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的怒气,他却摸摸我的头道:“这才听话。”随后他又道:“不论任何时候,骨气是最没用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话,他把我的下巴抬起,仔细的看我的脸。“果然,笨蛋就是笨死的,你脸上一点修饰也没有,难道你在江湖上行走就没有听过易容术这个词吗?”
“谁说没有听说过?”我有些不服气的道,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听说过,只是不会罢了,在武林正派中,都以这种下三烂的行为为耻,哪里有人用的到这种东西?
黑风妖不慌不忙的打开包袱,用桌子上的茶水调了些东西,给我抹在脸上,随后取出一张人面皮粘上。又拿了粉和刷子一顿涂抹,大概忙活了一盏茶的时间。黑风妖取出一面铜镜,递到我面前。我睁开眼睛,镜子里面是张面黄肌瘦的脸。我左右的照了照,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
那黑风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道:“容貌变了,声音不变还是容易被人听出来。”
“张嘴!”
我一张开口,他就送了一颗丸药进去。
“含着,不要咽。”
那个东西一入口,我直皱眉头,那东西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味道,把咸的,辣的,甜的,麻的混在一起。
忍了好一会,那药丸才化完。我不禁怀疑这小东西是否管用。
开口道:“这东西……”
刚说了这三个字,我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转口道“果然神奇。”
黑风妖对我哈哈一笑道:“我这么帮你,这顿饭就是你请客吧!”说完了话,他心满意足酒足饭饱的扬长而去。
我付了账,口袋里只剩了几枚铜板。
这酒馆生意不错,分上下两层,下面是闲散的茶座,人多热闹。我走下楼去,正巧外面一路人路过门口。
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道:“就在这里歇息吧。”
我看了那人一眼,瞬间石化。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已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的慕容颜。
我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会是在这里。一时腿上好像灌了铅,一步路也走不动。
找了个暗处的位子坐下,让小二再上一壶茶。
外面的马队有几匹马,两辆车。慕容颜下马之后,走到后面的一辆马车门口。打开车门,伸手接下来一个人。
唐厘里?!
看到了她,我更为震惊。
两个人从外面进来,那表情神态,像是多年的恩爱夫妻。
小二过来给我倒了茶水。我伸手端起,手却在不停的抖。
好多事情突然明白。
那一次在武林大会遇到唐厘里的时候,慕容颜问我这么漂亮你都看不上。
后来唐厘里和我在一起他就一直看不惯的样子。
在山上出了事,我迷乱了心智,扒了唐厘里的衣服,他当时怒气冲冲的打了我一掌。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唐厘里身上。
我们订亲的时候,他百般阻挠。
最后他和我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别的女人都随便,唐厘里动不得。
顺着思路想去,慕容颜没有和唐厘里走在一起都是因为我。
他说尽了唐厘里的坏话,也只不过是希望我放弃。
他对唐厘里态度不好,因为唐厘里先看上的是我。所以他说话才泛着浓浓的醋意。
现在很好,说上一句郎才女貌也不为过。
慕容迟也会赞同这门婚事。
很多问题突然有了答案。
过去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怕慕容颜是断袖,说话做事处处小心。到如今,原来如此。
原来……很多的事情,都是我想多了。
他说的没错,是我的脑子里飞草鞋了。
我也没有想到,我的心会痛,不是因为唐厘里,而是因为慕容颜。
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
这空当,他们已经坐在了一旁。唐厘里和慕容颜一桌,其他几人一桌。
有个卖货的跑到那桌去,开口道:“这位大爷,要不要武林通缉令啊?我这里有新绘的宫秋的画像,五两银子一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厘里伸手道:“给我一张看看。”
那卖货的拿过去给她看。唐厘里指指点点的评价道:“他哪里有这么漂亮,不像本人了。”说完了话推慕容颜道:“你说呢?”
慕容颜低着头喝茶,“嗯”了一声“画像和真人自然没有办法比。”开口问卖货的人道:“赏金涨到多少银子了?”
那卖货的道:“说是五百两黄金,真找到那图了,就是上千两也有可能。”
唐厘里笑道:“这么多了?要不咱们想法子把他诱出来。然后钱对半分。”
慕容颜没吭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唐厘里碗里。
我的眼睛一时有点湿。后悔自己留在这里,又不自觉地想往那边看。
唐厘里一时发现了有人看她,开口道:“看什么看?”
我知趣的扭过头去。品着手中的这杯茶。清淡的菊花也化为苦涩。
唐厘里一直在说话,慕容颜时不时地答上几句。
我想起,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只是这时,那种纵容与宠腻的语气,却用在了别人身上。
这一顿饭。我背着身,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声音,感觉好像隔世。
末了的时候,慕容颜开口道:“我们上路吧。”一阵桌椅的声音。杂乱的脚步。我闭了眼睛,感觉好像车辙碾压在心里。
等一切安静,我终是忍不住回头。他们已经走出去,门口的车马急行,扬起阵阵尘烟。我急忙追出去。心里满是不甘。
这次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好哥哥,好兄弟。
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
在白马寺,我曾经把他当作我最后一丝的安慰。
想起他,阴郁就会变为阳光。
我曾经以为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他也会像以前一样笑着说“没关系。”
我甚至想,只要他真的喜欢我,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
而现在……我远远的望着他和我那个订了婚的女子在一起。
连和他说话的权利与勇气都没有。
一行车马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我站在路中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追出去很远。我大口的喘着气,难抑的是胸口的抽痛。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是慕容颜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如同一弯春水。
一时之间,我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哪怕只是让我揽一下他的肩膀也好……
背后有掌风而至。我来不急躲,右手就被人用力的拿住,“啊……”好痛,断裂的手骨再承受不住这般撕拧。我一时之间汗如雨下。
有个声音在我心里拼命的安慰,慕容哥,他不可能把我忘记……他不知道是我,不知道是我。
背后的那人却冷冷道:“别以为带个面皮就能瞒天过海,一起过了七年我能认不出你?”
第十九章
我瞬间愣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他已经认出我了,也许在酒馆就已经认出我了。
那么现在他这种冷冰冰的语气算什么?
他听着唐厘里那么说我算什么?
我突然想起那黑风妖告诉我的话,打死了也不能认。开口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是什么人啊?”唐厘里的声音传来,她的那辆马车翻回来,问慕容颜道。
“是刚才酒馆里面看你的那个乞丐,不会武功的,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漂亮了?”说着话,慕容颜踢了我一脚道:“滚吧。”
我真的想看看他的表情,说着话的时候是够好像平时说谎的那样眯起狭长的凤眼……可是我却再没有勇气回头。
唐厘里听了恭维的话心情大好,开口道:“既然是乞丐那就给他点赏吧。”
慕容颜听了她的话,往地上撒了几枚铜板。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
回忆也成为了痛,既然这是你给与我的最后的馈赠,那么我就收下,视若珍宝。
我俯下身子一枚一枚的捡起那几枚铜钱。捡到后来,越发的吃力,眼前有点发晕。
一个人走过来,精致的靴子踩在了最后一枚铜钱上。
那个人伏下身子对我道:“别激动,小心旧伤发作。”
我抬起头,那人的脸极其有特色。
独眼,鹰鼻,不好看,但是很男人,多少带点异域的风情。
“是你……”是几日前,我醉倒在酒店门外叫我起来的那人。上次我看到他他还和信婴公子在一起。
那男人直起身子道:“真是迟钝,我已经跟了你六天了。”
“你是谁?”我开口问他。
他移开脚,手掌一吸那枚铜钱就到了他手里。
他缓缓开口道:“我是个捡垃圾的,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捡垃圾,别人不要垃圾,我却要。”
说着话,他把那枚铜钱拿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咬了咬唇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垃圾?”
男人点了点头“是啊,因为你已经走投无路。这天大地大,却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面前的男人沉稳,冷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与把握之间。
我问道:“你就那么肯定我已经无路可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其实你已经很不错。到现在还可以挺直了腰板站在我的面前。你没有亲人,最好的兄弟和自己订了婚的女人搞在了一起。失去了武功,断了一只手,多年前的旧伤时不时会发作。如果我不拉你一把,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抬头问他“那个黑风妖?与你是一伙的?”
那男人笑道:“果然变聪明了一点呢,不过我手下又何止他呢?”
“信婴公子也是你的手下?”
男人点点头“要知道,我捡他回来的时候,可是小可怜一只……。”他转头看向我“只要有了我的扶持,到了明日,你又是一个信婴公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男人笑的优雅而神秘“我姓史名雷,至于身份,你说呢?”
我看了看他的扮相,虽然穿着中原武林的衣服,却有一些不同于众的佩饰。
长相,有几分西域特色……
语气稳重,说的话却是让人无法致信。
四门……
“西沙门门主?”
那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拳头。
传说中的四门之一的门主竟然就站在这里,就站在我的眼前……。
上一次在武林大会看到他们的下属就那么厉害……我原本还以为那些门主是三头六臂。
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
史雷却道:“放轻松点,与我们有仇的是南宫云笑,又不是宫秋你。”
我理了理思路:“你们四门,收留的最多的就是江湖武林中所谓的败类,你们扶植这些人,教给他们武功,给他们金银,为的就是用他们身上的仇恨来反击中原武林。”
史雷笑道:“虽然没有错,但是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其他三门我不知道,至于我们这西沙门。你可不能说我们是恶人,就好像说你,你觉得你自己是大坏蛋吗?这个江湖中,坏人会杀人。但是是不是杀了人的就是大坏蛋呢?那可不一定,什么事情都是有源头的。我们做的事情可不是强人所难,而是雪中送炭。”
他走到我身边,瞅了瞅我那已经破烂的外衣。“只要你同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锦衣,食物,美人,最锋利的剑,最高神的秘籍……我看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洗个澡,然后在温暖的床上睡一觉。”
“如果我不和你走呢?”我吸一口气回他道。
“我没有听错吧?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却要拒绝?”他迟疑了一瞬笑着问我。
我解释道:“就算再落魄,最后的骨气还是要的。我宁愿死,也不想把自己卖掉。”
他笑了“看来你误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用银子换个废物?换个手下?”
“那么是什么?”
“是换个朋友。”他在朋友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朋友……突然想起一句话,愿意在你落难的时候帮助你的,才是真朋友……
“那听起来还不错。朋友我愿意交。” 思考了片刻,我开口道。
“你答应了?”
“好意我心领了,就算是做朋友,也得让我从坑里爬出来再做。”
还是拒绝。我现在身份如此,不是不能入西沙门,而是我觉得这不是个好时机。
史雷大概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人,看着我道:“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倔小子。前一刻还落魄到让我觉得你快要活不下去,后一刻目光就如此坚定的拒绝别人的帮助。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再爬起来。”
我点了点头道:“不过,朋友我交定了,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去找你。”
“好。”他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等等,那枚铜钱给我。”我急忙喊道。
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走出几丈远,哈哈一笑道:“我等着你来的那一日,到了那天,我就把这一枚铜钱还给你。”
我拿出口袋里面剩下的铜钱。
除了刚才慕容颜丢给我的六枚,还剩十六枚。
白居易的诗里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每天早上用两个铜钱买一个馒头加碗豆浆。省一点可以顶一天。
过了八天,老天开恩,我的手好了些,能去找活做。
我思考了一圈,我可以去做店小二,可以去做搬运工,还可以帮人抄写书信,总之先活下去再说。
如今还在正月,招工的不多。
我转悠了整整一天,所有的人看到我都摇头。
到了黄昏的时候,我到了一处妓院门口,此时华灯初上,里面一片生意兴隆的样子。
我心思一动,走到门口。
有姑娘掩着鼻子赶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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