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车熟路的往花潮色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外才发现众人不止锁了他的门,花潮色的门也是里外都上了锁。
明微庭如法炮制,手中火焰再次将门化为灰烬。
他足上未着靴,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可当他走到花潮色床前时,花潮色还是倏然睁开双眼。
花潮色身形如飘絮,瞬息间就变换姿势,倚在床边,和明微庭相对而立。
他颇为惊讶的看了看门口,“你……”
明微庭冷声道:“草?”
花潮色流氓一笑,“操啊。”
明微庭:“……”
花潮色:“你说你装什么冷酷呢,一路烧过来的呢?”
明微庭怒道:“你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花潮色诚恳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父亲一行人已在回程,你且忍耐。”
明微庭哪里听得进去,“忍什么忍!”
他怒视花潮色,看花潮色虽然软言相劝,但表情丝毫没有软化,神色一改,扑进花潮色怀中,低声下气的请求。
“你把草给我吧……给我啊,麒麟之身百毒不侵,我若得以回魂,日后必然与你长相厮守,绝不骗人。”
花潮色摸了摸他的下巴,“你倒是会甜言蜜语,连这种话都随口说出来了,你同我长相厮守,也要舒向晚愿意,你怎么打发他?”
明微庭毫不犹豫的道:“让我爹杀了他。”
花潮色惆怅的道:“如果草放在他那,你今晚找的是他,是不是死的也是我了?”
明微庭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幽蓝更深,“怎么会呢……快点,你把草给我。”
花潮色:“剧毒之物,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但谁知道尸体和草,哪个毒哪个芳呢?”
明微庭:“什么意思?”
花潮色:“就是你今晚好好睡觉,跟我睡也行,总之等你爹到了再说其他。”
明微庭怒而扑到他身上,手中火焰吞吐,彻底迷了神智。
花潮色一惊,没想到他直接动手,看他眼中幽蓝,知道其中有蹊跷。虽有心反击,又不想伤了明微庭,脸色阴沉的用柔劲将他甩到床上。
明微庭的身体在碰到床的一霎,几乎是立刻弹起来,与此同时因为手掌摁到床,一床的被褥都被烧没了。
花潮色无法直接触碰他手中的火焰,只得避闪之间攻他下盘。
可武力在明微庭诡异的火焰面前终究落了下乘,明微庭眼中异芒大盛,一团火焰竟然包裹住了花潮色的身体。
花潮色来不及惊叫,那火焰又倏然熄灭了。
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定睛一看,发现这控制得极妙的火焰,竟只是把他身上衣物都烧得无影无踪,皮肉却不伤到分毫。
因为衣物都不见了,藏在他怀中的小盒子自然落在地上,被明微庭抢先一步捡起来。
花潮色还有些愣,火焰不但没伤到他皮肉,盒子也没伤到?
他心道不妙,要去抢回盒子,可明微庭扬手布下一道大火,拦住他的去路,一把打开盒子,将一直散发着异香的异草吞下!
花潮色隔着火焰看到他服下草后,却是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花潮色心急如焚,顾不得火焰,穿过火墙抱起明微庭,那火因为失去控制,也“哧”的一声窜高,把房梁都烧着。
他抱着明微庭跃出房外,疾呼来人,同时去触明微庭鼻息,喜的是还有呼吸,可令他心惊胆战的是,鼻息弱的疾呼不可闻了。
听到他的呼声,舒向晚和长老们都醒了,又瞥见火光冲天,皆急急匆匆的赶来。
舒向晚远远就看见明微庭窝在花潮色怀中,脸色发白,生死不知的样子,他运起轻功加快速度赶到近前,“草呢?”
花潮色:“被他吃了。”
舒向晚探他鼻息,发现微弱之际,不由肝胆俱裂,恨不得抓住花潮色的脖子狠狠揍他两拳,他喘着粗气道:“你……你到底是怎么收着盒子的?!怎么会让他得去?我倒是不知道魔教教主怀里的东西,还能让一个毫无内力的人抢去了?”
花潮色此时和他一样心焦,也无心反驳,何况他的确心有愧疚,他根本不该和明微庭扯那么多,他应该早就看到明微庭状态不对的。
大长老也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花潮色:“吃了草后就倒地昏迷不醒了。”
大长老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唉……那边派人灭火,把他抬到书房去,我们连夜查查有什么方法,他爹应该就快到了,希望能有办法。”
众人一起将明微庭送到书房,临时搬了竹床让他躺着,有精通医术的长老看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他就是脉息微弱,其他症状一概没有,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之前为了查出异草来源,就在遍翻古籍,也没有什么记载,现在焦急的查阅,更是无甚所得,但是没有人在唉声叹气,他们抓紧说不上是不是最后的时间在努力,希望能找到这症状的原因。
第七十六章
说来说去;还是怪明微庭贱的,当初要不是他手贱;要去凑热闹偷什么麒麟卵,又怎么会魂附兽身,惹出种种事端。只说最近;要不是他嘴贱吃了那草;也不会这般不死不活的。
花潮色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捶死明微庭这个不争气的,却又哪里下得了手;他现在只怕明微庭突然就不行了;眉心的朱砂痣愈发如血。
他们先前在古籍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这异草的来历,何况是此时急急忙忙的看吃了异草后该怎么诊治,大伙都是抱着一线希望在查找;可惜希望渺茫,忙了一整夜,也全无收获。
大长老叫住花潮色和舒向晚,叹道:“现在只盼他能等到父母赶到,若是他们有办法救治,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也得见最后一面。”
花潮色和舒向晚脸色都凝重起来,“最后一面……”
大长老:“这话说得虽不好听,但你们应当也知道,他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一错再错,我一介凡夫,也无力回天啊。”
花潮色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床边。
舒向晚则转身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花潮色头也不回,开口问道。
舒向晚:“下山,我去报信,让他们再快点。”
舒向晚是想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他们,也好让他们早些上来,做最坏的打算,见最后一面。
花潮色自然猜到他心中所想,心中无比烦闷,“你觉得他一定会死对吧?现在就赶着让他家人来,真是思虑周全啊。”
舒向晚冷静的道;“花教主过虑了,万一他们手中有救人的方子呢?”
花潮色:“他们是去找换魂的方子的!”怎么会有救人的方子?怎么会呢?
舒向晚一阵静默。
花潮色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不要去了。”
舒向晚默默转身,走了回来。
花潮色:“你我虽不和,但此时……”他偏了偏头,说不下去了。
舒向晚也苦笑一下,“无论有多少心机,人死了,也算不了了,我还在算最恰当的处理方法做什么呢。我现在还有些不相信,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
花潮色握住明微庭一只手,“难道我就相信得了吗,我还不相信我会喜欢一个小无赖呢。木已成舟,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舒向晚低笑道:“从来世事难料,纵然花教主纵横江湖多年,也无法事事如意。”
花潮色淡淡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舒向晚轻轻摇了摇头,有点苦涩的道:“舒某不比花教主,正气阁暗潮汹涌,我自幼在那摸爬滚打,所受挫折,不知几多,只是未曾想到这一劫。”
花潮色是魔教上任教主的亲传弟子,在继承一方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舒向晚却是自己爬到这个位置的,可不管二人有多大的不同,此时他们确实都栽在一个人身上。
陷入昏迷的明微庭对两人种种心情表现,却是毫无所知。
花潮色和舒向晚相对无言,对坐良久。
这一夜显得特别长,黎明就好像过了一百年才到来一般。
旭日东升之时,杨意一人到了魔教,他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些异常,不等众人开口,便径直问道:“是不是微庭出事了?”
大长老黯然点头。
即便以杨意那泰山压顶也面不变色的镇定,此时脸色也微变,“我正是担心事情拖久了有变才独自赶在前面回来,没想到还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大长老道:“昏迷中。”
杨意看向花潮色和舒向晚两人。
花潮色沉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抱着希望道:“他父亲此行可有收获?”
杨意低声道:“天意弄人……”
舒向晚眸光一闪,察觉到杨意虽然低声叹息着,但神色却似是放松了,忙问道:“愿闻其详?”
杨意又恢复了那张面瘫脸,道:“无碍,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醒来后恐怕不得安宁了。我们此次已经求到了移魂之法,正需要那草,却万万不得服用。移魂之法不说,那草名已不可考,但据说作用是为幼年麒麟培元固神,他一个想移魂之人,吃了这等草药,怎么还回得去。现在陷入昏迷恐怕是肉身与元神在完全融合,何时会醒来我也不知道了。”
虚惊一场,加之这样的答案,花潮色和舒向晚二人顿时哭笑不得。
舒向晚喃喃道:“这醒来还不知该怎么埋怨我们了……”
花潮色松了口气之余,想到自己遭的罪,不由面目扭曲道:“自作孽,不可活!”
大长老捻着胡子笑道:“这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以后咱们教里恐怕得随时防备着走水啦。”
舒向晚琢磨了一下,笑道:“这事儿何劳贵教费心。”
花潮色也一下子没了之前和他的“同病相怜”,不阴不阳的道:“当仁不让。”
舒向晚也毫不相让的道:“各凭本事了。”
花潮色似笑非笑的道:“那本教主也不介意让你多吃一堑。”
两人针尖麦芒,过起招来。
就在此时,杨意淡淡道:“别吵了,和你们都没关系。”
花潮色:“……”
舒向晚:“……”
两人一起炯炯有神的看着杨意。
杨意:“别看我,我不是他爹。但我也知道,以微庭的性格,和你们之前做过事,不管这里还是正气阁,都没那么容易起火的。”
这话说得实在,说得一听就是很了解明微庭的人说出来的话,因为明微庭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报仇不狠枉为人――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算人,但道理还是这么个道理。
舒向晚略一顿,表情就微妙的柔和了起来,对杨意道:“那前辈有何指点?”
杨意瞟了瞟他。
舒向晚浅笑道:“我相信前辈也是希望微庭过得好呀。”
杨意:“是啊,你要是让他砍一刀,他估计心里再好不过了。”
舒向晚:“……”
花潮色嗤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一面还道:“有这个功夫,先确定正气阁的防火事宜能由你来安排吧。”
七十七章
明微庭家中其他人赶到后;听了杨意的解释,俱都无奈。韩雁起也是叹着,怪不得别人,此事开端和转折;都是因明微庭自己所为,该 他命中有此一劫的。
知道明微庭没有大碍,诸人也算放心了,只等明微庭醒来便好。
但这一等,也等了十来天。
其间花潮色数次怀疑明微庭究竟会不会醒,但幸好明微庭还是醒了,而且……
明微庭缓缓睁开眼;发现天还是蒙蒙亮,自己就躺在床上;旁边是扶着床沿睡的花潮色。
他眼珠一转,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
小坏蛋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敛去表情,用力把花潮色推醒,“喂!喂!醒醒!”
花潮色猛然醒来,一瞬间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惊喜道:“你醒了?”
“你是谁啊?”明微庭皱着眉问道。
花潮色面色古怪,迟疑的道:“你不记得我是谁?”
明微庭挠挠头,“我根本不认识你啊,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吃了那无名草会怎么样,所以花潮色也无从得知明微庭的失忆是否正常,只能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的问道:“你知道自 己是谁吗?”
明微庭眨眨眼,“我当然知道了啊,我叫明微庭,我本来应该在自己家里,但这是什么地方啊?你又是什么人?”
花潮色心急则乱,加上明微庭演技本就不弱,这下愣是相信了他,“你……看来你是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吗?”
明微庭心中暗笑,面上却正色道:“完全不知道你是谁。你是说我失忆了?难道你是我失忆前认识的朋友吗?”
花潮色心中一动,拉住明微庭的手。
明微庭一躲。
花潮色尽量露出一个稍微和善的微笑,还未说话,明微庭就道:“你长得好像女人哦。”
花潮色:“……”
明微庭明知故问:“你生气了吗?”
花潮色干巴巴的道:“没有,怎么会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明微庭“真的吗?”
花潮色:“当然了,如果不是你,其他人这么说我,早就没命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都不记得了诶……但听起来好像挺像那么回事,说不定我们还真是最好的朋友。不过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啊,我 能去找我爹吗?”明微庭问道。
花潮色道:“这是我家,你……现在在这儿做客,你爹也在,等会儿你可以去找他。”
明微庭看花潮色表现得如同一个正人君子一般,全然没了魔教教主的气势,心中好笑,一面装的更起劲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 境——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满脸感激的道:“谢谢你啊。”
花潮色再次去拉他的手,这回明微庭没有退缩,两人的手结结实实拉在了一起,花潮色一脸正色的吃豆腐,“我们之间,何须言谢呢 。”
明微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是要谢谢你啦。”
正在两人你假失忆我装良善的时候,舒向晚也凑热闹来了,这会儿刚好到他和花潮色交班的时候——两人是轮流守着明微庭的。
他一开门就看到明微庭已经清醒,而且和花潮色手拉手,顿时一愣,“小庭……你醒了。”
明微庭挠挠头,“是啊,这个……你认识我?你也是我的朋友?”
“?”舒向晚疑惑的看向花潮色。
花潮色淡淡道:“他失忆了。”
舒向晚也是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一面向明微庭走过去,一面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哦……”
明微庭心里疑惑,表情丝毫不变,“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舒向晚正巧走到他面前,动作十分流畅自然的把他从花潮色身旁拉过来,搂着他的腰低头印下一吻,然后把他按在自己怀中,“我们 是情人啊。”
花潮色:“……”
明微庭:“……”
幸而他现在埋首在舒向晚怀里,才没被人看到他的表情……他简直要对舒向?
淼奈蕹芩狄簧宸耍?
——自然,这也是花潮色心中所想。
闹了半天,这位正气阁的弟子,可比他这个魔教教主无耻多了。
舒向晚松开明微庭一点,看着他震惊又迷茫的表情,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相信,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起来的,想起我们之间 的一切。”
咱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啊……不知道的看你这表情还以为海誓山盟了呢!
明微庭保持那个张开嘴的表情看向花潮色,“?”
花潮色脸色有点阴沉,“他不是。”
舒向晚微微一笑,“你朋友就是喜欢开玩笑,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