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归我。”
“好。”
随着这一声“好”,一柄龙泉剑,一对日月轮,宛如疾风闪电般,分别向着那二个魔教爪牙疾攻而去……
五十四、
“秦公子,这是飞镜。”
短短的片刻之后,树林中已然再次恢复了平静。见秦朗疏从林中快步走出,苍苔立刻迎上前来,拖着那来人向秦朗疏介绍。
“在下铁剑门秦朗疏,飞镜先生,方才多谢你了。”
秦朗疏向着来人抱拳施礼,面带诚挚感激之色,不成想那人却露出有些不耐的神情,仅是简单的点了下头作为回答。
见了他的别扭模样,苍苔赶紧向秦朗疏笑言道:“秦公子,你叫他飞镜就行了,他顶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秦朗疏闻言笑着点头,心中暗叹这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但仍是补充道,“不过今天真是多亏了飞镜,来得如此及时。”
“哼,还不是因为昨天傍晚收到有人发来的飞鸽传书。”飞镜冷冷的看了眼苍苔,语气听上去好似很不满。
苍苔却抿着嘴笑道:“可是我信上说得清楚,只是家中有贵客到,需要人手帮忙,却并没有让你连夜赶来罢?”
飞镜闻言,马上冷笑着反唇相讥,道:“若是我不连夜赶来,现在躺在那里的,便是你了罢!”说完,犹自用么指向方才发生了一场激斗的方向比了比。
见他们如此要好的你一言我一语,秦朗疏本不愿打搅,但苍苔身上有些伤口却仍在流着血,令他不得不出言打断他们亲热的叙旧,提醒道:“苍苔,你的伤……”
苍苔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状况,这一看就连他亦对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摇了摇头,但还是安慰另外二人道:“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话虽如此,他这么说时,飞镜却毫不掩饰的大皱眉头,他话音未落,已伸出一只手对苍苔道:“拿来。”
“真的不碍事。”苍苔一边嘴上还在坚持,一边却已从身上摸出个小瓶,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飞镜话少,懒得跟他多理论,直接上前伸手过去拿了那瓶子,手一挥,已将他受伤处的衣服撕了开。苍苔给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吓过之后,脸上倒是露出些许怀念的表情,叹道:“难得我们俩反过来哩!”
飞镜却仍不答话,只是低着头,一心一意的帮他处理伤口。
其实秦朗疏初见时,觉得飞镜这人生得虽不是面目可憎,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沈之感,待人接物亦是极为冷淡,想来对于这类事情并不会太在行。不想现在看来,他处理伤口的手法虽不及苍苔般专业,倒也是极细致熟练的,却让秦朗疏在心中偷偷反省自己竟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苍苔见了秦朗疏的表情,很容易便猜出他心中所想,看看低着头一言不发,专心干活的飞镜,又笑道:“秦公子,你莫看飞镜这个样子,他做菜的手艺,比起青萍都是不差的!”
听了这话,飞镜手上突然一个施力,痛得苍苔龇牙咧嘴,却听他冷哼道:“怎么?你将我唤来原是想让我来做厨子的么?”
“嗳,这不是家里人多了,青萍分不开身么!”苍苔倒是承认得大方。
他那副坦荡的样子倒是将飞镜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原想手上再给他来上一下的,见他疼得直倒气,一时却也下不了手,便也只能暂且饶过他去了。
待包扎的工作做完,飞镜抬起头,突然一脸严肃的看了看秦朗疏又看了看苍苔,这才有闲暇发问道:“既如此,为什么你们会弄到这么狼狈?”
“这……”他这话本是问向苍苔,但此事若要追根溯源,苍苔其实并不比他更了解多少,于是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秦朗疏身上。
“这……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秦朗疏想了想,亦觉得有必要将情况和盘托出,好让两人至少将事情的表象了解个大概,因此便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将保存于铁剑门的“红莲劫焰”失窃起的大小事件从头至尾的娓娓道来。
秦朗疏刚开始说到“红莲劫焰”被劫时,飞镜的表情尚看不出端倪,但苍苔的面上却好似露出些尴尬之色,但随着话题的深入,那两人脸上的表情皆变得越来愈严肃,显然是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待秦朗疏说完后,现场竟一时之间无人言语,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过了好一会儿,苍苔方才深吸一口气,追问道:“秦公子,你刚才所言皆仅是就事论事,除此之外你对魔教可有什么了解?”
秦朗疏摇头,道:“魔教覆灭乃是二十年前的事,因此我对魔教的了解,也都只是些道听途说。”
“但是你认为梁家和魔教有关系?”飞镜倒是直言不讳,一针见血的说出了秦朗疏一直以来的猜测。
“我认为梁家和魔教有关系。”既然如此,秦朗疏觉得也不必再隐瞒了,“老实说,我原本想在这几天向夫人询问此事的,可惜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便突生了这个变故。”
对他的说法,苍苔却不敢苟同的皱眉道:“但我听说,在当时江湖上几乎所有名门正派的合力围剿之下,魔教那次可说是全军覆没,连大本营都给烧了个干净……”
“不过既是烧了个干净,便意味着最后剩下多少尸体,已无可考证了,不是么?”
五十五、
“秦大哥……”
梁慕宇一手拿着一个大肉包子,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念着念着,竟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口中的包子也咽不下去了,一双大眼睛中已然泪光浮动。
“哎,梁小子,你莫急啊,可不噎着了么!”江锦霞本坐在四方桌的另一头喝着茶,突然听见他嘴里咕哝一声,一抬头却见他是脸也涨红了,眼睛也翻白了,心中一惊,赶紧倒了杯茶从对面推过来。
梁慕宇双手在空中乱挥了两下,见了对方推来的茶,立时扔了手上的包子,将杯子抢过来一阵猛灌。好容易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他的眼圈却是红得更加厉害,看看那已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看看被他丢下的大包子,叹道:“不知道秦大哥现在有没有东西吃……”
“这可不用你操心!”江锦霞听了他的话,不成想他竟是在担心这个,忍不住嗤笑道,“梁小子啊,我们大师兄既然都已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几日之后便回,他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他可不像某些个小娃娃,好容易来我们铁剑门做个客,却是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江锦霞冷嘲热讽了这一大篇,梁慕宇竟像是没听进去一般,没有反驳,却仍是忧心不已道:“可是也不知道秦大哥他们可曾被人追上,又可曾受了伤,──嗳,他若是受了伤,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被他的声情并茂激得好一阵寒战,江锦霞夸张的打了个抖,却又笑道:“哎,这也不用你操心!我大师兄的功夫若是自保绝不成问题!这点也不像某个小娃娃,背着自己亲娘逃了几天命而已,事后都要累到在床上躺两天,更是让人看不下去!”
梁慕宇给她说的泱泱的,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又伸手拿了个包子,突然顾左右而言他,道:“嗳,江女侠,说到这个,我娘呢?”
江锦霞道:“跟我爹我娘喝茶呢。──梁小子你还吃啊!你都吃了十个了,我和我二师兄加起来都吃不了这么多!”
之前还满面嘲讽之色,可一说到她的二师兄,少女脸上立刻变为毫不掩饰的怀春神情,看得梁慕宇亦忍不住再次想起心中那人,面上又是一红。而江锦霞虽还在泛着花痴,但却没因此丢了女孩子特有的敏锐好奇心,凑上前道:“嗳,梁小子,看不出来,你小子现在也有心上人了么?”
“我……”梁慕宇几乎要将那名字脱口而出,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收住话头,摇头道,“江女侠,你可莫要乱猜!莫说我了,我问你,你和李大哥什么时候成亲?”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可谓是用得驾轻就熟。
“我们……”毕竟是个女孩子,江锦霞被他问得绯红了脸,绞扭着手指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样子倒像是梁慕宇欺负了她一般。好巧不巧的,就让推门而入的李安平看到了这一幕。
“哟,梁少侠,我说这几日不见,你的剑法可有进步了,我们来切磋切磋罢?”李安平还是那副温柔才子的模样,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梁慕宇却觉得背上突然透出刺骨寒。
“李……李大哥……不敢!不敢!”识时务者为俊杰,梁慕宇自知两人功夫的差距虽不算天地,但让李安平借着比试的幌子教训自己一顿两顿,那还是绰绰有余的,赶紧连连摇手。
“梁少侠何必如此谦虚!要不,先让欣文陪你切磋切磋,之后你再拨冗陪我玩玩罢?”
看来李安平是嫌只教训一次不够,还要让叶欣文一起来教训自己啊!──梁慕宇头一低,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不出声了。
好在叶欣文是个老实人,跟在李安平身后进来之后,便坐在桌边拿了个包子吃了起来,此刻听了他的话亦只是挑了挑他那短而粗的眉毛,疑惑道:“二师兄你说啥?”
见后盾出现,江锦霞又神气起来,抢着道:“二师兄说啊,梁少侠有了心上人,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哎?”这话一出,却连叶欣文那双眯缝的小眼睛都开始放着光,吃了两口的大包子也放下来,跟着问道,“真的?这倒有趣!快来说说,说说梁少侠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我不说!”梁慕宇话一出口,要改已来不及,“……我没看上哪家姑娘!”──其实这话倒也没错。
“那我们俩切磋切磋!”叶欣文伸手去摸腰间的宝剑,轻轻拉出一小截剑身,银白色的金属在太阳下反着光,差点没晃花梁慕宇的眼。
“我说!我说!”梁慕宇承认自己是个怂人,不过他亦抱着点小小的私心,想顺水推舟的将自己的心思告诉这几个最熟悉秦朗疏的人知道,先探探他们是什么反应。
“是秦大哥……”虽是那么想,但真要开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梁慕宇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啥?秦?梁小子你还认识哪家姓秦的姑娘?”
“嗳小师妹瞧你说的!梁少侠说的是大哥,不是姑娘!”
“想不到梁少侠你这么风雅,竟然学人家分桃断袖哩!”
“就是啊!而且那个人还跟我们大师兄同姓吶!”
“这么说来……”
“该不会……”
“喂!梁慕宇你好狗胆!你怎么敢对我们大师兄动这么龌龊的念头!”
总算是醒过神来了。
“我……我……秦大哥……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如果有能让我断了对他的念想的方法,我也想试一试,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他啊!”我见犹怜,梨花带雨,──怎么看我们大师兄都不会是吃亏的那一个嘛!
“哎……梁小子你别哭……我们也就是那么一说……”
“那……那你们会帮我么?”打蛇随棍上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会啦会啦,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嗷……”
于是就这样,远在几百里外的秦朗疏,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最亲近的人给出卖了。
“哈啾!”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惊动了身边闭目养神的两人,苍苔抬眼看向正以袖掩住口鼻的秦朗疏,关切的问道:“秦公子,怎么了?可是染上了风寒?”
“我无妨。”秦朗疏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倒是苍苔先生你的伤势……”
“已无碍了。”
“休息够了就走罢。”好似受不了这两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一般,飞镜站起身走上前来,打断他们的互相关心,向秦朗疏道,“你既要在回铁剑门之前去一趟梁家大宅,就别在这路上耽搁太久,快去快回。”
秦朗疏对他的出言不逊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问道:“飞镜,你是在担心夫人和小宇?”
飞镜反问:“你不担心?”
秦朗疏干脆的摇头,却道:“小宇的轻功独步天下,我相信他。”脸上难掩骄傲之意。
此话一出,苍苔看看飞镜的脸色,又看看秦朗疏,突然拍手笑道:“飞镜你输了。”
“但飞镜说的有道理,该办的事还是尽早办完的好。”闹够之后,秦朗疏亦站起身来,向他二人道,“不过其实我一个人前去已是足够,你和苍苔真的可以先动身前往铁剑门。”
“那怎么行!”可苍苔对他的建议依旧是一口回绝,理由亦始终如一,“秦公子,梁家大宅的方位虽不难找,但宅院内外皆有些机关分布,虽然雕虫小技难不倒秦公子,不过有我和飞镜带路可省去不少时间。当然,若是飞镜你另有要事,我一个人陪秦公子去亦是足够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笃定了飞镜并无要事,连语气中的有恃无恐的不刻意隐藏,简直可谓是吃定了飞镜。
果然飞镜又是一声冷哼,却不答言,只向秦朗疏道:“那就快走罢。”说完便手持着日月双轮向前大步走去。
“秦公子,你莫介意。”见他又闹起了别扭,苍苔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没有藏好,有一丝泄露出来,让秦朗疏看清了他的心意。
“怎么会。”秦朗疏暗笑,摆了摆手,──当然不会,这些天下来,早就习惯了。
苍苔见他似乎心情极佳,沈吟了片刻,终于问出了这些天来一直没机会出口的问题:“秦公子,梁家大宅已空了这许久,你现在要去,是想找出梁家与魔教有关系的蛛丝马迹么?”
“怎么会。”秦朗疏见他问得如此严肃,却依然笑着用同样的三个字作答,“梁家与魔教是否有关,有何关系,这些问题待回了铁剑门,见到夫人便能见分晓。──我只是在想,若是那些魔头对梁家如此穷追不舍,那他们是否也会对梁家主宅下手……”
“秦公子的意思是……?”苍苔似懂非懂,忍不住追问。
见对方如此殷切的盯住自己,秦朗疏反倒面上微微泛红,低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们之前折返回梁家别院查看情况,发现每一个房间都留下了那些魔头搜查的痕迹,这当然可以认为是他们在寻找宅中众人逃跑的密道,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是否可以猜测,实际上他们来到梁家,行凶杀人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另一个目的则是……”
“寻物?”
“咦?飞镜,你不是不愿与我们同行,特地走在我们前面么?”发现飞镜不知何时亦被秦朗疏的话题吸引,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现在已是和他们并肩而行,此刻甚至还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脱口而出,苍苔又是忍不住笑道。
“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飞镜自然无话可说,只能狠狠扭过头,拿羞得红红的耳朵和脖子对着秦朗疏和苍苔二人。
“飞镜说的不错。”秦朗疏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在外人面前那么温顺乖巧的苍苔,为何独对欺负飞镜这件事乐此不疲,──他赶紧开口替飞镜解围道,“因此我才想到梁家大宅看看,毕竟至今与我们打过照面的魔头除了已死的那些,剩下的人除了那死人剑屠如山,我们可以说是毫无所知。”
苍苔早已理清了思路,现在对他的话更是频频点头,补充道:“这么说来,之前白牡丹他们三人一直在找你和少爷的麻烦,若是梁家大宅遭人搜查,必是另外的人,对罢?”
“正是。”秦朗疏附合着他的说法,又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我才想去探查一番,──不过说到此,苍苔先生恕我冒昧,那日你和青萍姑娘在院中焚烧那二个魔头的尸体之时,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苍苔突然提起了白牡丹三人,却让秦朗疏想起那天晚上注意到的青萍情绪的异常,便想趁此机会问问苍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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