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心中不由一怔,记得在苦竹庵中,卫武雄的替身率众焚庵,逼害“弃尘”女尼,他本人始终未露面,现在又逃过了毒劫,他究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心念之中,手指精舍道:“那女子怎么回事?”
“卫武雄的胞妹卫媛媛,大概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告诉你,你那女友死于‘毒中之毒’!”
“什么?‘毒中之毒’?”
“不错!”
“唉,想不到给她防身之物,却成了迫命之符!”
“你以剧毒给她防身?”
“是!”
“百毒公子”一副黯然若泣之色,显然他对西门素云感情很深。这使甘棠心中老大不是意思,西门素云原来是他的未婚妻呀!
甘棠暗忖,西门素云身怀“毒中之毒”何以不用以毒杀对方,反而自甘用以自杀,的确使人不解,莫非她心地善良,不愿使用这般残酷手段,抑或是她念及“玉碟堡”与“青龙堡”之间关系深厚,怕影响到上代交情,但这些似乎都不是理由……
“阁下何时结识西门素云的?”
“西门素云!谁?”
“阁下女友!”
“她?她告诉你她叫西门素云?”
“难道不是?”
“她叫陈玉芝,天龙帮主陈大辉的千金!”
甘棠骇然大震,颤声道:“她不是西门素云?”
“不是!”
说完,闪身急掠而逝。
甘棠窒在当场,做声不得,这可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自己所埋葬的,竟然不是西门素云,而是天龙帮主之女陈玉芝,这怎么可能呢?
青龙堡主卫非只有一个独子卫武雄,西门素云改嫁卫武雄之日,也正是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时,张灯结彩,大办喜事,是亲眼目睹的,这怎么错得了,怎的又变成陈玉芝呢?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精舍中的笑声,又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哼声。
甘棠心中一动,精舍中的女子,据“百毒公子”说是卫武雄的胞妹卫媛媛,要揭开这谜底,只有问她,只不知“百毒公子”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念动之下,举步绕过假山,向精舍走去。
房门暗扣,声声低哼,从房中不断传出。
甘棠移步窗前,从窗孔向房内一张望,顿时大吃一惊。
房内,锦衣绣榻,分明是女子闺房,一个白衣少女,粉靥酡红,云鬓蓬松,在床上不停地扭动滚转,口中发出阵阵极其怪异的呻吟。
那面孔,并不陌生,似乎在何处见过。
甘棠皱眉苦想,去记忆中捕捉这似曾相识的娇靥。
陡地,他想起来了,苦竹庵外,一个白衣负剑少女,在威迫“弃尘”女尼,动手之下,她一剑把他外衫洞穿了九孔,他一照面间,打得她吐血而逃。
是她,一点不错,想不到她会是卫武雄的胞妹,那击杀替身的人,也该是她了。
白袍怪人,“青龙堡”,“弃尘”女尼三者之间,似有一种极复杂的关系存在。
对那美绝天人的“弃尘”女尼,甘棠始终无法忘怀,因为她是第一个印上他心版的女子,她的身世来历,仍是一个谜,这谜也许今天可以得到解答。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卫姑娘!”
白衣女子充耳不闻。
连唤数声,仍无反应,对方似乎已丧失了神志。
甘棠顿感束手无策,他不愿闯入女子闺房,但又无法使她出来,思索再三,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外,发话道:“卫姑娘……”
对方的神情,使他以下的话无法出口。
白衣少女卫媛媛,乍见甘棠现身房门,突地坐起娇躯,眸中射出一种火焰的异彩,两颊红晕欲滴,脸上似笑非笑,娇喘吁吁地道:“来呀!”
娇声媚气,令人绮念横生,荡气回肠。
甘棠倒吸了一口凉气,百毒公子不知给她服下了什么乱性毒药,好歹先用“辟毒丹”给她解了毒再说。
心念之中,举步进房,向床前一步步移去。
卫媛媛口中发出一长串歇斯底里的狂荡笑声,玉臂环张向甘棠扑来。
甘棠心头剧震,闪身避了开去。
卫媛媛扑空之下,踉踉跄跄地直撞到房门边,扭转娇躯,喘吁吁地道:“冤家,你……
你忍心折磨我吗?嗯!来嘛……不,你别走!”
“砰!”房门上了栓。
甘棠手足无措,脸红耳热,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卫媛媛杏眼歪斜,娇躯乱颤,忽地自解罗带,衣、裙蝉蜕般地脱落地面……
甘棠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卫媛媛连脱带撕,抹胸、兜肚、亵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
甘棠血脉贲胀,冷汗淋漓,他想冲出房去,但对方紧紧堵住房口,而且已上了栓,事实上已无法通过。
情急之下,一掌拍向窗门,打算穿窗而出。
掌风过处,窗栏丝丝未损,这间精舍,赫然全是铁铸的。
这一来,他可真急煞了。
只这转眼之间,卫媛媛业已脱得半丝不挂,诸般妙相毕呈。
甘棠几曾见过这般阵仗,急得几乎晕了过去,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哧咛一声,卫媛媛电扑而至。
甘棠迫得展开“追风化影”身法,一晃到了她身后。
卫媛媛“噫”了一声,扭转身形,格格浪笑道:“俏冤家,我……不能再等待了,你好残忍!”
眸中欲焰熊熊,樱口半开,喘息可闻,像一头饥渴的野兽。
甘棠把心一横,迎上去伸指便点,当手指将要触及对方肌肤的刹那,他下意识地一窒,手颤抖得几乎无法认穴……
就在这一窒的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赛雪欺霜的赤裸胴体已缠上了身。
“砰!”挟以一声惨哼。
甘棠全身发麻,双目紧闭,他不敢看,这一击是出于本能。
惨哼,不断传出,显见她伤势不轻。
甘棠钢牙几乎咬碎,恨极了“百毒公子”这种残酷而龈龊的手段,他此刻才意会“百毒公子”的用心,女友被人强娶,准备毒洗全堡之后,奸污对方以泄愤,这种大悖武林道义的存心,的确人神共愤。
他后悔不该出手伤及一个丧失神志的弱女子。
他再次睁开了眼。
卫媛媛樱口溢血,人已站起来了,目中欲火仍炽,鼻息咻咻,双臂无力地虚空拥抱,娇躯摇摇欲倒。
甘棠虽面对这种场面,但一丝邪念也没有起,武道特有的侠义感,加上怜悯之心,使他镇静下来。
上前两步,虚空戳出一指。
“砰!”
卫媛媛应指而倒。
甘棠松了一口大气,忙抓起地上的衣裙,胡乱覆上她的裸躯。
然后,迅速地取出绿玉小瓶,倒了一粒“辟毒丹”塞入樱口之中,解了她的穴道,硬起心肠,按住她的娇躯。
卫媛媛双目电睁,欲张口呼叫,“辟毒丹”顺口而下。
甘棠急以掌按上她的“脉根穴”,逼入一股真元,助药力速效。
卫媛媛拼命地扭动娇躯,口里乱嚷着:“冤家,我的心肝,你……好……残忍……给我呀!给我……”
“我快死了,你……给我呀……”
甘棠额汗如雨,全身剧颤不止,这阵仗,铁石人也把持不了。
半盏热茶功夫,卫媛媛情况丝毫未见好转。
甘棠的精神几乎崩溃了,他想,也许中毒太深,药力不足,他又塞了三粒“辟毒丹”在她口中,加紧迫入真元。
又是盏茶时间过去。
卫媛媛猛地一挣,那一挣之力,巨大无比,甘棠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开去,卫媛媛娥虎扑羊似地抱住了甘棠,双双滚倒地面。
甘棠不由急煞惊煞。
血渍未干的樱口,覆上了他的口唇,少女特有的幽香,直沁鼻端,玉臂环肩,粉腿缠膝,坚挺双峰,胸前搓揉滚动。
甘棠双目尽赤,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疾点对方穴道。
但,怪事发生了,穴道竟然不受制,而对方缠夹的力道,大得惊人,以他的功力修为,竟甩之不脱。
他紧抿着嘴,而滑腻的香舌,兀自在唇瓣间蠕动吮吸不休。
一股热流,自丹回升起。
甘棠暗道一声:“不好!”理性的堤防眼看就要崩溃了,那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目前,唯一的办法是施展“天绝掌”或“天绝指”,但,后果更不堪设想,无论掌指,一经施展,对方势非香消玉殒不可。
他岂能辣手摧花,取一个无辜而可怜的少女的性命。
他把“百毒公子”恨到了极点。
对方缠夹得更紧了,使他差点透不过气来。
“辟毒丹”竟然失效,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莫非“百毒公子”不是用毒,而是施的一种邪门手法?可惜,他没有参研过《歧黄篇》,对江湖中的一些独门邪功,也很陌生。
除了取对方性命,他无计可施。
热流透及全身,脑海渐感昏噩,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可怕的冲动。
他只见得天旋地转,眼冒金花。
那滑腻而灼热的胴体,此刻才显出真正的魔力。
第九章恩牵仇绕
他无法想象“百毒公子”是以什么邪门手法使得对方如此,竟然连点穴法都不奏效,如果是一种毒,那种毒连“天绝门”的辟毒丹都解不了,未免太可怕了。
热流滚滚,血脉贲涨,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几乎使他发狂。
理性即将被欲火淹没。
危机千钧一发。
蓦地……
卫媛媛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地两手一松,虚软地瘫痪在地。
疯狂的行为在刹那间止住。
甘棠像是一个溺水者,在险将灭顶之际,突然触到了岸边,一骨碌翻身站起,拭了拭披头汗浆,目光又转到卫媛媛身上。
这一看,顿时亡魂尽冒,毛骨悚然。
只见卫媛媛耳目口鼻全部溢出殷红的血水,粉腮呈紫酱之色,全身不断地抽搐,悸动,那形象比鬼还要凄厉三分。
甘棠空负一身盖世武学,对此毫无办法。
他记起百毒公子临走时的一句话,“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照此看来,莫非她要死了?
心念之中,寒气大冒。
卫媛媛四肢起了一阵剧烈的抽动,随即寂然不动。
甘棠毛发俱竖,急用手一探对方脉息,不由怆然一叹道:“可怜,她的生命结束了!”
卫媛媛死了,这种死法,的确惨绝人寰。
甘棠咬牙切齿地一跺脚,恨毒地自语道:“我不杀‘百毒公子冯奇’,誓不为人!”
西门素云之谜,白袍怪人之谜,弃尘女尼之谜,卫武雄以替身出现江湖之谜……这些谜底,已无法揭晓了。
青龙堡因为一个陈玉芝,而被百毒公子冯奇毒洗,除少堡主卫武雄行踪是谜之外,无一幸免。
甘棠大是恻然,究其实,他与青龙堡可说无怨无仇。
他错疑陈玉芝是西门素云,充满恨意而来,想不到事实全出意料之外。
西门素云分明已嫁与卫武雄为妻,平空里变成了陈玉芝,西门素云呢?这个谜除了找到卫武雄本人而外,恐无法揭开了。
就在此刻……
精舍之外传来一声极微的响动。
甘棠悚然而惊,隔窗喝问道:“谁?”
“老夫石天邛!”
甘棠拉开门栓,一闪到了房外。
窗下,兀立着一个布衣老人,满面悲怆惶惑之色。
“阁下何方高人?”
“老夫石天邛,并非武林中人!”
“哦!老丈何来?”
“老夫是堡中西席!”
“老丈没有遭毒手?”
“唉!生死由命,也许老夫不在劫数之中。”
“老丈如何得脱死劫?”
“老丈因不谙武事,祸起之时,仓促躲入这假山窟口,想不到幸免于难!”
“一切经过老丈想是目睹了?”
“是的,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古人信不我欺!”甘棠心中一动,道:“在下有几句话请教。”
“老夫知无不言!”
“请问贵东家有几位公子?”
“只卫武雄一人。”
“听闻人言,青龙堡与玉牒堡已结秦晋之好?”
“有这回事!”
“但据在下所知,贵堡少夫人却是天龙帮的千金陈玉芝。”
老人石天邛愕然望了甘棠片刻,反问道:“小哥是抱不平而来?”
甘棠苦笑一声道:“适逢其会而已!”
“小哥如何称呼?”
“嗯……江湖朋友称在下过路人!”
“这不像是名号。”
“老丈既非武林中人,这些不必知道也罢!”
“是!是!老夫只是好奇而已,小哥气度不凡,必系出身名门。”
“谈不上!”
老人石天邛尴尬地一笑,仍喋喋不休地追问道:“老夫见小哥竟然不惧那什么百毒公子的毒攻,难道有什么法术不成?”
“法术?哈哈,世间何来法术,江湖人愚弄世俗的玩意而已。”
“那是什么原因?”
“仗一点门中的丹药而已!”
“哦!天下竟有这等灵丹妙药,老夫尚是初闻,如果小哥早来一步,岂非可以挽转敝东满门浩劫!唉!在劫者难逃!”
甘棠心头一震,道:“逃婚?”
“不错!根本无敦夫妇之礼!”
“可知为什么?”
“据说西门素云幼时曾订过亲,坚志烈女不嫁二夫,但为了顺从父意,所以嫁过门后才逃婚!”
甘棠心中不知是酸是苦,但想到自己业已亲口向西门嵩提出解除婚约,彼此间已如路人,纵使知道她逃婚,又能如何,一顿之后,又问道:“以后呢?”
“双方本系通家之好,为了颜面,此事秘而不宣。”
“西门素云迄无下落?”
“这不得而知!”
“后来的少夫人呢?”
“新妇出走匝日,又聘娶青龙帮帮主千金陈玉芝入门!”
“因何又出走?”
老人石天邛摇头叹息道:“冤孽!”
“什么意思?”
“卫武雄是天阉,生理缺陷,根本不能人道,老鬼卫非父代子职……”
“什么,卫非乱伦奸媳?”
“正是如此!”
“青龙帮岂肯干休?”
“现在已一了百了!”
甘棠顿悟陈玉芝被迫服毒自尽,临死前,大骂老狗禽兽,原来内中有这一段蹊跷,卫非死有余辜,只连累了门下人悉遭毒劫,的确是祸由自取了。
“那卫武雄现在何处?”
“这……”
蓦地……
老人石天起双眉紧皱,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口中“啊!啊”连声。
甘棠骇然道:“老丈怎样了?”
“老……老夫……腹痛如绞……”
话声中,人已滚倒地面。
甘棠大惊,脱口道:“莫非老丈是中了毒?”
“这……怎会……那百毒公子已……”
“也许此间仍留有余毒?”
“啊!痛死老夫了!”
“别慌!在下这里有药可以试上一试!”
说着,掏出绿玉小瓶。
老人石天起强挣着道:“这……是什么药?”
“辟毒丹,天绝门的独门灵丹……”
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想不到一时大意,露了身份。
老人石天邛双目暴睁,道:“小哥莫非是近日江湖盛传的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甘棠心头一震,栗声道:“老丈自称不是武林人,怎知武林事?”
老人石天邛立即又呻吟不己,颤声道:“哟……哟……老夫……身在武林世家……当然有些耳……闻……”
“嗯!”
甘棠拔开瓶塞,倒了一粒丹丸在手……
老人石天邛又道:“少主……这服下,是否……永远不怕毒?”
“这只能解毒!”
“但!少主你……却……”
甘棠不耐烦地道:“如含此丹在口,可以防毒!”
“哦!”
“服下这粒试试看?”
老人石天邛伸出颤抖的手来接丹丸,突然翻掌一扫。
这一着,甘棠连做梦也想不到,一瓶辟毒丹连手中的一粒,全被扫落身侧的假山池水之中。
石天邛电闪般弹到两丈之外。
甘棠双目尽赤,肝胆皆炸,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石天邛一抹脸,阴森森地道:“你看看!”
“呀!”
甘棠惊呼一声,五内皆裂,对方,赫然是百毒公子冯奇所改扮。登时杀机大炽,电闪般扑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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