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汶寂若有所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样子。小豆子也乐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好好吃饭,听见没有?”又掐掐的胳膊,“怎么就是不长肉呢?来,再喝一点鸡汤。”
小豆子说着又舀了一小碗鸡汤给他。
杨汶寂看看鸡汤上的油花,又看看小豆子,眼里亮闪闪的。
小豆子见他泪花闪闪的样子,心也提起来了,伸手给他揉了揉脑门,心疼道:“是不是刚才打疼你了?”
杨汶寂把嘴里含着的鱼咽了下去,“小豆子你对我真好。”要不不要发配了?
小豆子听他这么说,也笑了笑:“你可没少让我操心!”
两人正吃着,突见东边火光冲天而起。杨汶寂一惊又一喜,知道是司徒蹇楚动手了。正想跑出去看看情况。却见小豆子脸色一变,箭一样窜了出去。
小豆子开门探了个头,只见东边火光冲天,如火焰山一般,心道不好,又是迷茫又是紧张,不知这宫中又出了什么变故。一回头,只见杨汶寂正面有喜色,一脸好奇的样子,心上又是一紧。
小豆子也急了,也不管会伤到杨汶寂,一伸手就将他像拎猫一样拎了起来,急吼吼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杨汶寂被他扯得生疼,又见小豆子的脸上满是杀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小豆子这样。“这么凶!”杨汶寂在心里小声嘀咕,心里不由更堵。
“你说啊!你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小豆子急火攻心,揪着杨汶寂来回晃荡。
杨汶寂这时也被晃火了,咬咬嘴,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是我做的怎么了?我就要杀掉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奸臣贼子!”
“你又乱来什么!”小豆子一脸痛心的表情,“我说过我不会背叛你就不会背叛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杨汶寂也哭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到你和张公公的话了,我还听到你说要是我不听话,你就杀了我!一直以来你就在骗我,你这个骗子!”
小豆子一愣,马上想到了那天干爹来找自己的事,原来这小祖宗全听到了,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杨汶寂依旧在哭,抽抽搭搭地可怜死了。
小豆子也被他哭得没了脾气,只得抱抱他,好声好气地安慰他:“别哭了,会没事的。你告诉我?今天带兵的是谁?”
杨汶寂只道小豆子要问他话,一方面自己气不过,别一方面直以为自己这边形势一片大好,索性也不掩饰了,直接把司徒蹇楚供了出来:“是司徒蹇楚。”
“司徒蹇楚?”小豆子吃了一惊。司徒蹇楚这个文官居然还会带兵?他当初把司徒蹇楚划为可联盟的一派,就是看中了他在中立派有些分量。说实话,司徒这个人政绩平平,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没有什么兵权,一身的功夫都在嘴巴上。这样的人作用不小却也不大,对杨汶寂的威胁也小。小豆子其实只想让他去说动那些不动的武官。没想到他还是看走了眼,这个司徒蹇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关键时刻什么能耐都显出来了。这小子藏得可真深啊。专在别人背后放冷箭。
“跟我走!”小豆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司徒蹇楚背后的人是谁了。司徒本人没有兵权,但又能马上搞到人马。凌相是决不会把兵权借给别人的。这种时候,人选只有一个——宁王。
“我不走!”小人还跟他生气,堵气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司徒蹇楚!”
杨汶寂抱着柱子不散手,小豆子也扯不动他。两人正僵持间,房门却被人一脚踹了开。
“司徒……”杨汶寂一喜,“司徒蹇楚”四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却看见凌相手提长剑走了进来。
凌相满面的杀气,抖着胡子,见人就砍:“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想杀我,你杀啊,你杀啊!我们谁也别想好!”
杨汶寂又惊又怕,被凌相追着满屋子跑。凌相年纪大了,身材又臃肿,平时酒色财气又没少沾,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杨汶寂年纪小,又灵活,纵然身子弱,但东跑西窜的也让凌相一时追不上。
小豆子冷静了一下,见杨汶寂形势危急,忙拦下气急败坏的凌相,劝说道:“凌相不想活命了么?”
被小豆子这么一打岔,凌相也有点清醒了。喘着气道:“宁王把京城围得跟铁桶一样,我们还有什么活路?”又用毒蛇一般的眼光盯着杨汶寂,“我就死也要这个小子给我陪葬!”
杨汶寂被他一瞪,也有些怕怕地躲到小豆子的身边。
“相爷为什么不挟持了皇上,我们劫了小皇帝去内省,从后道跑到北宫去?有皇帝在手,司徒蹇楚必不敢轻举妄动!”
“好……我就信你一回……”相爷喘着气,又瞪了一眼杨汶寂,道,“等脱了险再揭你的皮!”
杨汶寂被他吓坏了,也没有敢说什么。只能被相凌相用长剑逼着走。
小豆子在后面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杨汶寂听他这么说,也有点迷糊了,小豆子不是和凌相一伙的么?
凌相挟持了杨汶寂,几个人冒烟突火,连夜奔走到了邙山。约二更时分,后面喊声大振,人马赶至,一众人等高叫着“逆贼休走。”那为首一人,皂色的长衫,一柄梅月嫦娥扇,儒雅非常,不是司徒蹇楚是谁?
杨汶寂一见司徒蹇楚,登时来了精神,冲着司徒大叫:“蹇楚救我!”
小豆子面上一紧,忙将杨汶寂护在怀中。一脸紧张地看着司徒蹇楚。
“给我散开……不然我就剁了这小兔崽子!”凌相将杨汶寂抓小鸡一样抓在手里。
“蹇楚救我!”脖子上明晃晃的长剑让杨汶寂寒毛直竖,他紧紧抓着小豆子破碎的衣袖不撒手。
“唉……”司徒蹇楚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小豆子嘴角抿着一抹冷冰冰的笑,看司徒蹇楚表演。
“这还用问么~~”杨汶寂有些急了,“当然是先救我啊……”
司徒蹇楚头痛地拍了拍脑袋,故作不解:“可是,这凌相只有一个,可以做皇帝的人却有很多啊!”
杨汶寂还不明白,“你说什么?这皇帝不就只有朕一人么?”
司徒摇了摇头:“你想想看,你死了,你二叔还在呢。但今天要是让凌相跑了,可是后患无穷啊。”
“二……二叔?”杨汶寂这是从第二个人那里听到这个只在传说中的二叔。
“你还装什么忠臣节烈,”小豆子的唇线冷起来,“不就是杨宁烈的走狗么。你直说想杀了汶寂让杨宁烈登基不就成了?”
杨汶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司徒蹇楚是二叔的人?二叔要篡位?
司徒蹇楚用眼角看了看小豆子,“你就是那个墨斗?”
小豆子冷笑不语。
司徒蹇楚摇了摇头,没有再多看小豆子一眼,仍冲着杨汶寂喊话:“小美人,别怪我不救你啊。自古江山美人不能兼得,为了替王爷取江山,我也只好委屈你了。”司徒蹇楚说着便转过了身,一脸不忍心的样子冲弓箭手挥了挥,“给我乱箭射死!”
杨汶寂的眼神一下子暗了起来。小豆子是凌相的人,而自己信任的司徒却是宁王的人。自己这样的人,也许真的不合适做皇帝吧。
像平时练习的时候一样,几排弓箭手一**地将自己手上的箭射了出去。
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小豆子手中寒光一闪,凌相只觉手上一痛,自己的手连着握着的剑一齐落在了地上。凌相的血喷了杨汶寂一脸,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豆子便抱着自己落到了江水中。
司徒蹇楚只听江心一声巨响,再回头只有凌相一人带着一身的乱箭倒在地上。
“先生,要追么?”有人问司徒。
司徒努着嘴把玩自己的扇子,一脸不高兴,半晌才说:“算了吧,放他一条生路。量这小奶娃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收兵。”
异变(3)
冰冷的江水紧紧地裹着两人向前奔涌而去,杨汶寂闭着气,吓得连眼睛也不敢睁,多亏了期间小豆子不断渡气给他,杨汶寂这才没有被呛死。
这么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突然一轻,久违的空气迎面而来。杨汶寂狠狠喘了两口气,又是咳又是呕的,好不容易把自己喝下去的水又吐了出来。
才喘顺了气,杨汶寂就回过头去看小豆子。
小豆子紧紧地搂着杨汶寂的腰,像是把他镶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勒得杨汶寂的腰都快断了。
“小豆子……”杨汶寂一看见小豆子的那样子就吓哭了。小豆子的一张脸血色全无,嘴唇发白,身上插着五六支箭,支支要人命啊。
为了不让他受伤,小豆子在万箭齐发的那一刻将他死死地护在了身下,将射向杨汶寂的箭都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
杨汶寂又是内疚又是心酸,忙把小豆子从水里拖了出来。
小豆子从水里出来之后兀自抖个不住:“小祖宗……我这回……这回可是把命都给你了……。”
杨汶寂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心酸,眼泪毫不犹豫地就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小豆子……”
小豆子扯着嘴角笑了笑,把他的眼泪一一拭去:“笨蛋,我已经没了半条命 ,你再哭,不是要我心疼死么?”
杨汶寂忙回回眼泪,“小豆子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
小豆子咳了两声,血水从唇角流了出来,“汶寂,我怕是活不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杨汶寂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豆子的胸膛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声音,“汶寂,你别闹,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杨汶寂的眼皮粉粉地红了起来,努着红红的小嘴委屈地问:“是不是你一说完就会死?”
小豆子默了默,没有出声。
杨汶寂悲从中来:“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小豆子很是虚弱,还是把杨汶寂捂在耳朵上手扯了下来,“乖……说不说,我都会死的。”
杨汶寂被这一句话伤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边上安静地淌眼泪。
小豆子见他没有逆着自己的意思,知道他听进去了,便抓紧时间开始说:“这以后你就不是皇帝了,平时要克制些,别再任性了。我相信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杨汶寂泪汪汪地张张了嘴,还没说什么又被小豆子截断:“别说什么不要抛弃你的话。”
杨汶寂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是……”小豆子把怀里的刀亮了出来,看得杨汶寂一阵胆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这张脸,张得实在是太过祸国殃民,若是做天子也就罢了,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没了靠山,在市井之中行走定会引起一些豪强的觊觎,到时定会给你带来无限的祸患,今天,你忍一忍,让我替你把这害人害已的东西去了吧……”说着,小豆子强支起自己的身子,就要去划他的脸。
杨汶寂被他的一番话吓得呆了。见小豆子来划他的脸,忙要闪开。谁知小豆子的一只手死死地将他的脚踝抓住,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汶寂……乖……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不要……我不要……”杨汶寂厉声呼喊起来。
“听话……”小豆子咬着牙。
一个要划,一个要躲,两个僵持了一阵。杨汶寂突然机灵一动,抬腿一脚踹中了小豆子肩上的断箭。
“啊……”小豆子一声痛呼,手上顿时没了力气。
“救命啊,杀人了……”杨汶寂趁着这一松,立马连滚带爬地向外跑。
“汶寂……”小豆子挣扎了一下,想追,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杨汶寂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突然脚下一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一阵钻心的痛从脚底传来,杨汶寂再也受不了了,惊恐交加地哭了起来。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被背叛的时候就想哭,被追杀的时候也想哭,在水里时更想哭……现在新委屈旧委屈一起涌了上来,还有对未来的恐惧在边上添油加醋。他索性就借着这腿痛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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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杨宁烈跨在马上,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哭声。
杨文秽听了听,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平时从不多管闲事的小二叔这时突然起了好奇心,很固执地要求:“秽儿,你去看看。”
杨文秽不情不愿地扯了扯脸,只得翻身下马,向林子里走去。
杨宁烈挑了挑眉,正中杨文秽的七寸:“不准只在林子里晃一圈就回来。”
杨文秽迎风流泪,这话的意思是,不找到哭的人就不准他回来么?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杨宁烈贴心地加上一句:“就是没人哭,也要给我整个哭的人出来。”
“……”知道,一军之帅嘛,总是对的,就是错了也要整成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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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子里晃了一圈,杨文秽也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长得兔子耳朵,这么小的声音也听得到。
分开一丛小小草,杨文秽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伏在地上哭得正起劲。小胳膊小腿的,一头柔柔的头发散在边上,像一只什么小动物一样。哭得可怜死了。
杨文秽的心脏给他哭得心肝脾肺都纠到一起了。
“小鬼,你哭什么呢?”
亮闪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汶寂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
这小孩子还没有长开,年纪比自己大一点,但明显跟自己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己的身子偏弱,这个少年长得很好,没少胳膊没少腿的,一身子肉比自己还结实了两倍多,巴黎铁塔似的结实。一身细银甲,腰勒着一条狮蛮带,还佩着双刀,一看就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
杨汶寂现在最烦就是什么武将啊文官的了,一见到他,用力向后退了退,想跟他拉开距离,无奈腿上太痛,一点不能动。
虽然他一身泥又一身水,脸上还被他自己擦得脏兮兮的,但杨汶寂这个靠脸吃遍天下的家伙一抬头就把自家堂哥电了个通透。微微上扬的眼角,眼皮像荷花花瓣似的微微地泛红,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刚被泪洗过,如黑珍珠一样,有着温润的光泽。
杨汶寂抬头盯着他看一阵,又自己低头想一阵,这样几次三番之后,还是小豆子占了上风。杨汶寂怯怯地、小小声地问:“你……你能找到大夫么?”
杨汶寂声音本来就软,这会儿才哭过,声音里就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是在撒娇一般。
杨文秽暗叹一声妖孳,却又心甘情愿干脆利落地沦陷了:“有有有……我们的军医都是华佗级别的。你哪里不舒服?哪里碰着了?能不能走?要不要我抱你?”
杨汶寂被他问得有点窘:“我就是腿上疼。”
杨文秽忙去抱他,又被他挡住了。
杨汶寂急急解释:“不要……不要管我……先去救小豆子……”
“小豆子?”杨文秽四下里看了看,“他在哪里。”
杨汶寂小脸红红:“你抱我起来,我给你带路。”
杨文秽平时煅练的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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