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仪官朗声念起祝词,止后唱礼:“拜天地,天作之合永结同心!拜——”
元遥扭头看了眼余清流,却见他也笑望着自己,不由相视一笑,转过身去齐朝天地三揖到底。
“拜高堂,家合事兴福寿绵长!拜——”
“夫妻对拜,相敬如宾白首偕老!拜——”
最后一礼揖下,余清流抬首,果然就见面前元遥微带了点羞涩笑意,眉目如画,唇若娇花,衣衫红彤似火……
胸口那团温热跳动的极快,喜悦的恨不能大笑,静伫良久才由着傧相簇拥一路进了新房。
新房是新修葺的正房,也已布置的满目金壁妆红。
元遥乱七八糟的想到,去岁大约这个时候,他和清流似乎还生分得很,一眨眼却……
其余人等一律退去,转瞬房内只剩了他们二人。
本来就晕红的脸颊似乎更烫了,元遥坐在鸳鸯戏水的绣被上垂头不语。
嘈杂了半天浑沌过了,这时的清静却叫人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元儿……”
“呃……啊?”元遥慌乱的抓紧手中红绸,头却垂的更低了……
余相喉中溢出一声轻笑,握住那双纤小的手,柔声道:“夫人……”
元遥不敢抬头,嗫嚅了半响尚不及开口,却听外面“咯嗒”一声,悉索的声音就断断续续传来……
“……挤什么!……”刻意压低仍不减气恼。
“你……走开……我看……不到了……”
元遥“霍”的站了起来,眉间紧皱的走到窗前,猛然推开了窗户!
果然窗下烈卿和白竹声二人挤在一处不停推搡着彼此,此时见位置已暴露,白竹声先声夺人指着烈卿道:“你瞧瞧你!偷看孙子辈!丢人哪丢人!为老不尊!”
烈卿瞪圆了眼睛,还要理论。
元遥跺了下脚,气道:“你们……你们还要吵起将别人引来吗?”
白竹声尴尬笑道:“哪里哪里,我已将人都遣了去了!”
烈卿“哼”了一声,理了理袍角,转头对元遥“咳”了一声道:“咳咳……我从余瑗奶娘那里来,那娃娃想爹爹了呢!”又指着白竹声说,“……那个我本只想来告诉你一声儿,就见这人躲在下面偷看!”
元遥果然急了,他几日未见余瑗,也想得很了,此时居然把旁的都放了下来,急道:“余瑗在何处?爷爷怎么不将他带过来?”
白竹声拉着烈卿跑的飞快,遥遥传来声音道:“我们去抱孩子——”
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夫人……”
余清流黑着脸站在元遥身后,深恨府中下人和……。
元遥转头,脚尖蹭着地面不安道:“等会……余瑗就要来了……”
所以现在说些情话不适合了!
余清流上前揽过元遥道:“爷爷和叔叔不过是句托辞你就信了,这几日孩子同以前一样,猪似的睡了吃。”
元遥由着他揽着,不满嗔道:“真的?……真是……白疼了啊……”
余某人没得半分挑拨离间的愧疚,牵着小夫人走到桌前,一脸心疼的模样:“劳累你了,一上午又是骑马又是行礼,定饿狠了,我们先用些膳食,等会儿先见女眷,再去外面见宾客。”
作者有话要说:白竹声:为老不尊~~~~~
烈卿:呸!你才老!你们全村都老!
————
PS。前天走路莫明其妙无缘无故的扭到了脚脖子,疼了两天……于是,上来更文了……
坑文有报应,俺是不会坑的……
呼……俺俺俺得了完结卡文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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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六回 成亲(三) 。。。
外间男客已由族长引着入了席,众人或是同僚友人或是亲眷,皆和气言笑,推杯换盏的叙起交情。
而内院里,余老夫人早早布置好池塘上造的四季阁宴请女眷,三面窗榭敞开,一面两株百年老桃夭夭灼华,虬枝婆娑下落粉纷扬,另一面曲径通幽,繁花异草无数,虽不是百花争艳之时,颜色也足够夺人眼。
小戏台就搭在水上,曲声衬着水声,别有一番风味。各家夫人的交际应酬可不比男人轻松几何,余老夫人出生将门又早年孀居,本就十分不喜这些事务,而后儿子登居高位,更是乐得推说避嫌,前些日子广发邀帖,各家大人的夫人便尽来此为父兄和丈夫们打探了。
余清流三辞相位之事早已传遍京中,各说纷纭,有说余相气数已尽,又有说他圣宠滔天。而余老夫人却不论各家夫人脸色如何,一直面如春风,轻松与人说笑。
余老夫人的确是真心欢喜,余清流年幼丧父,该由父亲教养的她一个女子又无能为力,性子便的有些偏激。偏儿子又迟迟不肯娶亲,她真怕这儿子像他曾叔祖,那个前朝余老相爷一般孤独终老,连最后扶灵的还只是族中的远亲!
抚着胸口,余老夫人按下心惊,心道娶个男子总比断了香火的强啊……
“去把瑗儿抱过来。”余老夫人刚受下了娘家侄媳王氏的奉承,见日头不错,便含笑吩咐云钗道。
不一时余瑗的乳娘便抱过裹的严严实实的余瑗过来,那王氏见了,忙笑道:“姑母好福气,小哥儿眼见又壮实了,真让人好生羡慕。”
余瑗进了屋里便除了外面裹着的抱被,红袄、红裤,还有双小红鞋,脖子上、手腕、脚腕上都戴着精致银圈,胖乎乎圆嘟嘟的脸上嵌着一对黑珍珠似的双眼,瞧着比那画上的娃娃还漂亮几分!
余老夫人本不爱寒喧,此时却由着孙子在各家夫人转了个圈,揉脸揉胳膊的,欣然受着羡慕奉承。
余瑗面相性格颇有其父风,皱着小眉头受了回磨难,虽赚回不少见礼,仍是不大开心,不过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更惹得女子们母性泛滥的更爱的揉脸搓脖子。
王氏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好奇的探头望过去。余老夫人眼见了,笑着招手道:“梦儿过来让我瞧瞧。”
那被唤做梦儿的小姑娘轻快的走过去,行了一礼,清脆脆的叫了声“姑奶奶”,余老夫人立时便笑弯了眼。
拉过梦儿细细瞧了,见她一身簇新的粉绿色绣着的对襟长褂,上绣着几只蝴蝶绕春,□一条素青色褶裙,鹅蛋脸面,弯弯新月眉,明眸皓齿,活泼可爱,便对王氏笑道:“梦儿又见标致了,你教养的极好。”
王氏心里得意,面上却谦虚:“姑母快别夸,等会儿淘气了您可别又后悔。”
余老夫人连连笑嗔,拉着梦儿挨坐在自己身边,又指着身边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裙的小姑娘说道:“这是清流他大哥留下的姑娘,我见着乖巧可人的,就做主接过来养了,还以为自家的是极好的,哪知今日见了一年多未见梦儿,才觉得真该自打嘴巴子!”
听了这话,倚了窗边的一个夫人笑道:“老夫人家的女孩谁能比得过,我也正悔着呢,早知今日有梦姑娘和大姑娘在,再不愿带咱们家的女儿来现眼的!”
众人都笑了,却都岔开了话,纷纷说起了谁家的姑娘俊俏,谁家的小姐多才。
那夫人也带来了她的二女儿,十四五岁的年纪,正要急不急的要许人家的年纪,模样虽比不得梦儿,却是大方有礼。
余老夫人听出了那夫人口中的不对味儿,也不计较,只顺着众人的说话。
梦儿探头看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水红衣裙的女孩,六七岁年纪,眉眼温柔,瘦瘦小小的,总像带了股怯懦,虽有些不喜,但又可怜她没了爹娘,就趁着姑奶奶在同母亲说话,便凑过去同那小姑娘说些悄悄话。
余老夫人见,只一笑,也不理会。
梦儿也姓楚,是她娘家这一辈的长女,同她一样随了祖先女将楚锵红的姓,性格最是活泼有趣,同性格内向的余琳在一处顽笑也很好。
这时,却见个小丫头远远跑过来,在檐下冲云钗招了招手,云钗见了,笑禀道:“回老夫人,老爷同刘公子来啦!”
众位夫人连小姐不约而同的静了音,一齐看向那小道。
那曲折小道百步后便弯延到一处假山后,云钗话音落了只几息,就见一双新人并肩婉转行来。
梦儿也好奇着,今日母亲原不想带她过来,可她撒娇卖乖的硬跟过来,不过就是想瞧瞧这由陛下赐婚,而“嫁”进她姑奶奶家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左边那人是她余叔,梦儿自小见的也不好奇,遂只略瞧了一眼,视线就急忙转到旁边矮些的年轻公子身上。
那刘公子生着一双杏核大眼,玲珑俏鼻,唇若娇花,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却随着主人的不安轻颤着。
直到余叔同刘公子走到了檐下,梦儿才回过神来随着余琳站起身来,脸颊居然热热的升起一抹羞红……
四季阁里的夫人小姐除了那几个年长辈份高的诰命,皆迎起身来。等众人看清这二位人物后,不止是梦儿,连那位二姑娘同几个年轻媳妇也都臊红了脸。
余老夫人抱着余瑗,笑将二人请了进来,余清流拉着元遥向母亲请了安,才同几位老诰命见礼。
余老夫人命人端了两个小几在她旁边,二人谢后坐了,众人也都坐了下来。
梦儿福了一礼,笑道:“梦儿给余叔、刘叔请安!”
余琳也站了起来,怯生生道:“给五叔请安,给、给……”话到这时,竟好像不知该如何称呼元遥了。
余老夫人笑道:“琳儿称元叔罢”,又指着楚梦和余琳转头对元遥说道,“这位是我娘家侄孙女梦儿,这是清流族中大堂兄的女儿琳儿,我见着乖巧就留在身边陪伴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了!”
元遥起身应了,又受了余琳的礼,夸了二人两句,这才接过身后红霜递过来的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了楚梦和余琳二人。
梦儿见那一双如玉纤手捧着个绣了兰花的荷包伸到自己面前,脸上红晕更胜。反观余琳,仍是怯怯的,却好似松了口气的。
元遥同余清流并肩坐着,余老夫人仔细看了眼元遥,见他换下了那套绣麒麟的大礼服,身上穿了套大红色的团花立领仕子常服,领口露出一截粉颈,八宝玉带束纤腰,脚下粉底皂面长靴,发束红玉冠,穿插一支五蝠如意红玉簪,美如白玉的手指上戴着一粒红玛瑙戒指,明艳富贵,气度逼人。
余老夫人何时见过元遥这样一番富贵打扮?想到他身份尊极贵极,自然不同旁人,不由喜欢中又带了些敬畏。但又想如今是在苍龙,元遥又是晚辈,何必生分?只当是个晚辈罢了。
这么一想,对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不由的越看越爱,与那一身沉紫的余相坐一处,竟也般配的很,便满意的点点头,对元遥笑道:“老身常叹清流没个兄弟扶持作伴,幸感陛下垂怜赐恩,如今你们二人既得此良缘,需得和睦相处,不过,倘若清流欺负了你,老身定会替你作主!”
元遥和余清流站起来身来躬身应道:“是,老夫人。”“母亲说的是。”
余老夫人听了元遥称呼,笑嗔道:“是什么?还是老夫人?”
元遥面上一红,复又一礼,唤道:“母亲……”
余老夫人开怀一笑,忙应了声,又唤来婢女,吩咐道:“传我的话,今后刘公子就是老爷的兄弟,我余家的二老爷,怎么伺候老爷的,就怎么尊敬二老爷!”
云钗、翠依、红霜等丫鬟跪下应了,又齐声唤了声“二老爷”。
王氏乖觉,上前笑道:“恭喜姑母!”又对元遥福身道:“小叔。”
众人这才都上前恭喜,人人虽不知真心与否,却皆是满面笑意。
清流、元遥二人同余老夫人和身边的几位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又被老夫人赶去给这阁中的夫人一一问好,元遥收了不少见礼,亦给了几个小辈和族中晚辈常礼和喜糖等物。
一通问候下来,元遥细细记下了各夫人夫君何人,是何亲属,暗想往日只想着余清流是余老相爷的独苗,却不妨族中亲戚何其多,难怪红霜拿着那么大的花篮子装喜糖喜果的。
余清流见他露出疲色,便上前悄声道:“亲戚们的礼数略尽了就罢了,本就不是什么近亲,不必太费心。咱们回母亲那里坐着歇歇。”
元遥累了脚,那被冷落多时的余瑗也累了眼,小家伙从爹爹进了屋就睁大了眼睛追着爹爹看,哪知元遥只偷偷看了他几眼就再不理他了,此时再坐不住了,手臂一挥,腿一蹬,便哇哇大哭起来!
元遥正被靖勇老侯爷的夫人拉着手说话,猛然听见儿子的哭声,不由一惊,站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老夫人告诉别人的意思就跟余清流当初跟王知文他爹说的一样,两个男人虽然成了亲,但是就跟兄弟一样相处。
事实当然不是了XD,场面话而已,现场的女人会回去跟老公说,还会别的小姐妹说,别的小姐妹会跟自己的老公说,还会跟别的别的小姐妹说……
厚厚……这样假象就造成了。
不然如果直接说元遥和余清流是两情相悦……给人当珍稀动物又干嘛?
两只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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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七回 成亲(四) 。。。
元遥正被靖勇老侯爷的夫人拉着手说话,猛然听见儿子的哭声,便不由站起身来。
余瑗哭的声儿撕心裂肺,脸皱成了一个白包子,可惜光打雷不下雨,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余老夫人忍笑不已,招呼元遥道:“罢罢罢,奶奶也不亲了,元元快过来!”
元遥接过余瑗,余瑗立刻便拿小手臂抱紧了爹爹,唔唔啊啊,口水直流。
元遥微笑着替余瑗擦嘴,余清流伸手揉了下儿子头顶的软毛,见余瑗直抓着元遥襟上玉佩的璎珞往嘴里塞,便问道:“瑗儿可是饿了?”
余老夫人望向旁后站着的一个年轻媳妇,那媳妇连忙笑回道:“小哥儿喂过还不到一个时辰,不过今儿哥儿高兴,许是饿了也不定。”
元遥便笑道:“那麻烦嫂子了。”
余瑗百般不愿,哭了两声,还是被带奶娘带下了。
余老夫人望望角落的沙漏,便赶了二人出去招呼外客:“外面虽有你们二爷爷和七叔招待着,你们两个新人也该出去陪一回酒,清流也该带元元认认亲戚。”
二人起身应了,便自行告退。
走出四季阁,沿着鹅卵石铺的羊肠行了一盏茶时候,元遥才长长舒了口气儿。
余清流转头看他,含笑道:“这些妇人极是聒噪,不过除了今日这般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多见的。”
元遥鼓着脸颊带了些不满道:“并不是嫌她们什么,只是那些女子的做派着实让人不喜欢,面上含着笑意,口中说的却是刺探话。”
“何必为她们妇人心烦,哪来那么多女子同你母亲一般懒怠勾心斗角,既不喜欢,日后见了只避开是了。”
元遥见他一派轻松,便住了脚步,低头不语。
余清流不过是随口安慰,见他停了脚步,不由疑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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