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亡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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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帖亡魂令-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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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略一思索之后,上前拍门,谁知庵门竟是虚掩,应手而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看,不由心头猛震,门里走道上,两具尸身,横卧在血泊中,头骨已碎,从装束看出是两名女尼。

甘棠怔了一征之后,继续往里扑去,穿过月形穹门,是一个花圃环列的院门,白石铺砌的院地上,赫然又是三具没头尼尸。

从女尼的死状来看,这下手的人,极是残狠。

迎面就是佛堂,只见香烟绦绕,灯光茕然。

一个缁衣老尼,俯首跌坐蒲团之上,手中还拿着念珠。

甘棠一闪身到了佛堂门外,开声道:“老师太!”

没有应声。

“老师太!”

甘棠再叫了一声,仍无反应,心中寒意顿生,一脚跨过佛堂。

“砰!”

缁衣老尼倒了下去,赫然早死多时了。

甘棠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谁残杀了这与世无争的出家人?

是方才在峰下所见的白色人影?

自己来迟了一步……

一丝飒然微风,甘棠疾转身形,呼吸为之一窒。

佛堂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美赛天仙的妙龄女尼,那种美,超凡脱俗,令人目眩神迷,恍疑是天仙下世,只是,那粉妆玉琢的美靥上,罩起了一层寒霜,妙目之中,尽是栗人的杀芒。

更使甘棠震惊的是这位女尼面孔极熟,并不陌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不由呆了。

女尼的玉靥开始抽动,扭曲,杀机愈来愈浓。

第四章白袍怪人

甘棠尽量从记忆中捕捉这女尼的影子,但想来想去,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妙龄女尼首先开了口,但声调是栗人的:“施主好残忍的手段!”

甘棠闻言一惊,神思恢复,惑然道:“小师父你说什么?”

“我说你手段够狠!”

“这……从何说起?”

“问你自己!”

“哦!小师父误会了,在下也是刚到。”

“刚到?”

“不错,在下来时,血案已经发生。”

“哼!”

“小师父不信?”

“出家人戒杀,然而贫尼今夜要开杀戒,把你碎尸万段。”

那股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甘棠不由啼笑皆非,急道:“在下郑重声明,并非杀人凶手!”

“谁信?”

“在下句句实言,小师父不信也是没办法的事。”

“暗夜深山,施主到此何为?”

“追踪一个可疑的人影?”

“什么样的人影?”

“一个白衣人!”

“凭施主的一句话,就能了却干系不成?”

“小师父之意呢?”

“家师与五位师姐不能白死!”

“什么意思?”

“杀人偿命!”

突地,甘棠想起对方是谁了,腮边那一粒豆大的红痣,唤起了他的记忆。半年前,他赴“玉牒堡”退婚的途中,碰到一辆碧香车,那赶车的曾在他身上留下鞭痕,对了,对方就是车中那美似天仙的素衣少女,但,为什么会当了尼姑呢?

是面容相似?但天下岂在连特征都相似的道理呢?

心念之中,脱口道:“小师父,恕在下冒昧,半年前在下似从一辆马车上见过……”

妙龄女尼粉腮一变,是相当震惊,栗声道:“施主是谁?”

“在下……”

话声出口,却接不下去,上次偶然邂逅,他并没有报告名姓,而现在面上又戴了人皮面具,不是本来面目……

妙龄女尼再次道:“施主到底是谁?”

甘棠自然不愿揭露自己的真面目,暗忖,半年前,自己是穷途落魄相,现在,是一个病容满面的少年,可能相差不多,对方如无特殊印象,决分辨不出来,当下反问道:“小师父承认是在下所说的人了?”

“不错!”

“小师父可记得尊驾曾用马鞭抽打一个落魄的少年?”

“是……你?”

“正是在下!”

妙龄女尼似乎十分迷惘,果然她已辨不出真假,愣了片刻之后,粉腮又寒道:“这并不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在下并不想以此证明!”

“施主并未报出名号!”

“这……似乎没有必要!”

口里说着,内心却感到一种难言的惆怅,半年动,惊鸿一瞥,她在他心中留下了木可磨灭的印象,想不到半年后她削发为尼,成了世外之人。

“施主知道贫尼是谁?”

“未曾请教!”

“施主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妙龄女尼一抬手,数缕指风电疾射向甘棠胸腹死穴,疾劲狠准,世无其匹。

甘棠本能的一闪身,这闪身之势,不但美妙,而且奇幻至极。

妙龄女尼面上杀机大炽,厉声道:“好一个花言巧语的狂徒,贫尼险些被你瞒过……”

甘棠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半年前躲不过一根马鞭,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天下事岂可一概以常理推论?”

“你受何人指使,到‘苦竹庵’来行凶?”

“在下若再分辩,小师父不信也是徒然。”

“你根本无词可辩!”

甘棠平静地道:“小师父,在下根本不须分辩,在下如是行凶之人,既能杀令师,难道就杀不了小师父,何必多费唇舌,即使小师父是带艺出家,在下并非自诩,要取小师父性命易如反掌,请再三思!”

妙龄女尼眼珠一转,道:“这话听来有理,焉知你不是另有居心?”

甘棠不由微有怒意,脱口道:“你低估本少主的为人了!”

“什么,少主?哪门哪派的少主?”

“天绝门施天棠便是区区在下!”

“有何为证?”

甘棠立扬右掌,隔空向佛堂的门框上一按,门框上立时现出一个深约三分的掌印。

妙龄女尼惊“哦”了一声,道:“不错,传言中的‘天绝掌’正是如此,贫尼多有得罪!”

说着合十躬身。

甘棠下意识地一阵面热,道:“不敢当!”

“施主曾见一个白衣人上峰?”

“是的!”

“可能是什么来路?”

“这……在下歉难答复,也许事实上根本不是在下心目中猜测的人。”

“施主心目中猜测的人是谁?”

“一个白袍蒙头怪人……”

妙龄女尼粉腮惨变,蹬地退了一步,栗言道:“白袍蒙头的怪人?”

甘棠见状疑云大起,沉声道:“小帅父敢情知道这怪人的来路?”

妙龄女尼幽幽地道:“不知道!”

甘棠明知对方不肯吐实,却又不便追问,旁敲侧击地道:“令师徒想是与这白袍怪人结有怨隙?”

妙龄女尼面呈痛苦之色,一摆手道:“施主请便吧,贫尼要料理善后!”

甘棠本想再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深深地注视了对方一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缓缓举步,向外走去。

然而,他的脚步,与心情一样的沉重,口中微吟道:“自古红颜遭天妒……”

“施主请留步!”

甘棠心弦下意识地一颤,回身道:“小师父还有话说?”

“施主与那白袍蒙面人之间,有什么瓜葛?”

“没有什么,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事?”

“这……恕在下无法奉告!”

他留意白袍蒙面怪人,只是想证明那“叠石峰”上吹箫女人是否猜想中的仇人“魔王之王”,同时本门“天威院主”传讯请他有机会时设法揭开那怪人的真面目,这些当然不能为外人道及。

再一方面,在峰下所见白影,并不一定是心目中的白袍怪人,只是测度而已。

妙龄女尼的反应,使他心中疑云重重。

她为什么闻名而变色?

她为什么要追问自己与白袍怪人之间的关系?

她为什么在听到白袍怪人四个字之后,马上下逐客令?

事实显示,姑勿论屠庵的凶手是谁,在峰下官道上所瞥见的白影是谁,这妙龄女尼与自己所见到的白袍怪人之间,不是有某种关系存在的话,至少,她知道他的来路。

这是一条难得的线索。

心念之中,沉声道:“小师父的看法,屠庵的凶手会不会是那白袍怪人?”

“不知道!”

“小师父定然知道那怪人的来历!”

“不知道!”

“出家人戒妄语,小师父似乎言不由衷。”

“阿弥陀佛,施主根据什么这样说?”

“这白袍怪人,神出鬼没,江湖中极少人知道,而在下提到此人之时,小师父显然十分震惊,而且也显示出内心不宁……”

“施主还是请便吧。”

就在此刻——

妙龄女尼面上露出极度惊怖之色,身形步步后移。

甘棠大是骇然,急声道:“小师父,你怎么了?”

妙龄女尼双目直视,仍然步步后移,粉腮竟扭曲得变了形。

甘棠一看情形有异,不期然地扭头回顾,目光及处,几乎脱口而呼,那分隔前后院的月洞门内,赫然兀立着一个白袍怪人,全身只双眼露在外面。

这怪人半点不差,正是“叠石峰”上所见的怪人。

事实证明了甘棠的揣测,屠庵的凶手终于现身。

甘棠登时血脉贲张,心跳加速,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妙龄女尼,却已退到了佛龛之前,退无可退,后背紧贴着供桌,娇躯籁籁而抖。

白袍怪人缓缓举步走入院中。

沙!沙!

脚步声充满了难言的恐怖。

空气在刹那之间,似乎冻结了。

双方在“叠石峰”上虽然照过相,但此刻甘棠戴了人皮面具,形貌已改,他认得白袍怪人,白袍怪人却不认识他。

白袍怪人走到院地中央,在甘棠身前丈外之地停住,目光却直射在佛堂内那妙龄女尼的身上,对甘棠似乎不屑一顾。

甘棠不由自主地向后瞥了一眼,对妙龄女尼出乎常情的惊怖之状,大惑不解,从刚才以指风袭击自己的情况而论,她的身手已非等闲,为什么面对屠庵仇人,竟噤若寒蝉,半声不吭?

莫非这白袍怪人的名头,真有这大的震慑之威?

以自己所知,这白袍怪人只是“叠石峰”头怪箫主人的爪牙而已,连无所不知的“神机子”都不知道他的来路,可见白袍怪人前此可能从未出现过江湖,妙龄女尼闻言而惊,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这关键可能在屠庵的动机上。

佛堂传出妙龄女尼激颤的声音:“死者何辜?”

这话当然是对白袍怪人而发。

白袍怪人冰寒澈骨地道:“敢为你落发就该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住口,你目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随我走!另一条路,死!”

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令人毛骨悚然。

甘棠更加迷惘了,对方相互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白袍怪人的目光倏地转向了甘棠,阴森森地道:“小子,老夫懒得出手,你自己了断吧!”

这语气,似乎甘棠已是他掌中之物。

甘棠怒极而发出了数声冷笑,道:“阁下大言不惭!”

白袍怪人目中精芒大炽,犹如电炬,迫射在甘棠面上道:“小子,老夫如果出手,你将无法全尸。”

“未必!”

“那你就试试看!”

话声中,右掌一扬,掌至中途,突地又收了回去,道:“小子,你来此何为?”

甘棠冷冷地道:“这似乎没有先告诉阁下的必要。”

白袍怪人哼了一声,又道:“报名!”

甘棠心念疾转,这白袍怪人显然是专为这妙龄女尼而来,而妙龄女尼恰好外出未归,他在行凶之后,因目的未达,所以去而复返,他可能也刚到,没有听到自己与女尼的对话,否则不会要自己报名,当下慨然道:“天绝门施天棠!”

白袍怪人显然一震,大声道:“什么,你小子是‘天绝门’少主?”

“不错!”

“好小子,竟敢信口开河!”

“什么意思?”

“天绝门有几个少门主?”

“一个!”

“一个?”

“不错!”

“老夫曾见一个贵介公子打扮的小子,也自称施天棠……”

甘棠心中自然明白,煞有介事地道:“有这等事?”

白袍怪人顿了一顿之后,目中凶光乱闪,阴恻恻地道:“不管谁真谁假,小子,你反正死定了!”

“在下与阁下何怨何仇?”

“不谈仇恨,见老夫面者例无活口!”

“阁下如何称呼?”

“用不着废话了,纳命来!”

曲指如钩,诡辣无伦地抓向甘棠当胸,虽是一抓,但却控制了任何闪避的方向,而且令人无从封挡。

甘棠暗吃一惊,但他业已参悟了“天绝奇书”“武功篇”七成功力,比之开派祖师,只差了一成,放眼武林,已难逢敌手,这一抓当然应付得了。

“天绝”武功,有攻无守,除了闪让,便是反击。

为了明了敌情,他展开“天绝身法”,鬼魅般地飘了开去。

“噫!”

白袍怪人一抓落空,惊“噫”出声,可能甘棠的身手太出乎意料之外。

甘棠栗声道:“阁下不敢报出名号?”

白袍怪人嘿的一声怪笑道:“小子,你还不配!”

双掌一划,招式出手,迅猛厉辣得世无其匹。

甘棠一咬牙,挥掌反击。

“砰!砰!”

白袍怪人退了一个大步,甘棠却踉跄退了四五步之多。

“老夫低估你了!”

人影乍分倏合,又是“砰!砰”连响,彼此的招式,都照预期的击中了对方。

白袍怪人身躯连晃,甘棠却退了七八步之多,几乎栽了下去。

双方施展的都是冠盖武林的奇诡杀着,搏击之惨烈,骇人听闻。

人影再分再合。

刹那之间,狂风匝地,劲气撕空,“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硬承硬攻的前提下,持续了半盏热茶的工夫,白袍怪人已看出了对方的路子有攻无守,招式固属罕世无俦,式式致命,但却空门大露。

当然,除了像白袍怪人这等盖世的身手,谁能有机会窥视对方的空门。

一声暴喝过处,甘棠飞栽两丈之外。

白袍怪人的头罩脸孔部份,现出了一片殷红。

显然,白袍怪人功力虽高,但却无法拆解对方攻式而施杀手,是以拼着受伤,全力觑准空门予对方以致命的一击。

由受伤的程度,可以看出双方功力的高下,甘棠显然差了一筹。

妙龄女尼面无人色,忘其所以地出了佛堂,立身战圈边缘。

白袍怪人略事喘息之后,举步前欺。

甘棠自知功力逊了对方一筹,而且这一场拼搏不见生死不休,就在倒地之际暗地吞服了五粒“万应丹”,然后咬牙挣起身形,回身面对敌人。

场面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白袍怪人越移越近,双目凶光熠熠,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妙龄女尼尖叫一声:“不要杀他!”

娇躯电弹过来。

“砰!”扶以一声惨哼,白袍怪人挥手之间,妙龄女尼喷血而退。

甘棠目眦欲裂,大叫一声,拼聚全部残存真力,欺步上前,忘命般攻出一招。

白袍怪人沉哼一声,双掌猛划。

惨嗥栗耳,鬼神皆惊。

甘棠身躯腾起丈来高下,“砰”然坠地,五官溢血,寂然不动。

白袍怪人踉跄退了三四步。

白袍怪人栗了片刻,颤巍巍地前移三步,举掌向甘棠迎头劈去……

“杀人毁尸,有伤天道!”

妙龄女尼凄厉地叫了一声,弹身横挡甘棠尸身之前。

白袍怪人暴喝一声道:“你敢!”

妙龄女尼泪水夺眶而出,但粉腮上换了一种坚毅的神色,嘶声道:“身入空门,心皈我佛,自残一肢,以偿深思!”

声落,右掌猛地切向左臂。

鲜血泉涌,一条左臂齐肩而落。

白袍怪人踉跄退了两步,慢吼一声道:“罢了!”

转身疾奔出庵而去。

妙龄女尼点穴止住血流,就地坐了下去,面如金纸,汗水和着泪珠,滚滚而落。

恐怖而疯狂的一幕结束了,场面趋于死寂。

血!

尸体!

再就是凄冷的月光。

久久之后,妙龄女尼迟滞的目光移向甘棠的尸身,突地惊呼一声:“他还没有死!”

甘棠的四肢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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