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亡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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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帖亡魂令-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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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门主,晕刑!”

“喷!”

另有两名黑衣汉子,似早已在旁候令,西门嵩“喷”字出口,立即上前各以一桶冷水兜头淋去。

“嗯……”

又是一声长长的喘息,两人死又还魂,但头已抬不起来,看来离死不远了。

西门嵩一指陆秀贞道:“让她开口!”

一名刽子手立即把塞在陆秀贞口中的木桃捣了出来,手戳了她一指。

陆秀贞陡地抬起头来,那原本风韵惑人的粉面,已完全失去了人形,比传说中的鬼还要凄厉狰狞几分,令人见了从内心发出惊栗。

西门嵩狞声道:“贱人,念在同门一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秀贞口唇翕动了很久,才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道:“西门嵩,凤凰女朱琼芳尚在人世,甘棠也没有死,你等着!”

西门嵩暴喝一声:“住口!”

甘棠一听陆秀贞的话,登时如遭雷击,脑内一阵嗡嗡作响。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提及母亲,也提及自己,为什么?

他无法揣测语意所指,但无疑的此中大有蹊跷。

刽于手重新把木桃塞入陆秀贞之口。

西门嵩一摆手,大喝一声:“行刑!”

刽子手操刀便……

“陆秀贞不能死!”甘棠在心里大叫一声,猛可里一长身,电泻入场。

“哇!……哇!……”

惨号与惊呼混成一片,四名刽子手横尸当场,甘棠兀立如山,面对惊愕得不知所措的西门嵩。

“好小子!”

暴喝如雷声中,数支长剑疾风迅雷般的刺劈而至。

“呀!”

惊呼再传,数名剑手,被甘棠在挥手之间迫得踉跄倒退。

西门嵩惊得失神,只是刹那现象,见状忙喝一声道:“住手!”

锦衣剑手齐齐退回原位。

“报名!”

甘棠目暴神光,迫视着西门嵩片言不发。

西门嵩凝视甘棠良久,才振声狂笑道:“本座道是谁,原来是施少主,幸会!”

甘棠冷冷地道:“阁下感到意外吗?”

“多少有一点,不知施少主驾临敝分坛有何见教?”

“请问万万通何由致死?”

“这!本座称你一声小友,任何门派,如发现有人卧底,该如何处治,不须本座再加以说明!”

甘棠登时一窒,的确,对方言之成理,使他无法反驳,卧底潜身,武林大忌,他后悔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贻人以柄,但现在这已不重要了。陆秀贞吐露的两句话,内中大有文章,他非追根究底不可。

西门嵩脸色倏然一沉,怒声道:“上门杀人,你可有解释?”

“有!”

“本座愿闻!”

“陆秀贞出语涉及在下母子,在下必须留活口问个清楚!”

“你问罢!”

甘棠回身一看,不由冷了半截,陆秀贞业已七孔溢血而死,再看那余平,也已断了气,死状奇惨。

心念一转之后,回身道:“堡主曾说过在下并非‘武圣甘敬尧’的骨血?”

西门嵩阴阴地道:“不错,本座说过这话!”

“那就请堡主拿出证据!”

“证据?”

“不错,以堡主的身份,当不致信口雌黄。”

西门嵩略作思索之后、道:“随本座到内室一谈如何。”

甘棠心念疾变,先弄清白己的身世,然后再设法查证方才陆秀贞临死所说的那两句话,倒不失为可行之着,当下慨然一颔首道:“可以!”

两人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分别落座。

西门嵩面上又恢复了那庄严、豪迈的武士本色,沉声发话道:“施少主,在谈论正题之前,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本座几个问题?”

甘棠业已横下了心要揭开所有谜底,当下正色道:“请问吧!”

“第一,令堂对你的身世问题,可有解说?”

甘棠想起母亲暖昧的态度,不着边际的答复,登时心内一阵剧痛,为了求证事实真相,他不能不回答这问题,咬了咬牙道:“家母对此没有明白的解释!”

“令堂承认了!”

“不,她否认,但没有说出否认的理由。”

“好,第二,本座与‘武圣’之间的交情,你可有怀疑?”

“这……”

他想到了陆秀贞,既然双方交情深厚,何以要奸人之妻?

西门嵩似有所觉,淡淡地道:“如有所疑,请直说好了。”

“陆秀贞既系‘武圣’的侧室,堡主的行为是否逾越……”

“哦,关于此点,请听本座解释,陆秀贞是本座同门师妹,幸脱死劫,前来相依,本座不能不予收容,至于那些闲言非语,起于一种误会。”

“误会?”

“不错,为了表明此点,本座不得已公开一种秘密,本座因闭关潜修一种武功,又不愿被人所知,曾要本座小婿卫武雄化身本座,应付外人耳目,陆秀贞为大不德,竟然与卫武雄相过从,所以才产生了误会!”

“哦!”

这一说,极近情理,但“天威院”掌院程琦潜身“玉牒堡”,身掌“刑堂”之职,她的话当不会假,同时据“百毒公子”透露卫武雄先天有缺憾,不能人道,才演出了西门素云出家,陈玉芝出走的那一幕悲剧,这一说可信吗?但这是次要的问题,他不愿深究,只含糊的“哦”了一声。

西门嵩接着又道:“第三,‘武圣’虽非你生父,但总有一段教养之恩……”

甘棠痛苦地道:“这一点在下明白!”

“如此,你对‘武圣’观感如何?”

“衷心钦敬!”

“第四,你对生父的感想又如何?”

甘棠全身一震,道:“他是谁?”

“你先回答本座的问话!”

甘棠感到无比地屈辱,这话实在难以启齿,自己虽是他的孽种,但他的行为是不可恕的,毋宁说是罪恶的孽果,心念之中,脱口道:“我恨他!”

西门嵩点了点头,脸上飘过一抹无法捉摸的笑意,紧迫着又道:“如果有人为了替‘武圣’不平,而对你生父有所不利,你如何想?”

甘棠心中一震,但随即恨恨地道:“他罪有应得!”

西门嵩一抚掌,道:“嗯,你不愧是人中之龙,思路迥异俗流,现在听着,你生父就在我这‘漱玉别府’之中!”

甘棠陡地离座而起,内心激动如涛,身形也随之簌簌而科,栗声道:“他……就在这‘漱玉别府’之中?”

“不错!”

“他是谁?”

“稍时自有分晓!”

“在下……”

“施少主稍安母躁,本座话未说完……”

“请讲?”

“令尊在此并非本府座上嘉宾,而是……”

“是什么?”

“牢中之囚!”

甘棠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撞翻了座椅,他无法分析此刻心中的感受,只是觉得激动,震惊,错乱……

生身之父,就在这别府之中,他该恨他,还是……

西门嵩面色一肃,道:“本座为了至友‘武圣’的门第家声地位,不得不把他监视,如果你认为本应不该如此作为的话,本座愿承担一切后果!”

甘棠尽量抑制沸腾的情绪,铁青着脸道:“在下要见他!”

西门嵩凝视甘棠有顷,道:“施少主,话先说明,本座愿意听听你将采取的行动!”

“我……只要见他!”

“比如说,救他脱离别府,甚或……”

甘棠咬紧牙关道:“在下只要见见他,别无他意!”

“好,请稍候,本座应事先安排一下!”

“请便!”

西门嵩启门而出。

甘棠心乱如麻,见了生身之父,自己该说什么?见了他又有什么意义?他为人所不齿的行为,种下了罪恶之因,结了孽果,却不负任何责任……

对“武圣”,他除了崇敬之外,还加上同情。

恨,又在心田里滋长。

败人名节,毁人门庭,该死!

这可怕的意念——死,一经闪现脑海,便如生了根似的紧紧附着,是的,只有死才能结束这丑恶的孽债,让他与他的罪恶行为所产生的生命,一齐消灭,让一切都从今天结束……

正当他意乱神伤之际,一个锦衣武士推门而入,抱拳为礼:“奉敝门主之命,请阁下移驾!”

甘棠定了定神,道:“贵门主呢?”

“敝门主一切均已安排妥当,请阁下到地牢一行,特嘱本人致歉意,他不便随行,这一点请阁下谅解!”

“好,请带路!”

甘棠随那锦衣武士走出秘室,穿越一道长长的回栏,此际天已大亮,看这别府的布设,穷奢极侈,不啻王公贵胄之家。

就在那将转入地道之际,一个黑衣女子,从身旁行过。

虽只这么匆匆一瞥,甘棠已认出了她,登时心头剧震,几乎惊叫出声。

这黑衣女子,赫然正是在“大佛窟”对过的荒野林间,企图掘墓自葬,被称为“十五妹”的那神秘少妇。

甘棠心中的震骇简直无法言语形容。

莫非这少妇与那劲装中年四哥,那晚口中所称的头领便是西门嵩?

心念之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好,那“十五妹”目光也朝这边瞟过来,眨了两眨,身影便消失在南道里去。

甘棠心头疑云大起,不知对方眨眼的用意何在?

记得那晚在荒郊,这神秘物黑衣少妇曾力阻那被称作“四哥”的劲装汉子发出讯号,说是对自己聊表一丝心意,这谜团,如今又被翻了出来。

事实却不让他多想,转眼便进入了地下出道。

甬道中,门户不少,但都关得紧紧的,而且每一道门都挂有数字号牌。

甘棠抛开了“十五妹”之谜,意念又回到当前的现实。

他即将见到生身之父!

是否照刚才的决定,父子同归于尽,结束这段罪孽?

他为自己这个可怕的决定而悚栗,但他没有改变的意思,他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路,除此,别无他途可循。

顾盼间,来到甬道尽头,迎面一道铁门,门上挂了一个“特”字号,从牌字号而论,这间牢房必然与众不同。

“到了!”

锦衣武士口中说着,在铁门上敲击了数下,格格声中,铁门开启,一个上身赤袒的狰狞大汉,当门而立,想来他便是这间“特”字号牢房的禁卒了。

禁卒一侧身,向锦衣武士一躬身道:“近卫有何见谕?”

锦衣武士大刺刺地道:“奉门主谕,这位贵宾入监探视犯人,小心侍候!”

“请便!”

禁卒深深地盯了甘棠一眼,转身开了第二道铁栅,摆手躬身道:“请进!”

甘棠抬头一看,这牢房约三丈见方,黑黝黝的充满了阴森之气,壁角,蜷曲着一个衣衫褴楼的蓬首人,因为是蜷缩着,看不见面目。

他!便是自己的生父?

一股寒流,透过他的全身,他几乎无法举步。

窒了片刻,终于咬牙踏入牢房。

“锵”的一声,铁栅门随着掩上。

甘棠望着屋角那蜷曲的人影,感到手足发麻,遍身奇寒,血液似乎已停止了运行,眼前迸出了朵朵金花。

“谁?”

那人影发了话,但没有抬头,声音冷漠得像不是发自活人之口。

甘棠努力翕动发僵的嘴唇,久久,才进出一句话道:“你……是谁?”

这句话可说问得毫无意义,然而,他既不愿先承认身份,又无法对这人有任何称呼,所以,他只好先使对方报出名号。

那人影蓦地抬头……

“呀!”

甘棠心里惊呼一声,身躯猛可里一震,只见这被指是生身之父的人,双目已盲,鬓发虬结,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那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背壁而立,似乎借墙壁来支撑不稳的身形。

甘棠几乎想掉头冲了出去,然而,他毕竟忍住了,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记得此来的打算。

于是,他直逼那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孩子,是你,西门嵩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声音已不似刚才的阴冷,但每一个字,像一柄铁锤,重重地敲在甘棠的心上。

甘棠钢牙几乎咬碎,头颅似乎要爆裂开来。

那人不见回应,再度开了口,声音是暗哑的:“孩子,你恨我?”

甘棠这才狂声叫道:“是的,我恨你,我……恨你!”

“唉!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已退,我不求任何人宽恕,我自知罪无可恕,肉体上的折磨,消不了心灵上的创痛,唉……”

“我……该如何称呼你?”

甘棠腮边已挂了两条泪珠。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道:“孩子,无所谓,随你如何称呼……”

甘棠又是一次体味裂心摧肝的剧痛,语不成声地道:“但,你……是谁?”

对方答非所问地道:“孩子,你母亲现在何处?”

提起母亲,甘棠更是痛上加痛,肝肠寸磔,幼遭孤露,劫后余生,一旦听说还有至亲骨肉在世,那份狂喜是无以言喻的,然而,想不到是天伦梦断,希望大,失望更大,痛不欲生,闻言之下,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问她做什么?”

“孩子,我只要知道她活得好吗?”

“我不会告诉你的!”

“孩子你……使我……”

“我要杀你!”

那声音已有疯狂的成份。

“孩子,你……要杀我?”

“不错,我们同归于尽,以免现世!”

“啊!孩子,我不怪你,这样也好,只是……唉,你过来些,让我摸摸你,否则我死了也难瞑目……”

字字哀凄,语语断肠,这确实是人间的大悲剧。

甘棠的心软了,可怕的念头已逐渐远去,一个新的意念代替了它,凭自己的身手,救出父亲,同奔天涯,永绝江湖。

“父亲,我……带你走!”

“什么,你带我走?”

“是的!”

“你不是要杀我吗?”

“父亲,恕孩儿口不择言。”

“可是,为父的双目已残,同时也无面目再活着现世……”

“我们到没有人的地方。”

“孩子……”

“事不宜缓,父亲,我背您!”

说着,转背,蹲身……

“嗯!”

闷哼声中,甘棠被一股怪异的万钧劲道,震得飞撞向前面的石壁。

事出猝然,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但,他的反应,仍是非常人所及的,就在撞向石壁的刹那,运劲变势……

“砰!”

挟着一声惨哼,甘棠撞向石壁,再弹回原地面,全身骨痛如折,几乎完全昏死过去,完了,他发觉自己的功力已在被偷袭的一刹那丧失了,这情况,和在“叠石峰”头,被“阴司公主”以“断元神指”封住功力的感觉完全一样。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他那生身之父,首先抓落假发,面具,然后扔掉褴楼的衣衫,现出本来面目。

“你……”

甘棠狂喝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

站在面前的,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甘棠,你后悔了,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得意、狂妄、嘲弄、不屑……的情绪。

甘棠傻了,顿时呆若木鸡,他做梦也估不到这变化。

西门嵩笑声一敛,阴残地道:“甘棠,本座很感内疚,不过,事逼至此,不得不然,因为我们只能有一方活在世上,至于为什么,你不必问,你知道了也是枉然!”

甘棠目眦尽裂,切齿叫道:“西门嵩,老匹夫,我把你碎尸万段!”

身形一动,“砰”然踣倒地上。

西门嵩从容地出了牢栅之外,再关好牢栅,那曾在中堂陪酒的妖媚妇人出现,望了望牢中地上的甘棠,把手指直划到西门嵩鼻尖上,浪声荡气地道:“我的老心肝,我死心塌地的服了你了,人前人后,你都有一手!”

西门嵩拧了她一把,道:“欲为人上人,必须毒中毒!”

“大丈夫……”

“小妖精,你没听说过无毒不丈夫这句俗话吗?”

“你准备把他怎样?”

“暂时监禁!”

“斩草必须除根,最好马上解决掉!”

“他还不能死,他的价值不菲呢!”

“我担心……”

“担心什么?”

“万一他出了笼,什么都完了!”

西门嵩纵声狂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叫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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