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无雪一挑眉,依旧不愠不怒的说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是在这做客了?哪个客人的门外会守着这么多人,倒是萧无言,他果然是跟着你到了这里,现在他人呢?”
“走了。”
月无邪冷冷的说道,随后又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无雪一番,只见他行动自如,气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外在的束缚,心中便疑惑不止,钟南山到百里山庄的确高手如云,但慕容无雪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辈,怎么会轻易便被捉来这里,又安安份份的不试图逃走呢?难道他与姓任暗中有些什么……
一思及到此处,月无邪不由得打量个寒颤,叛教之罪……只怕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弟子们是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慕容无雪一皱眉,又问道:“走了?”
月无邪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烦躁的回道:“走了,回吟月山庄。”
慕容无雪突然一拍桌子,心中郁卒不已,萧无言这个混蛋,自己要不是担心他会丢下吟月山庄那一大摊子事么,结果一路巴巴的追到这里却被钟南派的弟子当成月无邪给捉了回来,而那个萧木头竟然还离开这里了?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月无邪盯着慕容无雪按在桌面上的手掌,心中突然一动,他上前一步,趁着慕容无雪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容无雪一皱眉,却并没有挣扎,而是任月无邪捏着自己的手腕,半晌后才冷笑着说道:“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会乖乖的留在这里当人犯了?”
月无邪松开手,眉头紧皱,慕容无雪的经脉俱无损伤,但内力却时有时无,时断时续,不知被人用什么手法封住了穴道,现在一身的武功估计只能使出个一二成,只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可能连外面的守卫都打不过,难怪他会老实的待在这里。
“麻烦,你没事跑到这来凑什么热闹啊?本来事情就已经够多了,你还来添乱?现在好,把自己搭进来了高兴了吧?”
月无邪心中烦躁不已,开口便更加的不客气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凡事都喜欢拖着萧木头,而萧木头又一根筋的跟着你犯浑,我会想到要来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吗?我会被捉进来还不是因为你?还没进城便被人设下埋伏,竟然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
出师未捷身先死,慕容无雪一想到这个原因,就气愤不已,他与月无邪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容貌过人心骄气傲,结果好巧不巧的就被有眼无珠的钟南派弟子们当成了对方。
“用你来收拾烂摊子?呵……你现在倒是收一个看看啊!”
月无邪十分鄙夷的藐视着慕容无雪。
“你……”
慕容无雪气的讲不出话来,只得不断的用指甲去抓那桌子角,恨不得现在就扣下一块来丢面前这人的脸上去。
两个人小孩子似的拌了半天的嘴,又斗了好一会儿的气,知道双方都冷静下来,这才开始思考正事,要怎么样离开这里?
月无邪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试着帮你解穴?然后我们杀出去!”
慕容无雪犯了个白眼说道:“你那两下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任其方封我穴道的手法十分特别,力道拿捏需要奇准无比,我现在还不敢贸然一试,只等内力再恢复一些便能自行冲开穴道。”
月无邪不爽的说道:“那就先杀出去,再随便你什么时候解穴吧。”
慕容无雪立刻翻了个白眼,讽刺道:“你现在明刀明抢的出去杀一个我看看,整个百里山庄的人都站在那里排好队乖乖的让你砍,只怕你也要砍到明天早上才能清出一条路来!”
月无邪气极反笑,说道:“那怎么办?不如趁着天没亮,试着逃出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大不了你再回到这来,我一个人走。”
慕容无雪嘴角微微一抽,心说我果然不能指望你,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只能等待时机了,该死的萧木头竟然也不知来救我么?”
月无邪冷冷一哼,便知慕容无雪又不知发的什么疯了,只怕他现在就算有机会逃走也不会抓紧时机的,怕是非得要等到萧无言来为止了,这人明明有的时候心机重的很,为人也算聪明,可是有的时候怎么就能缺心眼到这个程度?
谁救不是救?何苦拿自己试险,月公子对此十分不屑,但慕容无雪此时心中的想法却简单到幼稚,不外乎是因为嫉妒,极度的嫉妒。萧无言能为了月无邪二话不说便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帮忙,那自己此时身陷险地,他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有比较,所以便更加的想知道结果,因为这个疯狂的想法,慕容无雪刚被关在此处时并没有被封去内力,当时还有逃走的能力,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放弃了,甘愿拿自己试上一试,赌上一赌,为了这个念头,竟真是连死也不怕了。
月无邪对他的心思一知半解,懒得深究,只冷冷的说道:“大师兄如今也回到吟月山庄,那么也就应该知道你离庄的消息了,也许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懒得管你,但是你别因此害了大师兄,否则我不如现在就一鞭把你抽死在这里算了。”
慕容无雪闻言气结,瞪大眼睛气愤的看着月无邪,后者却是突然警惕的贴到了墙边去,原来外面竟然又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有许多人来到了门外。
月无邪嘴唇轻轻一动,无声的道:“糟糕了。”
第二十九章
慕容无雪微微一惊,随即却十分镇定的拉过月无邪,示意他藏到屏风后面去,然后便一抖衣襟,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的品了一口。
房门被用力推开,从外面闯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整个钟南派和百里山庄的掌权者任其方,他一挥手,后面几人便自觉的退了出去,随即一个人走进卧房里来。
慕容无雪仰着脸,露出淡淡的讥讽似的笑容,冷声说道:“三更半夜的连门也不敲一下便闯了进来,这便是你们百里山庄的待客之道?”
任其方在卧房里踱了几步,似乎并未感觉不妥,这才放心的坐到慕容无雪对面,面无表情的说道:“百里山庄的待客之道当然不是如此,不过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可不是被请来作客的。”
慕容无雪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月无邪,也与百里山庄毫无瓜葛,你捉我来做什么?”
任其方转过脸来看着慕容无雪,说道:“月无邪伤了既是武林盟主又是我派弟子的陆天遥,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找出他来,而你毕竟跟他是同门……”
慕容无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压不住满腔的怒火,杏眼圆睁狠狠瞪着面前的任其方,怒道:“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下的手!”
任其方继续正气凛然的说道:“你也是出身神月教,邪教之人,武林正派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无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任其方的衣服领子,咆哮道:“我说给你们配解药你又不要,放我走又不肯,一定要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人得而诛之?你试试看啊?别忘了十几年前的事,你们十大门派与我教约好了二十年间互不相犯,难道你想背信弃义,提前挑起战争?你也别忘了,武林盟主和钟南掌门都不是你,你凭什么敢自作主张?”
任其方心中知道慕容无雪此时对他没有太大威胁,竟然也不躲不闪,任由对方揪着自己的衣领子发飙,直到听完最后一句,心中突然无名火起,抬手一把抓住了慕容无雪的手腕往下一压。
手臂被转了个角度压在桌子上,慕容无雪痛的哼一声,上半身被迫躺在桌面之上。
任其方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无雪,表情冷酷,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钟南掌门又如何?门内弟子哪个不以我为尊?不是武林盟主又如何?哪个门派敢不为我所用?”
慕容无雪只觉得心中一冷,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这姓任的果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自己竟然倒霉的被卷了进来,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埋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竟然就这么沦为阶下囚。
任其方压制着慕容无雪好一会儿,这才松了手。慕容无雪起身后急忙退开了几步,看着任其方的眼神全是防备。
任其方看着正在皱眉揉着手臂的慕容无雪,便觉得面前这人忒不像个男人,长得过于美丽不说,发起脾气和呼痛的样子也像女人,丝毫没有当年神月教教主月中天的风采。
想到俊美丰凡风度翩翩的月中天,任其方同时便也想到了那个男人无与伦比的智慧、惊人的高超武功和歹毒的心思。当年,若不是白修云……不,白修云也是个龌龊无耻之辈,不配为钟南派弟子,若不是师尊带领各门各派与魔教决一死战,哪里换得来江湖上的十年太平?如今魔教势力渐长,可武林白道各个门派却只顾明争暗斗窝里反,没有一丝居安思危之感,真是可叹。
而如今师尊已算高龄,身为盟主的师弟又烂泥扶不上墙,如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担当得起真正的领袖一责?想到此处的任其方心里平添了三分傲气,虽然外面的人都笑言他任其方生不逢时,当年被白修云掩去一身光彩,好不容易没了白修云,钟南派却又出了个陆天遥这个耀眼生辉的武学天才,但实际上却是不论当年的白修云,还是现在的陆天遥,虽然任的是武林盟主一职,却还是钟南派的弟子,还得尊称自己一声大师兄,而钟南派真正的掌权人却还是自己。
慕容无雪看到任其方脸色不停变换,心中惊疑不定,他向来是个聪明人,便知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载了,事情并不会如原本想的那样容易解决,只怕平静十数年的江湖又要再起风浪了,怎么样才能通知师兄和师傅……想到这里,慕容无雪的目光不由得往屏风后望去,心中暗暗着急,也不知道月无邪能不能想到这些。
任其方莫名的感觉到手掌中有些黏腻感,心中奇怪之余便又想起之前将慕容无雪手腕握在手中的感觉,那皮肤细腻柔滑的好像粘手一般,这是半点不像男人,想到此处的任其方便嫌恶的搓了搓手指,却发现那种滑腻感越发的明显了,便不再多看慕容无雪一眼,转身推门而去。
第三十章
任其方走后,月无邪急忙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看了看慕容无雪,低声说道:“我这便传书给大师兄,让他想办法来救你,你自己且小心着些。”
慕容无雪一把拉住月无邪,急切的说道:“传信回总教,不仅仅是我救出去这么简单的事,我们将要面对的,恐怕将是与整个武林白道的一场战争,一定要通知教主做好准备……”
月无邪眯起了眼睛,他突然甩开了慕容无雪的手,冷冷的说道:“我肯找人救你,是看在从小相识的情分上,至于神月教将会怎么样,我才懒得管。”
慕容无雪一惊,他虽然知道月无邪一直对自己的师傅苏郁不满想要脱离神月教,但毕竟这许多年来见他被教主教训的服服帖帖,以为他早就死了这条心,却不料月无邪如今竟然能讲出这种话来,在慕容无雪的心中,这岂止是大逆不道而已,他十分惊讶的看着月无邪,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在说什么话?且不说胆敢叛教之人的下场如何,单是念着教中养育之恩你也不该有这种想法才对……”
“养我的人是我的师傅,不是现在的教主,也不是神月教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人。”
月无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慕容无雪未说完的话,淡定的反驳道:“我师傅现在已经不在了,神月教也易了主,我凭什么要对它尽忠尽责?况且苏郁他于我,只有仇而无恩,他如何待我,你也不是不知道。”
慕容无雪被他驳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忿忿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无奈的想,只得等见到萧无言时再作打算了。
月无邪也不再多说,走到门口拉开门,正要向外迈出脚步,却生生的顿在了那里,彷佛见了鬼一般僵在那里。
慕容无雪见他卡在门口不进也不出,便走了过去,奇怪的问道:“你怎么……”
一句话还未说完,慕容无雪便也僵住了,而月无邪则是一闪身退回了屋内,并且随手将腰间的赤练鞭抽了出来擒在手中,冷冷的盯住门外的任其方。
任其方走进门来,推开还愣着那里的慕容无雪,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对月无邪说道:“这深更半夜的,叶夫人独自来到另一个男人房中,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了?或者说,我该叫你一声月公子?”
月无邪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手中长鞭一抖,便向任其方冲了过去。任其方并未带兵器,只得徒手接了月无邪两招,一个疏忽便被对方找了个机会纵身冲出门外,然而他却并不着急,悠然迈步跺出门去。
果然,月无邪虽然逃得出那间屋子,却又被困住了。只见院内院外层层人妈,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月无邪浑身紧绷,像独自面对着群狼的猎豹一般,紧张而又谨慎的警戒则会外在的一切。
“何苦多费力气,这一回你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任其方冷酷的说道,随后又微微一笑,轻轻一招手,只见众弟子中让出一条小路来,有人押着个青衫人走进院中。
月无邪在看清楚那人之时,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怦怦一阵狂跳,情绪瞬间紧绷到极致,他握着鞭柄的手越发用力,手指骨节隐隐泛出青白色来。月公子用力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姓任的,江湖事江湖了,你别扯上旁人,叶临风不过是个身家清白的生意人,你捉他来干什么?”
任其方“呵呵”干笑了几声,说道:“若不是他,月公子你怎么会这么轻易便混进百里山庄?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是不该和魔教之人有所勾结的吧,况且他还自称是我们盟主的朋友,这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让我不得不防范着啊。”
月无邪心中焦急不已,却也只得强作冷静的说道:“那是我用毒逼他,所以他才不得不就范,说到底其实没有叶临风什么事,你们既是名门正派便要讲些道义,放他离去,我们之间的额矛盾我们可以自行解决。”
叶临风被两个钟南弟子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但神态自若却彷佛和平日里与人品茶谈生意一般,他冲着月无邪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道:“月公子,你怎么可以为了这种事情就和我撇清关系啊,别忘了我曾经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什么危险,我至始至终都不会动摇,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就愿意与你承担和面对一切,并且会一直如此,永远如此,你到了现在,还不相信我妈?”
叶临风的这一番话,叫在场数百人无不动容,人们或震惊,或感动,或嫌恶,或不能理解,但他却就这么神态自若的说了出来,十分的心安理得外加信誓旦旦,与一般人私下里对情人的表白无异,只是他却表白的更加光明正大,更加让人信服。
月无邪又气又羞又怒,还一阵没来由的感动,只觉得眼圈似乎有些发热,于是不自主的用力眨了眨眼睛,忿忿的说道:“你是傻的吗?这个时候不先保住性命还耍什么贫嘴?”
“如果这是我们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我便要让世人知道我爱你,我愿与你同生或共死,月公子你可信我?”
叶临风说完哈哈一笑,痴情潇洒的神态让人侧目不已。
慕容无雪来到门边,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又羡慕又感动,若是有人愿意这样对自己,那就算今天死在这里又何妨?人生得一真心人,能与之相爱,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一刻,只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