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岸跟着在外侧躺下,手里还扣着尚武帝的手,缓缓才低喃道:“哦。”
尚武帝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平躺着,方才的睡意消了许多。尚武帝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近些日子不知所起的不安感缠绕在心间,特别是每每想起出游头几日在客栈做的那个关于顾岸不告而别的梦,尚武帝的心就时时刻刻悬挂在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纷扰的思绪没能阻止超负荷的操心,不消多时,尚武帝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间忽有一阵寒风破窗袭来,尚武帝迷迷糊糊往身上裹了裹被褥,手掌下意识地一握,空的。
尚武帝蓦地惊醒,揉了揉眼确认手心是空的,身侧也是凉的。
尚武帝惊慌地爬起来,随意踩上鞋闯了出去。
顾岸坐在客栈的走廊边,颀长挺拔的背影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寂寥,他低着脑袋,盘腿坐在长廊上,似乎在借着月光做什么。
尚武帝放轻脚步,缓缓挪到男宠身后,看见顾岸手上持着一个酒杯,另一手拿着一把小刀一笔一划地往那上面刻着字。
尚武帝眼眶一热,又涌上那股酸酸涨涨的感觉。他轻轻地从后面环抱住顾岸,鼻息全部撒在顾岸颈上。
“宝宝,朕好喜欢你。”
顾岸的耳根被尚武帝的气息染上一点粉红,回头对上尚武帝氤氲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今日在市集上看见的桃干,陛下爱吃的。”
尚武帝把它仔细地塞进衣中,问道:“你刻的是哪句?”
顾岸把半成品的酒杯拿起,放在尚武帝手中,是一个“厮”字。
尚武帝微笑着从袖里拿出一张墨迹崭新的纸,帝王刚劲有力的笔锋下是坚定清晰的一句,长相,厮守。
☆、贰拾柒 你个小坏蛋
成亲前夕。
“我要这个。”
“X竹,帮X兰拿着。”
“还有这个。”
“我拿不下了,X梅你那只手才六包彩纸,赶紧接着!”
“还要这个。”
“莲公子脖子上还空着吧,X竹给他挂上去。”
“要这个。”
“白痴顾岸你要死啊!你一个人成亲买那么多套喜服干什么!”
===
“小多子,这个不要。”
“是,陛下。”
“这个怎么这么丑!不要!”
“是,陛下。”
“存心的吧你们这群狗奴才!给朕丢了!”
“是,陛下。”
“小多子,朕买的喜服呢?”
“陛下,扔了。”
“……”
===
成亲当日,清晨。
“X菊,帮我系一下衣带。”
“X竹,帮我@#%^&*#^……”
“X梅,帮我#@*&*……”
“莲莲,我准备好了!帮我出去牵下马!”
“笨!你把鞋子穿反了!”
===
“小多子!怎么回事,这袖子怎么套不进去?”
小多子慌得满头是汗:“陛下,奴才来就是。”
“滚开!朕就不信了,连个喜服朕都穿不进去!”
……
“小多子!这花挂胸上吗?”
小多子慌得满头是汗:“陛下,奴才来挂。”
“多手多脚!朕自己不行吗?”
……
“小多子!铜镜有问题,朕看不见自己的头发了!”
小多子慌得满头是汗:“陛下,奴才帮您梳。”
“闭嘴!朕要亲自来!”
……
“徐多……你来吧……朕快不行了……”
……
等小多子将尚武帝的喜服重新穿好红花重新挂好头发重新梳好,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响了好一段时间了。
鸡飞狗跳的早晨让尚武帝的情绪游走在爆发边缘,这也不满意,那也不称心,尚武帝被准备过程的不完美弄得焦躁不安。
远处的喧哗声愈来愈清晰,尚武帝紧绷着神经,面部僵硬,站在客栈门前,紧张地脚都站不住。
随后便看到自家男宠由一个小红点渐渐变成一个俊逸出尘的男子,脸上洋溢着融化人心的笑容,目若星辰,面如冠玉,被一身大红衬着喜庆得犯傻气。
顾岸一手牵着马缰,觉得头上有点怪怪的感觉,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
尚武帝看着顾岸抓了抓头,一小片红红的彩纸碎片从乌黑的发间飘落在地上,被人潮淹没,他浑然不觉地挺直着身子,快僵成了木头的尚武帝顿时抑制不住笑意,随着马蹄声渐进,胸腔满满当当地被什么充盈着,暖暖的。
“陛下……”
尚武帝一抬头,看见顾岸已然立在身前,千年难遇地露出了些许窘迫和不好意思,犹犹豫豫从嘴里冒出一句“陛下”。尚武帝登时整个人都舒坦了,这家伙居然也会害羞,简直太有意思了。
成亲过程进行地很顺利,有点扭捏有些羞涩的顾岸,尚武帝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清晨的小不足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
镇上突然来了一群美男子,乡民们把成亲的客栈围地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起伏不绝。
“快看,新郎官儿长得可真好。”
“站左边那个更英气些。”
“还是坐主桌中间那个好,媚得哟,骨头都酥了。”
“你个小坏蛋,看到别的男人魂儿都飞了。”
“嘻嘻,讨厌~”
……
大伙儿热烈的目光注视让原本就不安的顾岸更加紧张了,他木讷地踏着脚步,目不斜视,有些僵硬地跨进客栈大门。
“笨蛋!”顾岸一个踉跄,被一旁的尚武帝稳稳接住,低声骂了句,“脚下有门槛。”
“哦。”顾岸转过头,笑笑,尚武帝啥脾气都没了,干脆一把握紧了他的手,一起走。
“新郎新郎一拜天地!”
顾岸与尚武帝并排而站,正准备双双跪下,突然闯入一个浑厚的声音。
“慢着!”
两位新郎官齐齐愣住,怎么回事?
那声音粗厚有力,刚落下,地面都似乎被震得抖几抖。只见一彪形大汉剑抗五环大刀,赤|裸上身,甩着一脸横肉,大摇大摆伴着人们惊奇胆怯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进客栈大堂。
“你!”那大汉抬起粗壮的手臂,旁若无人地隔空一指。
“我?”顾岸指着自己。
“就是你!”大汉露出一个嚣张的邪笑。
“我怎么了?”顾岸眨了眨眼睛。
大汉走近顾岸,气势凌人,霸道地喊道:“老,子,要,你!”
全场人顿时鸦雀无声。
X梅/竹/菊捂住眼睛:居然敢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嫌命长的家伙!
尚武帝:……
清莲:好肥的人啊……
顾岸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彪悍大汉,转头对司仪道:“对不起,继续拜堂吧,我不认识他。”
能用一身膘肉塞住人一半视野的大汉就这样顾岸被无视了,顿时急得跳脚:“你,你居然说不认识老子!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子!”
顾岸盯着他,严肃道:“左边第十一桌,那里还有个位置,要吃酒席就过去吧。我要拜堂了。”
“老子不准你这么说!老子是来抢亲的!你是老子的!”
尚武帝一团火冲上脑门,这种话你也敢说?
大汉看着顾岸漠然的表情,徒然无比伤心:“你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跟别人成亲。”
一个巨型大汉露出了被遗弃小犬的沮丧难过,顾岸有点心软了:“对不起,我不认识你,错过良辰再拜堂就不好了。”
突然冒出一个不速之客,主角们还没发火,乡亲们可不满了,闲言碎语顿时平地而起。
“哪儿来的登徒子!搅了人家的好事!”
“呵,就他这样儿还来抢亲?”
“就是,我是新郎官儿也不跟他走。”
……
“都给老子住嘴!”彪形大汉一声吼,地板屋顶抖三抖。
那大汉虎着脸,双目一瞪,扫视一圈,面目绝顶狰狞:“老子刘春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谁敢再跟老子多嘴一句!”
众人瞠目结舌,有筷子掉落地面的声音,还有人吓得发起了抖。
刘春来,大名鼎鼎的马贼,是活生生的土匪强盗,官府都不敢硬碰硬的,谁敢斗胆去碰那逆鳞。
热热闹闹喜庆的现场骤然降温,乡民们战战兢兢,想逃却先软了腿。
寻常闹闹场子也就罢了,把气氛弄成这样,况且这人开口闭口摆明顾岸是他的,尚武帝真火了。
尚武帝可不畏刘春来强悍身形,往前一步,疾声厉色道:“滚出去。”
尚武帝长居高位,架势摆出来,寻常百姓无人敢出言反驳。但刘春来显然不是寻常人。他目光定住尚武帝,抖了抖一身肥肉,怒道:“你叫老子滚?”
“听过老子的大名还不跪地求饶?”刘春来大手一指顾岸,“把他留下,老子放你一条生路。”
刘春来轻蔑地挥了挥手中的大刀,丝毫不把尚武帝放在眼里。
尚武帝气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正准备一挥手招来侍卫,却被顾岸按住了手掌。
顾岸慢慢走到刘春来身后,刘春来正好奇地想转头,突然双膝一麻,几百斤重的汉子“咚”地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尚武帝,清莲,包括小多子都被顾岸突然爆发的戾气惊到了。
顾岸站在刘春来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那大汉居然不敢起身站立。
顾岸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刘春来似乎不敢违背顾岸的话,大柱般粗的汉子额间冒出了汗,怯怯地抬起头,先前盛气凌人的气势荡然无存,被顾岸一训,又露出小狗楚楚可怜一样的眼神。
顾岸不为所动,拍拍他的肩,看似温和却连尚武帝都不敢出声:“吃酒席去那边,乖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人,转身往回走。
尚武帝遗忘了那马贼的存在,怔怔地看着走过来的顾岸。
顾岸回到他身边,轻声道:“陛下,没事。”
尚武帝回过神来,一看,那刘春来果然已不在原地,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角落的一桌,孤零零地望着他们,眼神委屈。
“顾岸宝宝……”尚武帝还想再说什么,小多子识相地对司仪使了个颜色。
“新郎新郎一拜天地!”司仪立即高声喊道。
尚武帝的未完的话语被突兀地打断,余光瞟见顾岸缓缓弯了膝盖,立即什么都不想,跟着直直跪下。
双膝与地面一接触,尚武帝仿佛睹到顾岸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有些不真实,却让他莫名舒了心。
乖宝宝做什么都规规矩矩的,拜堂就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磕头就认认真真砸向地面。
一声一声的,磕地尚武帝心尖儿都疼了,哪里还记得那个突然闯入的路人。
X梅竹菊三人组,再加上一个清莲,虽然都不明白顾岸和刘春来是怎么回事,见情势回温,审时度势,立即又把冷下的场子吵热了。
顾岸恢复正常,一副温温的模样,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惧怕,只见他来者不拒地一杯接一杯,都忘却了先前不愉快的一刻,纷纷劝起酒来。
一被劝酒,尚武帝就心慌。顾岸可一点不会拒绝人,一杯一杯直往肚子里灌,喝完和冲着人家傻笑。自家男宠的眼神开始发散,尚武帝便觉不对了,以免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丑事,连忙吩咐小多子驱散众人。
刚跟小多子说完话,尚武帝一转头,顾岸正摩挲着武一的手,嘿嘿笑道:“小多子,你的手真大。”
武一尴尬地站着,不敢收回手掌,清莲在武一身后咬牙切齿,凶狠地盯着顾岸,但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傻笑道:“还有茧呢,不过软软的。”
尚武帝忍无可忍,拎着顾岸后衣领,对众人歉然一颔首,拖住顾岸就往洞房走。
顾岸被人灌得微醺,笑眯眯地将他望着,尚武帝一个招架不住便沦陷其中。
越是无法自拔越是恼怒,尚武帝狠瞪顾岸一眼:“朕没想到你这么风流,那种货色……你都招惹。”
顾岸言笑晏晏地不说话,目光温润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与脸颊上潮红的醉意截然不同。
尚武帝这么与他对视着,脸渐渐开始发烫,败下阵来轻叹口气,他心心念念着顾岸那句“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心头一酸。
顾岸很喜欢抓着自己的手,他伸出手去握紧顾岸,呢喃道:“宝宝,刚刚猜新郎你猜错了。”
“你看你既不属于朕,又猜错朕的手,是不是笨死了。”
“你这么笨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呢?连区区一个马贼也要跟朕抢,朕是不是眼光差到家了?”
“朕准备了大半个月的成亲,像一锅粥一样,朕是皇帝呢,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亲事,更没想过自己的亲事竟会乱成这样。”
尚武帝说到这偷偷看了眼顾岸,见他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于是继续道:“但是朕好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尚武帝觉得顾岸已经醉得很了,便有些口无遮拦,不想顾岸等他慢慢说完,道:“陛下的手是第五个,我知道的。”
尚武帝惊异地看着他。
“陛下手心都是汗,还在发抖。”
尚武帝瞪他一眼。
顾岸面挂微笑:“我不猜错的话,X竹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尚武帝被他盯得愣了一会儿,讶然道:“宝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顾岸有点骄傲地说道:“X竹X菊的手不老实,老是摸我。清莲在我掌心写了个‘朕’字,陛下的我一摸就摸出来了,最可气的是武一那个粗人居然也混进来了!”
尚武帝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心里有点小窃喜,迅速掩盖了之前的失落,却还是嘴不饶人:“得意什么,朕可是跟你在一起六年了,摸出来没什么可稀罕的。”
顾岸仿佛正在看着小情人嘴硬闹别扭,用宠溺目光注视着尚武帝,冒出一句:“你个小坏蛋。”
尚武帝蓦地浑身一冷,左眼皮一跳,转头吼他:“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
顾岸收回目光,讪讪地闭上嘴。
尚武帝抖完身上被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瞥了眼小受气包一样的顾岸,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挪了挪身,开口哄道:“好了好了,朕不吼你了。”
顾岸没接话,仿若无闻地支着脑袋一个人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宗淮,我好开心。”
尚武帝抿着嘴,鼻子酸涩,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让他心情无法控制地起起伏伏。他将“长相”“厮守”拼在一起,倒上酒,与顾岸交首饮下。
一杯酒似乎点燃了这位帝王所有的激情,他放下酒杯,面对面坐在顾岸身上,比往常更热烈地勾住顾岸的脖颈,探身吻住。
口舌在唇齿间交战,感受到尚武帝那分异常的主动,顾岸双手拦紧了对方的腰,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
尚武帝迫不及待地去解顾岸的衣物,连眼睛都未睁开,光是用手急切地摸索着,恨不得立马肌肤相亲。
温度飞速滚烫起来,尚武帝已经接触到顾岸赤|裸的胸膛,结实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触碰到的一瞬间,尚武帝的欲望随即高涨,下腹超乎寻常得热,忍受不了一丝束缚。
“宝宝,脱朕的衣服……”尚武帝下意识地要求,声音有些沙哑。
尚武帝感到外衣被“唰”地一下褪下,直至褪到双袖,被顾岸顺势抓住了两只手腕,压在背后。
尚武帝不喜欢如此被动地受人控制,迷茫地睁开双眼。
但下一秒,又紧紧地阖上了眼帘。
“唔……”
顾岸的脑袋在他胸前摩挲,乌黑的发丝轻挠着肌肤,最让人无法承受是低头一看,那家伙红红的舌尖一下一下舔着胸前的一点。
尚武帝感觉飘在云端,忘记了被困住的双手,无助地仰着脖子□着,挺起胸寻求更多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