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月炙一边毫无形象的剥橘子,一边道:“你自己安安稳稳的,就是报答你爹爹的辛苦了。”
白应遥拿手接过月炙递到嘴边的橘瓣,塞进元遥口中,道:“你父亲说的这话很对,养儿心操百年,爹爹不求旁的,只愿你日日无忧便好。”
元遥只觉得口中的甘橘似要甜到心里,握着白应遥的手不知要说什么。
白竹声却在旁不满道:“你们在这父慈子孝,成了心的要我偷个孩子回家养吧!”
白应遥嗔道:“浑说什么,要孩子自己生去!”
白竹声打了个哆嗦,不再言语这个,只对元遥道:“假胖子,我昨日就见你要问我什么似的,怎么又不说了?”
“不要叫我假胖子,”元遥嘟着嘴巴回道,转头望向余清流那边,却见爷爷正在和他说些什么,便扭扭捏捏的坦白,“是有事情要请教……”
白竹声掐了一把元遥水滑的脸蛋,口中道:“还请教,你要问什么就问呀!”
元遥揉揉脸,又看了眼余清流,见他背朝着这边,便小声问道:“九公子可曾听过‘情牵盅’……”
白竹声一听,便是一惊,随即便皱皱眉,道:“你问这做什么!”
白应遥也急道:“你从何处听的这个?”
元遥咽咽了嗓子绞着手指说:“戏文上说的……我……我只是好奇……”
白竹声却嗤了声道:“那种毒物早已失传,听了也没用。”
元遥却大惊道:“毒物?那是毒?!”
白竹声被他了一吓,连忙抓过他的手摸了摸脉像,仔细诊治过觉得无恙,才放下心来,便解释道:“那是盅,也是毒,是蛰尤南面一个盅女创的,名字好听,却是至阴至邪之物,不说被下了那盅会如何,就是下盅之人也会受盅反噬,痛苦而死,所以这盅早已失传了。”
元遥眼神游移,心惊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只说这盅下在情郎身上就不会变心的吗?”
白应遥却疑惑道:“也不知是何人编的那戏,你为何要问这个?”
那边余清流听到异动早已走过来,将白竹声和元遥他们的话,心中自然知道元遥为何要问,他虽不知情牵盅到底是何物,可却分明知晓对元遥的感情是真心还是因盅,本以为元遥已想通,那事便做毫不知情。可现在元遥分明还在担心那盅毒害了自己,当下不由又是心动又是担忧,便上前对白应遥含糊道:“昨日宁王妃点了那折戏,元遥许是觉得有意思才问的。”
元遥一听,不知他是无意说的,还是已知晓华荣写的那信,可是旁的什么事也比不上余清流的安全,不由双目含泪,急道:“是华荣说清流中了情牵盅,九公子,你快救救他!”
白竹声和白应遥大惊失色,连烈卿也觉得不对,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竹声上前为余清流诊脉,元遥便抽泣着将前夜和昨日之事一一坦白。
烈卿倒是明白了几分,他原是为引得元遥开窍,顺便再敲打考验这对新婚人,哪知华荣竟扯了这种谎言。再一细想,却觉得分明不对,华荣再聪明,也不会把这许多事故一一想通再串联一起圆成这“天一无缝”的谎言!
那信中所言的,分明只有全知前因后果的人才会知晓,而这些事情,除了元遥、余清流二人,便全是自己这一家子,再者,就是皇帝,或许刘太傅也算略知一二,可分明也不会知道这许多。西月这边绝无可能帮着华荣,而剩下的,就只有——
“那个胆大包天的皇帝!”烈卿心中怒骂。
白竹声诊了许久,元遥一边擦泪一边含胸等着,余清流却觉得心疼,便先安慰道:“宁王妃一定有所误会,若照叔老爷所说,那盅必是危险万分的邪物,但我一向身体康健,至今未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见绝不是真。”
元遥却不信,只看着白竹声。
白竹声细细诊过脉,又命余清流伸出双手亮出掌心,见他掌心脉络分明,虽有粗茧却不妨碍看得出透着红润,这才松了口气,骂道:“那什么华荣骗不死你这笨胖子!我就说那都失传了三四百年的毒物从哪冒出来的!”
元遥遭他一骂,却仿佛度过了大劫似的,一下子就扑进余清流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余清流连忙安慰,真是哭的是元遥,疼的是他。
烈卿却有些愧疚,默默在心里狠狠记了那皇帝一笔。
远在深宫里的皇帝,打了个哆嗦。
一旁正在数御案上有几条龙的鹦哥乖觉的悄悄退出去,然后拿了条备着的薄披风走过去踮着替皇帝披上。
皇帝伸手往身后一抓,抓过小鹦哥,吩咐道:“回去看看你主子娘娘在做什么,就说我吩咐今天得多穿点!”
鹦哥呵呵应了,跑了出来。
皇帝摸了摸腰上的暖玉,紧了紧披风继续为国做牛做马。
鹦哥规规矩矩的走出御书房,直到了没人地方,立刻蹦蹦跳跳起来,遇上宫女便立刻站好,等人行了礼才装模作样的免礼,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寝宫那边去。
艳阳初升,日晖洒在昨夜淋了雨的白卵石路上,颗颗晶莹剔透的泛着彩光,又湿又滑。
鹦哥却不知道,也没注意到这漂亮的小路与旁日有什么不同,仍是蹦蹦跳跳的走,果然才走了一会儿,“叭叽”一声跌在了一旁草堆里,压坏了一株虞美人。
鹦哥“哎哟”一声惊叫,随即便呜呜哭了两声,却没掉泪,自己站起身来,好在小路两边就是花国,并没摔伤,疼了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鹦哥蹲□子擦了擦脏掉的膝盖,却见一双描了金龙的锦靴,抬头一看,却见正是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的平王。
鹦哥连忙“扑咚”跪下行了大礼:“王爷千岁。”
膝盖磕在石头上,比刚才摔的还疼!
平王道:“免礼。”一边示意身后一个小太监上前扶起鹦哥,又微微弯腰道,“雨后路滑,殷公公可得小心。这是要去何处?”
鹦哥瘪着嘴站了起来,低着头回道:“奴才奉了陛下的口谕去看看皇后娘娘。”
鹦哥以为平王马上就会走了,他的膝盖都被草丛里积水印湿了,粘在身上难受的很,哪知平王居然又道:“哦?皇后娘娘身怀龙嗣,千金万贵,确该仔细照顾。本王听闻余大人府上很是热闹,公公倒可说给娘娘解闷。”
鹦哥一听,自然而然的随口接道:“我有啊,就算不说娘娘也会……”
还没说完,立马拿双手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直直看着平王。
平王嘴角微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本王倒想差了,娘娘的兄弟成婚,确实很该关心。”
鹦哥松了口气,这才手忙脚乱的放下手,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平王站直身体,掸了下袍子道:“你自去罢。”
鹦哥连忙行礼走了,也不怕再跌一跤似的跑的飞快。
平王看了鹦哥那小身影转了弯就不见了,冷冷一笑,自嘲道:“一模一样的东西或许有,哪有一模一样的人。纵是脸面有几分相似,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等下还要更……
67
67、第七十三回 意辞放人 。。。
鹦哥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才慢悠悠的紫宸宫正殿过去,哪知才走到一半,就见海棠树下整整齐齐的站了几排小宫女,一个二十来岁尚宫手中拿着竹戒尺在教训她们。
鹦哥眼珠一转,便知这是在调|教新来的小宫女,当下来了兴趣。走到那尚宫身后“嗯咳嗯咳”了两声。
尚宫正在说话,却被人打断,含了怒气回头一看,见是鹦哥后,便立刻没了脾气,堆出笑脸道:“难得见到殷公公,这是奉了圣上的谕旨来瞧瞧我们主子娘娘?”
鹦哥挺着小身板,身音柔软却还挺严肃,道:“可不正是,一来就看到你们堵在这儿了。”
那尚宫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道:“得罪公公了,奴婢真是该死。”
鹦哥点头道:“得罪没有,该死也不必。我说,这就是这次新选的宫女?”
那尚宫自然应是。
鹦哥撇了撇嘴道:“一个个长的歪眉邪眼,弄进这宫里,可别吓了娘娘了!”
那尚宫冒出了点冷汗,小心翼翼弯腰开口:“内务府里自然得选了最好的来给陛下和娘娘使唤,这些小丫头片子不过做做洒扫粗活,哪近得了娘娘的身呀!公公可万不能打奴婢的脸了。”
这些宫女,确实都是这尚宫亲自挑选,虽然不是个个天香国色,可也都是清秀端正的妙龄少女。这些宫女自然也不是刚选进宫里的,皇帝身边的宫女,哪能容得下冒失,都得是在别处历练过的机灵人才轮得上调来这紫宸殿。
这鹦哥本姓殷,也不知什么造化才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自娘娘还是贵人时就事在了身边,一个太监做顶了天也不过正四品御书房大总管,这小孩居然只才八岁就已是五品紫宸殿副总管,又得圣上信任,年纪虽小,却令人不得小觑。
鹦哥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将那几十个宫女看了个遍,才站住了装模作样的说:“要是只做做粗活,倒还过得去了。公公我可是一生下来就在这宫里,虽然年纪不大,见得却不少了,外面那些小破孩还在穿着开裆裤玩泥巴,我可是已在伺候我们主子娘娘了!再跟你们说……”
此时约不过辰时,意辞方用过早膳,香茗漱口后随意问道:“陛下可下朝了?”
他身后一个有品级的女官上前两步,屈膝回道:“回主子,圣上今日卯时一刻便下朝了,现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
意辞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来,又问道:“鹦哥怎么还没过来?”
那女官又回道:“回主子,奴婢方才听藕沁回说殷公公正在教导新来的粗使宫女。”
意辞哪不晓得,什么教导,不过调皮又玩闹了,笑嗔:“又躲懒了,非要好好罚他一罚才能够,你带咱们一起去瞧瞧那皮猴!”
那女官极恭敬的应了,才为意辞带路。
昨夜下了场春雨,意辞身边的司服尚宫怕冷着了他,好歹求着穿了件厚衣裳,裹了件翠竹云锦披风。
才走到廊下,就听见鹦哥嚣张的话语,配着那软软嫩嫩的声音,竟是更加好笑。
意辞悄悄停了下来,看了眼廊边美人靠,便有小宫女轻手轻脚的躬身过来铺好软垫,他斜斜歪坐了,含笑止了那惊大了眼睛的尚宫的动作,示意她不要惊动。
鹦哥背朝着意辞,自然是没看到他,仍是继续说了:“公公我说是总管,其实是陛□边的贴身伺候的!说是贴身伺候,其实另是为着我们主子娘娘来的!我是做什么的?总管?伺候?告诉你们~~都不是!我可是陛下派来专门监视娘娘,每分每秒告诉陛下娘娘的心情和状态的!先不说这个,知道我为什么能得了这么重要的差使吗?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我本身的优秀,另一方面就是我外在的优势!我聪明,机灵还会撒娇……咳!还会透过脸色看主子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最重要的不是聪明机灵,而是为了主子着想的心!凭着这一份真心——”
“噗哧——”
意辞忍俊不禁,笑的展翅金凤步摇直颤。鹦哥回头一看,见是他后,一张小脸羞涨的通红,“哇”的一声就抱头跪下了。
那旁边惊住的尚宫也连忙跪下,和身后几十个小宫女一齐山呼千岁。
“都平身罢。”意辞含笑道,又和身后一个身量高些的太监道,“去把那猴儿抓过来!”
鹦哥听了,不等人来抓,自己从汉白玉地面上跳起,走到意辞面前低头站着。
意辞见他隔着栏杆也能闻得见的羞窘味道,抬手掐了那嫩嫩的脸蛋一把,佯怒道:“见天的不安份,又在怎么欺负人了?”
鹦哥往后跳了一步躲了开,揉着给捏红的脸撒娇的说:“才没有欺负人,鹦哥很乖的。”
意辞笑骂:“我眼见了还能有错?偏今天非要罚你一罚才好!”
“皇后说的好!”
意辞扭头往身后一瞧,却见皇帝一身深蓝龙袍,正悠悠而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披风里的粉蓝宫装,暗骂了句无聊,嘴角却不由悄悄勾起。
宫人纷纷跪下行礼,皇帝摆手道了句“免礼”。
意辞仰头望着他走到面前,问道:“今日怎么这时辰就回来了?”
皇帝握住他的手,摸了下觉得不凉,才笑道:“正巧没什么要事,过来看看我儿子。你现在如何?”
意辞掐了他一下,站起身道:“有什么的,这日头不错,你既无事那陪我走走。”
皇帝摸着下巴道:“那自然好。不过,朕得先罚这小猴子一回。”
意辞看了眼鹦哥,坏笑道:“鹦哥怎么得罪你了?”
鹦哥两只手捂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这苍龙最尊贵的夫妻,也不敢开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是在无声的控诉。
皇帝被他逗的先笑了几声,才道:“朕使唤他来瞧瞧你,左等右等也不见回,一回来就知这猴儿又淘了。要朕说,就得寻个狠方法治他一治!”
意辞也来了兴趣,抿唇笑道:“可不正是,我也这么想着,只没什么好法子。”
鹦哥连忙趴在地上哭声道:“不要不要啊!鹦哥最乖了!”
皇帝阴阴一笑,摸着意辞的嫩手来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前日武威将军领着他那小孙儿过来,朕看着竟比这猴儿高了两个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长如松柏一般,咱们家的顿顿不缺竟还似个萝卜丁样。朕看,莫不如……”
鹦哥听的心惊肉跳,生怕皇帝下一句就是断了他的零嘴,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哪知皇帝伸出龙爪,指了那堆小宫女边上的一个,叫道:“你!朕就指了你了!”
那宫女一张俏脸吓的发白,慌慌张张的跪下行礼,结结巴巴道:“圣、圣上有何吩咐?”
皇帝说道:“朕让太医开个方子,此后,就由你伺候你们殷公公吃药了,还有每日的羊乳,也得逼着他喝下去!”
意辞见鹦哥立马哭丧的小脸,毫不同情的笑了起来:“该!”
皇帝哈哈大笑着扶站意辞走了,留下鹦哥趴在地上哭的可怜。他娘是罪臣之妇,贬入宫中为奴,那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在宫中生下他后就没了。元遥和意辞心疼他无父无母,一直照顾着,拿羊乳养大了他。不知是否是婴儿时羊乳喝的太多,自此闻见羊肉和羊乳的味道便觉得难受。皇帝让他喝羊乳,真是比喝药还可怕!
皇帝小心翼翼的扶着意辞游园,一路说些闲话。意辞现在只除了嗜睡易冷外并无别的难受症状,连得皇帝也好过很多,除了某些方面忍的难受外,对如今这准父皇状态满足不已。
意辞伸手揪了朵小花放在手心,想了想,还是说道:“元遥走的时候,让鹦哥跟着罢。”
皇帝愣了下,挑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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