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便可一网打尽。
而此事,最重要的棋子便是白王白若水。如果他真有图谋造反之意,届时拥兵夺权,当今圣上可能引火自焚。
而最危险的棋子便也是白若水。如果当今圣上对他有一丝疑虑,即便是今日两人密谋,届时三人成虎,白若水若骑虎难下,圣上不想保他,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两人现在却在嘻嘻哈哈。
他们已经谋定大事,他们在谈小事。
白若水笑眯眯,喝口茶,“如果是未央在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可能会马上向朕进言严惩倪王。”景惘笑道。
“啊……好想看到他那种正义凛然的表情啊……”白若水笑眯眯地遐想一番,“如果他知道我们会想出这种方法来……他会怎么说?”
“会怒斥朕怎可以身试险。”景惘望定白若水。
“啧啧,我真妒忌你,未央就会想着你。”白若水叹气,“哎,如此一来,我就成了未央眼中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他一见到我,就会想把我五花大绑起来吧……啊……五花大绑……”
圣上却放下心来。
妒忌、羡慕当今圣上这样的话,也唯有白若水能说出来。如若他闪躲不说,只会表明他心中有鬼,隐隐匿匿。而他会这样说,却正是表明他光明正大,完全没有私心。
景惘感叹。
身为天子,自称寡人,本就是孤独的。
天赐给他江山、百姓,天又可怜他一生孤独,赐给他如此一个好兄弟,又赐给他良臣。
二者于他,均是千金重。
可是他的好兄弟却盯上了他的好臣子。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啊,未央眼里就只会盯着我了。”白若水憧憬道,忽抬眼望定当今天子,“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的萧爱卿眼里心里脑里全是我一人?”
“信。”当今天子微笑,“我信你有这个才能,不过,我想说,没那么容易。”
“噢?”白若水奇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我不好容易把他累到能在御花园睡上三个时辰,你却只与他说了几句话。”当今天子大为叹息,“朕赐给你如此一个好机会,你却把它白白浪费掉。”
这根本不像是白王所作所为。
白若水却眯眯笑,“你怎知我只与他讲了这几句话?”
“朕的耳目不是虚报。”当今天子颇为自得。
“一来我舍不得未央如此劳累又被我捉弄。”白若水摸着鼻子想想那人儿倦及沉睡的模样,“二来,我看他入睡,虽没有与他谈上一句话,然而似与他谈上千言万语。”
“噢?你们已经如此默契?默契到能在梦中交谈?那为何我听闻萧爱卿一醒来见到是你白王殿下睡在他腿上,他慌乱逃走呢?朕还听人告知聪颖如白王殿下,居然也留不住他,被他三言两语逃脱,坐在地上叹息着:被他逃走了呢。”
白若水饶有兴味地抬头观察着他的皇兄脸上的表情,“皇上您是在嘲笑为臣?”
当今天子不动声色,“白王多想了。朕只是凭着这一点,认为朕的萧爱卿果然不是蠢笨之人。”
“虽然被他逃了,可是我得到了一件极好的东西噢。”白若水此时伸指正轻掂一块点心入嘴,伸出舌头舔指上的粉末,舔完后竟然咬住指尖狡黠地笑,他想起他弄到的那样东西,他笑得眼中都有些淫荡之色。
皇上大奇,“何物?”
“皇上只要知道是好东西就行了。”白若水舔着指头,像是想到什么美滋滋的东西一样。
望了望白若水的表情,皇上不由得摇头,“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帮你。萧爱卿同样是朕心头所爱,朕实在不忍心他落入你手。”
“就算皇上不帮我,他早晚也只会被我吞进肚中。”白若水啊呜一口吞下另一块点心,似乎那就是萧未央,咽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当今天子望着他亲爱的兄弟这种狐狸一样的表情,不由得脊背泛起凉意,他想他若是萧未央,会有如何反应?正直如萧未央,不会想到有一个人早已经盯上他了吧?
“宣萧爱卿进殿。”天子景惘望了一眼白若水,“你是否回避?”
他的亲爱的弟弟一下子扑上来,“让我在屏风后偷看他吧!”
“……”圣上不由得叹息,“就是当面相见又有何妨?我真不懂你。”
“你不懂的是他。”白若水咬着手指恨恨,“你不知道他那张嘴有多无趣,一口一个白王殿下,讨厌得让我想把他的嘴堵起来。”一想到这儿,白若水眼中又流露出淫邪之气来,“用什么堵好呢……”
“……”当今天子摇摇头。
谈了一些国事,萧未央仍没有放松下来。
眼见得萧未央眼眸中的异色,当今天子望了一眼一侧的屏风,他叹口气。
连他也觉得屏风后面似乎有一匹狼,那狼垂涎的气息令他都感觉出来了,谨慎如萧未央,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如果因为他的亲爱的弟弟而使得他的好臣子无心朝事,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户部管辖国家财政,如果在这种地方有闪失的话……他真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于是当今天子决定谈私事。
谈他臣子的终身之事。
做人圣上的心里有点复杂。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嫁女儿。萧未央对于他来说,重要的就如同心头的肉。现在他却要谋害他。他心中百感交集。
“萧爱卿今年二十有三了吧。”屏风后的那匹狼才二十一岁呢,就已经这般贪婪了。哎,对比一下,他的萧爱卿真是清心寡欲啊。
可惜啊……吃草的总是要被吃肉的给吞掉……
“蒙殿下抬爱,下官已入朝七年了。”
“七年了啊……”皇上沉思着,“萧爱卿一直为国事操劳,至今还未娶妻吧。”
“……”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萧未央觉得怪异,“下官无心成家。”
“为何?”皇上大奇。“无心成家?”给屏风后的那匹狼占了便宜了,听到这么重要的话。
“……皇上莫笑,下官只是觉得还未遇到动心之人。”萧未央对于终身大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觉得,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可以没有国色天香,可以没有聪明能干,可是一定要是他喜欢的,能让他动心的。
“朕听闻……萧爱卿有断袖之癖?”天可怜见!他的这位好臣子何时出来这种传闻。这只是他乱讲的啊。哎,白若水啊白若水,朕帮你太多了。
“噢?下官不知。”萧未央却沉思起来。断袖之癖吗?他到了二十三岁,却仍然没有遇到动心的女子,难道会因为他是断袖之癖?他断然否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天生万物,阴阳调合,此乃造化玄微之理,阴阳反覆,未成世界,此乃逆天之道,臣是不可能做此等逆天不伦之事的。”
……,……
萧未央走后,屏风后一下子停来咬牙切齿之声。
“天生万物,阴阳调合……废话!废话!”白若水恨恨,没想到让他听到这种话,“阴阳是什么东西!”
转出来时却见得他的皇上似乎心情极好,“朕的萧尚书果然是正直之人,禀性又纯朴贤良。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
白若水咬牙,“好一个逆天不伦!饶是你萧未央再柳下惠、再满口逆天不伦,我也让你春心动荡心猿意马,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迷得你晕头转向!”
当今天子叹息,“朕原以为你只是在戏弄萧未央,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执着。”
“我对他一见钟情!”白若水犹在咬着指甲恨恨,“像皇上您有后宫佳丽三千,每日流连的人,怎么会懂得我这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心情。我这种心情……我这种心情……”千年难有一回。
“噢?朕的萧爱卿何时成了你的弱水?”当今天子哈哈大笑,明显的极乐他的皇弟吃鳖,“朕不是说了,萧爱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如果你仅仅是想与他交好,还算可以,可是你却贪心地想与他成那种关系,朕认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吗?”白若水抬头看圣上,“追查白王白若水图谋造反一案,皇上打算由何人负责?”
“还未决定。”
“我要萧未央!”白若水恨恨道,“我不要他每天打着算着你的一堆帐!我要他每日每夜想着我!就算是抓我——我也要他围着我团团转!我也要他追着我跑!”
“哈哈哈!”当今天子大笑,“朕就随了你又有何妨。朕看你如何兴风作浪,对我的萧爱卿为所欲为。怕只怕到最后,哈哈哈!”
户部尚书是最难做的官,白若水认为他的萧爱卿能稳坐这一官位这么长时间,会是做假的吗?
今日主子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怒气冲冲。
主子蒙圣上恩召,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像今日一样。
屈吟有些不解。
他的主子一进门,在房内铺了白狐皮裘的椅上躺下,就阴沉着一张脸,那眼中神彩深不可测,屈吟知道他的主子一向喜怒无常,在想事情的时候尤其就是这样的一种表情。所以他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虽然他很想说话。
他的主子咬着手指想了很长时间,忽然转过头问他,“今天拿到什么东西?”
屈吟屈辱地将一个枕头递上来。
他的主子终于注意到他了。
今日他费尽千辛万苦,偷——得这个枕头,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大男人抱着这样一个大物体在街上急走,他自己都觉得异常羞耻。
虽然枕头当时被黑布蒙着,街上行人匆匆,也不会盯着他看,可是他就是觉得羞耻。
可是这是他的主子昨晚入睡之时突然想出的命令。
屈吟自跟了他的主子之时,就立下誓言:这一生,除非主子抛弃他,他决不离弃主子。主子就是让他切腹,他也不会去跳河。
可是他的主子现在却变得奇奇怪怪。
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会如此轻率立下这等誓言。
他居然被主子驱使做这种事情。
可是为什么——
在经过如此大的屈辱之后,当他看到他的主子抱着枕头突然闪闪发亮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也万死无悔?
他的主子一举一动,一个笑一个嗔,似乎都能轻易地催眠人一样。
“枕头啊……”白若水抓起枕头看了又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拥着枕头极其满意地将头埋进枕头里,屈吟在一旁全身僵硬。
主子又变得像前天那样了……
在看到白若水将自己床上的枕头丢出来,将萧未央的枕头安安稳稳地放置于他的锦缎软褥上的时候,屈吟只觉头阵阵发痛。
萧未央的枕头只是极其普通的,哪里比得上主子的光闪闪滑润润的外朝进贡的有养神清目之功效的雪缎枕。
更勿提那还是皇上赏赐的。
白王府就连地上一块砖,也是与皇宫一样。
有的官员见到了,会认为白王胆大包天,居然敢与皇上平起平坐,却不知那些全部都是皇上赏赐的。
但凡有赏赐,皇上均会留一份给白王。
就连夏天凉茶的冰,千里运来的时候,皇上也命人送一半至白王府上。
萧未央的枕头算什么东西!
怎比得上圣上的恩宠。
屈吟如此认为,他觉得他的主子一定是变态了。
他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主子,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迷了心窍了。
白若水靠在枕头上,想起今日听到的话,又生起气来。
可恶!
他狠狠咒骂一声。
“退下吧。我要睡一觉。”白若水命令道。
屈吟退下时望了望天边,太阳还没转西,自己的主子居然就要睡觉?
他的主子果然是受了邪魔控制了。
而此时他的主子却在房内喃喃自语:女人吗?
你想要女人吗?这还不容易!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那天从御花园里弄得的事物放于枕畔。
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划过去。
未央……
你一定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对你如此痴迷吧……
在此时,看到了这一幕的门外的屈吟正在惊奇,他的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个萧未央有那么大的兴趣?兴趣大到……
将萧未央的亵裤置于枕边用手指划来划去?
这是——主子的雅癖?
他的主子,又是何时弄到当朝正三品官员户部尚书萧未央的贴身亵裤的?
主子出手,果然不同凡想啊……
屈吟不由得赞叹起来。
萧未央在做春梦。
下午的时候,他本来只是坐在书桌前看着一堆的公文,大到国家兵费,小到宫中采办的一颗珍珠。
他觉得有些累,抬起头看看窗外,窗外春光明媚,樱花飘落下来,他突然觉得倦意袭人。
他居然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居然还做了春梦。
他梦见自己下身一丝不挂,被一个人肆意赏玩戏弄。
他梦见一只手在他的脚底轻挠,他不停地笑,不停地扭动身体,然而那个人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腿,手指一个一个划过他的脚趾,又痒,又令人难耐。
那个人似乎在轻轻叹息。
未央……未央……
萧未央在梦中口干舌燥。
他梦见那只手摸上他的小腿,轻轻磨挲,若有若无地在他的小腿上划着圈。
他梦见那只手缓缓地滑上他的膝盖,由膝盖缓缓大腿,慢慢悠悠,令他莫名地就焦躁起来。
他看到那只手尊贵白皙,修长动人,那只手在他的腿上游移,从大腿摸上来——
他突然惊叫一声,喘气,急呼,于是他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
“……”萧未央紧抿着唇望着自己的书桌。
他的身体激动不已。
他一向操劳,累得连梦也没有,可是今天下午却做这种梦。
难道是因为皇上向他提了那种事情?难道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是想要一具女子的身体伴在身边?
他想起梦中的情事,脸上不由得有些火辣。
哪家的女子,会如此的大胆?如此的挑逗?如此的煽情?
因为全身火热,他睡不着觉,他觉得自己喉头干涩,连忙喝了一口水,他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床褥。
他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换了。
想必是原来的太旧了吧。
异世界 … 2006…8…5 10:32:00
第三章
白王殿下行事,一贯动作迅速、直截了当。
计未定,白王白若水总是懒洋洋的,松松散散的,一边逗弄着猎物一边完善着自己的计谋,而一旦计谋层层铺开,他就会变得极为迫人。
甚至有些急切。
白王殿下约见萧未央于白王府栖霞亭。
白王殿下近日为何如此拢络他?
萧未央一路行来,揣测了无数种缘由。
其中不乏令人信服的,然而他都不能让自己信服。
不管从哪种角度看,白王都没有必要与自己示好。
他与白王,只是一面之缘,更谈不上深交。
因此,在接到白王的相邀赏柳的信之后,萧未央疑惑了老半天。
虽然疑惑,然而白王相邀,萧未央不可不去,一来他毫无理由可回绝,二来白王在朝中势大,犯不着为一些小事得罪白王白若水。
小事比如——上次御花园与白王殿下相见,白若水一口一个未央。
萧未央觉得:白王殿下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但凡权高位重者,总会有一些怪癖。
比如在他愁容满面的时候,偶尔抬起头来,发现圣上总是会以一种极其羡慕的目光望着他。
萧未央不知道发愁的表情有何值得人羡慕的。
所以他将此归于怪癖。圣上的怪癖。
白王也当然有怪癖。
这样一想,萧未央在赴宴途中,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心情一放松,他就注意了身边景致。
那栖霞亭两侧均是垂柳,微风轻拂,说不出的娇娆风味。
待到近了,才看到栖霞亭内已然有一人在那儿。
那人并非正襟危坐,只是慵懒地半躺于一长椅上,衣饰长长地垂到地上,那长衣镶着金线绣的边。
“参见白王殿下。”萧未央行礼的时候,白若水手里正把玩着一柄小小的匕首。
“起来吧。”白若水淡淡道,一双眼睛抬起来似是慢悠悠地望了一眼萧未央。
萧未央的视线却集中的那柄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