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连夜辗转大河南北,太平军自然不会没看到,石达开夜里一样没闲着。首先他派人探看了东西两路的松林河和蔡罗水(今南垭河)。
紫打地桥是重中之重,结果不出他的所料,桥板已经被全部拆卸,河面只留有十二条大腿粗的铁锁链。一部分清兵和松林地司的土兵防守在对岸。蔡罗水倒是不见清兵的影子,只能看到远远躲开的些许土兵。
石达开这时可没有绕道左右进军的打算,刘暹的表现是很不错不假,石达开也依旧有十足自信击败他,因为双方军兵比例太悬殊了。
况且刘暹本就不多的人马还要顾及整个紫打地北岸防御,眼前南岸营垒的艘军就更小了。石达开大军数万,一人一口吐沫都可以把刘暹送进大渡河。
唯一令石达开挠头的是,南岸几处临近的山寨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清军坚壁清野,打乱了他就食本地的念想。
石达开孤军深入,后勤辎重肯定不能携带太多,口粮问题需要着重注意。历史上石达开之所以败亡,一大原因就是缺粮。
紫打地周边村寨,不是被王应元迁走,就是在王应元的严令下不准贩于太平军一颗粮米。让石达开进军之初的‘直据松林土署,珍奇米粟,俱为己有’,完全落空。
十四日,清晨。
太平军老早就生火造饭,天上的星星都还没隐去,营地中就一片人声鼎沸。
一路追击,太平军一样疲累,所以石达开昨儿夜里没有继续进攻,可却不会浪费白天的每一分时间。
“拿下大渡河,成都就是我们的了!”
他的高喊让所有的太平军战士都精神抖索。
太平军一动,南岸营垒同样‘醒’来,一股临战的紧张气氛弥漫整个军营。刘暹收起已盯了一夜的虚拟地图,出现在所有士兵眼前。
大渡河北岸,星星点点的火把一夜都没熄灭,王应元打足了精神保持着警惕。
号角声响起,几千太平军大阵分开,几十辆盾车被推了出来。虽说车子做工都不讲究的很,但紫打地周边尽是树木,傍晚抵到的石达开甚至没有让手下士兵扎寨,就派出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到边上砍伐树木赶制盾车。
真的不需要多么精细,只需要将那些树木略略处理,捆扎在一起,就成为粗糙的盾车或大盾,而这种用粗木捆扎成的粗糙盾车木盾,除了大炮,鸟枪怕是很难打穿它们。
刘暹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抬枪队和曹怀亮的火箭队,但愿抬枪能打的动这群糙货。火箭队能不动他真的不想动!
随军南下的火箭弹已经耗去七七八八,营垒里的这部分是他事先前预留下的,让‘空手’而归的曹怀亮部重新武装了起来。但好钢用在刀刃上,今天整整一天的时间呢,要发生多少险情谁知道?
火箭弹就是他手下的杀手锏!
“呜呜……”对面的号角声响起了。
刘暹眼睛看向营垒正面还左右两角,跟城固城头的布置一样,四门劈山炮就安置在那里。五天的时间,足够向发筑造起一座坚固的军寨!土木结构的炮垒肯定是不如砖石水泥结实,但石达开来的快速也没陈得才军那么多的重炮,四个炮垒一样安全的很。
可四门劈山炮全备的是散弹,对躲藏在盾车、大盾后的太平军怕是一样无能为力……
盾车与大盾缓缓而来,粗糙的盾车速度缓慢,唧唧扭扭的声音离的老远就传到了刘暹耳朵里。但是货糙也耐操,厚厚的木排上还裹着不知几层被褥,被褥上面更乎着稀泥,放火更防弹。
刘暹用望远镜看的越亲切,心底里对抬枪的信心就越不足。
弹重不足二两的抬枪,真的能打透吗?
“抬枪队准备!”
“一班瞄准一辆的打!”
。。。
第六十三章 大渡河的雨(求收藏)()
没有炮弹击中后支零破碎,碎木横飞的劲爆。抬枪打中盾车,只像一把闷锤砸中一样!整个盾车当即一顿,然后瘫了下来。
刘暹则大喜,望远镜里他看的清楚,三个目标一个木排散了,一个矮了一尺,旁边飞出个木轮,再有一个顿了下后速度也明显慢了。
“继续射击。鸟枪兵也以小队为单位,一样瞄准射击——”
三瘫二,还半残了一个。事实证明刘暹的思路是对头的。既然如此那么鸟枪一样能行,打不穿,三十枚弹丸也撞得散。
太平军阵中,石达开脸上升起一抹惊愕,看着战场上一辆接着一辆的盾车被打瘫坏,一面接着一面的大盾被打散打倒,内心中也不仅对对面清将的机警产生了一股感慨。
目光真准!直接抓住了太平军器械最大的一个漏洞,质量不过关。
抬枪、鸟枪打盾车是打不透,但排击齐射,一瞬间中弹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却足以让制造粗糙的盾车当场瘫坏。
不过瘫坏掉的盾车一样对太平军有大用,那就好比太平军突然多出了许多的岩垒,只要顺着去,就直接能安全靠近敌军。
三十多辆盾车最近的距离南岸营垒只有二三十步,就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太平军一个冲锋就能杀到营垒。
就在刘暹还在为自己的‘胜利’微笑的时候,上千太平军精兵已经紧接着出阵。
本来那些盾车和大盾后面就跟着了六七百太平军,现在两拨人马联合起来,人数直接到了南岸营垒守军的两倍。
“打,打……”
激战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开始了。
千军冲杀。准头差劲的鸟枪兵本来只能靠齐射来打击目标,现在却是随便开一枪就能有一人倒地。
火药罐在人群中爆炸,四门劈山炮轮番扫荡着近前的太平军战士,但是太平军依旧如洪水一样滔滔不绝。
刘暹都亲自带队杀下了去,但是到了中午时分,营垒外围还是失陷了大半。四门劈山炮不得不被转移,而少了劈山炮的助阵,整个营垒都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轰轰轰……”
危急之时,火箭队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一阵激射,三十枚火箭弹直接压下去了太平军疯狂的势头。
且恰好这个时候,大渡河北岸突然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响起,就见无数清军似涌到了河边。两杆大旗迎风飘扬:唐、胡!
重庆镇总兵唐友耕;
建昌镇总兵,记名提督胡中和;
川省清军当中,姓唐与姓胡的人中,威名鼎盛莫过于这二人。
唐友耕,三十四岁,早年随李永和起义,后突然反叛投纳入清军,被骆秉章一手提拔,乃骆秉章心腹干将。
胡中和,原萧启江部下,湘军干将。萧启江病亡后胡中和领其部,刘蓉还在四川时,胡中和位仅在刘岳昭、黄醇熙之下。
石达开老神在在的从容瞬间破功,顾不得战场上太平军即将再次发起的进攻,带引曾仕和等人和部分亲随绕开南岸营垒直到大渡河边。
一群太平军将帅全都举起了望远镜,就见对岸清兵重重,似乎有万众兵力。那河畔处,都已经有一队清军开始上船了,明显是要增援南岸的清军。
“殿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石达开。
石达开马背上的腰身依旧笔挺,可身上却在散发着一股寒冬凋零的萧瑟。这个打击对他来言太大了!
“停止进攻……”石达开要好好地想一想。
……
“翼王有命,停止进攻;翼王有命,停止进攻……”
南岸营垒里,紧张无比的刘暹猛送一口气——石达开吃招了。他被晃住了!再抬眼看着满营喜笑颜开的将士,人人都知道援军到了,一个个高兴疯了。
刘暹呼了一口气,内心里实在无法想象实情被兵勇知情后士气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刚才营防可差点就被攻破——
没期望也远没有希望破灭的打击大。
对岸,张忠奎、王应元看到战场的喊杀声平息了下,两人大松了一口气。虚张声势总算把太平军的势头给打住了!
就算石达开能看破这一计谋,太平军再攻杀过来,也能应付过去半天时间吧?
大不了那个时候队伍再从南岸撤回来。刚才,可是差点就失守了!
……
石达开王帐。
沉寂的气氛慢慢的恢复了一些,这些人都是心智坚毅之辈,一开始确实被沉重打击了一下,脑子都懵掉了。
但时间一长,心智恢复,立刻就有感觉到了不对。
清军援军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并且唐友耕、胡中和,一个在邛州,一个在彭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紫打地?
“虚张声势,假的!”
石达开吐出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的道。
“既然清妖故作迷障,那我军何不将计就计?”曾仕和站起身来向石达开言道:“殿下,我军可暂时偃旗息鼓,派出将士于两侧山林里伐木作舟,待到明日时,兵分两路,一路直击清妖营垒,一路两翼齐发,过河——”
曾仕和双手挥舞中,石达开眼睛亮了,帐中其他将领的脸上笑了。所有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南岸营垒的军中主帐。
刘暹看着虚拟地图上太平军的变化,眼睛那是闪耀光芒。如来佛祖啊,玉皇大帝啊,神佛真是保佑,自己看到了什么?
石达开没有继续准备强攻,而是散出军队进入两侧的山林。
太平军究竟在干什么?虚拟地图还显示不出来,可只要石达开不一个劲的进攻,刘暹随他去。
今天夜里大雨就来,石达开若是错过了今天这最后的时间,他就是神仙也也过不去大河了。
不过刘暹也略有惊喜的发现,从南岸营垒往南去,现在虚拟地图二十里的半径扫描范围,他竟然没有发现太平军的后续大部队。
出了大帐,刘暹立刻安排受伤士兵向北岸转移,同时让人嘱咐北岸的张忠奎、王应元二人,要他们密切注意两侧山林的动静。严防石达开从两翼展开偷渡!
“刘大人真大将之风。”王应元下午时候冒险过了河,太平军一下午没发动一次进攻,警报显然暂时解除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王应元知道北岸的兵力现在有多么紧张,从松林河到蔡罗水,防守单薄的简直一捅就破。可在他面前刘暹是一脸从容,气定神闲的样子毫无担忧,这担待让王应元不得不佩服。
“王大人不用紧张!”刘暹笑道。
两批将士陆续过河去,增援来的第一大队替换了第二大队和营部,后两部陆续渡河,到傍晚时分,刘暹率领最后一批部队渡过了大渡河。太平军继续毫无动作——
是夜,大雨倾盆!如期而至。
石达开的大部队依旧没出现在刘暹虚拟地图上……
。。。
第六十四章 不屌!(求收藏)()
三天的大雨如期来临。像历史记载中一样,毫无征兆,骤然而降。
针脚一样密集的豆大雨滴,遮蔽整个视线,第二天天亮后,刘暹不要说大河对面的太平军,就是自身所处的营寨辕门,都看不到。天地的一切都被大雨给禁锢了。
三天时间,对岸的太平军早已经占据了刘暹遗留下的营垒,人数从五千人上下也扩涨到了万人规模。可是令刘暹奇怪又有一丝喜悦的是,石达开的后续大部队,始终不见踪影。
紫打地里的石达开部,从历史时空上的三四万人,变成了一万人。
三天的时间里,刘暹迎来了冒雨挺进而至的唐友耕、胡中和二部。上万兵马浩浩荡荡充斥了人眼前所有空间。跟刘暹的虚兵之计相比,这可是实打实的兵马。
第四天,大雨停了。
大渡河宽了二三十丈远,水面也高了两三丈,无数残枝碎叶,不时出现的动物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隔了三天的时间,清军、太平军再次能隔河相望。但这时候的刘暹沉着个脸,阴鸷的目光没有去看对面石达开军,而是恻恻的看着自己的友军——唐胡二部。
唐友耕、胡中和对待刘暹的态度很恶劣,看刘暹的眼神没有友善,更没有刘暹想象中的震惊和刮目相看,乃至于拉拢。只有轻蔑,不以为然,像是看到了偷走自己功劳的小偷,看到了幸进之辈,**裸排斥,让刘暹内心火冒三丈。
这tm的什么东西?
刘暹自负自己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在没人知道历史走向的情况下,没人能在对石达开战事中挑出他的一点毛病。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目光的看待自己?甚至就是他们手下的军将,面对刘暹军都趾高气昂。
第四天,刘暹移营到松林河。同天,石达开移师后退,上万太平军没有向大渡河防线发动一次进攻,而是迅速南返。
五月二十,唐友耕、胡中和试探着渡河,结果船队被一波洪峰的前潮波及,翻了十多艘多,死难一百余人。
五月二十二日,唐胡两部大部分过河去,紫打地跟左右两侧的友军取得了联系,知道署雅州府知府蔡步钟就近募勇,配合邛部土司岭承恩率彝兵已经切断了石达开退入宁远府归路。唐炯部驻扎化林坪(今泸定南),谢国泰部守猛虎岗,控制通打箭炉(今康定)之路。再有唐胡二部自大渡河北岸压到,石达开已经陷入了四面重围。
不过这些事情跟刘暹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骆秉章的调令已经下到了刘暹军中,在二十二日唐胡二部南下的时候,刘暹起兵北上,目的地荣经,“添补雅州空虚”。这是骆秉章的老话!
“tm的这是过河拆桥!一群瓜娃——”
走之前的军中会议上,刘暹表哥霍广成破口大骂。所有人都给气的不行,石达开身陷包围圈,接下来明显就是出成绩的时候,结果骆秉章却下令把自己调回荣经了!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范德榜就暴起了粗口。
二十三日,刘暹接到了张守岱的亲笔信。信里面没说太多,只让他老实接受,不要有抱怨。阻止石达开渡大河已经是奇功殊勋,副将顶戴在等着他。
刘暹不是真正的土鳖,前世的他固然是**丝,可也‘见多识广’。小说、电视,阴谋论盛行,只要静下心来,分析一二,还是能得出些结论的。
说成都方面过河拆桥是没错的。在成都方面看来,石达开陷入重围屈于劣势,接下来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刻,这种吃肥肉的机会自然要给自己人。
唐友耕、胡中和,那就是成都方面的亲儿子,代表着川省本土军系和外来强大无匹的湘军力量。
与这两‘位’相比,不管是刘暹,还是张守岱,都要靠边稍息。
再有,刘暹危急关头呆滞石达开进兵速度,力战多场,阻击石达开于大渡河南岸,虽然更多是得了老天爷的襄助,一场好雨,但也绝对是奇功殊勋一件,功劳已经够大了。再要去吃肉,在上头一些人看来就是不知足了。
用后是官场的条文来回答,那就是不许吃独食。
用广告术语来形容,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石达开是能在这一战中被over的。
仅是‘打败石达开’的这盘蛋糕上,容不下一个已得了一份小蛋糕却实力弱小的外来人再分吃。
五月三十日,石达开击破了蔡步钟、岭承恩的堵截,率部冲出冕宁小道,四万太平军还剩三万不足。
唐友耕、胡中和狠狠撕咬了石达开殿后部队一口,心满意足的也不愿再攻宁远,两军形成僵持。
至此,石达开潜心造诣两个月,用尽浑身解数,动用上全部兵力,发起的一次对成都志在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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