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低喃了声:“没什么,师傅今日忘了来东宫。”
顾岸恍然大悟,满脸歉意道:“是师傅的错,师傅这就来。”
“……”
顾岸见小太子有点闹脾气,爱怜地去揉揉殿下的头,哄小孩子一样:“师傅知错了,师傅一定补偿殿下,殿下说什么师傅都应了好不好?”
小太子许久从鼻子里出了个黏黏糊糊的音节:“嗯。”
☆、拾壹 清莲下战书
顾岸满怀歉意地跟着小太子去了东宫,不巧尚未开始教学,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东宫。
“徐公公?”顾岸看着从天而降的小多子,疑惑道。
小多子瞧见顾岸也在,怔了一下,飞快收回诧异,恭敬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顾公子。”
小太子似乎对小多子的到来见怪不怪,淡淡道:“不用多礼。”
“徐公公怎么不在陛□边?”小多子就是尚武帝的尾巴,如今皇帝的尾巴竟然自个儿溜到东宫来了。
“陛下正在接见外臣,屏退了奴才,也让奴才歇息一下。”
小多子就是这么得体。顾岸佩服地点点头。
顾岸一直很欣赏尚武帝身边这个小太监,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把尚武帝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就连挑剔的尚武帝也找不出他一点儿毛病。可惜的是,顾岸和尚武帝在一起五年,也没能跟这位太监总管熟起来。
顾岸难得地起了点唠家常的心思:“徐公公一块坐下吧,你看天气多好。”
小多子终于抬起了那颗永远垂着的脑袋,望了望天:“顾公子说的是,天气真好。”
顾岸决定打开小多子的心扉,搬着小凳子挨着小多子坐下:“徐公公应该多出来走走,其实宫里的景色不错的。”
小多子又低下了头:“顾公子教导得是。”
小太子终于看不过去了,一同坐下:“徐多,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师傅面前别畏畏缩缩的。”
“呃……”小多子顿住了。
顾岸惊异地瞪大眼睛,认识徐公公这么久,第一次见小多子没有迅速接话,第一次看见小多子露出些微尴尬的表情。
顾岸左看看小多子,右看看小太子,觉得这俩货之间有种他不懂的气场。
但小多子毕竟是千锤百炼过的,尴尬一闪而过,小多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殿下,奴才新做的。”
顾岸伸长脖子好奇地望着那个纸包,要把它瞧出个洞。
小太子被顾岸的神情逗乐了,把油纸包打开,递到顾岸面前:“师傅尝一块吧,徐公公的手艺不错的。”
顾岸拈了一块出来放入口中,味道十分熟悉,顾岸再次惊讶地看向小多子:“则四你做的?”
“是。”小多子颔首低眉。
顾岸突然觉得或许不是小多子跟谁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儿,太子殿下和小多子似乎关系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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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清莲,顾岸觉得索然无味的宫廷生活顿时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顾岸呆是呆了点,但毕竟不真是个傻子,清莲多往三里宫走动走动几次,迟钝如顾岸也懂了莲公子是想夺了他的位子来着。
但是这位莲花一般的公子却不同于以往来示威的妃子们一样咄咄逼人,以羞辱顾岸为乐。莲公子颇有些眼高于顶的感觉,不屑于跟顾岸说明白话,总喜欢拐着弯儿讲话,以到达蔑视顾岸的境界。
这会儿,清莲又来了:“顾公子似乎并不惊讶清莲的到来,莫非顾公子有话要对清莲说?”
“没有,是你来找我的。”
“呵呵,是啊,顾公子自然是不愿与清莲这般下等奴才说话的,哎,可怜清莲误以为与顾公子神交已久,原来都只是清莲自作多情罢了。”
清莲的自怨自艾是没有尽头的,顾岸索性埋下头,在桌下的屉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清莲没想到被顾岸无视了,头顶上冒烟儿,顾岸总是能把自以为心如止水的他气地怒火攻心!
清莲激动地一拍桌子,刚要说话,顾岸从桌下探出头来,一手端着一盒棋子,兴致勃勃道:“莲莲,我们来下棋好不好?”
“我,不,会!”
“别装了,我都知道的,你们戏班子里的师傅最爱下棋,他一定教了你。”
清莲瞪他:“你怎么知道?!”
顾岸摆摆手:“别管那些旁的,我们来下棋吧。”
顾岸很兴奋,其实他很喜欢下棋,只是尚武帝平日没时间陪他下,身边的下人们又都不会。如今来了一个清莲,顾岸终于找到了棋友。
清莲瞟了顾岸一眼,突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势,仿佛他是围棋界的泰斗:“呵呵,那清莲只好跟顾公子下上一盘,只不过……”
“只不过?”莲公子又开始卖关子了。
“只不过若是清莲侥幸得胜,还望顾公子不要介意多多包涵。”
顾岸豁达地笑笑:“下棋本是娱乐,我不在乎输赢。”
其实清莲多希望顾岸在乎啊,这样他就能把顾岸踩在脚底下了。思及此处,清莲突然想仰头大笑三声。此时的清莲已经早忘了争宠的初衷,一心只想把顾岸比下去。
顾岸把棋盘铺好,把黑子推给清莲,自己手执白子,支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清莲偷偷窃喜,气定神闲地下了一子,眼珠子溜到眼角睨着顾岸。
开始下棋的顾岸变得格外安静,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对付什么国家大事。犹豫片刻,顾岸缓缓将白子下在黑子的斜上方。
清莲暗笑顾岸的不自量力,连思考都不必,眨眼间又下一子。
顾岸仔细地反复斟酌,稳重地放下白子。这么一来一回,你一下我一下,渐渐地清莲的脸色就变了。
清莲自认跟着师傅学棋十年有余,什么样的对手都见过,但是像下得像顾岸这么烂的,他真没碰过。
清莲看着棋盘,上面还不过十几子而已,清莲已经完全摸透了顾岸的套数,再这么下去,三子之内他就能赢了顾岸。
清莲气啊,想他这么轻轻松松赢了个蠢材,那是丝毫的快|感都没有的!于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清莲公子干起了一件极度吃力不讨好的事——故意下错。
清莲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让棋比下棋还难,另一边顾岸脸上却慢慢浮现出喜色,仿佛发现自己与清莲对弈了许久,也觉得诧异和兴奋。
莲公子眼见着顾岸面色柔和,一通乱下,更是气急败坏,反观自己还在为了如何让棋耗费脑力,清莲实在忍不住了,浑身猛然迸发一阵杀气,“唰唰唰”出手如电,果断封死顾岸去路,杀了他个片甲不留,体无完肤。
顾岸正被突然逆转的局势和清莲爆发的气势吓到,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你真厉害。”
“过奖。”清莲好歹还有些修养。
“哈哈。”
“你笑什么?”
“没想到这么久没碰棋,棋艺竟然不退反进。”
清莲见他自我满足的样就来气,想到自己居然还煞费苦心地让他,顺口嘲讽了句:“你这是进了啊?那之前得有多见不得人。”
顾岸有些不满,正色道:“你别这么说我,你还不是下了好久才赢了我的。”
清莲忍无可忍,终于被顾岸从高贵冷艳气成了炸毛一只,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出了吼叫:“顾岸!我要向你挑战!”
“挑战什么?”
清莲恶狠狠地盯着顾岸:“比!舞!”
作者有话要说:顾岸宝宝及宠上君下家族全体祝大家端午节快乐!^_^
☆、拾贰 来跳段舞吧
“比武?”顾岸打量清莲,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你不敢吗?”
“……”顾岸思考着怎么说才能不打击到骄傲的清莲,清莲根本没有丝毫内力,顾岸觉得就算自己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非君子所为。
“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大安第一男宠吗?这点小事岂能难住顾大公子。”
“清莲……”顾岸犹犹豫豫道,“何必跟我比个高下呢,你很厉害,我自认比不过你。”
清莲闻言,原本傲气上扬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气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你……你……我才不需要你施舍的胜利!没想到顾公子居然是这种人,清莲受教了!”
顾岸见清莲又开始发脾气,不知如何是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小梅儿,给莲公子沏壶茶来,莲公子渴了。”
“谁渴了!”
顾岸无奈地道:“莲莲,我不想跟你争什么。”
“清莲也没跟顾公子比棋艺,顾公子不照样邀请了清莲一起下棋,清莲可曾退却过一句?”
“……”这么说的确有理,顾岸无言以对。
“到时候我们请了陛下来定夺,看看谁才应该是第一男宠。”清莲已经自顾自地把自己安在了男宠的身份上。
只请尚武帝一人的话倒是打散了顾岸的顾虑,顾岸沉吟半晌:“陛下平日很忙的,不一定有时间来参与这种活动。”
清莲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那么大个国家,陛下只宠你一人,让他来做个裁判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不想顾岸听了这话,眼底无意间流露出一丝失落和怅然,自嘲道:“顾岸如何有能力左右大安皇帝的日程。”
清莲观察着顾岸说这话时无法掩饰脸上的落寞,那不似作假的哀伤明晃晃地落入清莲眼中。
顾岸眉目清朗,笑起来时令人如沐春风,如今神色一黯,居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引人心痛不已。被顾岸的伤感笼罩着,清莲心里竟跟着泛起了一阵心酸。清莲这才想到无论顾岸笑得多么释怀,在宫中活地如何悠闲自在,他本身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况且顾岸不同于自己一出身就是个低贱的戏子,他曾经是西项王朝丞相之子,是万千女子心中的X兰公子,现在被掳来做一个男宠……还是个外表看似光鲜亮丽,事实上却不知独自吞了多少辛酸泪的禁脔。清莲这么想着,对顾岸的那些敌意渐渐烟消云散,哎,同是可怜人,顾岸如今还能谈笑风生,清莲不禁泛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清莲的心思千回百转,顾岸哪里知道自己习惯性接的一句苦情话引得清莲对他同情不已,看到清莲的狭长的眼中泛起水光,顾岸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辩解道:“你,你别哭啊,我让陛下来就是了,陛下很好说话的,我提的要求陛下一定会答应。”
这话听在清莲耳中便成了欲盖弥彰,他跺着脚恨顾岸的不争气:“你何必如此!既然命运给了你这样的安排,你就要接受它!接受不了你就要去争取!”
顾岸完全不知道清莲在说什么,只好什么顺着他说:“好吧好吧。”
清莲想了好多好多,许久终于发泄完了,狠狠地把眼角的泪珠甩掉:“你别以为用一句话就能说动我毁约,我不会同情你的!既然你说陛下会答应,那么三日后我们再会,你好好准备。”
顾岸已经完全不敢多说了:“好,你慢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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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武帝觉得很新奇,自家男宠无忧无虑的脸上现在露出的是……愁思?
尚武帝走过去牵他的手,有些担心:“顾岸宝宝,你怎么了?”
“在想东西。”
“想什么?”
“清莲。”
尚武帝眉头微蹙:“什么清莲?你新招的丫鬟?”
顾岸疑惑道:“陛下不知道清莲吗?”
“好像有点耳熟……小多子,清莲乃何人?”
“清莲公子就是在陛下寿宴上献舞,后来在御花园中又与陛下偶遇的那位公子。”
“哦……”这么说尚武帝就想起来,不过越想越不对劲,转头看他家男宠,“你怎么认识那个清莲的?”
“他……”
顾岸还没吐出第二个字,尚武帝就打断他,眼露厉色:“他来找你麻烦?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本来可怜他对他网开一面,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好歹。”
尚武帝吃起醋来也是很有帝王风范的,顾岸差点插不上嘴,急忙道:“陛下冷静,清莲是我的朋友。”
尚武帝不爽啊,顾岸宝宝会帮外人说话了!
“朕不会放过这个清莲的!”
“宗淮,你又任性了……”顾岸抱怨道。
尚武帝也觉得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很幼稚,急急忙忙找台阶下。顾岸见尚武帝一脸窘迫,笑笑,亲了亲皇上,道:“拜托陛下一件事。”
尚武帝不是个有骨气的皇帝,面色转眼就软了下来,语气还是生硬:“你说吧,你哪次提要求朕没答应的。”
顾岸笑道:“我知道陛下对我好。”
“……”尚武帝害羞了。
“清莲邀请我三日后与他比武,请陛下做裁判。”
“你说那个戏子清莲?跟你比武?”尚武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岸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他说着都哭了,我没办法不答应他。清莲小孩子一样的,我会武的事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他跟你比武干什么?找打?”尚武帝还是想不通清莲的想法。
顾岸也满脸疑云:“我刚刚也在想这个,还是没想通,不过到时陛下多少偏袒他一些,清莲自尊心很高,输了恐怕去自尽。”
“你倒是很护着那个什么清什么莲嘛……”
顾岸微笑,把尚武帝放到床上,自己躺在外侧,笨拙安慰道:“陛下不要吃醋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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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自己的舞技有十足的把握,清莲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虽说顾岸看起来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但是作为一个男宠的第一必备条件——舞艺,相信他不可能不精通。
就在清莲争分夺秒地为自己编舞排练时,顾岸正打着哈欠思考到底是带上剑呢还是不带呢。
男宠之战如期而至,顾岸最终还是决定带上自己的佩剑,就算不□,别在腰间也是一种气势。
顾岸难得比尚武帝起得早,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衣服,往身上套着。
尚武帝侧躺在床上,撑着头看顾岸,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他家宝宝穿的这是什么呀。
只见顾岸拿出一套纯武夫装扮,裤子宽松,袖口裤脚扎紧,腰间一条火红布带,配着一条火红头巾绕了脑袋一圈。眨眼间,一个莽夫形象便活生生被塑造出来,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胸口碎大石了。
顾岸挺直了背,器宇不凡,平日里尚武帝习惯性把顾岸定性为家内男宠,如今这身装束逼得顾岸散发一阵阵男子气概,尚武帝不禁有些别扭地觉得,朕的男人真的是很帅。
顾岸做什么都不忘征求尚武帝的意见:“陛下,这身怎么样?”
衣服太丑了,但是顾岸宝宝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尚武帝保留答道:“还过得去。”
顾岸露齿一笑,在腰间别好佩剑,在铜镜前走了几遭,感觉还算满意。
尚武帝目光往下,心念一动,佯作不经意问道:“比武还别着玉佩作甚?”
顾岸捏起玉佩道:“不碍事,不带着不习惯。”
尚武帝把头埋进被子里,憋足了劲儿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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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男宠面前再不靠谱,只要有一个外人在,尚武帝就是威严又亲民的皇帝。
一见到尚武帝,清莲就收敛了在顾岸面前龇牙咧嘴的形象,化作一条柳枝,柔软娇弱,随风摇摆。
“奴才清莲,见过陛下,太子殿下,顾公子,徐公公。”
“免礼吧。”尚武帝慷慨地给清莲赐了座,“顾岸说你要跟他比试比试,还邀了朕来判决,可有此事?”
“正是。”清莲这才把视线放到顾岸身上,险些在皇上面前失了态,这家伙穿的什么鬼东西!
顾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清莲,比武就比武,干净利落易于行动才是关键,清莲左右两条水袖,头上三根簪子,轻纱衣摆拖地,莫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