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座在!”
“你可知道‘丑面人魔’其人?”
“知道!”
“此人尚在人世否?”
“业已死亡很多年了!”
“如何死的?”
“少主要知道?”
“嗯!”
“大约二十年前,本门数百弟子,在太夫人率领下,搜索太行山,目的是要查探先掌门父子的死因,在一道峡谷之中,遇上了‘丑面人魔’,不分皂白,向本门弟子猝下毒手,当场死难十三人,太夫人一怒之下,与其拼搏,激战百招,才诛杀了这恐怖魔头,此事武林中无人知晓。”
“哦!”
甘棠暗忖,这就是了,白发红颜怪女人所说非虚。
“少主何以突然问起这魔头?”
“因为一副面具,我几乎做了他的替身!”
“原来如此!”
“还有……”
“还有什么?”
“‘丑面人魔’的面皮,何以落在‘玉牒堡’刑堂堂主‘半面人’的手中?”
潘九娘正待开口答话……
就在此刻——
十几条人影,向两人存身方向缓缓移来,当先的,是一个锦袍老者。
潘九娘低声道:“少主,‘玉牒堡主’来了,我们离开吧!”
甘棠顿时热血沸腾,早先的杀念,又涌上心头,冷冷地向潘九娘道:“潘香主,你回避!”
“少主您……”
“我要与西门嵩结一笔帐!”
“卑座……”
“这是命令。你马上离开!”
潘九娘面现十分为难之色,但终于应了一声,悄然闪身退去。
人影渐渐移近,到了五丈之外,突地折向右方一座新冢,从人手中,尚提着香烛纸钱等祭扫之物。
甘棠电闪飘身,捷逾鬼魅地拦在众人身前。
这突然的动作,使西门嵩一行大吃一惊。
立即有四名壮汉弹身上前,其中一人沉声喝道:“朋友意在何为?”
甘棠连眼角都不瞟四人,瞪视着“玉牒堡主”道:“西门嵩,上前答话!”
四壮汉勃然变色,那发话的壮汉见这毫不起眼的黧黑少年竟然如此轻视自己,还直呼堡主之名,无名火大炽,厉声道:“小子,答大爷的话!”
甘棠冰冷带煞的目芒,一扫那壮汉,壮汉不期然地退了一步,但仍不识进退地再次喝问道:“小子,听见没有?”
甘棠一挥手道:“滚开,你不配!”
“找死!”
喝话声中,挥掌扑向甘棠。
“哇!”夹以一声惨号,那壮汉划空飞泻而去,酒下一蓬血雨。
“上!”
另三名壮汉,各出兵刃,挺身而上。
又是三声栗声的惨嚎,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这种身手,使得所有的人惊呼出声。
西门嵩目中闪射煞光,向前一跨步,暴喝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己战死!”
“好狂妄,你是找本座来的?”
“不错!”
“报上名号!”
“等你咽气时再告诉你!”
“你找死?”
“西门嵩,我是专门为血洗‘玉牒堡’而来,你先授首,最公平不过!”
“好哇,小子,你不是失心疯吧?”
“失心疯的是你这禽兽不如的老匹夫!”
一条人影,越众而出,道:“堡主,让卑座会会他!”
甘棠一看现身出场的,赫然是救过自己性命,赠送五副人皮面具的“半面人”,“半面人”出头,使他大感为难。
“半面人”寒声道:“朋友,寻仇报怨,也该先说来意,岂能出手杀人?”
甘棠咬了咬牙,道:“尊驾可否不插手?”
“半面人”丑脸肌肉一阵抽动,道:“那岂非是笑话。”
甘棠杀机难遏,却又不愿向救过命的恩人出手,而且这事又不能说破,登时急得出了一身汗,激动地道:“在下不愿多杀无辜!”
“朋友好大的口气!”
“闪开!”
“办不到!”
“莫迫在下滥杀!”
“看来本座只好成全你了!”
话声中,攻出了一招,奇诡狠辣,令人咋舌。
甘棠不愿反击,鬼魅般飘了开去。
“半面人”身手煞是惊人,竟然如影附形地迫了过来,身法之奇快,武林中还不多见。
甘棠再次栗声道:“不要迫我!”
“半面人”眨了眨眼,暴喝一声道:“狂徒,纳命来!”
骇电奔雷的招式,朝甘棠罩身卷去。
“还手,退远些!”
那声音低得只容甘棠一人听到,甘棠大是惑然,心知对方必有用意,无奈之下,只好照办,当下以五成功劲反击过去。
两人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半面人”每出一招,却用上全力,声势十分惊人。
甘棠始终以五成功劲迎战,减去了招式中的杀着。
虽是如此,业已看得在场的人目震心悬。
“少主,退远些!”
甘棠如言且战且退,晃眼已退了十丈之多。
西门嵩指挥手下人包抄合围,本身却缓缓跟进。
“半面人”以极低的声音道:“少主,这不是时候,会误了大事!”
甘棠骇然道:“尊驾到底是什么身份?”
“容后奉告,现在加力出手,脱身!”
甘棠不愿放过西门嵩,但“半面人”的身份行动,显然大有蹊跷。
暴喝声中,“半面人”闷声一哼,身形一个踉跄,口中射出了一股血箭。
甘棠心中的骇异,筒直无法以言语形容,自己出手虽加了力量,但并未伤及对方,“半面人”何以会吐血?
“离开!”
“半面人”低声催促!
“上!”
西门嵩当先弹身飞扑,其余手下,从四面攻上。甘棠咬了咬牙,迎着西门嵩来势,挥出一掌,因了“半面人”的奇异举止,他暂时不取对方性命,但这一掌,也是够瞧的。
“砰!”
夹以一声闷哼,西门嵩暴退数步,口角溢出了鲜血。
剑芒打闪,七八支长剑已上身。
“找死!”
惨嗥数传,人影如抛球般四下飞泻。
“半面人”略一喘息,再度攻上。
甘棠虚晃一招,展开“追风化影”身法,如幽灵般飘逝。
西门嵩恨恨地道:“邱堂主,这小子什么来路?”
“半面人”躬身道:“恕卑座无法判断!”
“这等身手,来历必定不凡,不知他寻的什么仇?”
“这……他不会就此罢手!”
“他并未落败,何以突然遁走?”
“卑座已赏了他三枚‘绝命针’!”
“哦!好!邱堂主,‘绝命针’中人无救,他的武功再高也难逃出十里之外,你先率人追踪,本座另传讯十里之内所有门人协助搜寻!”
“遵命谕!”
“还有,如果你追上而对方未死,给他解药,留活口!”
“是!”
“半面人”一扬手,剩下未死的五名壮汉,紧跟着弹身向前追去。
且说,甘棠以绝世身法,避开众人眼目,绕了一圈,圈回坟场靠山处的密林之中,心中疑云重重,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半面人”的用意。
思索了片刻,展身向“叠石峰”方向逸去。
第十一章阴司公主
他的心激动而紧张,如果在“长阴谷”外对自己下手的“死神”就是判断中的白袍怪人的话,此行可说冒极大的险。
连越三座峰头,怪石堆垒的“叠石峰”在望。
他从侧方绕上去,寻找不久前“神机子”匿伏的岩穴,坐了下来,穴中不见“神机子”
的尸骸,可能已由“天威院主程琦”掩埋了。
石林阵中萧声主人既有阵外不许杀人流血的规例,“神机子”何以仍不免一死,下手的人是谁?白袍怪人抑是萧声主人?
“神机子”为了探查武林高手秘密失踪之谜,结果竟以身殉,他算是替武林尽了力,其行谊值得“武道”崇敬与敬仰。
三更,可能揭开震惊武林的“血帖”之谜。
白袍怪人会依言而至吗?他真的是自己所见的“死神”吗?
夜幕深垂,峰顶笼罩在一种死寂的恐怖中。
祸福难期的等待,一刻犹如一年那么长。
甘棠勉力静下心来,在石穴中调息运动。星移斗转,三更已到,但却没有听见预期的萧声。
甘棠走出石穴,藏身在石林阵外可以俯瞰登峰正面的地方。
一等!
再等!
四更已过,既不闻萧声,也不见白袍怪人现踪,这就奇怪了。再默计了一遍时日,三月之期正是今晚,没有错,怎会毫无动静呢?即使践约的人失约,订约的人总该发出讯号吧!
心情由紧张变成了焦灼,然后,沮丧失望。
五更!
天亮!
晨光驱走了黑暗,峥嵘的山峰由模糊而清晰。
满怀揭破死神谜底的希望,化为泡影。
朝阳照着苍黑的石林。也照见了石缝中的骷髅,这些枯骨,都是武林中有头有面的人物,一念好奇,曝骨荒山。
甘棠挺身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使他渴想进入石林一探。
无形的恐怖,终敌不过强烈的好奇心,何况,这谜底关系着整座武林的兴亡,冒险是值得的。
终于——
甘棠不知不觉,向石林阵中欺去。
也许,这是步向死亡,但身为武林人,生与死之间又相差几许!
他全神戒备,步步为营,缓缓向里走去,枯骨,在脚下砰裂,发出刺耳的“嚓嚓”之声。
顾盼间,深入六七丈,了无异状。
再向里深入,忽见乱石成堆,一片凌乱。
甘棠心中大骇,怪不得一路无阻,原来石林阵已被破坏了,是什么人出的手?那闻声不见影的女人呢?
偌大的峰顶,一目了然,什么异状也没有,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甘棠怔立在乱石堆中,惆然不知所措。
蓦地——
一个低沉、断续、凄厉的呼声,传入耳鼓。
“我……快要……死了!”
一声接着一声,同样的哀号。
四望不见人影,声音从何而来?
甘棠毛发皆竖,一颗心跳到了嗓子边。
搜索,寻觅,什么也没有发现,声音中断了片刻,又隐隐传来。难道是幽灵鬼魅?但此刻白日青天,幽灵也不能现身呀!
声音飘忽,似东又西。
“我要……死了!”
声音沉闷得像发自地底,使人听了有一种极不自在的牙痒痒的感觉。
甘棠施展本门绝技“潜听之术”,这一来,声音增大了数倍,默察来源,竟然是发自一堆乱石之中。
难道石林奇阵被毁时,有人被活埋在石下?这是最大的可能。
甘棠大是振奋,如救出这被埋的人,至少可以解开奇阵被毁之谜。他觑准了方位,开始挪开大大小小的石块,他不敢用掌力,怕震死其中的人。
石块似乎搬不完,挪不尽,被挪开的,已堆成了小丘。
声音时断时续,逐渐微弱,但判断没有错,声音确是从下面发出。
盏茶工夫之后,看出被石块堵塞的,是一个斜斜的向下的石洞。
他用出神力,继续搬挪,深入五丈之后,不由为之瞠目,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块与洞径同大小的巨石,紧紧塞住洞道,估计在万斤以上,这不是人力所能移动的。
巨石留下了不少空隙,却容不了一个人出入。
凌厉的呼号声虽较前微弱,但听来十分清晰,近在耳边。
甘棠耳贴石缝听了片刻,对着缝隙发话道:“洞内是谁?”
没有反应,呼号依然,看来被埋的人业已距死不远,呻吟呼号,只是出于本能。
如何移开这巨石?
以掌力逐步震开,并非难事,但被埋的人决活不了,缝隙逐渐变大,足足盏茶功夫,才开出了一个可容匍匐爬入的孔洞。
他吁了一口长气,钻了进去。
内面,是一个五尺见方的巨大石室,石室中央,赫然躺着一个披发怪人,此刻,呻吟声音已完全停止。
甘棠小心翼翼地走近怪人身边,借石缝透进的光芒,可以看得清楚,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气息奄奄,双目圆睁,再一看,竟然是一个瞽目老妪,身旁地上,抛着一支黑黝黝的洞萧。
洞萧!
女人!
甘棠不禁心头巨震,这怪老妪不言而喻是支使白袍怪人的石阵主人无疑了。
如果白袍怪人正是自己在“长阴谷”外所遭遇的“死神”,半年前白袍怪人曾向她要求功力,那说明了她的功力,业已达到不可思议之境,是谁能毁了石阵把她活埋?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甘棠把对方翻了一个身,探了探脉息,还没有断气,迅快地取出“万应丹”,塞入对方口中,然后手按对方“天突”大穴,逼入一缕真气。
这一刻,他竟紧张得汗珠直滚。
这一件震栗武林的公案,行将揭开了。
不久,老妪生机恢复,手足微动,最后,开了口:“谁?”
甘棠撤手退开数步,激动地道:“一个武林后进!”
“我……还活着!”
“是的!”
“你救了老身?”
“可以这么说!”
“你怎会到这里来?”
“适逢其会,算是凑巧吧!”
老妪以手撑地,坐了起来,瞽目转了两转,道:“你年纪不大吧?”
“二十!”
“噢!你没有碰上他?”
“他是谁?”
老妪咬牙切齿地道:“一个卑鄙阴险的家伙!”
“他是谁?”
“反噬老身的人!”
甘棠心念一转,道:“老前辈说的可是一个蒙面白袍怪人?”
“白袍怪人?老身不知道。”
甘棠一愕,又道:“那老前辈指的到底是一亻什么样的人?”
“老身双目盲残,不知道他是什么形象!”
“名号呢?”
“也不知道!”
“晚辈不懂老前辈的话意。”
“对方是与老身立约的人!”
甘棠突地想起了上次登峰,以“潜听之术”,听到双方的对话,一方是传以武功,另一方是执行传功者的条件,不错,这白发老妪可能不知道与她立约的是谁,如果与她立约的白袍怪人就是“死神”,岂非不可思议,也太骇人了吗?
“死神”茶毒武林,难道是执行她的条件?
这“死神”是六十年前传说已与千名高手同归于尽的“死神”吗?
这老妪究系何许人物?
甘棠的心神因过度紧张而呈现混乱,努力镇定了片刻才道:“老前辈如何称呼?”
“你不必知道!”
甘棠不由为之气结,自己刚救了她的性命,她竟以这种态度待自己。
老妪停了一会,接着又道:“娃儿,你刚才说白袍怪人?”
“是的,怎样?”
“你提出他是什么意思?”
甘棠心想,干脆说出来,也许能探出些端倪,当下沉声道:“三月之前,老前辈曾与他约定昨晚听萧声会晤……”
老妪陡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怎会知道?”
“那晚,晚辈恰在峰顶阵外。”
“你……说的正是他!”
“与老前辈立约之人?”
“不错!”
“老前辈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他是‘血帖’主人‘死神’!”
“死神!”
瞽目老妪堆满皱纹的面孔,起了一阵抽搐,身躯簌簌而抖,枯瘦的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洞底石屑纷纷而落。
甘棠不由惊魂出窍,这老妪本来已临死境,想不到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功力,虚空能抓落岩屑,这种身手,的确是不可思议,只不知何以她在听到“死神”两字之后,如此激动!
“你……碰上了他?”
声音使人不寒而栗。
“是的!”
“你为什么不死?”
“晚辈为什么要死?”
“他的功力,武林中已无敌手,没有人在见到‘死神’之后,仍能活的!”
“他……真的是死神?”
“老身问你何以不死?”
甘棠想起“百毒门”总坛之外,被“死神”袭击的那一慕,余悸犹存,的确,如非他用的是“天绝武功”,生机不灭,换了任何一个高手,决无幸理,当下冷冷地道:“晚辈是死里逃生!”
“那你的身手已属数一数二之流了!”
“这倒未必!”
“胡说,老身坚信无人能从他手下逃生!”
“以晚辈所知,的确是如此!”
“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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