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亡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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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帖亡魂令-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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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令主”与“三目老人”皱眉不语。

“凤凰女”一颔首道:“孩子,去吧,云儿一向任性,你去找她最合适不过。”

“妈,那我现在就起程?”

“嗯……你等一等。”

说着,转身入内。

甘棠乘此向长老南宫由道:“长老,您没有事在这里和家外公盘桓盘桓吧。”

南宫长老道:“你走吧,我迟一步,有些话和你外公谈谈!”

“凤凰女”入而复出,手中拿了一个小绢包,道:“孩子,这些金锭与珠子你带在身边!”

甘棠心头升起一片从未有过的温馨之感,激动地道:“妈,孩儿有……”

“孩子,妈这是第一次对你尽为母之心。”

“谢谢妈!”

甘棠双手接了过来,揣入怀中,然后依次向在座的人辞别。

离了山坳,他心里有太多的感慨,他庆幸骨肉重逢,也庆幸解开了他与林云之间的情感上的死结,但,“魔母”的那句话,成了他心中的隐痛——母亲不贞——每一触及,便是一阵刺心的痛楚。

他一鼓作气地出来寻找林云,上了官道,才有茫然之感,半日之隔,像林云这等身手,至少当在百里之外,如果要发生意外,可能已经发生了,林鹏虽说林云是顺官道向东奔行,但又怎能保证她不中途改道?

天下之大,要寻一个人何异大海捞针。

奔了一程,突然想到了丐帮桐柏分舵,丐门耳目满天下,如果请丐帮助一臂之力,比自己盲目追寻要强多少倍,同时自己正好乘此机会治愈那疯汉,也许能从疯汉的口中得悉当年家门血劫的线索。

心念一决,立即取道奔向目光触及的一个大镇,他知道有人烟的地方,便有丐帮弟子,必须先打听桐柏分舵的新址,找到分舵主吕有信,才能办事。

一顿疾赶,来到镇前,放缓了步子,走入镇中。

这镇甸不小,街道宽坦,酒楼店铺林立,人群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完了一条正街,奇怪,连半个丐帮人物的影子都不曾发现,这倒是罕有的现象。

由正街入背街僻巷,绕镇一周,仍然一无所见,他感到惶惑了。

无可奈何之下,又重新折入正街,进入一间规模甚大的茶楼,要了一份茶点,搭讪着向堂倌道:“贵地可真是少见的富庶之区!”

堂倌咧嘴一笑,露出了令人恶心的黄板牙,一边道:“客官是初临敝地?”

“啊!嗯!也不算初次,不过只来过一次!”

“听客官口音像是豫南……”

“正是,老哥一猜就中,贵地物阜民丰,毫无边城小镇的样子……”

“客官一再提这……”

“哦!在一下走遍全镇,竟看不到一个化子,岂不证明物阜民康吗?”

堂倌脸色忽地一沉,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头道:“并非看不到,而是没法看到了!”

甘棠觉得这话中大有蹊跷,赶紧问道:“为什么?”

就在此刻——

进门处的柜台上大声吆喝:“四位,看座!”

堂倌抓起肩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甘棠似笑非笑地一点头,提起开水壶张罗客人去了。

甘棠憋了一个闷葫芦,只好耐心等候。

不一会,那堂倌来旁座收钱,甘棠干咳了一声,堂倌转身道:“客官还添点什么?”

“唔!来份盐水豆吧!”

堂位拉直了喉咙高唱一声:“六号座,盐水豆一份!”

甘棠乘机追问道:“方才老哥说化子没法看到了是什么意思?”

堂倌再次一扫四周,以极低的声调道:“都死绝了!”

甘棠不由心头剧震,骇然道:“什么?死绝了?”

“客官,这些事最好不谈。”说着,转身要走开,甘棠忙道:“喂!一共多少钱?”

堂倌回头道:“客官不多坐一会?”

“算了钱再坐也是一样,免得走时又麻烦一次。”

“二十七文大钱。”

甘棠摸出一些碎银,朝桌上一放,道:“不用找了,余下的都给你!”

堂倌连眼都直了,他可是头一遭碰到如此阔绰的茶客,愣了半晌,才期期地道:“客官,这……这足可值三百文大钱……”

“我说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

堂倌贪婪的吞了一泡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把那些碎银抓在手中,生怕它会飞去似的,赶紧往腰里一塞,哈腰道:“谢您老,您老还用点什么?”

“够了,你倒是说说镇上的叫化子是怎么死绝的了?”

堂倌把头凑近桌面,脸上一片惊惶之色,以极低的声音道:“听说……听说,是被什么神,用‘血帖’勾去了魂!”

甘棠目光中暴射精光,栗声道:“死神!”

堂倌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不错,说是……‘死神’!”

堂倌车转身疾步离去。

甘棠兀坐椅上,只觉得热血阵阵沸腾,想不到“白袍怪人”会向丐帮弟子重施毒手,不知分舵主与那名疯汉是否也在罹难之列?如果疯汉不幸已死,那这根可能极有价值的线索便算告断了。

心念之中,正待起身离开,忽地,那堂倌又匆匆而至。犹豫地道:“您老可姓甘?”

甘棠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那您老姓甘不错了?”

“怎么回事?”

“有位爷台要小的送这张字条给您老。”

说着,双手递上一个叠得整齐的纸折。

甘棠接过手来,先不开看,沉声问道:“要你送这字条的人呢?”

“走了!”

“什么样的人?”

“一位衣履鲜明的中年人!”

“哦!好!”

堂倌退了开去,甘棠狐疑不已地打开纸折,只见上面廖廖几个字:“请即驾镇南大佛窟一晤。”

后面没有具名,这张白头字柬使甘棠大感困惑,对方会是谁呢?自己一直以施天棠的化名行走江湖,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名实姓,如果说是“奇门派”弟子或本门所属的人,以自己的身份,字柬的口气决不会含混,会是谁呢?约晤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不管如何,他必须去。

桐柏山北麓,岗陵棋布之中,突起一座危峰,状如一尊巨佛,峰腰有一个天然石窟,被当地人称为大佛窟。

大佛窟形势奇险,蛇兽出没,是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

日薄西山,一条人影如一溜轻烟般飘向大佛窟。

这人影,便是来践无名之约的甘棠。

甘棠功力已达到通玄之境,身轻如片羽,根本无须审定峰势,一直朝窟口位置猱升,顾盼之间,已停身窟口边沿。

乍看这窟洞,形如葫芦,窟口直径在五丈左右,口内突然开展,成为一间数十丈大小的石室,往里中腰收缩成一道窄门,门内远望黝黑阴森,但隐约可以测出较之外洞更为宽广。

由于窟处峰腰,而且全部是悬岩巨石构成,显得十分干燥。

落日余辉的反射,使外洞呈现一片惨淡的死景。

甘棠在外洞逗留了片刻,却不见那约会的人现身,心中大感烦躁。

既然出柬邀约别人,照理应该早早在地头等候,自己来此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仍不见对方现身,莫非此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心念及此,警惕顿生。

蓦地——

一股腐尸恶臭,冲入鼻孔,不禁暗自惊心,细察之下,那臭味似传自内洞,在好奇心的支使下,挪步走向内洞,方走近内外相隔形如窄门的石罅,那臭味突趋浓烈,令人欲呕。

是死人抑是死兽?

他决心一看究竟,当下屏住呼吸,一弹身站到石罅中间,目光所及,几乎失口而呼,毛发根根逆竖。

死尸,横七竖八,不下百具之多。

这是恐怖的集体屠杀。

甘棠功力再高,面对这多死尸,也难免惊魂出窍,头皮发炸。

现场没有血污,虽有恶臭,但死者面目可辨,看来死的时日还不太久。

仔细一看,再也忍不住骇呼地出声。

死者,全部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一望而知是丐帮弟子,在茶楼内听到的话证实了,所有丐帮在这一带的弟子,恐已悉数罹难。

毫无疑问,死的全是“桐柏分舵”的弟子,从死状来看,不错,是“白袍怪人”一贯的杀人手法,死者无伤痕,一个个像是熟睡了一般的。

这些分舵弟子,何以被集体屠杀在这人迹不到的“大佛窟”?

甘棠突然想到分舵主吕有信和那名疯汉,登时心跳怦怦,不顾扑鼻恶臭,踏入尸体丛中,逐一审视。

“呀!”

吕有信与那疯汉的尸体,赫然也在其中。

完了,此行不但扑空,也失去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白袍怪人”下这等毒手,目的何在?

难道是为了这疯汉?

如果是,“白袍怪人”志在灭口……难道“圣城”血案的凶手是他?

他忘了遍窟的狼藉尸体,忘了刺鼻的恶臭,也忘了置身何地,全副思想都集中在疯汉之死这一点上。

如果“白袍怪人”旨在杀疯汉以灭口,那这百余丐帮分舵弟子成了无谓的牺牲品,追根究底,自己若不把疯汉交托吕有信看管,当不致罹此惨祸,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何况死的不是分舵主吕有信一人,而是全部分舵弟子,这罪孽可就大了。

猜想,自原来分舵所在地发生变故之后,必定是吕分舵主选上了这“大佛窟”作为舵址,结果仍被“白袍怪人”光顾,令人不解的是何以全舵弟子通通集中在一起惨遭杀害?

蓦地——

一声震耳欲裂的爆炸之声传来,整个石窟猛然晃荡,甘棠被这猝然而发的剧烈震动摔倒尸堆之中。

待到神思回复,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烟硝之气充塞了整个窟洞。

窟洞业已被炸毁,前洞有一大半被崩塌的岩石堵塞。

甘棠暗道一声“完了!”自己分明已被活埋洞中。

阴谋,一个卑鄙恶毒的阴谋,他不禁想起了被活埋在“叠石峰”窟洞内的“阴司公主孙小华”,现在,自己和那女魔步上了同一命运。

他尽量镇定了一下心神,凝聚目力,观察每一寸地方,希望能发现石隙或任何可资脱困的机会。

然而,他失望了,可以说是绝望,外洞宽广数十丈,窟口仅五丈左右,形如一个小口巨瓮。现在外洞被坍陷的巨岩乱石封了一半,任是神仙也无法破石而出。

死亡的阴影立时笼罩心头。

从砂石堆叠所占的面积判断,封堵的直径当在二十丈之间,脱困可以说毫无希望。

他颓然坐了下来。想,仔细地想,这施毒计的人是谁?

据茶楼的堂倌说,送字柬的是一个鲜履华服的中年人,在记忆中,根本找不出这中年人的影子。

对方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世,明白自己的行踪,似乎连自己此行的目的都知道,否则不会引自己到这残杀丐帮分舵的弟子所在,这不但可怕,而且简直不可思议。

呆坐了不知多少时候,他又走回后洞,望着上下四方浑然的石壁,颓然地摇了摇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得微不足道,武功,豪雄,在这绝境之中,已完全失去了它的意义与价值,生命,并不如想象的强韧。

“天绝武学”冠盖武林,“天绝歧黄”夺天地之造化,然而,此刻,又算得了什么?既不能助他破石而出,也不能令他不死。

他目前的修为,可使他多活些时日,然而多活少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腐尸恶臭,令他无法忍受,只好再折返前洞。

现在能做什么?等死?

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求生欲,可是在这山腹之中,连本能都消失了。

他想到不久之后,洞中残存的空气变浊,跟着来的是窒息,发狂……死亡。

用不着受饥饿的折磨,在饥渴没有来临之前,便会窒闷发狂而死。

如果不运集功力,眼前是一片死亡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死,便是毁灭。

他做梦也估不到会无声无息地毁灭在这山腹中。

他甚至连对阴谋者的恨意都没有,并非不恨,而是徒劳。

他想到“天绝门”义母会因他的突然失踪而抱恨以殁,甫见一面的母亲,也将因他而悲苦憔悴,表姐林云……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别的,许多关心他的人,他们或她们,会猜疑,失望,悲哀……

“我不能死!”

他情不自禁地狂叫一声,回声使他的耳膜欲裂,头脑发胀。

窒息的感觉来临了,死亡的前奏。

他不断地移动脚步,茫然,空虚,绝望,无助。

仇!

这意念强烈得几乎把他撕碎。

家仇!

门派之仇!

自身之仇!

他突然觉得他不能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可是,这意念滑过脑海,掉到绝望的深渊里,像一声没有余韵的琴音,周身的血液似乎要突破血管迸射。

心神开始浮动,紊乱……

他用力绞扭着双手,他想,乘自己没有发狂之前,用自己的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缩短痛苦的时间。

这可怕的意念,随即紧紧抓住他的心。

恩、怨、情、仇,一切都将随生命之火的熄灭而消失。

眼前,浮现出一个窈窕绝伦的少女,美若天仙的粉靥,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哀凄,动人的眸子,散泛着无比的幽怨。

她是林云,痴情的云表姐。

甘棠全身像触电似的一震,他知道这是幻像,然而,他们不自禁地开了口:“云姐,我……永远对不起你!”

耳边,似隐隐听到林云凄凉欲绝的声音:“我杀了你……然后自杀!”

那是在双方误会未澄清之前,但说明了她至死不渝的爱心,现在,也许她已经知道了彼此间真正的关系,她会寻觅、悲伤、绝望而死,会的,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不能……死啊!”

他分辨不出这声音是属于自己还是出自幽灵,因为那嘶哑异样的音调,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

深厚的内功,与玄奇的心法,使他还能支持较常人更长久的死亡压迫,但,那痛苦是笔墨所无法形容的。

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消失,这大概是世间最最惨酷的事了。

一个武士,时时面对死亡,死,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绝望中等候死亡。

他连希望奇迹出现的意念都没有,但,他忽然丧失了自决的勇气。

“嚓!”

他的双掌,直插入岩壁之中,直没到腕际。

心神开始狂乱,无法捕捉住任何一个意识。

身躯,像一个鼓足了气的皮球,随时会爆炸。

全身的筋肉抽搐,扭封,接着是麻木,然后,进入无意识的状态,空荡荡的,像一片飘浮水面的羽毛,晃悠悠地随波逐流……

一切都静止了!

冻结了!

连时间在内。

强烈的阳光,使他睁不开眼,身上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

死,并不难受!

这是甘棠的第一个意念,但另一个意念否定了第一个意念,阴司地府,应该阴冷冰寒,岂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自己没有死?

他试着再次睁开眼。

浮云!

白日!

青天!

“我,没有死!”

他猛地挺身弹起,一个苗条的身影,映入眼帘。

“云表姐!”

他几乎没有思索,扑向身前的人影。紧紧搂住,闭上了双目,口里频呼:“云姐!云姐!我只道今生不能相见了。”

衣香、发香、肤香,温软的娇躯,使死里逃生的甘棠,醺然沉醉。

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美妙的一刻。

这一刻,是他体味到生命的可贵。

这一刻,他领略到爱情的伟大。

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掌,把他轻轻推开。

甘棠依恋地,若有所失地睁开了眼……

“呀!”

他惊呼一声,连退了三个大步,手足感到一阵发冷,夹脖子通红到耳根。

对方并非林云。

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

他看出对方是一个豆蔻芳华的绛衣少女,美得令人目眩。较之林云,有过之无不及,只是面目冷漠得像罩了一层严霜,使人望而生畏。

绛衣少女身后,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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