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道不算轻的拉力将咳得上气不交下气的杜实大力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中。
习奕!!?杜实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眼前触及一片质料上等的靛色布料。
他…他怎麽──??
「…现在仍属严寒天,你…别常待在外头。」将咳得身体震动不停的杜实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单手轻拍著他的背来减缓他的难过。
聂习奕没有来由的难得对待,令杜实难以接受,想抬头问个明白却因为难以止住咳病只好作罢,只好顺从聂习奕躺在他的胸膛上等待咳病平息
。
「没…没事的……」这样的做法似乎有效,杜实渐渐咳得不在那麽难受,只剩些微的喘气。
你…在担心的…是我吗??心中足见壮大的疑惑杜实不敢说问出口,因为怕…跟那一晚得到的答案一样──令他心痛绝望……
绝望的心…其实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再一次的绝望。
所以…只能将心中那所有不停增加、不曾死心的念头,压在心底不去正视它、不去看重它……
真的……这份无望的爱……已经…绝望了。
「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再到『琴园』。」将原本坐在石椅上的杜实拦腰抱起,聂习奕选了个亭中较无风吹的位置坐了下来,同时并解下自己
身上披挂的大袍裹住怀中的人。
好轻……他以前就是这般的轻瘦吗?
「明明身体单薄的很,为何还要拿自己的衣袍给别人穿??」聂习奕并没有怪罪他,只是单纯的疑问。
「语轫…他还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虽然心中惊讶聂习奕将他抱在怀里的行为,可是本就不太抗拒他的杜实还是顺从的依靠著那温热的
胸膛,裹著他的大袍……杜实在气息间几乎是嗅到他阳刚的气味,身体的不适感让杜实不自觉地将冰冷的脸埋进温热的胸膛中。
很冷……比以前在琴阁等你时…还要来得冷……
这样的温暖……暖和不了……
发觉怀中的杜实缩了缩身子,聂习奕伸出一只手轻抚著杜实那几乎垂地的乌黑长发,说道:「冷吗??要不要将餐宴改在大屋内免受风吹雪寒
??」
「不…其实『琴园』环境优美、三方多树一方对花地,亭子又是经过工匠们的精准设计,使它在有风的时候待在亭中可免於风吹,非常适合在
这雪夜中设宴款待,夜赏花娇的地方,实认为这地点在好不过。」也许是长时间待在琴园的关系,杜实很了解那里的环境。
觉得杜实说的有一番道理在,於是聂习奕也就没有在说什麽,维持著抚摸著杜实黑发的动作。
「您…怎麽了??」幽然问出口,只是因为想知道他这无来由的亲腻行为。
今天…他似乎……很…很温柔……会关心我、抱著我、轻抚我的发、还……问著要不要改餐宴的地点……。
为何…在我已然绝望的现在……接近我??
是变了??还是…这依旧是他那该死的情感转移呢??
别…再……伤我了好吗?心死了……也还是会痛啊!!
已经…决定不再眷恋…不再眷恋他温热的怀抱……已经失去所有对他的留恋了……
真的……这份无望的爱……已经该绝望了。
「时间不早了,也许白潇他们已经在琴园等我们,该走了。」没有回答杜实的问题,聂习奕只是低著头与怀中的人对望一边说著,同时长发上
大手一边温柔地拨去额前不安分的发。
动作间…仍旧是轻柔的令杜实心底掀起一次心酸,那双紧盯著他的眼睛更让他眼框一阵热辣,因此他只好赶紧低下头躲避那双锐利的眼。
「我…我可以自己走到──」突然感觉到抱著自己的人起身欲走,杜实赶紧开口拒绝他。
「不用!你好好抓紧我。」霸道地截断杜实的拒绝,聂习奕就这样豪不费力将杜实抱在怀中走出亭子,完全不理会杜实在他怀里那如小猫般的
微弱挣扎。
没有多久…在杜实开始感觉冷风不停的吹打著他的身体後,便放弃了他那没有影响力的挣扎,轻叹一声…将感觉到寒冷的身体往温热的胸膛里
缩进。
「以後…别连日在此弹琴,注意你自己的身体。」耳边传来了一句清晰的话。
意义不明的句子让杜实更努力的将脸往那片胸膛里埋……
人是会贪婪的,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想要更多……
我不要关心…我不要温柔……别再接近我──我已经决定逃离你远远的让自己能不在爱你……真的……
真的……
心…已经让你伤的……绝望。
曾经说过──爱你,只有死能让我停止,然而…绝望比死……还要来的难熬……。
是你给的……绝望。
杜实紧紧咬著唇,强忍著眼框里…不断增加的热辣感。
骨感依旧的手松开揪著的靛色衣领然後移到胸前紧紧抓著……
心…好痛!
你知道吗……。
★ ★ ★ ★ ★
真正进入寒冬,北方气候也就显著越冷。
这雪夜里…开始刮起冷冽的大风,绵绵白雪夹杂在其中飞扬,白雾迷蒙了一切色彩。
瓦上、树上、草上……原本盖上的雪衣不断的增厚再增厚……所有一切都沾上一抹纯净的白。
偶尔…在雪夜中开得更放肆娇的花儿,被冷风无情的吹打著…然後一片片的花瓣随著风动飘转在空中,为此该是雪白的景色添加了美丽的色彩
。
「这道是渔村里人人皆会的活鱼料理『白玉鱼片』、左边这道则是由鱼头熬炖的『首中煲汤』、旁边这道就是用鱼腹去火烤的『黄金鱼』、然
後这道是──」
丰盛澎湃的料理,随著白潇的讲解,一盘盘的陆续呈放在桌上。
琴园中央有一座专门用来招待客人造型典雅手工精致雕塑的亭子,亭子中有一组以上等黑檀木圆制成的桌椅。
以白潇为首,由右到左分别坐了语轫、杜实、聂习奕,一旁还站有跟随杜实而来帮忙的舒月。
「桌上的每一道菜可说是我搅尽脑汁所想出来的菜色,虽然都是以鱼为主料的料理,不过…我可是保证你们吃了绝对赞不绝口的。」白潇热烈
的招待聂习奕他们,说的口沫横飞,努力的很。
呼……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麽了。
方才在众人以目瞪口呆的眼神看著冷著一张脸的聂习奕抱著怀里的美人入亭,然後又令人意外的将美人轻放在椅上後…
这气氛怪异的两人就彼此冷著一张脸,连声也没哼过、更不用说是说过半句话。
简直是……木头人呀……。
害的他要拼命炒热气氛,「来来来!赶快趁热吃啊!」
「好──」一旁乾瞪著桌上美味料理猛流口水的语轫,终於听见最期待的一句话,兴奋地举起筷子准备开始大快朵颐。
「~~客人都还没有动手,小奴怎麽可以先吃呢!」白潇按下语轫正夹了一块鲜嫩多汁的鱼肉的筷子。
呜呜…我的食物……「潇…我肚子好饿呜……」语轫嘟起嘴,可怜的哀求著白潇。
「饿!?你刚刚不是喝了好几碗莲子汤吗?」白潇挑著眉看著一旁装可怜的人儿。
「可是…可是…因为潇刚刚强拉著小奴……要…要了人家嘛……」单纯的语轫以著无辜的表情,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而且还要了好多次,
我──唔!!」
一听深觉不妙的白潇赶紧塞了块香味四溢的鲜鱼肉到语轫的嘴中,堵住他频频泄漏不可告人的情事。
「矮似排笑脆毫勒!」〔还是白潇最好了!〕咬著满嘴的食物语轫泛著幸福的甜笑,口齿不清的赞扬他。
「是!是!我当然好啊!」白潇拿他没法度疼宠按了按他柔软的发顶。「这麽会吃…小心变胖子!」
快乐的吃著嘴里的美食,语轫回给身旁的白潇一个『再胖…白潇依然是爱我的』的甜蜜笑容,令白潇只能再次无奈已对了。
呵!看来…他已经完全被小奴吃定了呢!
「!杜实兄弟怎麽都没有动到手呢??来!这道『玉笋四方蒸鱼』入口清爽,吃吃看!!」见对面的两人只有聂习奕一人动手用膳,而杜实则
是低著头茫然得不知在想何事,完全没有动到桌上的饭菜。这可使白潇不禁自动玩起『母亲服侍小孩』的游戏将推荐的菜肴夹到杜实身前丝毫
没有动到的饭上。
「这……我──」杜实面有难色的想拒绝,可是却被白潇快了一步。
「杜实兄弟…你如果不捧场就太不够面子了!对不对呢──小奴?」他搬出杜实不可拒绝的王牌。
只见笑的迷人又可爱的语轫,点了点头说道:「实哥哥,你的身体向来不好,要多吃一点喔!」
「是啊!杜实兄弟你就别客气了!来──这道菜你也要好好嚐嚐!!」白潇趁胜追击又夹了一道菜到他的碗中。
「我……」看著碗中满满的菜肴,杜实满是无奈。
这些……他吃不下的。
就在杜实皱著眉头、无可奈何瞪著他的碗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耳边起了道熟悉的低沉声音。
「多吃一点!照顾好你的身体。」
这句话令杜实不禁惊愕抬头看向聂习奕,但没多久他就低下头回复原来的姿势。
还是会令人贪婪的……关心……
何必呢?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杜实难堪地撇了撇嘴,自嘲味浓厚,随後缓缓地拿起碗筷有一口没一口的开始吃了起来。
「实哥哥,你可要多吃点喔!这些菜色皆是语轫很喜欢吃的。」杜实慢条斯理的进食方式看在语轫眼里是单纯的吃饭模样。
而他身旁的白潇则是直瞪著杜实身旁的聂习奕猛瞧,但聂习奕却是专注的看著坐身旁的杜实…那复杂的眼光明显的令事外人白潇深深疑惑其中
涵义。
习奕这家伙……怎麽会彷佛是用以往看著祺的眼神看著杜实兄弟……。而实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则是有著细看便可发现强忍的伤痛。
他们…究竟……??
铿──!!
突然地清脆破碎声,吸引了所有在场人的注意。
一个精致的瓷碗…碎片四散断魂在地,而那碗是从不知何时低著头用双手掩著嘴的杜实手上掉落,瓷碗砸在他的脚边,他的身体则莫名的频频
颤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身边的聂习奕,「实…你怎麽了?」
他伸出手想扳过他发颤的身子,却让杜实不著痕迹的避开……
「我…实只是有点不舒服,老毛病了……恕我无法继续陪各位……先行…告辞。」杜实低垂的发间传出微弱的声音缓慢说著,同时间他站了起
来让迎上的舒月搀著他。
「实哥哥!?」知道他身体从小便不好的语轫,见他这样不禁担心唤著欲离去的杜实。
实哥哥…他不要紧的吧……
「语轫,实哥哥没事的……好好吃吧!别担心我……」说话开始让杜实难受喘气起来。
杜实不停发颤的身体再离去的时候…虽多了舒月的搀扶,可是却也只能勉勉强强地摇晃走著。
他并不想让语轫担心自己……也不要那暧昧不明的关心……
即使身体…很痛…很痛……
瘦弱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雪夜中………
放下方才还紧握不放的碗筷,语轫不知何时眼框红润起来,语气悠悠说道:
「实哥哥他…实哥哥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肯坦白自己……明明有事却硬要往内心里藏,让人猜不透他,而他想要的…想说的……也从未积极
去争取过……可是…看在与他熟识的我们眼中…最大的缘故──也许是小官的低微……身分。」
「小官何尝……没有所求、没有所愿……」而能像他这般幸运的人……又有几人??
语轫悲伤的叹息…最後停止在白潇主动的怀抱中。
实哥哥……你…快乐吗???
到底…你,快乐吗………
死心替身【十】
〔很拖的生出来了bb〕
北方的雪夜,风雪强劲依旧……
回廊上的红灯笼被吹的摇晃不停,烛火闪烁不定……忽明忽暗的回廊上彷佛因此弥漫著一股凄凉。
从琴园与琴阁虽然相距不远,但对现在行走困难的杜实来说……是一个遥远的难题。
喉中的恶心感令杜实难受地必须双手掩嘴才忍住强烈的不适,发颤的身体只行走一段路便开始疲软无力,全然只能依靠舒月的搀扶缓缓迈出一
步一步。
「公子,要不要奴婢去叫人抱你回──」再也看不下杜实的逞强,舒月只希望他能答应他的提议。
「不…用……」呵…这冷的天,谁会为了他……做这种不讨好的事。他…美其名是聂家少爷的客人……实际上…是人人皆知的男宠……
呵呵呵──自嘲的撇嘴一笑,然後…再也忍不住喉中的秽物──倾泄出口。
「呜恶──」
「公子!!」赶紧将杜实扶靠到墙边让他可以倚靠著墙面舒服点……舒月一双灵巧的眼渐渐泛红。
看著杜实不断吐出他方咽下的饭食,没有吃进多少却吐得更多…其中更参杂著不知名的液体和明显令人心惊的血丝……
最後……他胃里的东西早已被吐的乾枯,却无法停止自己身体的强烈呕吐感,杜实呕出的东西就只剩下……艳红的血,就像身体破了个洞,不
断的流出血。。
见状,舒月俐落掏出袖中的手巾,尽全力擦去血液……但大量的血红不仅沾湿了她的手巾也沾上他们俩人的衣服,这样的景象犹如被艳红血液
包围。
「公子─公子你振作点!没事的…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七潾公子那里!!」眼泪开始脆弱的流下脸颊,舒月心疼怀里这位病重且比她更加纤
瘦的男子。
自那一夜…她永远记得那一夜──
公子脸色惨白、恍恍惚惚地一人自少爷的房中回到琴阁,那空洞的眼同时带著哭不出的凄切。
至今半个月了…公子他什麽都没有说……
这半个月中只是一个劲的对著窗外出神发楞,不然…。就是弹琴度日不理会所有事物……恢复以往公子对自己身子的自我放弃。
那样的自残…公子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以前只是吃的少…现在更是有一餐没一餐,一但进食便马上吐了出来……通常──吐到吐血仍不肯罢
休。
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公子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更糟糕的就是公子无来由新起的筋脔病像……每到发病……就常常让公子痛到…全身筋脔、
痛苦的失声大哭令人是看的鼻酸,而且每一次…每一次的发病…都比前一次来的痛苦加重……
整个人…因为这病痛,快速消瘦的连原本合身的衣服都嫌大、瘦到…身形已不像一个男子所有……
到底……公子在少爷的房里发生了什麽事??纵使公子没有明说……她也可以感觉到…出神发楞的时候…整日弹琴的时候……公子他的心里只
有满满的悲痛。
那样的凄凉模样看在她眼里…不禁想要替他分担那痛,可是…她想起以往尽所有的努力去帮助公子,少爷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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