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尖微挑,西牧野的声音分明沉下了几分。
“我天佑的女子个个美艳如花,就是在场的女子才貌也不乏上上乘之选,敢问西太子就没有看上眼的?”
慕容傲天顾左右而言他,存心是想让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饮。既然已经认定了心里的那个人,就绝对不会再改变初衷。”
西牧野的声音很轻很淡,可是却又字字句句都带着威胁。
今日若是遂了他的愿还好,若是不然……
后果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更别说那还是皇上金口玉言一早便应允的。
无声的咽了一口唾沫,就在慕容傲天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嗓音缓缓地传了过来——
“西太子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无双公主堪称是我天佑的女子典范,嫁给西太子做太子妃倒是也不辱没了她。”
是慕容枫!
他的这一番话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吃惊,就连顾无双都蓦地瞪大了眼睛。
隔着那短短的距离,她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他,突然发觉自己那几个月的守望很可笑。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人,可是他还是不容她,难道他就这么急着要把她推向别的男人的怀里吗?
这个男人的心当真……好狠。
下一刻,她笑了起来,千娇百媚的一抹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引得西牧野也不由得低下头看她,同时握住她手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紧了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让他的心里有点不安。
“无双多谢王爷谬赞,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无双也就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太子都不嫌弃,这门亲事无双应了。”
她含笑说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刚刚结痂的心再一次被挣裂开来,血肉模糊。
似是感觉到她的痛苦,西牧野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那强劲的力道似是要将她的手骨都生生的折断似的。
“不行”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急急的声音传来。
“玥儿,不得放肆。”
冷眼扫过,慕容傲天沉声说道。现在的一切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料,如今无双答应了,一切看似也圆满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慕容玥竟然会出言反对。
“父皇,今天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儿臣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可是,双儿不行。”
慕容玥斩钉截铁的说道,那神情正义凛然。
“为何她不行?”
慕容傲天的声音明显的又沉下了几分,那神情间明显的带上了一抹愠色。
“大家都知道无双公主和王爷育有一子一女,如今,无双公主若另嫁的话,那一双儿女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她曾经都是三个的王妃,就算如今不是了,可她还是孩子的娘亲,再说了,好女不侍二夫,如今的她又怎么还能再嫁?”
慕容玥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大家听后也觉得有理。
改嫁,如果放在民间的话那就是不守妇道,都可以被浸猪笼的,对于等级森严的皇家来说,女子的贞节更加重要,试想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如何当得了太子妃,更别说母仪天下了。
“西太子你看……”
没有任何的表态,慕容傲天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西牧野。
岂料,西牧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德亲王的顾虑太重了,本王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妻子,只要本王称心如意,别人说什么又有何干?再者说,本王既然娶了她,那么这一生一世便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至于孩子,德亲王也尽可放心,本王会把他们当自己的亲骨肉一样对待。”
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又是一惊。
一生一世一双手。
这是多少人渴望却又做不到的,如今,这个男人却这样许给了这个女人。
一时间,各种猜测弥漫在各人的心头,再看看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众人的心头滑过了一丝了然。
恐怕他们早就是认识的,说不定早已暗度陈仓,要不然皇上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下旨和离?
站在那里,顾无双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她从西牧野的嘴里听到这样正经八百的话,如果换做别的女人想必早已痛哭流涕,可是很遗憾,他这样的说辞压根诱…惑不了两个孩子的娘。
曾经那个男人也对她说,一生一世一双手,千山暮雪,两人并肩看日出日落,结果呢?所谓的誓言不过就是一时失言,所谓的承诺最终都变成了一场空。
这样的她早已丧失了重新信任一个人的能力。
轩辕殿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慕容玥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话都没再说出来,只是看向顾无双的那双眸子里复杂难辨。
“皇上,还有问题吗?如果有的话尽可以提出来,本王定会一一解答。”
西牧野依旧不温不火的说着,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
阳春三月,这个女子的手却凉的彻骨,眉头微蹙,他不动声色的提气,登时,便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相接的掌心源源不断的注入了她的体内。
蓦地抬头,顾无双定定的看着他,在看到他脸上那抹云淡风轻的笑时,鼻子突然间有点酸。
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父皇,西太子都这样说了,那么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毕竟是无双高攀了,太子都不嫌弃,无双再诸多推脱的话倒显得矫情了。”
“双儿”
看着她,慕容傲天喃喃的唤了一声,剩下的话却悉数卡在了喉咙里。
“父皇,放心,双儿会过的很幸福的,能得太子这样的倾心眷顾,双儿死而无憾。”
说完,顾无双还一脸幸福状的偎向了西牧野的身侧。
男的高大俊逸,女的娇小美丽,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各人眉眼各人心思,这一幕看在不同人的心里那滋味自然也是迥然有别。
“好,这门亲事朕准了。”
随着慕容傲天的话落下,一切便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双儿多谢父皇厚爱”
微微福身,顾无双笑着说道。只是在站起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回转间,看到了慕容枫那张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时,心无端的痛了一下。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看到的,那么,我如你的愿,我会让你好好看看,纵使没有了你,我依然会过的很幸福,你不稀罕牵的手,自然会有别的男人视若珍宝。
定定的坐在那里,慕容枫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薄唇微抿,似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直到曲终人散,场中的人已散去大半,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
人,终于慢慢的散尽了。
顾无双坐在座位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只是当那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蔓延向四肢百骸的时候,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想发狂。
下一刻,抓起一坛酒,她猛地起身然后径自走到了慕容枫的面前,看着那白衣墨发宛如神祗一般的男子,一抹轻笑就这样从唇间逸出——
“慕容枫,你赢了。”
手起坛落,伴随着破碎的响声,那整整一坛的酒就这样悉数洒在了慕容枫的身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切草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笑的绝艳的女子,不知为何,突然都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们竟然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意。
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着,慕容枫微微的笑了笑,伸手将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液,偌大的轩辕殿里满是醇酒的芳香。
“无双公主这是怎么了?刚刚本王可是都在替你说话,如今你得偿所愿,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呢?”
他淡淡的说道,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醇厚。
曾经的她就是醉死在了这种温柔里,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等到发觉时才发现早已无路可退,如今,她愿意倾其所有的去爱他,可他却亲手将她推到了别的男人的怀里。
真傻,不是吗?
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深深的吸进一口气,顾无双转身向殿外大踏步的走去,头高高的扬起,那背挺的笔直,就算是全世界都觉得她输了,她也要告诉所有人,只是她不屑赢罢了。
直到她的背影在殿内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一旁,琉璃连忙拿起帕子擦拭着他头发上垂落下来的酒液。
“哎呀,你说姐姐也真是的,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这会竟然这么野蛮,老天呐,那可是满满一坛的酒,万一把爷砸伤了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浑然没有发觉身侧的男人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双眸怔怔的看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前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正在慢慢的敛聚起一抹妖冶的紫色,并且那紫气越来越浓。
只一眼,浑身一震,舒畅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从中倒出了一粒殷红如血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手掌往上一托,那药丸便顺势滑进了喉咙里。
“喂,你给爷吃什么了?”
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琉璃没好气的问道,心中则是暗自揣测,这几天慕容枫对她是越来越冷淡,难道说是这个女人用药控制了他?
“没……没什么”
迅速的将琉璃瓶收回囊中,舒畅结结巴巴的说道,头垂的低低的,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真正的表情。
“快一点,把刚才那个小瓶子拿过来给我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给爷下毒了?”
说着,冲着碧玉递了个眼色,下一刻,就看见碧玉冲了过来,作势就要去抢。
“王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
舒畅仓皇的躲避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慕容枫的袍袖。
“你只是什么?不要仗着有王爷宠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快一点,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让人帮你拿出来?”
琉璃显然是没有打算善罢甘休的意思,那双眸子更是死死的盯着她,那架势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射出几个洞才甘心。
“王妃”
舒畅的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呵斥声——
“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回府。”
说完,白衣墨发的男人率先向殿外走去。
“你给我等着瞧,这件事不会这么就算了的。”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琉璃恨恨的说道,转身,一溜小碎步的跟了上去。
“爷,你慢点,等等人家嘛。”
随风传来的是那软糯的声音,看着那宛若八爪鱼一般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女人,舒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你别往心里去,琉璃王妃那是一向目中无人惯了的,以前无双王妃在的时候还能治得了她,如今,她是更加嚣张跋扈了,不过姑娘尽管放心,大家都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王爷对姑娘是不同的,想来那琉璃王妃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香翠轻声的劝慰着,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舒畅目前在府里的身份尴尬,皇上不允许王爷将她纳为侧妃,可如果说是侍妾,她又从来不曾侍寝,所以王府上下便一致唤她‘姑娘’。
“呵呵……”
唇角微扬,舒畅无声的笑了笑,突然间很怀念那时候在山上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总好过现在的勾心斗角,如今,她突然有点明白了母亲当初的坚持,可是她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或许这就是惩罚吧。
“姑娘,赶紧走吧,要不一会该让王爷等急了。”
看着前方已不见踪影的两个人,香翠连声说道。
“好”
低低的应了一声,舒畅转身向门口走去。
回去的路上异常安静,就连琉璃都是难得的安稳,倚靠在车厢上,慕容枫微微的阖着眸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有风撩起窗帘,二十二的夜晚,天空中乌云密布,早已不见了那皎洁月光。到了府门口,慕容枫没有下车,让她们回去休息后,马车再次向远处奔驰而去。
眉心微拢,琉璃定定的看着远方,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唇,当看到身侧那个同样张望的女人时,眸子里滑过一丝冷笑。
“妹妹,知道王爷去哪里了吗?”
她状似随意的问道,眉尖挑的老高,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夜色中有着一抹诡异的光芒。对于在皇宫长大的她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一个女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知道”
低眉敛眼,舒畅轻声说道,下山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她却觉得已经将她一生的精力都给耗尽了。
“不如这样吧,反正离天亮还早,难得和妹妹如此投缘,不如今晚妹妹就去我那里,咱们秉烛夜谈怎么样?”
琉璃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瞧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弄死她怕是比碾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吧。
“呃?”
蓦地抬起头,舒畅有着瞬间的茫然。
秉烛夜谈?
和她?
那幅画面怎么想都觉得异常的诡异,再说了,今晚他身上出现的异状让她极为不安,那种状况在山上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后来便好了,那一次之后,他说他记起了所有。
“怎么?妹妹不愿意?”
看着她瞬间千变万化的脸,琉璃的眉皱了起来。
“不,不是。”舒畅连忙摇头。
“不是就好,那我们走吧。”
说完,牵着她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琉璃携着她向府内走去。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疾驰,最后,在一处别院前停了下来。
“爷,到了。”
“嗯”
捂着胸口,慕容枫低低的应了一声,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他撩起帘子慢慢的下了马车,“人到了没有?”
“已经按照爷的吩咐提前通知了,想来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那就好,你下去吧。”
说完,挥了挥手,慕容枫径自走进了院内。
厢房内灯火通明,一抹妖冶如火的影子立在窗前,看到他进来时,双手用力的拍了几下巴掌。
“恭喜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来,我已经备下了酒,为了庆祝你的解脱,今晚不醉不归。”
信步踱过来,那人深深的凝视着他,眉心微拢,嘴里说的是恭喜的话,可那表情还真是纠结。
这一路,他为那个女人付出了所有,他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想来心里是不好受的,他想安慰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尖酸刻薄。
没有理会他的讥讽,慕容枫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抬起头,在明亮的烛火映照下,那张脸上有着一抹深沉的痛。
“逸,诅咒发作了。”
他低低的说着,就在这时,那双眸子里突然再次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紫色来。
“你说什么?”
眼神一凛,宇文清逸的脸色登时变了,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捉过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就这样搭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那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睛不停的眨着,那眸底却已是波涛汹涌。
不可能啊,那毒性分明早已经克制住了,不是吗?
“怎么了?”
看着他忽的变了的脸色,慕容枫沉声问道,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棘手的多。
“我以为经过这些年的调理,毒性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可如今却又有了反复,你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吃过什么药?”
宇文清逸沉声问道,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紫色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如果非说那是诅咒应验的话,他到宁愿相信那只不过是毒性的后遗症。
“有什么问题吗?”
神情一怔,慕容枫一脸狐疑的问道。在山上的那段时间,他的确是喝过不少的药,可当他的记忆恢复后,那药他就再也没喝过了。
“我提醒你过的,在这段时间,千万不能碰一种叫做鬼切草的草药,否则,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便前功尽弃了。”
宇文清逸一脸凝重的说道,鬼切草本身并没有毒性,可是一旦鬼切草遇上一线莲那便是剧毒,让他本就受损的身体更是虚弱,连带着也将压抑许久的余毒激发出来。
“鬼切草?”
眉心微拧,慕容枫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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