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马瑞的家就在繁华的王都内,他曾告诉过她自己的地址,在承诺愿意支付五根面包作为酬劳后,一个小男孩带着米可找到他的住所。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血淋淋的?”突然造访的米可惊呆了库马瑞,吩咐学徒取来几块面包打发走男孩,然后将她迎进屋,动作利落地上药包扎,“乌纳斯队长呢?没和你在一起?”
沉默着摇了摇头,从她无精打采的状态里看出了端倪,库马瑞难得地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调侃道:“吵架了?早就警告你安分守己,一会儿回去要好好道歉。”
为什么库马瑞一副笃定是她做错事的口气?她不想说话不过是在哀悼自己陷入了最最糟糕的暗恋而已!
那一刻,她做出进入爱西丝寝殿的决定,面对死亡她并非全无畏惧,可当听到爱西丝要除掉乌纳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打开了那道门,这使她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禁忌的感情在心底不知不觉地生根萌芽,等她察觉,已是追悔莫及,她喜欢上了乌纳斯,那个成天把曼菲士王、凯罗尔殿下挂在嘴边的男人。她为什么会忘了?男配只为女主存在,而她不过是一个就算有幸出现在画纸上也属于大家都长同一张脸用途是拿来充实页面背景的角色,也许某一天她会突然离开,如同突然来到这里时一样,也或许,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当梦醒时分,她就会忘掉所有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但这份心情是真真切切的,她害怕忘掉也不想要忘掉。
“好了,”包扎好伤口,库马瑞把双手放进水盆清洗血迹,“要不要洗个澡?我让人烧热水给你。”
“不用,我只有半天时间。谢谢你,库马瑞医师,面包和治疗费以后会还给你。”
起身婉拒了库马瑞医师的好意,礼貌地向他道别,米可穿着脏衣服赶回王宫,尽管执意跑了出来,但她不想真的挨鞭子。
与米可的谈话结束之后,爱西丝的情绪变得分外焦躁,侍奉在曼菲士身侧的每一个人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与纳克多和亚莉商议了好几个方案,最终又因害怕贸然行动会反逼对手来个鱼死网破而放弃。
没想到愚蠢的米达文竟会留下那种遗书,她是掌握着下埃及权力的女王,却被一个可恨的卑贱女奴束缚住手脚。
爱西丝站起身,遥望宏伟的卡纳克神庙,数日后,曼菲士和凯罗尔会在那里举行盛大的婚礼,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凯罗尔嫁给曼菲士?
扶着莲花石柱的右手紧攥成拳,不,她不甘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等有一天能够成为弟弟的新娘,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梦想。
可是,究竟该如何是好……
塞贝特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在他看来,女王离开德贝已成定局,他必须早做打算。
匆匆走在廊道上,高大的石柱后骤然伸出一只手臂,拎住他的前襟猛地一摔,塞贝特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上墙壁,由于后脑受到重击,他疼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冲突Ⅲ
张口正欲叫骂,脖子被人用手臂抵住,对方反手紧握的匕首横在距离他颈边皮肉不到一寸的地方,塞贝特整个人紧贴着墙上无法动弹,额际渗出泠泠冷汗。
“乌……乌纳斯?你干什么?”
“我警告过你,不要对她出手!”
刀锋触到肌肤,恐怖的凉意传遍了体内每一根神经末梢,乌纳斯目光凛冽,甚至冻住了埃及日光下炽烈的热气,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令塞贝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住……住手……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不知道叫米可还是阿尔玛的比泰多女奴,我没有伤害过她!”
“我查看过她的伤势,切口十分整齐,那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配备的精良武器造成的,有人看见你纠缠她,上一次掳走她的也是你,竟然你执意向我挑衅我也只能在此做出回应。”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表皮,如果乌纳斯再稍微用力他的咽喉就会被切断,塞贝特慌了神,急忙连声澄清:“这次是她自己主动来到爱西丝女王寝殿的!我向玛阿特女神起誓!而且袭击她的人是纳克多将军!”
乌纳斯疑惑地放松了扼住他脖子的手臂:“你说什么?她去找爱西丝女王?”
塞贝特急促地喘着气,目光丝毫不敢离开架在颈项的锐利刀刃。
“想知道的话,把你的刀拿开。乌纳斯,就算你是法老近卫军的首领,但我也是步兵军团的指挥官,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虽然移开匕首,乌纳斯却依旧紧握刀柄,尽管对他当上法老的侍卫队长很不服气,但塞贝特不得不承认,站在自己面前的近卫军长官那副攻守兼备的自然体相当完美。
摸了下脖子,渗出的几点血丝沾染上手掌,塞贝特啐了一口,向后倒退,与乌纳斯隔出一个安全距离后,又摆出了一副贵族的傲慢姿态。
“挺疼爱她的嘛,乌纳斯。那时你闯入神殿不惜冒犯女王陛下根本不是为了遵从尼罗河女儿的命令,在船上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她。”
乌纳斯半垂眼睑,冷淡回道:“这不关你的事。”
“我也喜欢她,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吃惊地抬起头,塞贝特继续以讥讽的语气刺激着他。
“也许我与她之间的接触没有你频繁,可我看到了,她真实的面目,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乌纳斯握住左手,若不是为打探原委,他会立即一拳挥过去把那副碍眼的得意表情击个粉碎。
“为了尼罗河女儿和你们这一帮对她忠心耿耿的心腹,地位最卑贱的女奴在一众下埃及神殿侍官的虎视眈眈下要求埃及女王离开德贝,”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塞贝特双手环抱,身体因无法抑制的兴奋而剧烈颤抖,“太耀眼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像她那样漂亮的人,不管是我还是女王陛下,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都绝不退缩半步。”
米可为了他和凯罗尔挑衅爱西丝陛下?预料外的进展惊呆了乌纳斯。
“比起你,我更加了解她,乌纳斯。”乌纳斯惊讶的表情让塞贝特畅快极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占有的欲望,“在手臂纹名字算什么?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把我的名字篆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不会让你碰她分毫。”乌纳斯面色平淡,低沉的声音却隐隐透着宛如出鞘刀锋般凌冽森冷的气息。
“如果你能看牢她。”脸上扬起阴险的邪佞笑容,塞贝特缓缓向后退走,留下最后的挑衅:“我不会放弃这个女人,直到她成为我的所有物为止,等着瞧。”
收起匕首,靠在墙上捂住额头,乌纳斯的脑中再次浮起米可倔强走掉的背影。
当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失去了冷静,他一直疑惑着害怕失去她的揪心疼痛是什么,直到刚才塞贝特直言不讳地说出对米可的企图所引起的恐慌,还有叫嚣着看见了她真实面目令他产生的嫉妒终于让他明白,他爱她,保护她不是因为凯罗尔的命令也不是为了遵守向诸神立下的誓言,作为一个男人,他本能地守护着心爱的女人。
廊道的脚步声振动了鼓膜,乌纳斯从手掌中抬起头,是他命令去暗中保护米可的基安。
“乌纳斯队长,米可回来了,她只在库马瑞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没有换衣服。”
基安的汇报有点心疼的意思,他也成功地掀起了乌纳斯心底的内疚。
她把他的话当了真,为了在半天的时间里赶回来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到处跑,那些投向她的怪异目光一定让她非常难受。
“我去接她。”
“可是……”米可现在的表情如若冰霜,谁靠近谁冻死,基安想要劝住乌纳斯,又迟疑着不确定究竟该不该阻拦。
“她看起来很生气?”
基安诚实地点了点头:“啊,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张脸比对着塞贝特时还冷。”
米可冒着性命危险对抗爱西丝女王,最后不仅得不到慰藉还被他一顿训斥,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感到委屈,脸色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她有发泄的权利和理由,基安,再帮我个忙,去市集找肯特买件衣服,要和米可身上穿的那套一样。”
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嘱咐或者拜托,乌纳斯队长没有一点儿上层阶级的架子,虽然是长官,但对下属们来说,他更像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为他做起事来也格外心甘情愿。
不顾奔波了大半天的疲累,基安再次跑向宫外:“是的,乌纳斯队长。”
目送基安走远,乌纳斯呼出一口气,他也是时候出去向米可赔罪了。
现实是,乌纳斯低估了米可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路人的指指点点完全不被她放进眼里,事实上,她也没法放进眼里,只是略微偏一下头伤口就扯痛个半死,害她硬着脖子根本不敢动弹,哪儿还有闲情逸致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纳克多将军混蛋,总有一天非报这一刀之仇不可。
乌纳斯的身影跃入视线,米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似乎已等候在王宫台阶前多时。抬头望天,太阳还没有落到尼罗河去,她应该没有超时啊?乌纳斯不会是气恼之下公报私仇多算了时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Ⅰ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①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耽美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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