼倒是闪过了些不快
“……”
“早听闻我皇叔不近女色,除了仙逝的皇后娘娘外,怕是只有您有这能耐让我皇叔如此挂心了吧?”
“小女子承蒙皇上龙恩,自是感激不尽!”
“好个‘小女子’,说得还真顺口!不知是我想错了,还是我皇叔这些年口味变了,竟开始宠幸堂堂的男儿身?”也不想再拐着弯说话的瑞天敞开天窗挑明了说
“呼”一听便知无处可避的“女子”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一旁,浅笑
“看来是知道我会来”
“比我想象中的慢。”
“谁让我一直活在谎言中呢?要弄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花了些时间。”
“哦?所以呢,弄清楚什么了?”一脸早有准备的样子倒是瑞天熟悉的那个人。
“锦苑”听到这一声,便下意识抖动了一下的“女子”立刻恢复了平静。当然了,眼疾手快的瑞天也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
“当年陪我去桓卞国当真是皇叔的决定吗?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你这个人存在。话说回来,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倒是难为你了。这会儿终于登上了这个位置,心情如何?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影轩阁的阁长便是您这位‘柔情似水’的娘娘呢!这杀人于无形的本领想必阁下是最在行的?”
“知道的倒是不算少,你的打听的本事还真够了得的。”将手背在身后,锦苑平静的说道
“或许再来的你会比较感兴趣?锦桐,这名字你可还记得?锦家的大少爷,您的身份可真够多的。谁不知道三年前锦家上上下下五十一口全部被杀的事情,可恐怕这天下很少有人知道这凶手偏偏是早就病死的锦家大少爷吧?”瑞天边说边靠近,锦苑不得已退到了一颗树前,靠着树干,无路可逃
“……我都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别看脸,冷笑
“您怕是贵人多忘事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用折扇将面前男人的脸扳正,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两人的呼吸渗透着彼此,太过靠近的距离让锦苑在黑夜的隐藏下的脸庞烫烫的。
“……”
“……”许久两人没有说话,这诺大的皇宫仿若空无一人,鸦雀无声。默默的对视,却看不清楚对方。瑞天不再靠近,也没有拉远两人的距离,手撑着树干将锦苑困在臂膀之内,却不碰他一毫。
“你要如何?”最后打破这场看似停止时间流动的凝视战的是锦苑,他说得很轻,但瑞天听得见,好像是耳语一般,让他在一霎那看见了过往的画面。
“所以你放弃解释?”不理会他的问题,瑞天静静的问
“解释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你当真决意离开我了?这话没说出口,瑞天咽在心里,怎样也开不了口
“我若说我被人胁迫你可会信?”在一起那么多年,瑞天也没有看见过锦苑这样的笑容,冷艳的让人无法靠近。
“为何做这样的事情?”自知问了不过是得到些让自己无法忍受的答案,偏偏还是希望从男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为了太多东西,你没看见吗?我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此的惬意不去享受岂不白白浪费?”
“……是吗?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你,说得很是直白。”眨眨眼,藏起了某些破碎的东西,一贯优雅的笑容重回到这张俊逸的脸上,他说的轻轻松松,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你若是想杀我,何必等到今日?”
“你的自信,还是一如既往”
“就算你动手,杀得了杀不了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吧?”
“哦?阁长的武功怕是真的了不得咯?”右手抓着男人的左手,另锦苑意想不到的是,他只是轻轻的抓着,没有施力,也没有运功,片刻的停留,凤眼的男人将手收回,转身,放开了自己。
“哈哈,果然是杀不了。”瑞天笑着说。
“娘娘,这时辰不早了。皇叔还等着您的药呢!瑞天先告辞了。”话音未落,人便转眼就不见了。这突入其来的动作是锦苑始料未及的。
松开自己始终背在身后的手,锦苑看看,有点好笑,笑了一半脸便僵了起来。手腕上被自己抓出来的指印太过深,止不住地渗了血。若不是逼着自己,方才怕是已经用手拦住他了吧?那日在花丛中看见他时,便知道这孩子总会找上门来的。
三年不见,便长成了如此挺拔俊逸的少年了,举手投足之间已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成熟,锦苑看着却是一阵的心痛,若不是自己擅自离开,这孩子有怎会被迫成长?在心里想了无数次,倘若自己尚未离开,如今又会有怎样的情景?可他又怎能这样幻想,当初是自己做的选择,纵使有万般的不乐意又能如何?他早已不是那个发誓守在他身边的男子了,早已不是那个在树下见过他的男子了。这三年他尽了最大的能力让自己少一分情感,少一些心,怎料这心不从人愿,瑞天的记忆在眼前不断的重演,离开了便知晓了什么是最重要的。偏偏他丢失的就是最重要的。
就算知道自己是个所谓灭族轼父之人,那孩子还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怕是心底万般的不愿意把自己想成这样的人吧?这性子倒是从没变过,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若不是锦苑亲口说的,再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事实他也不会相信,只要锦苑说了,就没有任何迟疑的信了便是。
“呵呵,我当真也不适合这行”锦苑笑笑。
眼前一直是瑞天临走时最后一眼,他说。“果然杀不了”
他笑着说,却没有一丝快乐。就是这孩子六岁时,也未曾有过这般痛的无予复加的表情。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在真正见到这人的时候便灰飞烟墨,所剩无几了。他不知下次见这孩子的时候是否会不受控制的跟他说明一切,头一次,自己的心如此不受控制。头一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了。
“呜~~”一口血喷了出来,他靠着树干摊下
“这吐血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从皇宫出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王府旁边那颗梧桐树下,习惯了般席地而坐。
见了面又能如何?当锦苑离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好似对这个护了他将近六,七年的男子除了姓名一无所知。当知道真相了,才知道连姓名都是假的。瑞天开始怀疑也许那段日子都是假的,那段虽然做为人质,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假的。自己都不明白这么如此的跑进皇宫去见这个男人有何意义,杀了他,因为他的败行?明知道动不了手,又怎会动手?说服他,说服他跟自己离开吗?明明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便知晓了自己的荒谬想法,还要忍不住去号了他的脉,想得到怎样的答案?中毒,吃药,被人控制?结果又是如何?呵,自欺欺人这坏毛病倒是容易滋长。
三年不见,看着他的脸,像是什么都没有变。隐约间像是还能听见他唤自己“天儿”他不再告诉任何人他的小名,因为这名字出了娘亲,只有他有资格唤。记忆里比自己高了些许的锦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同自己一般高了。因为他成长了,瑞天知道,即使自己不愿意承认,这几年他还是为了他让自己做到最好,总想着有一天见面了,便是平等的两个人,不再需要他的保护,证明给他看,自己活得很好。这当真见了面,嘴却变拙了。下意识想要靠近他,却不敢碰触,好似一碰便消失了。他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像小时候他贴着他睡觉一般,亲密无间,可如今却是咫尺天涯。
特意将锦瑜撤出了搜查,不想让那孩子知道真正的情况。什么情报都交给了刘将军,偏偏锦苑的事情留在自己心里无人得知。他不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狠不下心来恨他。见到他的瞬间,没有丝毫杀他的冲动,却想将他抱入怀中。三年的时间,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有了变化,明明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罪人,自己却是万般的情不自禁。不再当他是守护自己的那个人,却无论如何想要守护他。事实摆在眼前,依旧想要无条件的相信。哈哈,这真的还是向瑞天吗?这般的糊涂,这般的痴狂?
恍然想起娘亲说的话:“天儿,永远不要爱上不爱你的人。”没有听娘的忠告,才会落得如此境地,活该!
荒唐
“嘻嘻~~瑞王爷真是的!”此时京城最大的妓院里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