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邺孝鸣眼里的认真,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只呆呆问:“你为何这么说?”
邺孝鸣眉宇间更加深锁,像化不开的浓墨,“你的小鞋。”
“那……那又不是因为这个。”珞季凉舌头打结,慌忙解释道,想到自己珍而重之的摆在柜中的小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对于他来说,意义很大,那时候留着鞋子是因为他觉得根本不可能再与哥哥见面了。虽然怀揣着希望,到底绝望更多。所以,对于哥哥的感情更多的寄予到了哥哥为他找的小鞋上,却不曾想,邺孝鸣居然会记挂着这鞋,还会拿来与他质问。
他之前并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所以一时有些无措。话语开了前头,却不知如何接下去。看着邺孝鸣眼里有些难过,心不知为何微微刺痛了一下,更加不知如何说明。
只好依言直说:“那是哥哥帮我找的鞋。之前并不知道还会与哥哥见面,所以,便留着当做纪念。并不是因为那方面的意思,你别乱想。”说着说着,脸更加的红了,这话说着倒像是跟邺孝鸣说他喜欢他似的。
邺孝鸣沉默看了他一会,手在浴桶里的水摸了一下,把人拉了起来。珞季凉愣了愣,接过邺孝鸣丢过来的衣裳,默默穿上,脸上莫名地更红了。
这人……看似冷淡,却是个细心之人。
“那你喜欢我?”谁知,下一秒邺孝鸣却问出了更令人震惊的问题。珞季凉瞪着眼睛看邺孝鸣,张了张嘴,一不小心便沉进邺孝鸣深不可测的眼眸里。
分明是相似的面容,给人的感觉为何却完全不一样?珞季凉愣愣地想着,一时却回答不出来。明明关于哥哥,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理清关系,可是,一对上邺孝鸣的眼睛,下意识想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邺孝鸣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出声打扰,只执着的等着他的答案。见他脸越变越红,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绯红。眼睛不禁亮了亮。
两人默默对视着,却是越靠越近。邺孝鸣低下头,猛地拉过珞季凉的头,吻了上去。
珞季凉一愣,嘴唇上传来的热度,不禁让他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紧紧闭着的唇瓣便被翘了开来,邺孝鸣的舌头灵活地钻了进来……
珞季凉身体颤了颤,把手勾到了男人的脖子上。
☆、101。呆子
仰着头被按着吻了好久,待到邺孝鸣放开了珞季凉,他的唇已经肿了,红艳艳地挂着水渍。珞季凉呼呼地喘着气,手扶在邺孝鸣的肩膀上,仍是看着他。
邺孝鸣抹去他唇瓣的水渍,又难得温情地啄了几口。最后把吻移到他的眼上,才让他转了视线。
珞季凉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邺孝鸣。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梳洗睡吧。”
邺孝鸣挑了挑眉:“你这是在邀请我?”
胡说什么!珞季凉面上一赧,心里想着什么,嘴上便喊了出来。
邺孝鸣只笑了一下,吩咐外头的人准备梳洗的用品,再不管珞季凉,脱了衣物径直地泡进后头的温泉浴池里。
珞季凉在旁边站了站,觉得被戏耍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什么的时候,脸倏地一红,再顾不上什么,爬上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解地拧了拧眉头。
邺孝鸣并没有沐浴太久,只不一会儿,便坐到了床边,解了纱帐,俯下身隔着被子在珞季凉的耳边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我。”
珞季凉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邺孝鸣是说他们新婚洞房时的事情。
“因为年纪小,所以我也记不太清楚哥哥的样貌。那时虽见你有些眼熟,但是你和哥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便没往那方面深究。”他顿了一下,忽然道,“那时候你不是醉了么!”怎么还会记得那时的事情!
邺孝鸣嘴唇弯了弯,挤进被窝,“我酒量可没那般差。”
分明是在戏弄他!
“想不到你倒是单纯的很。”
听着那人凉薄冷淡的声音,珞季凉怔了怔,转过身在邺孝鸣锁骨的皮肉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发觉,跟邺孝鸣在一起久了,他的耐性是越发少了。邺孝鸣这人,总能轻而易举让你哑口无言的难堪。
不痛不痒。邺孝鸣连眉毛也没动一下。珞季凉到底没敢下死劲,在皮肤上报复性地磨了磨,也只是沾了邺孝鸣一点唾液和皮肤微红而已。他自觉成功了,得意地翘了翘嘴角,刚想退出去,邺孝鸣却猛地按住他,不让他动弹。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下一刻,便有什么抵在了他的腹部上。珞季凉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邺孝鸣。邺孝鸣面上表情不变一分,只拿眼神示意,不知为何,震慑力惊人。
想起昨夜,珞季凉脸色白了白,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只低声道:“我的伤势还没好。”
邺孝鸣没有答话。
好半响,珞季凉才难堪地继续开口:“我用手帮你。”
邺孝鸣仍是没有答话。
“你放开我。”
邺孝鸣没有动作。
“……”珞季凉把心一横,也死死抱着邺孝鸣,不让他动弹。两人手足交缠,本应缠绵悱恻才是,却是生生摆出了打架的丈势。珞季凉顿时哭笑不得。
“别乱动。”邺孝鸣按住珞季凉胡乱动弹的身子,沉声道:“我昨夜跟你说过,不会温柔。”
“你也没有温柔。”他便是男人,虽不似女人柔弱,也不想无端端地受苦。
“我停下来了。”邺孝鸣叹了口气,恼怒地看着他,清冷的眸上带着怒气,“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珞季凉好脾气地顺着问道。却差点没把邺孝鸣气死。
邺孝鸣没有答他,只是愠怒地咬了咬他的耳朵,强势地把他的手拉了下去,又粗鲁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动手,呆子。”
为什么?还不是怕他真不愿意。叫的那般凄惨,倒像他对他用强一般,可当真是个呆子!
☆、102。忌惮
第二日他们便启程回邺家。
凌皖不知何时过来的,竟也在回程之列。珞季凉看着凌皖身旁站着的珞萤,愣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珞萤站在队舞中,偷偷瞄了珞季凉一眼,两人视线一时竟对上了,珞萤一见,又连忙把脸撇了开去。
那萤儿,怕还是在他生他的气罢。珞季凉这般想着,便没有走过去,只想着回了家再好好哄哄他。
凌皖若有所思地看着珞萤,眼珠子转了转,突地扬起一抹笑意。抓起珞萤的手臂,就往珞季凉的马车走去。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珞萤低声道,见凌皖是拖着自己往公子那边去,不禁挣扎地更厉害了些。
“我道你只对我置了气,原来也对你家公子生气。”凌皖调笑道,勾起嘴角笑得邪气,“明明又担忧地很,你这小孩,可真是表里不一。”
“不用你管。”珞萤脸僵了一下,有种心事被说破的窘迫,“你别拉……”话还没说完,人却径直被拉到了珞季凉的跟前,珞萤只好呐呐闭了嘴。闹了别扭,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珞少爷,好久不见。”凌皖打开扇子,勾着笑缓缓说道:“听闻你坠了崖,可差点没吓了一跳,现在看来,幸亏你无事。”
珞季凉半个身子迈进了马车,听到凌皖的话,又把身子探了出来:“多谢挂虑,我并无大碍。”
“我倒还好,便是这身旁的小孩,记挂地厉害,偏又使着性子,扭捏地很。这不,我带着人过来,叫他仔细地瞅瞅,也不必再担忧地夜不能眠了。”
珞季凉把眼望了过去。果然见珞萤眼眶下深深的一圈,眼眸也没了往日的精灵有神,瞅着了无生趣。他一怔,心里不禁有些复杂,又缓缓升上了暖意。
珞萤听凌皖这么一说,公子还看了过来,不禁连忙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是谁怀里还藏着好些伤药了?”
珞萤面上一赧,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抬起眸子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珞季凉。
他那日竟说公子坏死了,想了好些天,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妥,逞一时口舌,伤己伤人。他本就是生自己的气,谁曾想,一不小心便对公子发了脾气,可当真可恶!知道自己可恶了,也没勇气去看公子。若是邺少爷不挡着他的看望,他怕也只敢在门外徘徊,是没有勇气进去的。
公子那日的眼神,是真的伤了心了。
这般想着,手却被抓了去。珞萤抬起头,珞季凉噙着笑,把人拉了过去。
“萤儿,你上马车来。”
“公子!”珞萤喜上眉梢。
“好了。瞧你这眼圈深的,都可以媲美那山中的白猫了。”把人拉了上去,又转过身来,低声道:“多谢凌少爷的提醒了。”
凌皖扇了扇手中的纸扇,但笑不语。只拿眼神瞥了珞萤一眼,让珞萤慌忙地撇开了视线。
“凌皖,进来。”马车内传出冰冷的声音,凌皖看了一眼,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毫不客气地进了马车。
马车很大,可容得下八人有余。摆了一张小榻,又垫了许多的垫子,而邺孝鸣正坐在一侧,闭目养神。珞季凉顿了一下,坐到了邺孝鸣的旁边。凌皖上了去,径直坐到邺孝鸣对面,与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之前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
“叫我做的事还能失手?”凌皖笑了笑,眼里却没染上笑意,“是他派人下的杀手。”
邺孝鸣睁开清冷的眸子,并无一丝波澜,只缓缓说道:“他倒是抓着我不放。”
“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凌皖道,“怕是不好好解决只会祸及无辜。”
邺孝鸣暗了暗眸色,一手放在珞季凉的腰侧,猛地收紧。
“任人揉捏也不是我的个性。”见珞季凉拧了拧眉,邺孝鸣又悄悄放松了一点,“怕是因为上次父亲和母亲来的事让他有所忌惮了。”
☆、103。业国
邺孝鸣的身份,凌皖自是知道的。在一起多年,知而不言,早已形成了默契。再者,他这身份特殊,偏还没名没分,凌皖纵然为他感到不平,却是无能为力,说来也只会徒然添堵。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也没有俗世的礼节约束。
“纵使如此,你都已经娶了相君了,他怎么还揪着不放?”这便是难解之处。
按理,邺孝鸣娶了男妻,又没名没分,是断不可能对那人造成威胁的。堂堂一国之君,想来也不应当如此小气,赶尽杀绝才是。
“珞季凉身上印了正妃的印记。”邺孝鸣面无表情道,“父亲母亲既是承认珞季凉的身份,也便是承认我的身份。”邺孝鸣并不忌讳珞季凉和珞萤,他之前便说过,珞季凉日后便会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因而,这话既是说给凌皖听,也是说给珞季凉听的,“父母亲为了这事专程赶来,怕是让他觉得了威胁。这王爷身份,虽没有公诸于众,却是挂上了。更何况,母亲还给了珞季凉代表信物的玉佩。可他也并非鲁莽之人,父亲仍在,便敢公然对我出手,怕也是有小人在侧唆摆,才狗急跳墙。”
“如此,你可要怎么做?”
“要你走一趟。”邺孝鸣弯了弯嘴角,“他既然被人唆摆,自然要有人点醒他。”
“我可不做这辛苦差事。”凌皖连忙摆了摆手,一副怕麻烦上身的古怪模样。
“你嘴巴贼得很,只能你去。”邺孝鸣却不同他开玩笑。
他身份虽蹊跷,不得认祖归宗,却仍是得到父母亲的偏爱。自小,该给他的不会小气,他想要的也尽量争取。因而,邺孝鸣打从心底便是自高自傲的。在他的身份上,他父母不曾隐瞒,因为父辈的原因,无法承认他的身份,也让前任君王对他愧疚不已,只能尽量补偿。
邺孝鸣打小聪慧,自是明白自己的地位,也很早便从他的姓氏知道自己该处的位置。
邺,业国的右耳,辅佐之意。而他身上的家徽,虽是业国国花,却是要他安定之意。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安国和孝方能飞鸣,意思一目了然——让他莫争莫抢。
他幼时虽有过愤懑,只是后来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让邺家崛起,成为江湖上不可小觑的力量,他倒是无意跟那远在天边的哥哥抢什么劳什子君王之位了。
他此时此刻的地位,又与他那不曾见过面的哥哥有何区别?
邺孝鸣笑了一声,满是自傲与不屑,他们虽不怕他,偏安一耦,却不想冒冒然打破这平衡。
“李岩之之前曾欠我一人情,想来要他一副字画也不是难事。”李岩之的字画价值连城,难得一求。凌皖曾多次求画,也没能成功。听了邺孝鸣的话,眼睛不禁一亮,看着自己的折扇,眉梢上扬,“答应你自是没问题,只是长途劳顿,去国都可是烦扰的很,我要跟你要一人。”
“谁?”
“他。”凌皖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似是星光灿烂,指着身旁的惊愕的珞萤,笑的如同狐狸一般。
☆、104。背后
“不行!”凌皖话一说完,珞萤就跳了起来,急切地说道:“我还要照顾公子呢!谁要跟你去国都!”他自懂事开始便在珞季凉身侧伺候,自然不愿意离开珞季凉。更何况,去国都为何非要他跟着,分明是凌皖又想趁机作弄他,他才不会上当!
邺孝鸣看了珞季凉一眼,冷声道:“珞萤是珞季凉的人,要做什么你得问他。只是,珞萤是他的贴身伺童,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机灵的人还有许多,你可随便选一个。”
“我只要他。”凌皖倒是耍起无赖来,笑眯眯地道:“不知珞少爷可愿借他随我走一趟?路上有人与我拌嘴,也好打发时光,兴许我心情一好,嘴皮子更溜了也不定。”
咋一看他话说地在理,实际完全就在耍无赖。分明不用人跟着也行,非要拖个人下水。也不知他要珞萤跟去做什么,珞季凉只觉得不可轻易答应,只是事情的重要性又不可不顾,只怕凌皖这人还真会无赖到底起来,说不去就不去了。
“这事你得问珞萤自己的意见。”他抿了抿嘴,看着邺孝鸣略带揶揄的神情,只好学着他踢皮球,把主意交给珞萤自己。
“我不跟他去,公子!”珞萤瞪了凌皖一眼,气呼呼地道。凌皖却不急,招了招手让珞萤附耳过去,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珞萤眼睛倏地瞪大,再回过头来,便对着珞季凉说道:“公子,我愿意跟着他去。”
珞季凉皱了皱眉:“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公子,我心意已决!”珞萤眼睛亮了亮!
还心意已决,珞季凉不禁哭笑不得。这凌皖到底对珞萤说了什么话,居然让他文绉绉地说出这番话来。
“如此,也不是不可。只是凌皖你要保证珞萤安然无恙地回来。”
“这是自然。”达成了目的,凌皖得意得很。笑眯眯地掐了掐珞萤的脸颊,说什么定会护好他周全的酸话。邺孝鸣见他们无事了,便把人赶到了另外一辆马车,只留下珞季凉在身旁。
“有什么事便问吧。”邺孝鸣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道。
当今皇帝是在太上皇还在位时接替的,太上皇把位传给了皇帝之后便不问政事。听闻云游四海,带着心爱的妃子,游阅大河江山。只是,权力却没有完全放任,兵权只留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掌控在太上皇手中。这不,听闻太上皇去见了他的弟弟,虽没有名分,皇帝却难免担忧,派了好些人过来打探虚实。
本来儿子成亲,父母在侧无可厚非,偏偏太上皇他们隐瞒了行踪,是悄悄到邺家的。皇帝生性多疑,又教身旁宦官撺掇,便下定决心,以除后患。
只是无奈邺孝鸣武功高强,身旁更是高手云集,要想动手绝非易事。这不,珞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