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亡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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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帖亡魂令-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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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诱惑,是最智慧的抉择,如若再相处下去,人性的弱点无法克制的时候,难免会做出错事来,要想自拔,就办不到了。

同时,功力已复,许多的恩怨在等待解决,他没有耽下去的必要。

他从自我的感情束缚中挣脱出来,内心感到无比的舒泰。

他移步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木石花草,考虑如何措辞。

就在此刻——

房外廊沿上传来一阵语声:“禀公主,赴开封的探报业已回转!”

“哦!情况如何?”

“生死大会业已结束……”

甘棠心头一动,忙聚精会神地听下去。

“胜负谁属?”

“三日夜的拼搏,‘玉牒堡’主西门嵩掌毙‘死神’,尽灭死亡使者……”

甘棠双掌紧握,额上竟渗出了汗珠。

孙琼瑶激动的声音道:“说下去!”

回事的婢女声音又道:“中原武林各门派公决,‘玉牒堡’门门西门嵩尊为‘武圣’,并被推为武林盟主,各门派各派出一名代表,常驻‘玉牒堡’处理武林大事!”

以下再说些什么,甘棠已无心听下去,思想已陷入极乱的纷歧中。

“死神”——该说是“白袍怪人”——死了,西门嵩能搏杀“白袍怪人”,实在是震世骇俗的大事。

如果照以前西门嵩所说,血洗“圣城”的主凶是“白袍怪人”,这段血海深仇,已无法亲手报雪了。西门嵩被尊为“武圣”,等于取代了当年父亲的尊荣,十年间沧海桑田,武林风云的变幻未免太大了。

身为人子,既不能报雪亲仇家恨,文不能重振家声,何以对亡父与近百家人弟子的英灵于地下!

以西门嵩对付自己与陆秀贞等的手段而言,他只是一个戴着天使面具的魔鬼,隐在面具之后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孔,与一个卑鄙的灵魂,以他的为人,而能甘冒生命之险,为武林安危而献身拼斗“白袍怪人”,的确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是不容否认的。

他被推为武林盟主,掌武林生杀之权,是武林之福,抑武林之祸?

“白袍怪人”并非真的“死神”,只是“死神”的未亡人“阴司公主孙小华”为了要报复武林各门派当年联手杀她丈夫之仇,而造就的一个恐怖工具。“白袍怪人”一死,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穿了……

“白袍怪人”在众口睽睽之下被击毙,难道没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少侠!”

甘棠一惊回头,孙琼瑶已站在身前。

“白袍怪人死了!”

“在下业已听到。”

“这件事发生得很意外!”

“难道现场没有人揭开‘白袍怪人’的真面目?”

孙琼瑶困惑地一摇螓首,道:“死者被西门嵩从叠石峰顶掷落,业已面目不辨!”

“姑娘对这事的看法如何?”

“我只觉得意外。”

“姑娘是否打算回转东海?”

“我……为什么要回去?”

“白袍怪人已死,贵门失落的‘上元宝芨’,想已无法追查。”

“不,我有信心追回!”

“什么,姑娘有信心追回?”

“是的,因为我姑祖母‘阴司公主孙小华’可能还在人世。”

甘棠怦然心震,骇然道:“姑娘根据什么如此推测?”

“我已查过叠石峰的石窟!”

“怎么样?”

“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尸体存在。”

“哦!”

甘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阴司公主”竟然没有死在窟中,自己不久前听到东海门人所发怪异箫声,曾疑为“阴司公主”可能脱困重出,想不到这假想成了事实,“阴司公主”不死,中原武林隐患仍在……

孙琼瑶又道:“正因为窟中不见尸影,所以才北上追踪你,想再问当日详情,想不到巧之又巧地碰上你被人追杀,以你的身手,何以……”

甘棠毫不隐瞒地把在“漱玉别府”的遭遇说了出来,只略去了陆秀贞一节。

孙琼瑶凝神思索了片刻,双眉一紧,栗声道:“你说被西门嵩掌击之后,功力被封!”

“是的!”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

“这是本门派不传的独门绝学,分掌指两部分,专以封闭敌人功力,指法为‘断元神指’,系用指风凌虚袭击敌人,中者无不立倒……”

甘棠暗自点头,他曾中过“阴司公主”的“断元神指”,想起来余悸犹存。

孙琼瑶略略一顿之后,又接着道:“掌法称为‘夺元掌法’,较之‘断元神指’又深了一层,我阅历浅薄,不知武林之中还有什么门派也有这种专门封闭敌人真元的掌法,西门嵩所使的不知是否‘夺无掌法’,如果是,他从何处得来东海不传秘学,这……”

一幕往事,闪电般掠过甘棠脑海——

破庙疗伤,白袍怪人挟持“奇门派”一名弟子拷问“少林”掌门人头的来路,交手之下,白袍怪人重伤,坚不肯吐露实情,最后自决而死,经潘九娘剥下面皮,送“天威院主”

鉴定,认出是西门嵩长子西门庆云。心念之中,脱口道:“莫非……”

孙琼瑶眉头一皱,道:“莫非什么?”

甘棠沉凝地道:“这是在下的推测,也许事实不是这样,西门嵩长子西门庆云,曾扮过‘白袍怪人’,而且以‘死神’自居,结果不敌在下,自戕而死,这个谜,一直尚未揭开,如果照此推测,西门庆云可能是‘白袍怪人’手下,从‘白袍怪人’得到‘夺元掌法’秘决,转传其父,所以西门嵩有此绝技!”

“有此可能!”

“再由此推演下去,西门庆云投在‘白袍怪人’门下,可能是西门嵩一着妙棋,目的在套取‘白袍怪人’武功,以西门嵩的修为,任何武功只要懂得秘诀,不难参练,这也奠定了他今日击毙‘白袍怪人’的基础。”

“有理,但该如何查证呢?”

“当然,也许事实全不是这样。”

“可能的成份居多!”

甘棠别有深意地道:“在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孙琼瑶含情脉脉地注视了甘棠一阵,道:“少侠,你的脸色似乎已复原了。”

甘棠连忙一揖道:“是的,在下业已复原,敬谢照顾之德!”

“这话未免太见外了,我立刻着人替你收拾一个房间……”

“不必费事了,在下想立刻告辞!”

“什么,你要走?”

孙琼瑶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幽怨之情,这神色,使甘棠“怦”然心跳,离去的心更迫切了。

“姑娘,在下有太多的事要处理,尚请原谅!”

“你不能多留些时?”

“以后的机会还很多。”

孙琼瑶粉靥一甜,幽幽地道:“甘少侠,我们真的能再见吗?”

咫尺相对,香息微闻,尤其那幽怨的神情,呈现在迷人的玉靥之上,的确使人荡气回肠,不能自己,他垂下目光,不敢和她正面对视,不安地道:“会的!”

“你……一定不愿小留几日?”

“不是不愿,是不能。”

“好,我为你饯行。”

“这……怎好……”

“难道你也拒绝?”

“不!不!在下承情。”

“回头再见!”

孙琼瑶盈盈出房而去,留下一抹淡香和无边的怅惆。

酒席设在园中的小榭之内,只孙琼瑶与司徒霜作陪,席间的空气显得沉默而凄情!

离情黯黯,别绪依依,本来是一席很丰富的饯行之宴,但由于各自的心情不同,感受也不一样,一席酒,在沉默的气氛中进行,似乎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做主人的如此,做客人的当然更三缄其口了。

这原因,甘棠明白,他希望这尴尬的场面早些结束,不过他的内心是含有歉疚的。

孙琼瑶哀怨的目光,不时扫向甘棠,使他如坐针毡,只顾喝闷酒,连头都不敢抬。

突地——

司徒霜盈盈起立,手持玉盏,道:“少侠,公主,婢子敬您俩一杯!”

您俩两个字,意味深长,孙琼瑶粉面飞霞,娇羞不胜地白了司徒霜一眼,低下头去,芳心犹如鹿撞,不辨是甜是酸,甘棠俊面也“刷”地红了起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一点,本打算装聋作哑的席终便告辞,想不到司徒霜会来这一手!

两人如接受这一杯酒,那便表示情感上的默契。

孙琼瑶芳心自是千肯万肯,只是碍于自尊,矜持着不动。

甘棠的感受可就完全相反了,他心中只有林云.他不能熊掌与鱼翅双兼,是以也呆坐着不动。

这可为难了司徒霜,站起来坐不下去。

甘棠从侍婢手中接过酒壶,自斟了一杯,重行起身道:“孙姑娘,在下不愿以借词亵渎清听,谨借花献佛,敬姑娘一杯,聊表寸心!”

不待对方反应,便喝了下去。

孙琼瑶幽幽一声轻叹,站起来默默地啜了一口,坐了下去。

甘棠虽打了圆场,但已充分表示出他的心意。

孙琼瑶那一声轻叹,算是对甘棠心意的答复。

酒席草草而终,甘棠即席告辞道:“孙姑娘,在下受恩深重,负疚良久,但愿将来能有以报,就此告辞!”

孙琼瑶芳心欲碎,秀目微红,矜持地一笑道:“少侠,萍踪偶聚本无凭,但愿今离会有期!少侠,我不送你了!”

甘棠呆了一呆,硬起心肠道:“不放劳姑娘相送!”

说完,深深一揖,匆匆举步,回到原来安息的房中,内心千回百转,几乎想改变原来的初衷,他知道,如果不赶紧离开,情感的堤防将不能保,对镜理了理衣衫。一身之外,别无长物,把药瓶和母亲上次分手时所赠的金珠掖在怀中,正待……

人影一闪,司徒霜现身房中,面上,又恢复了上次邂逅时那种冷艳神色。

甘棠讪讪地道:“司徒姑娘,敬烦带路!”

他重伤昏迷被救来此,足不曾出户,对门户通道,可说完全陌生。

司徒霜冷冷地道:“少侠要走也不急在一时,天快晚了!”

“在下实在心急如焚。”

“明早登程如何?”

“这……敬遵姑娘之命!”

“如此,你请坐,我有句话不吐不快!”

“姑娘也请坐!”

两人坐定,早有小婢燃上灯火,甘棠十分不安地道:“姑娘有话请讲!”

司徒霜冷眼凝注了甘棠片刻,道:“少侠恐怕不会不知道公主心意?”

甘棠咽了一泡口水,苦苦一笑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荣获孙姑娘垂青,衷心感激,怎奈……”

“什么?”

“在下不能辜负敝表姐林云!”

“你曾说过不爱她?”

“这……在下实在难以解脱,当初在下与敝表姐之间,曾发生了某种误会,事后在下又被西门嵩恶毒谎言所愚,一度心灰意冷,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男女爱悦,出乎自愿,无法勉强。但有件事不能不相告,少侠重伤之后,是由我们公主亲自抱持上路,来到这里,又安置少侠在她的寝室,这一番心意,少侠能体会否?固然武林儿女不拘小节,但以她的身份地位,这是极大的牺牲。”

甘棠顿时冷汗遍体,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海派虽说是一个武林门派,在东海区域之内,实际上是一方之主,所以孙琼瑶才有公主的称号,身份地位,自不待言,以一个黄花少女的身份,不避嫌疑,与一个陌生男子肌肤相接,用心不言可喻,司徒霜说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并不过分。

然而,事无两全之策,他除了甘作薄情人之外,别无他途。

司徒霜面色更凝重,也更冷,幽幽地道:“敝公主深明事理,不愿作任何无意识的举措以争取少主的感情……”

“在下……在下对孙姑娘深深负疚!”

“不过……”

“不过什么?”

“敝公主外柔内刚,此生不可能再事他人,她的终身幸福,算是抛在中原了!”

甘棠悚然而震,这可就严重了,非说几句负疚或抱歉的话就可了事,对方绝世姿容,并没有使这奇男子迷惑,然而这一份痴情,却使他惊惶失措了。

先是林云,再是孙琼瑶,一样的痴心,一样的恩情缠夹,二者如出一辙。

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心神又陷入狂乱。

这神情,当然瞒不过司徒霜的眼,冷冷地又道:“少侠,用不着自苦,也不必为难,今后再见的机会仍多,你尽时间冷静地考虑、思索,言尽于此,请安歇吧!”

是的,今后不愁没有再见的机会,从长考虑,未始不是善策。

甘棠松了一口气,心中浮起了一个意念,孙琼瑶西进中原,目的在打听他姑祖母“阴司公主”的下落,在寻找东海失传的“上元宝笈”,自己如能为她完成这心愿,未尝不是报恩的一法,但,尽管如此,他不愿说出口,因为怕将来办不到时,就成了失言轻诺了。

忽地,他想到“十五妹”的遗体,必须照她的遗言去做,她的死,完全是为了救他,这件事非尽速办好不可,死者入土为安,岂能久居于此,孙琼瑶等在这里也客居性质,事实上也不能以一个死人拖累她。

心念中,随道:“在下想请姑娘派人做一件事!”

司徒霜已转身要离去,闻言回身道:“什么事,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在下希望能购买一辆双套大马车!”

“马车?”

“是的!”

“少侠要买马车?”

“不错!”

“做什么用?”

“在下想把那位罹难恩人的遣骸,送到她指定的地点安葬!”

“哦!雇一辆不就成了?”

“不,江湖风云诡谲,在下不愿恩人死后受扰,所以此事须单独去办。”

“好,这容易,我立刻令人去办!”

“还有,请致意孙姑娘,在下明早不向她告别了!”

司徒霜深深地看了甘棠一眼,会意地一点头,道:“也好,这样可以免了彼此精神上的负担,不过,我再说一遍,希望这一次的别离,不是友谊的结束,请少侠多想上一想!”

甘棠黯然神伤地道:“在下会的!”

“请早些安歇!”

“请!”

这一天,时未过午,一辆双套大马车,直驶大佛窟对面的旷野,在一片疏林之中,停了下来,车身满披黄尘,看来是经过了一番长途驱驰,车把式跳下车来,掀落了罩头遮脸的马连坡阔边草帽,露出一张仆仆风尘的俊面。

他正是不辞千里奔波,运恩人“十五妹”灵枢前来归葬的甘棠。

四周风物如旧,旷野,疏林,荒烟、蔓草……

遥望大佛窟,巍然耸立,被炸毁的痕迹犹在。

身畔,“十五妹”生前自营的坟墓,业已墓草萋萋,墓碑上,那些衷感而神秘的字句犹存,他不自禁的读了了出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很绵绵无绝期。朝朝暮暮,永对大佛之窟,君其有灵,曷来相依!”

这是个谜,到现在还是解不开的谜。

“十五妹”的来历姓氏?

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此地自杀,何故轻生?

墓碑上她自刻的碑铭,包含着什么凄惨动人的故事?

他想起了当时在此地,被“十五妹”称为四哥的中年武士,要揭开这个谜底,只有寻到此人,而此人当然毫无疑问必定是“玉牒堡”的门下弟子。

想到“玉牒堡”,他不禁联想起取代亡父地位,被武林尊为“武圣”,登上盟主宝座的西门嵩,也想到了被西门嵩搏杀的“死神”——“白袍怪人”。

西门嵩当初所说的话可信吗?如果说血洗“圣城”的真凶,确是“白袍怪人”,那这笔血债,业已无法亲自索回了,如果不是,那凶手该是谁?西门嵩当初造这谣言居心何在?

西门嵩制造恶毒的谎言,说自己不是“武圣”的亲生子,几乎毁了自己,企图又是什么?

他一而再地不择手段,迫害自己,为什么?

无边的恨又充满心头,这些帐,非和西门嵩算清楚不可。

他暂抑住心头的恨火,揭开车帘……

“呀!”

他惊呼了一声,连退了数步。

车中,“十五妹”的棺木之上,赫然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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