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藻必须如此认为,其同道倭仁、徐桐、宋晋等人亦该持这样的观念。而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并没有因为李鸿藻身居军机大臣之位就有所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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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暹眉毛挑了挑,对于守旧派,他是很不屑的。尤其是倭仁那非常著名的一句话:“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牛掰到直接登上了天朝的历史教科书。
这该是何等的‘理学’啊。刀枪不入吗?
张守炎并没有对刘暹那满脸的讽刺不予置否,只是自己继续往下说:“两宫召见倭仁、徐桐、翁同龢三人,问及李鸿藻夺情一事,倭仁奏请此举“于礼未合”,徐、翁亦在旁附和。”
“恭亲王待侦知守旧派之意向后,这个最希望李鸿藻丁忧的人,在表面上,在面对两宫太后的时候,却以皇帝学业和心性为重,最坚定的主张李氏夺情。”
“次日一早,恭亲王率军机处诸大臣赴弘德殿晤谈夺情之事。恭亲王先是传懿旨,表达“留李某系不得已苦衷”,接着力劝众臣识趣,勿再拘泥于道德约束。倭仁等人依旧据理回答,强调不可违背礼制。”
话听到这里,刘暹忍不住笑了。他已经明白张守炎口中恭亲王‘欲擒故纵’四个字的含义了。恭亲王果然有心机。
对于即将落入圈套的守旧派他是一点都欠缺好感。其实在刘暹看来,所谓守旧派们,无非就是一帮名义上讲求道学,实际上却是因利益而结盟的政治势力,哪有什么真正的天道性命可言。虽然在这件事上,不管李鸿藻等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是做出来了。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就像后世有不少人赞曹贬刘,说刘备腹黑虚伪,可刘暹也觉得——刘备纵然真是虚伪假善,人家也是虚伪一辈子,假善一辈子。
张守炎脸上浮起笑,刘暹的悟性很好。
“经过一番较量,恭亲王一派成功造成一件“既定事实”:李鸿藻之所以要坚持守制三年,非仅是个人意愿,还有背后整体守旧派们的支持。于是经恭亲王等人这么回禀,两宫自然大为光火,责问“倭仁等既以夺情为非礼,何妨于前次召见时据实陈奏?乃尔时并无异议,迨两次降旨慰留后始有此奏,殊不可解。”
慈安慈禧俩**该是感觉自己被别人拿来刷清誉了。刘暹心里且道。而让两宫对整体守旧派心生不满甚至产生不信任,这便是恭亲王一派人所追求的最好效果。
事实也却是如此。两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半个月后,恭亲王一派与顽固派双方主要人选齐聚东暖阁,接受两宫质询。二位太后诘问倭仁等人,“何以复有此奏,岂汝等不谅苦衷耶,抑别有意见耶?”恭亲王亦从中煽风点火,守旧派完全陷于恭亲王所做局中,乱了阵脚。”
刘暹默不做声,内心里明白,与统治者来说,守旧派若坐定了居心,那居心就是‘其心可诛’了。
“倭仁唯唯诺诺,百口莫辩。徐桐、翁同龢、徐晋等虽插了几句话,但人微言轻,“势不能争也”。连平素与李鸿藻关系甚好的醇王,也“悻悻不平”,埋怨他们“数日来何不与商量”。此次庙堂之争,守旧派阵营完败。”
“至此,恭亲王的如意算盘昭然若揭:通过夺情案,借朝廷之手,打击守旧派阵营,从而使两宫与守旧派的代表人物——李鸿藻李大人心生嫌隙。如此,恭亲王便可为候补军机胡家玉鸣鼓开道,壮大自身势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八月里曾国荃的一纸弹劾撸下了胡家玉,十月里向来身体健朗的汪元方忽然病逝。曾国藩此时在两江任上要全力支撑钱粮以便李鸿章的剿捻,再有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机器制造局的建设,根本脱不开身,恭亲王奕?将沈桂芬拉近了军机处,两宫也不可能让军机处变成恭亲王【洋务派】的一言堂,下旨令李鸿藻“于百日后照常入直,毋得再行固辞”,恭亲王机关算尽,到头来似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其实去年之前,守旧派与洋务派冲突并没有太过尖锐。虽然两边都想着影响两宫、皇帝以主导家国政事,但并没有到倾轧的地步。只是恭亲王一直对去年自己被罢黜之事中倭仁等人的表现怀恨在心,耿耿于怀,以至被成见推着,但凡稍有机会,他便欲反击报复。
如今京中,守旧派、洋务派已然泾渭分明。”
张守炎叹息道。**如恭亲王者,也看不开自己身上的结儿啊。
“奕?不愧是鬼子六。这绰号怕除了他办洋务外,还有因为他的心机!”刘暹自愧不如。政治斗争上,他的手腕还太嫩太嫩。
“政见不一,更甚生死大仇。十五叔饱读诗书,忘了司马光与王安石旧事?”那两位在王安石变法前还是密交挚友呢,政见不一了,不还是非黑即白?
刘暹压下心中的感想,舒展一下腰身。守旧派,洋务派,当初历史书上些的东西,现在就真实存在自己面前。不过他们无论黑白都是自己将来的敌人!
“现在要考虑的还是湖北巡抚人选。北京现在一点消息都没传来,可见这个实缺的热手了。”
实际上刘暹对湖北巡抚的人选是谁并不太担心,反正跟曾李不会有关系。
曾国荃才下去,如果湖北巡抚还是曾国藩的人,那北京简直就等于在向全天下宣布——我怕曾国藩,我怕湘军。三巨头的智商没这么逗。
而现在的湖南巡抚是李瀚章,他是李鸿章的大哥。李鸿章已经是湖广总督了,自家大哥又是湖南巡抚,湖北巡抚再是淮军的人,湖广岂不完全操握在李系手中了?
北京的智商也不会这么低。
所以刘暹他没有太紧迫的心情去探知。可是早一点知道,还是有利的。
现在刘暹甚至会想北京会不会调一个守旧派来湖北任职。那样的话,他下一步想在湖北开几个近代矿场,就有的麻烦了。
ps:同治五年,奕?受弹劾,慈禧趁机发难,将之所有官职罢免。
之后众王公大臣连连上书,为奕?说话。慈禧分别召见了倭仁等守旧派八位大臣时,明确表示对奕?的处分不能更改;召见文祥等洋务派军机大臣时却说,你们共同上疏请求重新任用奕?,照办就是了。
于是倭仁等与文祥等共同召开六部九卿等参加的会议,可当文祥传达了太后旨意后,倭仁坚决反对,说这不是太后的旨意,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彻底撕破了脸。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想不到援手()
寒冬时节,对于留守汉中的秦军人员来说,这该是一年中最难得的闲暇日子。
因为冬季里秦军的作战强度会大大的消减,无论是被服帐篷,还是武器弹药,消耗都将大大的降低。不需要汉中的留守部队怎么往湖北转运,只军中的随行工匠之产出就可以供得上消耗,甚至还有一些结余。
谭福生的小日子在这年的十二月中旬前就过得挺舒服,全心全力为秦军服务已经三个年头的他,现在已经是秦军后勤部下属的第三运输大队的一名小队长了。手下管着十辆马车,二十名小弟,响钱等同军中的小队长。而当运输队一运作起来,大批的民间车马和长夫填充进部队,他手下的人数都能突破百人,堪比军中中队的数额。
谭福生也娶妻生子了,年中落地的一个大胖小子,对眼下的生活,三年前饭也吃不饱的他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用客观的角度看,他,谭福生,就是秦军的利益即得体。他的一切所有都是跟秦军紧密捆绑在一起的。这样的人当然就是秦军的最忠心支持者和拥护者。
而一个势力的崛起,其发展和强大,引带起的最大变动就是谭福生一样的利益即得体。这样的人会随着势力的发展而发展,当他们越来越多的时候,其势力会变得如何也就不问可知了。
没有长途运送任务,谭福生入冬两个多月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带人到马圈巡查一下,就是偶尔接点近距离的小任务,再有就是五日一日的实弹射击和肉搏训练。
辎重部队也是需要战斗力的。不然运输途中被敌人小股渗透部队遇到或直接碰到土匪山贼,那岂不糟糕?
可是十二月十九日,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任务就下达到了运输队所有人的头上。谭福生自不例外。
他们要转运物资,从汉中抵四川松潘厅。
这可是一千五百里的长途!更是在寒冬腊月里。
三个运输大队,三百辆马车,汉中各州县再征调大批车马和马夫,后勤部统筹的整体数量达到了千辆规模。
并且张忠奎、李学鸣亲率两个整编大队和千人新兵,沿途于汉中抵松潘厅路上,设立军需运转站。
于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浮现在了所有秦军留守部队的中下层人心头。队伍怎么了?运物资到松潘厅,沿途设立转运站,军门大人的主力军不是在湖北吗,怎么这样子看是要入青海啊?
留后汉中的刘卓、范德榜无言以对。他们能怎么对下面人说?就说秦军真的就要进军青海了,而且不仅是青海,还要跨越青海进到新疆!他们能这样说吗?
同治五年的十二月初,挂悬已经有段时间的湖北巡抚位子终于尘埃落定,郭柏萌坐上了这个九省通衢之地的巡抚宝座。
刘暹听到消息后,瞬间便傻眼了。郭柏萌他不是已经授了广西巡抚了吗?怎么只是从湖北路过一下,就转身变成湖北巡抚了?
当然,更重要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因为郭柏萌乃是李鸿章的幕僚出身。
虽然他年岁比李鸿章要大十六岁之多,自己考中进士的时候,李鸿章还是个九岁的小屁孩。但人的命是有不同的,郭柏萌考中进士的时间虽早,官途却很不顺利。现在之所以能做上一省巡抚,完全是办老家团练抱住了李鸿章的大腿。
刘暹脑子嗡嗡的,他之前还是想着新任巡抚要靠笼络他来抑制本省内的湘军,和对抗头顶上的李鸿章。现在却变成了这等局面……
刘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张守炎也束手无策,一言不发。刘暹明白,这表明着张守炎背后的张氏也全无办法了。虽然现在消息刚从北京日夜加急的传到孝感。
“北京真的会脑残到将整个湖广交给湘淮系?”刘暹困兽一样在大帐里来回打转。两江现在还把持在湘淮手中,闽浙把持在左宗棠手中,现在再加上湖广,以及半入手中的四川,自己完全是要被碾压啊碾压。
“或许是跟上头打成了什么协定吧?”张守炎自从接到北面传来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北京如何会走出这么一步棋!
难道曾国荃此次退出官场的意义就那么重大吗?
张守炎想象不出。
咸丰初年以来,中国南北东西战火燃烧了十几年,他见过太多今日被免明日复起的戏码了。
在他看来曾国荃去职后,顶多在老家歇息个一年半载,重新出山还是一省封疆大吏。
“要是曾老九从此退出官场,倒是值得……”
张守炎实际上已经猜出了大部分的事实,曾国荃这次免官后,直接在老家湘乡窝了**年,到光绪元年的时候才重新出任陕西巡抚,迁河东河道总督。二年,复调山西巡抚,在山西任上酬银一千三百余万两,赈济了那场囊括山西全省的大饥荒。
【历史上并不出名的丁丑奇荒:起于光绪二年(1876),止于光绪四年(1878),山西等一部分地区拖到光绪五年(1879)。灾害蔓延北方九省,受灾人口多达两亿。直接饿死及无力掩埋人畜尸体引起的大瘟疫夺去的人命达1300万!其中山西省1600万居民中就死亡500万人,还有几百万人口逃荒或被贩卖到外地。】
山西百姓对他感恩戴德,曾专门修建生祠,以纪念。
而光绪元年的时候,曾家的真正顶梁柱,曾国藩已经病逝三年了。
直隶总督官文没有向刘暹伸出援助之手,张守岱倒是想拉刘暹一把,可他仅是四川的布政使,不是四川的总督,根本没资格更没能力。
焦头烂额的刘暹只能试探着向西安将军多隆阿发去了一封亲笔信。但内心就并没报太大的希望。
现在他与多隆阿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未入鄂的时候了。
时间是世上隔断情谊的最好武器。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两边的关系已经疏远很多很多。
现在的刘暹,可能在多隆阿眼里就是一个熟人。
而熟人,什么又叫熟人呢?
点头之交。小不严的,举手之劳的,帮一帮也就是了。这种可能触动整个湘淮楚系的大手笔,就是亲朋也要考虑再三吧?
但事实,刘暹错了。多隆阿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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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里赴戎机()
因为刘暹的出现,才没有如历史一样,三年前死在盩厔城下的多隆阿,现在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刘暹伸出了最可贵的援手——去新疆!
多隆阿不需要刘暹去陕西,刘暹入鄂后,两年多的时间,多隆阿已经趟平了整个陕西,兵锋杀进了甘肃的庆阳。
如不是捻军纵横中原,马踏黄河两岸,时刻都能飞进陕西,多隆阿已经提主力大军猛攻甘肃的真神教暴军了。
他根本用不着刘暹来帮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刘暹,跟整个湘淮楚三军交难。但多隆阿也不愿看到一名良将就如此‘陨落’,他给刘暹想出的去处就是新疆。
……
自从陕甘的真神教信徒暴乱之后,同治三年的新疆,四十年前被道光帝再度打平的土著们再次发起了叛乱。
这回他们没有了张格尔,但有了更多的李格尔、王格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么。没有了顶头的,个个自己能当头。
同治三年的六月底,乌鲁木齐土著起事,清参将索焕章起反,七月十五就攻克乌鲁木齐汉城。当地真神教首领妥明被推举为“清滇王”,索焕章称大元帅,修筑“王城”,改年号“清滇二千八百九十三年”。
在这之前新疆南路土著也在和卓热西丁的带领下起兵攻战阿克苏,并且在七月十日大败增援喀喇沙尔的清军,清领队大臣文永殉职。
以库车为中心,热西丁也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接着昌吉、绥来、古城、叶尔羌、吐鲁番等地相继有真神教土著起兵叛乱。
八月里,和阗的依比布拉起兵,占据和阗,成为新疆第三家称王的叛乱政权。
短短两个月里,新疆南北燃遍烽火。伊犁将军常清焦头烂额,频频调兵扑压,却屡遭败绩。更危险的是乌鲁木齐汉城被破,满城被围,叛军兵锋直逼伊犁。常清眼看局势失控,自己手下的力量根本镇压不下这场大乱,连忙上奏北京,请求援兵。
清廷是时正缝太平天国覆灭,捻军也困于霍山,败势显露,满堂上下心气高涨,虽然北京三巨头的目光已经盯向势大难治的湘军,并没有太大的精力去分神新疆之事。但还是从山西、湖北、河北几省抽调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并命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麟兴和车林墩布多参赞大臣广凤、帮办大臣奎昌,迅速派遣喀尔喀兵两万增援新疆。
九月底又调派土谢图汗、车臣汗蒙兵各五百,增援乌鲁木齐满城。
然而这时喀什的柯尔克孜伯克司迪尔(思的克)起兵占据了旧城,自立为“帕夏”。为了树立威信,他还派出手下金相印去浩罕城迎回大和卓曾孙,号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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