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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少年说到「死人的替身」？难道里面的人已经……
天！莫非庄主是……恋尸……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便怎麽也无法自脑中驱逐。
天底下怎麽会有这种事？
枢问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思绪漂游之间，庄主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
「什麽事？」
凌哓不卑不亢地回道：「庄主要找的人已经找到。」
「在哪？」言语中不无兴奋之意。
「东北关外。」
「逃得好远啊！不过，有胆子对我的人下手，就要有死的准备！」
「庄主可要亲自去一趟？」凌晓问道。
「自然。」
「那里面那位……」
显然，凌晓是知道里面那人的身份的。一旁默不作声的灵素心下肯定道。
「灵素，枢问！」
「在！」两人同时回答道。
凌晓在庄主的示意下将一张纸交到她们手里。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麽时，便听庄主继续说道：「我和凌晓明个儿要外出一趟，你们可以自由出入这间屋子。」
「庄主？」两人一惊。
「他病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给你们的就是药方，如何取药，如何服用，用药时辰，一分一厘一刻都不能出错，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了。」两人又同时答道。
「很好。」庄主点点头，「还有，你们的武功也算小有所成。他的安全就交到你们手里了，若是我回来他少了一根头发……」
「我们自当以死谢罪。」枢问立誓。
「我要你们的死做什麽？」庄主道，「即使你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抵不过他伤一次。」
「庄主，灵素和枢问不会让您失望的。」凌晓上前解危。
庄主似也同意了他的说法，不再多说地转身离了开。
灵素感谢的目光望向凌晓，却发现此时的凌晓不知在想些什麽，眼中颇爲落寞。
走进禁忌的小屋，屋内仍残留著情事过後的气息，却没有想象中凌乱的景象，一切都是那麽井然有序，很显然是庄主亲自整理过了的。趁著枢问东张西望的空挡，灵素来到那张醒目的大床前，掀开白纱细细地看著里头。
床的正中间躺著一个人，丝绸的被子整齐平坦地盖在那人的身上，而他双手十指交叠於胸前，似睡得深沉。若不是他的颈子上还有庄主留下的痕迹，她怎麽也不会把他当做一个活人。因爲他长时间缺少阳光照射的皮肤过於白皙，简直可以用死白来形容，没有半丝生气。
「灵素，这个人好漂亮哦，比刚才的……」一旁的枢问终於凑过头来，「灵素？灵素？你怎麽了？」
突然看到落泪的灵素，枢问也慌了神。自从她们相识以来，她从没见过灵素哭。就连知道要被卖去青楼，自己哭得稀哩哗啦时，也没见灵素有多少表情，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般地淡然。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灵素？
「他好苦，不是吗？」灵素忽然说道，「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这里，明明成了这副模样，还要被……生不如死地活著……」
「灵素！」枢问吓得连忙插话道，「你不要命了？就算庄主不在，也要防著隔墙有耳啊！要是辗转传到庄主那，还怎麽得了？」
灵素止住泪：「对不起，我是不该这麽说，这会连累你的。」
「我是那种怕人连累的人吗？」枢问有点小火，「灵素，你……认识他？」她小心地试探著。虽然她冲动，但她并不愚笨。
灵素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对哥哥很好，哥哥的命也是他救的，哥哥说要报恩的，却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
恍然大悟的枢问叫道：「这麽说你那个时候是故意被抓去的？」
「不是，那天我本来只爲了打抱不平，结果中了那恶徒的迷烟。幸亏他要将我卖到青楼换个好价钱才没把我怎麽样，醒来时就见到了你。後来阴差阳错地被凌总管救下到了这里。却没想到因此得了他的消息，所以我才请求凌晓让我留下。」她停了停，「如今前因後果你都知晓了，你可後悔成爲我的姐妹？哪怕以後我可能会害了你。」
没想到枢问很义气地说道：「既然是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况且要不是你说留下，我指不定又要流落到哪里去。说不准又会被逮进青楼。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好要怎麽救他了吗？」
「我也不知道。」灵素一脸茫然，「只能趁著庄主外出这段时间，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我听你的。」
那个人简直不是人，他怎麽能这麽对你？
再看一眼床上的男子，灵素心中允诺。
沈师兄，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你师兄。
谢谢你救了哥哥。若不是你，我们一家人也无法团圆。
即便没有哥哥的请求，我白灵素也会尽己所能助你脱离这片苦海。
所以等等，请你再等等……
梦了无痕之枢问
「她既然是灵素，那麽你就叫枢问吧！」
那个温柔的男子轻轻地说著，为她取下这个名字。
殊不知，爲了这一句话，她甘愿为这名男子奉献任何她所能给予的。
那一年，她大概不过十岁。生了病的她被无力抚养的父母抛弃在了医馆，医馆方面则不想惹麻烦地将她送出了门，正巧让路过的人贩子看中，抱著捡个便宜的心态将她带了回去。命大的她没有到阎王殿报道，但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她的记忆。
当然，这些都是某日听心情好的人贩子说的。
爲了赚个好价钱，人贩子不急著将她卖掉。除了限制自己的自由外，其他方面的都对她很是照顾。而当时还太小没有自理能力的她不清楚好处背後所隐藏的阴谋，自然无法离开人贩子。
後来，人贩子带来了一个女孩。她刚来的时候，虚弱得不行，连吃饭都需要自己喂。之後她才知道，那女孩是中了一种叫迷香的东西。也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她很喜欢与那个女孩亲近。她的名字叫灵素。而自己……没有名字。
再後来，在得知了何谓青楼，何谓人贩之後，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因爲除此之外，她什麽也做不了。所以她很佩服那个什麽都无动於衷的女孩。
就在她们正被带往青楼，她再次哭得天昏地暗的路上，一位神仙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了她们，还了她们自由。可是，什麽都不懂的她能做什麽？什麽都不记得的她能去哪里？於是，就在神仙即将离开时，她死命地抓住了神仙的衣角，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恳请他带她走。
神仙很善良，收留了她，也收留了灵素。她知道，灵素是担心她才特意留下来的。
神仙问她们的名字，灵素答得很快，可自己……
「既然她叫灵素，那麽你就叫枢问吧！」神仙很温柔地说。
她很高兴，高兴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於是，兴奋的她做了一件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大胆地问了神仙的名字。
「凌晓。」神仙回答。
凌哥哥……她在心中如此称呼他。
凌晓将她们带到一个叫书剑山庄的地方，他是那里的总管。凌晓很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似乎什麽都难不倒他。他亲自教她们读书明白事理，又教她们武功以求自保，最後还把她们安排在庄主身边，贴身服侍庄主，引来了多少庄中姐妹的羡慕眼光，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努力地做著庄主交代下来的所有任务，只爲得到凌晓的一句赞扬。因爲她喜欢凌晓，灵素知道，凌晓也知道，但他从来只当她是妹妹，从来只让她叫他凌大哥。
那是一个雨夜，隔天凌晓就要和庄主远赴关外。於是她自做主张地端著夜宵来到凌晓的房间，却让她知晓了一个对她来说翻天覆地的秘密。
「我身边的人之中，最像他的是你。」
这个声音，是庄主。她凑上前去，透过窗的缝隙查窥视里面的情景。
「凌晓觉得，蓝衣公子的样貌与那人有八九分相象。」
那人？谁？难道是禁地里的……
「不，我说的是你们给我的感觉。」庄主继续说道，「你可恨我？」
「不曾。」
「你应该恨我们的。若不是他将你带上山庄，我也不会污了你。」
天！她听到了什麽？她心中圣洁高贵的神仙竟然被庄主……
「污不污，在那种地方只是迟早的事。况且，那是我自愿的。我怎会怨恨于庄主？」
「那麽现在呢？」庄主轻笑了起来，「虽然我不再碰你，但我知道自己仍以一种痴迷的目光追随著你，你不会觉得厌恶吗？」
「凌晓知道，庄主是透过凌晓，凝望著那人的身影。」
「你倒是看得透彻。对，我无法面对活生生的他，所以他才成了现在那副模样。可要是有一天他醒了……知道我对他做的一切……」
「那人不会醒的，不是吗？只要庄主不想让他醒。」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最近我老有种预感，他会醒的，他会离开我。」
「那就让他永远地沈睡吧！如果庄主下不了手，我……」
「不！我不能！你也不能！」
衣服摩挲，庄主抱住了凌晓，就像孩子寻求保护的拥抱。
「就这样，让我抱抱。我只是太累了，喜欢胡思乱想而已。他是不可能醒的，对不对？」
「对，他是不会醒的。」
此时的凌晓眼中是枢问明了含义的落寞，他对庄主抱著的和自己对他怀著的思想是一样的。
「可现在的我竟还可耻地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唤我名，抚我头，在我面前哭笑，说心事给我听。我把你从那里带了回来，甚至还教你武功，不过是爲了创造一个迷惑自己的假像，他还在，他还爱著我，还会宠著我……」说著说著，庄主渐渐地带上了哭腔，「可是，爲什麽你要和他那麽像？冷静淡漠的性子，不屑一顾的眼神……看著你，我觉得自己侮辱了对他的感情，也侮辱了你的自尊，恣意地将你作爲……」
「即使是替代，凌晓也很感谢庄主给予凌晓的一切。」
「就像你给予灵素和枢问的一样？」
「不，不同。看到她们，我总会想到以前的自己。」
「但枢问喜欢你，你会不会因此离开我？」
凌晓摇了摇头：「除非庄主不再需要我。」
这等同於山盟海誓的回答，让房外的她心碎。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她慢慢地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一步一步往庄外走去。
可就在正门口，她迷茫地停了下来。
她能去哪里？没有了灵素和凌晓的地方，她能待吗？
就在她踌躇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道将她抱起，远离了山庄。
来到一块空地，那人轻轻将她放下。
「凌……凌大哥……」
没错，带走她的人正是凌晓。
「刚才你在外面？」
凌晓面无表情，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她点点头，不敢答话。
「你什麽都听到了？」
她又点点头。
「你还真命大。」凌晓嗤笑了起来，「好在庄主今晚爲心魔所困，又加之外面风雨大作才没能发现你的存在，否则你早身首异处了。」
「我不会说的。」她连忙保证。
「你还想在庄里继续待下去？」
她不答话，只是用几年前那种乞求的目光看著凌晓。
「你喜欢我？」
她心中一惊，嘴张得老大。
「那麽可愿意爲我做事？」
言下之意是她能待在他身边了吗？
她再次点头。
「很好。」凌晓很满意地说，接著他把一张纸交到她手中，「这张是新的药方。我和庄主不在期间，药就照著这张方子来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灵素。」
「可是……」
「我知道这件事是灵素负责，但让她交给你来做应该很简单吧？」
爲什麽她觉得此时的凌晓身上充满著魅惑？
「嗯。」
她不由自主地应承了下来，哪怕这会让她万劫不复。
回到庄中的房间，她借著月光摊开那张药方，和印象中的那张对比了一下。
仅仅……仅仅……只是少了一味药而已。
「枢问，竟然真是你！你爲什麽这麽做？」面对灵素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难道喜欢一个人错了吗？难道爲喜欢的人做事也错了吗？
「枢问，你不能伤害他。」
她没有回答。
「枢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心中的他。
「枢问，你不能带走他！」
我还不想死，我只想见他。
「枢问，你要是把人带走下次见面，我们不再是姐妹了。」
爲了他，她和灵素成了敌人。
「枢问，快回来，你会死的，庄主不会放过你。」
这他当然知道，若能再见他一面，她也心甘情愿。
「欺骗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这是庄主的声音。
「枢问！不！」这是灵素的声音。
却爲什麽没有他的声音？
他在哪里？
就让她再看他一眼吧！
但求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柔情，那样即使她要堕入地狱永不超生，她也无怨无悔。
只是……
好冷，不知是他的面冷，还是她的心冷……
爲什麽……爲什麽在临死前也不愿给她一份施舍？
难道……她真的爱错了吗？
「既然她叫灵素，那麽你就叫枢问吧！」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哪？那个温柔的神仙在哪？
凌哥哥……凌哥哥……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