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着胡须,伊姆霍德布发出“呵呵”的笑声:“乌纳斯为你做了所有的事,顶着压力承认当日扰乱芭斯特庆典全是他的责任,曼菲士王当然不会为此惩罚他,但你比泰多人的身份太敏感,发生这样的事加上谣言的推波助澜,难免引人猜忌,情况对他很不利。”
她料到卡布达会反击,只不过这段时间她被乌纳斯关在家里几乎与世隔绝,导致完全不清楚外面的形势。
“我从不质疑乌纳斯的能力,也相信他可以很好地解决,比如今晚,他就很巧妙地处理了一件险些造成两国交恶的纠纷。”伊姆霍德布的神情严肃突然严肃,“我看见了他被严重烧伤的双手,以及从曼菲士王的房间匆匆离开的嘉芙娜公主,你聪慧敏锐,应该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嘉芙娜公主想要诱…奸曼菲士王,乌纳斯队长放火叫他起床,”听见乌纳斯的双手被烧伤,米可双眸微张,但她很好地压抑了内心的情绪,语气始终淡淡的,“他用有刺客闯入的理由保全了利比亚公主的颜面。”
诱…奸吗?伊姆霍德布被米可的用词逗得“哈哈”大笑:“形容得相当到位,米可女官。”
站起身向他弯腰行礼:“伊姆霍德布大人,铺垫已经够多了,如果您召我进宫真的只是想询问我辞职是否出自本意,现在我明确地答复您,乌纳斯队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愿,您说他为我做了所有的事,还说从不质疑他的能力,那么,我没有违逆他的理由,参与宫廷事务本也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是吗?那倒是我看走了眼,我以为你不是一个会安分生活在庇护羽翼下的人,”伊姆霍德布扼腕叹息,“与巴比伦的战争爆发在即,法老侍卫长同时也是的近卫军长官,负责领导攻击部队,乌纳斯跟在曼菲士王身边,不但要忧心战事,还得分神应付觊觎埃及王妃之位的嘉芙娜公主以及对你意图不轨的卡布达大神官,你有分担他压力的能力,却执意选择辞职,我很遗憾。”
又来了……之前也是摆出一副她不去神庙任职就是暴殄天物简直要捶胸顿足的架势忽悠她,现在想起来,其实她是一枚被安插入祭司势力,培养来对付爱西丝以及卡布达的棋子。这次她坚决不会妥协,就算战争爆发……
等等……
米可睁大双瞳,抬头看向伊姆霍德布:“战争?”
“看来乌纳斯把你保护得很好,什么都没告诉你,我们收到消息,巴比伦的军队正向耶利哥城推进。”
咬着手指,米可在脑中回忆看过的地图:“耶利哥城地处迦南,属于埃及帝国的控制范围,不过……为什么会从沙漠过来?明明有一条更安全的商道,那里还是巴比伦的盟友比泰多国的属地,难道这次拉格修王的出征也打算隐瞒比泰多?”
微微一惊,米可的自言自语令伊姆霍德布颇感意外,他请米可进宫的本意是告诉她形势严峻,希望她能侍奉在曼菲士王身侧,代替尼罗河王妃提防嘉芙娜公主,好让王专心应战不用分神照顾这位利比亚公主的情绪,可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反应使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看着她思考,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海军?对了,巴比伦人没有海军!耶利哥城附近是腓尼基诸城邦,那里的海民以造船闻名,拉格修王一定是意图攻占腓尼基地区,以收编一支强大的海军!”
仅仅听见拉格修王进军耶利哥城就分析到这个地步?太令人惊讶了……
伊姆霍德布怔了一下,从桌案上拿起一份报告递到她的面前:“你想得没错,今天刚到的报告,巴比伦的先遣部队已开往罗兹港。”
展开报告查看,米可冷笑一声:“以罗兹为据点征服推罗、西顿、比布鲁斯等沿海城市吗?再往北走就是比泰多的属地,为避免引起比泰多人的戒心,遭到他们的反对或者插手而暗自行动,是打算独自吞下整个腓尼基地区吧?不愧是长着狐狸脸的拉格修王呢,非常漂亮的一招先斩后奏,涉及到利益,即使是盟友也没得商量。”
在这一刻,伊姆霍德布做出一个连他自己也认为是冒险却禁不止跃跃欲试的判断,最适合这个女人的地方也许不是在宫廷。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屋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乌纳斯气喘吁吁地赶到办公室;直至见到米可的那一刻才放缓了脚步。
“乌纳斯;你不是应该在盘查刺客吗?难道疑犯闯入了我的房间?”伊姆霍德布明知故问;出言揶揄他的紧张。
镇定了一下心神,慢慢走向老宰相,乌纳斯伸手将米可挡到身后,然后鞠躬行礼:“伊姆霍德布大人;我来带米可回家;曼菲士王已同意她辞去宫廷女官的职务,不再适合出现在这里。”
“我没有正式批准前;她仍然有资格和义务来王宫,”注视乌纳斯严阵以待的戒备表情,伊姆霍德布捻着胡子再次笑了起来,曼菲士王、西奴耶还有乌纳斯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三人的个性,“乌纳斯,她即将成为你的妻子,我理解你想要保护她的心情,这也是我今天召她进宫的原因。”
当下属禀报看见米可被佩比领进伊姆霍德布的房间,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伊姆霍德布是一名他衷心敬重的睿智长者,埃及国力能走至今天的繁荣他功不可没。但也正因如此,他很担心,在这位老宰相的心里,埃及和曼菲士王永远处于最重要的第一位,如同还没有遇见米可的自己。在他眼里,为了埃及的强盛,为了守护曼菲士王,没有什么不能牺牲。
“很快你就要随王出征了,打算怎么安置她?又把她反锁在家里。”
没想到伊姆霍德布会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乌纳斯愣了片刻,诚实作答:“我拜托了……”
“拜托谁?谁能照顾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被卡布达大神官盯上了,阿蒙神的祭司势力遍布全埃及,虽然现在卡布达暂时被禁足宫内,可他照样有的是办法杀掉你的未婚妻,不管她是否远离宫廷。”
乌纳斯沉默,目光闪烁似有所动摇,伊姆霍德布语重心长地继续诱导他走进自己的陷阱:“并且,米可,你一定不忿嘉芙娜公主气走王妃吧?乌纳斯,你禁止米可入宫就是为了避免她主动去招惹嘉芙娜公主吧?但是,在你走后,你觉得还有谁能阻止她展开报复。”
回头深深看了米可一眼,她微一挑眉,摇了摇头,一脸无辜,不过,她越是摆出这副模样就越令他担心,她向他保证过的所有事情,几乎没有一件真的做到!
“所以,我把她叫来这里,让她做好与你一同上战场的准备,对她而言,我认为只有你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位置。”
绕了一圈,伊姆霍德布总算说出了最终目的,米可很配合地没有作声,与他一起等待乌纳斯的反应。
“伊姆霍德布大人,感激您的关心和提醒,我会把米可安置在一个卡布达大神官找不到的安全的地方,她没有随我出征的必要。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告辞了。”
乌纳斯再次行了一礼,拉上米可的手,转身欲离开宰相的办公间,见他不上钩,伊姆霍德布大感懊恼,急忙提高声音叫住他们:“乌纳斯,佩比告诉我,你陪同王妃进入魔鬼沙漠失去联系的消息传回埃及后,这个女孩一直无法入睡,她的身体在短时间里急速衰弱险些猝死,你想让心爱的女人再经历一次那种担心受怕的痛苦吗?”
惊讶地看向米可,她垂首挠了挠前额,拒绝接触他的目光,她不愿被他探知心事。
“她不适合离开你的身边,乌纳斯,特别是遇上这种危急的情况,我不强迫你,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劝说完毕,伊姆霍德布重新坐回桌案前假装若无其事地审阅文件,偷瞄两人的背影,米可背在背后的右手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低下头会心一笑,他软硬兼施做足了前戏,接下来,只要那个比泰多女孩本人有意去战场,相信再加强一点点攻势就能劝服固执的乌纳斯。
不顾手上烧伤引起的阵阵疼痛,乌纳斯紧紧握着米可的手,默不作声地牵着她往前走,米可几次准备张口,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乌纳斯难看的脸色给吓了回去,就在她苦恼该如何想打破这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时,佩比从某处钻了出来,向乌纳斯汇报搜查结果。
“队长,我们已经检查过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
打量着佩比,乌纳斯的眼神有点可怕,佩比一双黑眸向上张望,不敢与他对视。领米可入宫的事情败露,等于前帐未清又添新债,佩比怀着晚死不如早死的悲壮心情出现在上司面前,等待他的训斥,但乌纳斯久不作声,令他生生地体验了一把比死亡瞬间更恐怖的滋味——等死。
细密的冷汗渐渐泌出皮肤,再也忍受不了沉默的折磨,佩比决定主动出击:“队长……我……我没法违抗宰相的命令……其实吧……我有想过派人去通知您……但是……但是您也知道,伊姆霍德布大人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
“佩比。”终于,乌纳斯开口打断他的辩解, “告诉我米可在铜山的状况。”
米可在乌纳斯身后拼命地摇头摆手,还单手做着各种请求的手势,示意佩比不要说出来,察觉她的异动,乌纳斯向后横了一眼,米可立刻站好,心虚地把目光投向别处。
“我再问你一次,佩比,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队长的气息沉重,宛如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几乎没经过什么挣扎,佩比果断地和盘托出,比起乌纳斯队长,米可的气场弱爆了,眼下什么都比不上保命重要。
“塞贝特一直寻找各种理由借机骚扰米可!我绞尽脑汁费尽全力才勉强抵挡住了他的不轨行为!”
“嗤”地一声,米可赶紧捂住双唇,阻止蹿至嘴边的笑声,乌纳斯闭了一下眼,用尽所有耐性一字一顿缓声问道:“伊姆霍德布大人说米可险些猝死,到底怎么回事?”
“哦……那次啊……因为在收到你们平安的消息前她都在失眠嘛,由于脸色看起来实在太差,整个人的精神都糟糕透了,所以大家才传她会不会猝死。”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偷偷瞟了一下队长严肃的脸,佩比在心里默默地撇了撇嘴,告诉你等于承认没有照顾好你的心肝宝贝儿……谁会找死地自动说出来。
“那时您陪在王和王妃的身边,还不确定是否摆脱了巴比伦的追兵,大家都不希望增加您的担忧,后来您回到埃及,米可的身体也康复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为了不让您产生内疚的负面情绪,我们一致决定不再提起,当然,本着为您排忧解难,在未来能够更出色地完成您交付的任务,之后我不断地努力锻炼增加体能,同时为提升全面素质加大学习知识的强度,我甚至每天写信给库马瑞医师请教失眠症的治疗,确保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不会束手无策。”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米可真想为佩比借题发挥的精彩表现鼓掌点赞,若她是乌纳斯,定会为这番感人至深的发言撒下一把动情的眼泪,佩比深情凝视乌纳斯的双眸好似堕入痴恋的少女,饱含敬仰与体贴,听完这一席发自肺腑的表白,谁还忍心惩罚一个如此为自己着想的人?
“辛苦你了,佩比。”
乌纳斯的口气缓和了不少,果然,没有人不爱听好话,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佩比长舒一口气,说起蒙混过关的本事,他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队长,为了达成您的命令就算要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我为有你这样的男人在身边而骄傲,”乌纳斯走上前,和颜悦色地拍了拍佩比的手臂,向他表达自己此时的感触,“还有一件事要辛苦你。”
挺身一个立正,接着鞠躬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洋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队长,请您尽管吩咐!”
乌纳斯看着他,用平淡得不能更平淡的声音下令:“尼罗河女儿嫁给曼菲士王为妃后,神庙和王宫扩建了不少,为保障王和王妃的安全,杜绝刺客找到藏匿地,你去把各个地方重新调查一遍,然后写一份详细的至少一万字以上的调查报告以及两万字以上关于如何健全王宫防卫机制的方案给我,这算是对你学习成果的测试。”
玩脱了……米可低头默默地为瞬间石化的某人默哀……
满面笑容僵在了佩比的脸上,这算公报私仇吧?这毫无疑问地是公报私仇吧?一万字的调查报告和两万字的安防方案……要是他能写得出来就去做书记官而不是王宫卫士!
不再理会灵魂出窍的佩比,乌纳斯带米可出了宫,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用烧伤的双手握住粗糙的缰绳,驾着马车驶向自己的宅邸。
一路无言,乌纳斯心事重重地遥望前方,陷入某种思虑,注意力全然未放在驾驶上,拉车的骏马仿佛感觉到紧扯缰绳的双臂没有平时来得强劲有力,不听指挥地乱了步伐,它们肆意奔跑,车身也颠簸得分外厉害。抓着挡板的手过于用力,十指变得麻木,车轮碾过石子产生强烈震荡,米可一个不稳向后跌去,“啊”地一声尖叫使乌纳斯回过神,他的右手勒住缰绳停下马车,左臂则及时搂抱住米可的腰,扶正她险些摔下地的身子。
“米可。”
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米可脸色煞白,从马车上跳下地,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后,这才抬头看向乌纳斯:“什么?”
“一起去迦南吧,即使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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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乌纳斯;好半天,米可咧开嘴笑了:“我以为你又打算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此刻你满脑子想的应该都是如何逃脱被反锁的密室吧?伊姆霍德布大人说得没错;把你留在王都面对嘉芙娜公主是一件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放开缰绳;乌纳斯跳下马车;走到她的跟前,“并且,我也一样,米可;难以忍受对你的思念。”
抬手握住乌纳斯轻抚自己脸庞的右手;斜视他掌上的烧伤:“到底谁做的事比较心惊肉跳?至少我不会傻到为了叫某人起床而在宫里放火。”
“你知道了?”
“伊姆霍德布大人也知道,你能瞒过的大概只有那个性情骄横却幸好脑袋简单的利比亚公主。”
“我想要应付的也只有她;不管怎样都得给这位利比亚公主一个台阶下,”乌纳斯叉腰笑了起来,“好了,回去收拾行李吧,拉格修王的军队逼近速度很快,相信距离出征不会太久。”
“万岁!”从不敢奢望乌纳斯会松口同意自己去战场,没想到他却主动提了出来,米可激动地想抱住伊姆霍德布亲一下他长满了白胡子的脸,跑跑跳跳地奔向回家的路,她得早做准备,以免乌纳斯反悔。
如乌纳斯所料,巴比伦的军队驻扎在耶利哥城外的绿洲,并预备向附近的沿海城市发动攻击,盛怒的曼菲士很快与众臣拟定了战略计划,率领先遣部队出发前往耶利哥城。
米可霸占了乌纳斯的坐骑,她穿着便于行动的男式上衣和缠腰布,慵懒地趴在马脖子上,目视痴望英武法老的嘉芙娜公主终于按耐不住爱慕之情扑向曼菲士怀抱的全过程,当她提出随同出征的要求时,米可清楚地看见乌纳斯 “刷”地变了脸色。
铁青着脸转过头,米可直起身,抢在乌纳斯前面开了口:“你答应过让我跟着,要是现在反悔我便再也不相信你。”
被呛住的乌纳斯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吞咽了回去,无奈地跨上马背,带她奔赴战场。
队伍很快行至西奈半岛附近,长途跋涉的埃及军疲惫不堪,眼看快要抵达被巴比伦军围攻的沙曼利亚和罗兹,曼菲士命令远征军就地驻扎休整,争取以最佳状态进入战斗,一鼓作气击退来犯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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