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怪谈之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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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怪谈之鬼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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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涓显然心情甚好,他平常不爱与人亲近,这一回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一面继续朝山上走,一面和那个少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最近可有去帮你祖父著史吗?”
  “有的。”少年乖乖答道,原来这乖巧的少年,正是魏国史官空桐朔的嫡孙空桐嘉。
  “是吗?可不要对我扯谎,既然去了,便将最近的一段背来我听。”
  少年略略思量一下,随即开口背诵,声音清朗地回响在空谷之中,甚是好听。
  “公子缓通赵国,谋不轨,及事泄,与从党十八,将军怀氏,并诛。”
  “已经到这一段了吗?”庞涓轻笑,再次提起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不快的反应。
  略一思量之后他又轻轻拧起眉头,“不过,为什么是公子缓?”
  少年为他解释,“那是小公子的字,武侯先王赐的。”
  “嗯。”庞涓点了点头,也不去详细追究,“拿给君上看过了吗?”
  “君上已经看过了。”
  “他怎么说?”
  空桐嘉笑起来的样子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君上说写成这样就很好了啊,只是祖父心中还颇有不平。”
  “老先生有何不平?”庞涓心下虽然猜到,却还是明知故问。
  仿佛十分难以启齿似的,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祖父说,小公子他……是,是……”
  “是什么?”庞涓的声音更加温柔。
  空桐嘉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是将军所杀。”
  庞涓好笑地看向他,“是我所杀便是我所杀,老先生原无过错。你又有什么可怕的?即便如此写了,我也不会在意。”
  看到他仍然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庞涓淡淡道,“你祖父是对的,若有一日你执掌青史,亦当有秉笔直书的勇气。”
  出乎意料地,空桐嘉开口反驳,“嘉不愿做史官。”
  庞涓问,“不愿作史官,那你愿做什么?”
  “嘉愿上战场杀敌,”少年的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子,“愿成为像将军那样的人。”
  庞涓愣了楞,不由笑出声来,“成为我这样的人?那可不是好事。”
  他抬头看向已经露出清楚轮廓的小屋,“到了。”空桐嘉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里好漂亮……”一回头,才发现来时的入口已经无影无踪,不禁大惊失色,“将军,入口……”
  应该是入口的位置,已经被燃烧着的火红枫叶遮盖,枫林前站着一个笑得有些轻佻的男人。
  “你儿子?都这么大了?”那男人开口第一句便是石破天惊。
  庞涓斜他一眼,“你还想被烫一下吗?”男人连忙摆手,“不想不想……”随即又摸着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记性还真好……”
  庞涓熟门熟路地向里走,还不忘丢给墨翟一句恶意的嘲讽,“墨翟,你不会真的准备下半辈子都在我师父这里白吃白喝了吧。”
  墨翟一愣,随即大叫起来,“把话说清楚,谁白吃白喝啊喂!”庞涓的身影已经渐去渐远,墨翟无计可施,只好转过头笑眯眯地去招呼站在一边看傻了眼的空桐嘉,“小兄弟,你叫什么,怎么跟着他一起上来了?”
  少年俯身行礼的样子温文又端庄,竟和年少时的令缃有八分相似。墨翟心中大致明白过来,不由暗自叹息。
  “我是魏国的空桐嘉。”少年看了一眼庞涓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崇拜,“是将军带我来的。”
  “空桐?……”墨翟小声地将这个姓氏重复了一遍,也还礼道,“在下墨翟。”
  “墨子?”少年脸上出现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墨子不是应该已经……”
  “死了?”墨翟笑道。
  “嗯……”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着一个人的面说他已经死了,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墨翟乃是个不老不死的怪人吗?”墨翟看着他笑得自得。
  空桐嘉迷惘地摇了摇脑袋,“可是祖父说,那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再者,祖父说,墨子若没有死的话,为什么不继续去游说各国呢?”
  “因为很累啊。”墨翟一脸理直气壮地回答,随即拉着空桐嘉席地坐在柔软的落叶上。
  出身书礼世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豪放的做派,在地上扭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姿势,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天……”墨翟扶额,“你能不能不要坐得这么正……太拘束了。”
  少年表情十分严肃,“礼不可废。”
  墨翟只好不看他,继续道,“现在多清闲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聊了还有人陪着。”
  空桐嘉认真地问,“我听说,墨子先生有众多弟子,称为墨家军,他们怎么办?”
  墨翟笑道,“自然是交给别人,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我可是做够了。”他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深沉地开口,“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什么?”少年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墨翟一挥手,“算了,不要介意。”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落叶和尘土,又把空桐嘉拽起来,“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两人经过小屋的时候,空桐嘉看见庞涓静静地站在窗前,并不推门进去,身上已经落了好多叶子,他却浑然不觉。
  “将……”空桐嘉刚要开口,却被墨翟捂住了嘴巴。他挣扎着回头,看见墨翟笑眯眯地对着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只好点点头,等两人完全离开庞涓的视线,墨翟才放开了手。
  空桐嘉刚要说话,却听见墨翟叹息着开了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庞涓不走那一步错棋,也不至于今日在这里可怜兮兮地当望夫石……”
  空桐嘉问,“将军在看什么人?”
  墨翟道,“他师兄。”
  “为什么不进去?”
  墨翟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惆怅,“他……不敢。”
  空桐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望夫石……是什么?”
  墨翟一怔,随即笑起来,“这个么……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空桐这个奇怪的姓……这个姓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来头还不小,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百度一下。
  墨子先生简直就是天然的气氛调节器。
  咳,如果崩文的话,要记住这一章是在听歌的时候码出来的,还是在听“免费教学录影带”……这样作者是不是就显得没有那么欠抽了呢?

  ☆、决意,孙膑

  庞涓环视一圈,没有看见空桐嘉。
  日已薄暮。
  他想起自己站着的时候,似乎有两个人影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他便信步向后山走去,却不期然地看见一个人站在面前,玄衣如墨,给日暮的冷山中更添了一份深远神秘。
  “师父?”庞涓停下脚步。
  “你来了。”鬼谷也并不惊讶。
  庞涓垂下头,低声发问,“师兄他……还好吗?”那扇门依旧关着,纹丝不动。
  那扇虚掩着的门于庞涓而言就像是一座永远无法越过的高山。
  更可悲的是,关上这扇门的人,是他自己。
  鬼谷并未回答他,只是反问,“你觉得呢?”庞涓无言以对。
  半晌,他错开鬼谷继续向后山走去,“弟子知道了,弟子……要回去了。”
  鬼谷轻声叹息,“自作孽……”庞涓却装作没有听到。
  后山的大树下,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靠在一起。庞涓走近去看时,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两个人竟然都睡得正香。空桐嘉安然地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均匀地一起一伏,好像正陷入一个甜美的梦境里,头微微侧过来倚在墨翟肩上。
  反观墨翟,这位的睡相可就颇有些不堪入目了。嘴稍稍张开,似乎还有可疑的液体挂在嘴角。
  庞涓俯下身子轻轻拍着空桐嘉的肩膀,“醒醒,回去了。”空桐嘉蓦然睁开眼睛,看着天色已晚,懊恼道,“我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没有误了将军的事吧。”
  庞涓道,“无妨,我也是刚刚才过来。”
  然而,这样大的动静也并不能惊醒墨翟,某人依旧毫无自觉地酣睡着。对付他,庞涓可就远没有那么客气了,他略想了一想,干脆利落地把人一脚踹醒。
  “睡够了没有,在这里睡出病来,还要麻烦师父照顾你。”
  墨翟从地上跳起来的时候仍有些迷糊,看到庞涓之后才明白是谁搅了自己的好梦。
  “我你也敢踹?尊卑呢?长幼呢?你师父白教你了?”
  庞涓毫不留情地反呛回去,“我师父只教会我行军打仗,可没教过我怎么尊重一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再说,这天下我庞涓不敢做的事情还不太多。”
  墨翟自然也没真心跟他计较,听了他这一番干脆利落的反驳却突然笑了出来。
  庞涓挑眉,“你笑什么?”
  墨翟道,“不愧是他的弟子,这诡辩的才能还真跟他如出一辙。”
  庞涓依旧笑得满是讽刺,“诡辩也需棋逢对手才有意思,若碰上墨子先生的话,在下还是先告辞为妙。”
  他说罢招呼空桐嘉,“走了。”不理会墨翟在身后气得跳脚。
  下山的路上,庞涓问空桐嘉,“墨翟跟你说了什么?”
  空桐嘉歪着头想了想,“嗯……给我讲了好多故事。”
  “哦?”出乎意料地,庞涓竟然表现出兴趣,“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望夫石的故事……”
  墨翟回到小屋前,却看见鬼谷一闪身进了小屋。
  他自觉此时不是进去的好时机,却仍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索性停步,站在屋外倾听屋内两人的谈话。
  鬼谷说,“庞涓来过了。”
  令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令缃又一次开口,“师父,弟子想要去做一件事。”
  “做什么事?”鬼谷问他。
  令缃回答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极为清浅的喟叹,“弟子不愿一生为残疾所囚,百无一用。弟子……想要出仕齐国。”
  “齐国吗?”鬼谷叹息,“你果真要与庞涓为敌吗?”
  “非也。”令缃道,“时局动荡,朝盟而夕弃。齐国和魏国也未必永远都是敌人,师父又怎知,我和他不会在来日联手呢?”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亦不想与他为敌。只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回魏国,而齐国国君曾经见过我,比照之下,反而是去齐国对我更加有利。”
  绝对冷静的判断,不掺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
  墨翟叹了口气,他知道,历史的车轮终于又开始向前转动。
  不可阻挡,无法挽留。
  鬼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既然这是你的决断,师父便没有异议。”
  令缃道,“多谢师父成全。”
  鬼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令缃答道,“需要先传递书信,探探齐王的口风。”
  “嗯。”鬼谷点头,随即向外面扬声道,“墨翟,进来。”
  “哎呀……被发现了……”墨翟讪讪地走了进来。鬼谷问他,“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听的毛病?”
  “误会,误会。”墨翟连忙摆手,“我是正好路过。”
  鬼谷也不追究,只是对令缃说,“这个人做你的信使,不知你意下如何?”
  令缃还未及答话,墨翟先苦着脸开口,“我就知道你叫我进来没有好事……”
  鬼谷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想去么?”
  又来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为宝贵的生命计,墨翟连连摇头,“想去,想去,非常乐意。”
  鬼谷笑了,“很好。”又对令缃说,“这封书信,你最好交给……”
  “田忌。”师徒二人异口同声,随即又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的想法倒是一致了。”鬼谷笑问令缃,“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令缃侃侃而谈,“我若直接传书给齐王,以齐王之尊,恐怕不太容易。而田忌贵为齐国贵族,又掌控齐国兵权,他比齐王更需要一个军师来巩固他的地位。”
  “那为什么不是邹忌?”鬼谷问,“须知他作为齐国国相,又与田忌不睦,更需要军功来支持自己。”
  令缃摇摇头,“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那个人。”
  鬼谷说,“也好,邹忌善谋略,又重猜忌。田忌虽差些,和他相处却不会很累。只是你若为田忌所用,则必被邹忌猜疑,此次一去,千万小心。”
  “弟子谨记。”令缃说罢,从身侧取出书信递给墨翟,“有劳先生了。”
  墨翟伸出手,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拍了拍他的头,“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最后一句话是对令缃说的,也是对鬼谷说的,“我很快就回来。”
  鬼谷看着墨翟离开的身影,眼中的暖意逐渐加深。
  令缃忍不住说出心中想法,“弟子总觉得,师父和墨先生,终究是很相似的人。”
  鬼谷沉吟一下随即微笑,“正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洞察先觉

  “如此说来,将军是同意了?”墨翟看着田忌,目光灼灼。
  田忌笑起来的样子,很有几分贵族式的倨傲,“这个自然,令缃先生既有此意,我当然也乐意接纳。”
  墨翟又问,“那么,敢请将军定个日期,以完此事。”
  田忌不露声色,“我倒是不急,全凭先生自主。”他说罢看向墨翟,“到时候,就要劳烦墨先生再跑一趟了。”
  “好说。”墨翟知道此事已成,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在下告辞。”
  “天色已晚,先生不留宿一夜吗?”田忌礼节性地出言挽留。
  墨翟转身,留给他一个颀长的背影,“在下自有住处,就不叨扰了。”于墨翟而言,他并不想跟田忌多有瓜葛。
  严格地讲,他和田忌是有过节的。
  此事说成,墨翟心中也如同放下了千钧重担。他信步往投店方向走去,黄昏时微凉的秋风吹起,让人无比惬意。
  墨翟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觉得身边的气氛有些异常。他将脚步刻意放慢又加快,反复几次之后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自己被人跟踪了。
  与其说是跟踪,还不如说是直接大大方方地跟在他身后。跟踪的人并没有着意掩饰自己的行迹,似乎并不想知道墨翟究竟要去哪儿,只是想尽快地被他察觉。
  既然如此。
  墨翟在心中勾起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他看了看微微泛着红色的天边,自忖此时离宵禁还正经有一段距离,便索性将脚步放到最慢,开始信步在街上转起圈来。
  不知转了多长,墨翟只听耳边一声清朗的叹息,接着就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伸向了自己的肩膀。
  墨翟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测算了一下距离,以教科书一样标准的动作扭住了对方的手腕。
  被他夹住手腕的人脚步顿了一下,那个清朗的声音带着赞许的笑意响在他耳畔,“先生好身手。”
  墨翟声音冷淡,“不要随便靠近我。”
  说罢墨翟自己先在心里暗爽了一下:如今终于轮到他来说这句话了,果然感觉不是一般的帅。
  那个声音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好,好,在下受教了。”语毕保持着被抓住一只手腕的姿势小心翼翼地绕到墨翟身前来,“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墨翟不说话。
  “先生?”那个人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得罪了。”墨翟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对方的手腕不放,连忙尴尬地道歉,忙不迭地松开手。
  “虽然在下对自己的模样倒是颇有自信,不过墨先生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那人看着墨翟仍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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