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请从第一名开始,以‘真丝贯顶’之术,依次点他们一指!”
“什么,‘真丝贯顶’?”
“不错,就是这样!”
甘棠内心的震惊,简直无可言喻,这“真丝贯顶”之术,是“天绝门”不传秘技,受术之人,永远丧失记忆,这头陀怎能知道这名称呢?又怎知这秘术能救人呢?这一点连自己也漠然无知呀!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大师父如何称呼?”
“洒家无名!”
“无名?”
“不错,无名。”
甘棠暗抽了一口冷气,道:“大师父怎知在下会这‘真丝贯顶’之术?”
“时间不待,救人要紧,稍停再奉告如何?”
“可是……”
“怎么样?”
“这准能救人吗?”
“没有错,洒家已给他们服了丹丸,正需要这功力相助!”
“这些人岂不成了白痴?”
“比死了好!”
甘棠心中疑念浓炽,追着问道:“如果在下凑巧不在此呢?”
“以洒家一人之力,可能要耽误几条人命!”
甘棠心中一动,道:“如此说来,大师父也擅‘真丝贯顶’之术了?”
披发头陀急声道:“少主,时间不待了,如果有几人救不活,岂非罪过,一切稍待自有解释,现在这里四十八条命全交给你了,洒家要到里面去救十长老!”
说完,不管甘棠的反应如何,如一缕淡烟般消逝。
甘棠望着这神秘的披发头陀从视线中一闪而逝,心中疑云山涌,但,他仍然照着做了,功集右掌中指,在每具尸身的头顶“百会”大穴之上,点了一指。
这四十八指,耗去了他不少真力。
施术完毕,不理效果如何,举步便朝里奔去。
这谜底,他非揭穿不可。
只有一个可能,这头陀也是本门弟子,但本门弟子中怎会有出家人呢?如果不是,他不但精通歧黄之术,也谙本门秘技,这未免太可怕了。
心念之中,又回转正院,这里,那些少林弟子想已散尽,显得空荡荡的。
一个面如婴孩的老僧,迎面而来,合十道:“贫僧知客‘百空’请施主移驾禅房!”
“禅房?”
“是!贫僧有稽在前引路!”
甘棠怀着满腹狐疑,跟在知客僧“百空”之后,转过数重殿堂,来在一间秘室之前,早有两名壮年僧人开门迎候。
“百空”一侧身道:“施主请进!”
甘棠一脚跨入,房门随被关紧。
房中地上,横陈着十大长老的尸体。禅床上仰卧着一名老僧。
那披发头陀正忙着把丹丸一粒粒地分别塞入死者口中。监院“无相大师”则忙着帮助头陀使死者口中的药丸入喉。
禅房中,再无别人。
甘棠冷清清地站在一旁看着。
施救工作告一段落,披发头陀才向甘棠招呼道:“少主,有劳了!”
“好说!”
“无相大师”合掌躬身道:“施主驾临之时,因不明施主身份,多有怠慢,就此告罪!”
甘棠忙还礼道:“不敢当!”
披发头陀向甘棠一咧嘴,道:“少主,请暂坐片刻!”
然后又向“无相大师”道:“请监院立即派人把外面那四十八名高弟,移到静室,三个时辰之后,便可由死入生了!”
监院“无相大师”喏喏连声,顶礼而退。
甘棠目光不期然又瞟问仰卧禅房的那老僧熟视良久,不由骇呼道:“这位不是掌门方丈‘广慧大师’吗?”
披发头陀淡淡地道:“一点不错!”
第五章牡丹之约
甘棠惊得离座而起,脑海里浮现适才大雄宝殿中血淋淋的那一幕,掌门方丈,分明已遭“死神”毒手,还失去了头颅,而禅床上躺卧的,赫然又是掌门方丈,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当下骇震莫名地道:“大师父,这位真的是‘广慧大师’?”
“不错呀!”
“这……怎么可能?”
“天绝门极少有不可能的事!”
甘棠心头为之剧震,颤声道:“大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
披发头陀背转身去,再转过来,面容变了。
甘棠陡地退了一步,激动无比地道:“原来是南宫长老!”
这披发头陀,赫然是化身为“无名老人”的“天绝门”首座长老南官由所改扮,谜底揭穿,其余的不问可知了。
南宫由再度恢复披发头陀的形貌,道:“少主,请以‘无名头陀’见称好了!”
甘棠点了点头,内心激动无比,武林中传言“天绝门”武功特异,行事诡秘,看来的确是如此,“天绝奇书”的“武功”、“歧黄”、“计谋”、“驻颜”四篇,几乎包罗了所有武林杂学。
接着,又存疑不释地道:“长老难道预知少林有此一劫?”
“不,是巧合,前天我到嵩山后峰采集一种药料,无意中获悉‘死神’向少林传出‘血帖’,附笺写明今日午正要取方丈人头和十长老的性命,所以毛遂自荐,与监院安排这一着险棋!”
“险棋?”
“的确是险棋,但侥幸成功了,那些守卫寺门与殿门的和尚,与十长老都事先服下了本门护持心脉的灵丹,所以能免一死!”
“哦!可是这些受过‘真丝贯顶’之术的,岂非全要变成白痴?”
“这一点另有药物可解!”
“为什么非要用此术不可?”
“死神杀人,是以一种邪门功夫,逼入受害者的脑部,所以死者毫无伤痕与任何致命迹象,‘真丝贯项’之术,恰好能迫散那存在脑部的致命邪气,这是本门上一代掌门就那邪功研创的!”
“那么这位掌门人……”
“牺牲了一位弟子,挽救了方丈一命!”
“如何牺牲的?”
“把那名弟子化装成掌门模样,在殿中待死!”
“这……岂非太残忍了些?”
“那位弟子是自愿的,试想,若非如此,要牺牲多少人命,‘死神’会放手吗?”
“如果被‘死神’识破呢?”
“不可能,第一,此事仅那弟子本人和我、监院、方丈等几人知道。第二,那化装是用本门易容之药,除了本门解药外,永不会变形。”
“这事方丈同意?”
“当然反对,一派之长,岂肯平白牺牲门下弟子生命,所以我暗中用药,使这位方丈大师沉睡三日!”
“哦!”
甘棠由衷地赞叹这位首座长老的智计。
南宫由接着施展“真丝贯顶”之术,戳了十长老各一指。然后又道:“少主怎的也到少林,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受‘神机子’之托,面交方丈一件东西!”
“原来如此!”
“长老的身份对方可知晓?”
“不知道!”
“死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十长老性命,带去方丈头,这种功力的确骇人。”
“真的骇人!”
“可有人见到这巨魔的样貌?”
“没有,来去一阵风,只是,我匿伏暗处,略有所见!”
甘棠又告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道:“长老有何所见?”
“一条白影!”
“白影?”
“不错,通体皆白,从头至尾!”
“哦!”
甘棠立即想到那白袍怪人,如果那白袍怪人就是“死神”的话,那“叠石峰”上神秘的女人声音又是谁?“死神”怎会受她操纵,而且双方似在进行一项交易,以武功换取白袍怪人执行她的条件,照此看来,这“死神”绝非六十年前的“死神”。
但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苦竹庵”中白袍怪人为什么不以杀人无痕的邪功取自己的性命?还有“叠石峰”头匿伏的“神机子”,被白袍怪人残害也非这等死状。
这是一个相当令人困惑的谜。
不过,仍有一点值得怀疑的是,白袍怪人曾在“苦竹庵”现过身,而“苦竹庵”距嵩山路途并不远,仅一日行程。
当然,单凭南宫长老所见白影,不能据以判定“死神”便是那神秘而恐怖的白袍怪人,这,只是猜测而已。
“长老可曾听说最近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功夫卓绝的白袍蒙面怪人?”
“有,本门‘天威院’程院主两度在‘玉碟堡’附近发现此人!”
“会不会是……”
“这很难说!”
就在这时,监院“无相大师”推门而入,两人话声中止。
南官由向“无相大师”道:“十位长者也换个地方吧!”
“是!”
“无相大师”开门向外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大功夫,来了十名弟子,分别抱持十长老向禅房而去。
“无相大师”言笑合十道:“两位请到斋堂用膳!”
南官由转身在少林寺方丈身上点了数指,然后向监院道:“贵掌门在盏茶时间之内可以醒转,如何向他说事变经过是贵座的事了,我这游方人有事先走一步,斋饭改日再拜领……”
“怎么佛友……”
“倒是这位施少主停会请代引见!”
“这是理所当然的,佛友此次对本寺殊恩……”
“同属佛门弟子,那些话不必说了!”
说着,拿起方便铲,径自步出禅房。
“无相大师”满面感激之色,大声道:“容贫僧恭送!”
“不必了!”
人已到了另一道殿廊之外。
“无相大师”无可奈何地念了一声佛,转向甘棠道:“施主请!”
甘棠也着实饿了,当下随着监院去膳堂用斋,另由知客陪膳。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监院“无相大师”才匆匆而至。道:“劳施主久候,敝方丈有请!”
“大师带路!”
原来的禅房中。
“广慧大师”法相庄严,离座而迎,“无相大师”引见之后,退了出去,宾主落座,甘棠首先开口道:“晚辈受‘神机子’前辈之托,有一件东西面呈方丈大师!”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布结,双手呈上。
“广慧大师”接过手来,神色之间,甚是困惑,并不立即打开,沉缓地道:“神机施主还有什么话请施主转达没有?”
“没有!”
“他现在何处?”
“这……恕在下未便奉告。”
“广慧大师”迟疑了片刻,终于打开了布结,展开来是一幅三寸宽半尺长的布条。
甘棠无意与闻别人秘密,把目光移向另一边。
那布条,赫然是一封书函。
“广慧大师”持布条的手,开始发抖,久久,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魔焰万丈,各门派自身难保,‘圣城’血案,恐怕……”
又是一声叹息,结束了自语。
“圣城”两字,使甘棠全身一颤,想不到这布结会与他家灭门血案有关,他无法缄默了,心念转了几转之后,声音放得极为平静地道:“方丈提及‘圣城’?”
广慧大师深深看了甘棠一眼,道:“是的!”
“武圣甘敬尧,武林共钦,想不到遭这灭门惨祸。”
“十年来,有心之人并未放弃追查凶手,可惜……”
“可惜什么?”
“如石沉大海,而今有了一丝线索,偏又逢‘血帖’肆虐……”
甘棠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但仍竭力按捺住,故意轻轻“哦”
了一声,道:“有线索了?”
“是的,‘神机’施主这封布结密函,谈的就是这一件事!”
甘棠心中微感愕然,即属密函,“神机子”又一再交代面交方丈本人,对方何故不避忌的向自己透露呢?
“广慧大师”神色一怔,接着道:“施主,‘神机’这密函是一布结,即未加封,也未隐秘,而关系却相当重大,可见对施主的信赖之深……”
甘棠心里暗忖,不错,自己如有心窥这秘密,何时不可解开。
“广慧大师”话锋一顿,似在考虑什么,片刻之后,肃然道:“少施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掌门人尽管吩咐!”
“贵门一向以奇才异能为同道所推崇……”
“掌门人过奖了。”
“现在‘死神’肆虐,各门派已呈朝不保夕之势,老衲与十位长老,虽蒙两位大力回天,但事实上已不能公开露面,否则将为本门招致不测之祸,所以此事老衲意欲托少施主……”
“只要合于武林公义,在下愿代敝门接受任何差遣!”
“差遣不敢,少施主可曾听说‘九邪魔女’之名?”
“九邪魔女?”
“不错!”
“这……倒未曾听说过!”
“如此,老衲从头简略地为少施主一述。”
“晚辈恭聆!”
“距今约一甲子,正当‘死神’第一次肆虐武林之后数年,|奇…_…书^_^网|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绝代美人叫‘四绝女朱蕾’……”
“四绝女?”
“不错!”
“何谓四绝?”
“人,美绝。武功,高绝。心肠,毒绝。还有一绝,便是万恶之首……”
甘棠暗自会意,出家人不便出口,最后一绝是“淫绝”。
“广慧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又道:“她出现江湖不到半年,搅得整个武林一片乌烟瘴气,一些败德不修的高手,差不多都与她有染,一年之后突然失踪,以后时隐时现,接着整整十年,一隐不现,直到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母子十人,那女的便是‘四绝女未蕾’,九个儿子都是与武林中声望地位极高的人士淫乱所生……”
“哦!”
这闻所未闻的秘事,使甘棠为之咋舌。
“母子十人,继‘死神’之后,掀起了第二次滔天血动。使武林几乎濒临末日,被称为‘九邪魔母’,各门各派均告束手,后来,一个正义之士,挺身而出,公开向‘九邪魔母’挑战,双方决战于由此北向的太行山下……”
甘棠心中一动,脱口道:“太行山?”
“这一战,堪称惊天动地,泣鬼惊神,结果,‘九邪’之中,六死三伤,‘魔母’本身也告重伤,母子四人,狼狈而遁,武林浩劫算是终了!”
“为何不除恶务尽?”
“当时,那位正义之土,力战一母九子,本身的亏损可以想见,另一方面,他内心仁厚,力阻赶尽杀绝!”
“那位义士是谁?”
“武圣甘敬尧!”
甘棠如触电般地一震,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父亲”!他以有这么一位受武林景仰的父亲而自豪,但也为那惨绝人寰的血案而悲痛。父亲赢得“武圣”二字之称,的确不是幸致的。
一股豪雄之气,揉合了复仇的意念塞满了胸膛。
他已意识到“神机子”的布结,说的是什么了。
“广慧大师”满面悲天悯人之色,又道:“神机施主判断‘圣城’血案,可能是‘魔母’与幸脱死劫的‘三邪’所为……”
“哦!”
甘棠顿时思绪起伏如涛,这一说,当然极尽情理,但父亲死后手中握着的“鹰龙魔牌”
是“魔王之王”的信物,到底谁是凶手呢?这两方面都是不世出的巨魔,说起来都有可能。
同时,他联带想到了“天绝门”三四两代掌门,三十年前被肢解“太行山”下,昔年父亲大战“九邪魔母”也是同一地点,这其中是否有某些关联呢?
“神机施主的推测是有根据的!”
“请道其详!”
“十年前,‘圣城’遭血洗,‘武圣’遗体有三十七创之多,据事后目击者说,创口呈三角形,并非普通刀剑,而当年‘九邪魔母’之中的‘首邪’使用的正是三角形三刃怪剑,所以有此判断。”
“那‘神机子’前辈的意思是……”
“老衲还未讲到正题。”
“哦!”
“神机施主五年前在洛阳城厢偶然发现一座不输王公府第的巨宅,主人正是一母三子,所以他经长期思考之后,怀疑可能会是‘魔母’与‘三邪’埋名之所,但这关系太大了,如果不幸而猜中,稍一不慎,打草惊蛇,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甘棠几乎不克自制了,他恨不能马上揭开这个谜,声音微颤道:“掌门人的意思是……”
“请少施主转禀贵掌门人,设法探查洛阳城厢那巨宅主人的来历!”
显然,“天绝门”掌门被害的事,并未传出江湖。
甘棠恭谨地道:“晚辈立即遵命办理!”
“此事务须绝对机密!”
“晚辈知道。”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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