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双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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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双丝节-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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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还得审审水蓝姑娘,万一其中有所误会、、、、、、”太后拉长了脸,略带怒气,“怎么?戴公公的意思是说哀家老糊涂了,连这点事情也弄不清楚了?”戴公公急急分辨道:“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太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定是这个水蓝意图不轨,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嗯,你去吧。”太后肃容,柔和的声音里透着一道道冷漠。

月落上前,不无忧虑的说:“太后娘娘,这样好么?”太后敛容低语:“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就算皇后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没有她的默许,谁敢这么肆意妄为?”雪融尚自惊惶不定,太后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你去告诉你妹妹雪飘,只要她出来指证皇后,之前不论她做过什么,哀家都绝不追究,并且保证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雪融含着泪,怯怯的低语:“是,奴婢一定劝服她。”太后歪在软榻上,看些佛经,月落暗暗退出去,斜倚在云和宫外的长廊上,月光透过雕花柱子,在她洁白的面上开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憔悴风露,心事虚度,这样的月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拥了这光华,慢慢取暖。月色清朗,如水般的澄明和洁净。天空深处黯淡的星,像含了数不清的隐秘愿望的眼,如冰面下不曾入画的泼墨般幽幽隐藏在每个黑暗的角落,恍惚的蠕动,投来万道恰似利剑的目光,无所遁形。闪烁的星辰,偶然出现的流星,像极了归宿。

第十六章 今宵醉冷落清荷

清晨的阳光穿透庭轩,一粒粒微尘在光束中起舞,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层层漾开的花边。安然幽禁了掌纹。所有的喧嚣慢慢慢模糊,羽化成一片片凄凉,凋落在眼前,纷纷扬扬。

“母后!”皇帝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太后放下念珠,缓缓端起茶杯,故作惊奇的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谁惹恼你了?”皇帝咬牙切齿道:“母后,您是**之主,今日儿子想请您裁决一件事情。”转头低吼:“还不快把那个贱人给朕带进来。”门外皇后由两位公公架着带进来,披头散发,不施粉黛,显然是还未来得及梳洗便被皇帝带了出来,月落在心底冷笑一声,想不到这戴公公动作如此之快。“母后,这个贱人命她的侍女水蓝在玉妃的补品里下毒,导致玉妃小产,罪犯谋杀,请母后裁决。”皇后不住摇头,满面泪痕,“母后,皇上请明察,此事臣妾一无所知。水蓝虽是臣妾的侍女,可是难免她有异心,臣妾是被人陷害的。”皇帝冷笑,“这么说朕还冤枉你了?告诉你,朕已经审过了你的心腹雪飘,她亲口供述是你指使水蓝下毒谋害玉妃的。”皇后强自镇定,苦苦支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没有做过。”太后冷笑一声,凤目里满含刀光剑影,转向月落道:“你去将那画扇和信拿来。雪融,你去把雪飘叫来。”月落转身步入内室,在里面的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上锁的盒子。太后从怀里掏出钥匙,迅速开锁,将信和画扇摊在桌上,皇帝微露诧异之色,月落已用盘将东西端着,送入皇帝手中。“皇帝,你仔细看清楚,这两样东西的字迹是不是完全一样。”太后此时反倒平静,皇后脸色却大变,这封信、、、、、、八年前的那封信,今日翻出来是为何?皇上细细对照,脸色愈发难看,雪飘已被传召进来,静静的跪在一边。皇后恨恨看向她,她面无惧色,反倒冲皇后微微一笑。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握紧信,双手不住颤抖,脸色铁青。太后冷冷清清一笑,“这得问你的好皇后了,哀家不妨告诉你,这画扇上的字是雪飘写的。当日清茗也在,大家亲眼所见。”皇帝双手握拳,全身不住起伏,有强自克制的怒气,太后又冷冷说道:“雪飘,你不用怕,只要你将前因后果讲出来,哀家当你将功赎罪,不再追究你的罪过。”雪飘磕头,含泪道:“是,奴婢遵命。八年前,奴婢还是华妃娘娘皇后身边的侍女,奴婢是粗人,蒙华妃娘娘教导,也粗略认识几个字,那时候皇后和华妃娘娘很要好,有一日,她突然问奴婢会不会模仿华娘娘的笔迹,奴婢当时好胜心强,便写了几个字与她看。”皇后瘫软在地,大叫:“许雪飘,你个贱人,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诬陷本宫?”太后厉声说道:“雪飘话还未说完,你怎么知道她想诬陷你?是做贼心虚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鼓励的望着雪飘,安抚道:“你不用怕,有皇上和哀家在,你只管说。”雪飘定定神,又继续说:“当时皇后很高兴,拿了封信出来,让奴婢抄写一遍,奴婢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是想陷害华妃娘娘,所以不愿写,但是皇后扣押了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只好违心写下这封信,后来她迫使奴婢将这信交给了太后娘娘,华娘娘心气高傲,自是不屑辩解,谁知竟、、、、、、后来皇后便将女婢收在身边做了丫头,奴婢自知为虎作伥,罪不可赦,八年来一直良心不安,今日将真相说出来,只求心里得到片刻安宁。”雪飘说完,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太后面色黯然,冷声道:“皇帝,如今真相大白,你该如何做?”

皇上有些站立不稳,身形晃了晃,急怒交加,心里是深深的伤痛,伤疤结了疤,然而疼痛的感觉永不会忘。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枕边人,蒙清荷。“来人,将蒙清荷这个贱人押下去,赐三尺白绫。水蓝谋害玉妃,拖下去杖毙,许雪飘原本该死,念其改过自新,免一死,杖责二十板,罚一年月钱。”皇后已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不再多说一句,多说也毫无用处,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彻底底输了,自己一生算计,想不到到头来依旧一无所有,这一生,悲也好,喜也好,都已是过眼云烟,真应了那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几度夕阳红。如果自己初进宫的那一天,自己会如何选择?是安安分分做一个小小的贵人,还是如履薄冰,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尽荣宠的皇后娘娘?权力,荣华富贵的诱惑实在太大,就算是毒酒,饮下也义无反顾。

皇帝陷在深深的黯然神伤里,八年了,他时常想起这桩惨剧,暗悔当日太过冲动,仅凭一封信便定了华妃的罪,然而错已铸成,他一直暗暗设法寻找濯羽,却一直毫无音讯,濯羽就像过往的飞鸿,飞过了属于自己的季节,从此不再回来。直到那日他在朝堂之上见了林羽,心里那根弦不住的颤动。他的相貌,他的神态,都像极了濯羽。他命人去查了林月落的身世,发现她的来历和过去完全是个谜团,笼罩在层层迷雾里,无人知道。夜里,他不住咀嚼“林羽,林羽。”二字,突然发现,林羽很可能是假名,林只是随了林月落的姓,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八年前时常缠绕在自己舌尖的那四个字:慕容濯羽!那天他在亭子里召见了月落,见她神色虽是淡淡的,然而有一句话令他不住战栗,她说,林羽的父亲受人蒙蔽,不肯认他,母亲早逝,和她相依为命。那一刻,皇帝就知道,他的猜测没有错,林羽,就是濯羽。绕了一个大圈,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这一发现,仿佛在黯淡的天际透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太子永安沉迷酒色,碌碌无为,不得己心,可是只剩了这么一个儿子,再不好,也得忍。然而濯羽,八年前的孩子,他的能为和心智就已超越了如今的永安。当初自己就知道,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只可惜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自己一直放纵蒙清荷,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替蝶衣翻案么?

皇帝看向太后,又扫过静立一侧的林月落,发现她丝毫没有喜形于色,依旧是淡淡的神情,面上平和如水,沉稳安静,似乎一切早已运筹帷幄,又似乎毫不相关。不禁暗暗心惊,也只有如此女子,才能站在濯羽身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濯羽可以离开这么多年毫无音讯,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濯羽只怕是得了她的帮助,才能这么快平安回到宫城,进退自如。这一次,八年前的旧案得以水落石出,她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何等角色呢?

感应到皇帝审视的目光,月落微微偏过头,向太后道:“太后娘娘,审了这一会,想必您也累了,不如休息一下?”说话温婉自然,既不显得卑微谄媚,也不狂妄自大,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皇帝暗赞,说道:“儿子也不打扰母后,儿子告退。”太后方才觉得真是累了,且隐隐觉得有些饿了,摆摆手命人传膳,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这么久以来鲠在喉间的那根刺终于拔了,是武陵人百转千回豁然开朗发现桃花源的心旷神怡。

第十七章 草木摇落而变衰

前世今生的回眸,在天空,凝结不散,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们依旧年轻。

残月如钩,柔弱而凄美,淡淡的光落在朱漆圆桌上,茶灯恍恍惚惚的亮着,秋风冷冷的从窗格里扑进来,月落抿口茶,解开缚在鸽子脚上的布帛。轻轻扫完隐含的娟秀小字,波澜不惊的揭开灯罩,将布帛塞进去,微微的火苗像开了迎春花一般,月光从指缝流过,一个苍凉的姿势。蟹青的窗纱渐渐变的模糊,像一张浸在水中的画。剩下的月光,无声无息。月落跃窗而出,朦胧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以外。

悠扬的箫声,缤纷而至,忧郁清扬,藕荷色的身影静静立在明月桥上,几分寂寞。“我知你会来的。”箫声悠然而止,楚溪辰静静转过身来,面上是如水的笑意。“此处风大,我们去湖心那个亭子坐坐如何?”不待月落点头,藕荷色身影已像莲花一般飘过水面,落在亭子弯弯的檐角上。月落浅笑,碎花色的鞋微扬,人已落在桥栏上,轻轻抛出长长的白纱带,缚住亭柱,单脚踏在丝带之上,滑向亭子,“我不会游水。”楚溪辰已将手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说不清的妖娆,“上来吧。”月落却已绕过,静静坐在他的身旁,双手叠放在两膝上,远处是依稀的灯火。楚溪辰一缕发丝散落额前,又举起玉箫,轻放在嘴侧。一曲毕,楚溪辰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要去战场了。”月落一愣,这个男子,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他是水一般的奢靡花事,着实难以将他与战场上的血腥联系在一起。“为何?”楚溪辰不答,忽的将玉箫折成两段,“这是我最珍爱的东西,从未离身,如今你我一人一半。”月落微微一笑,原本想拒绝,可是一霎那望见他决绝的眼睛,里面含了说不清的惆怅,只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变得无比柔软,绽放了芬芳的花朵,骨子里都是清香。伸手慢慢接过残萧,只觉握住了半片黑夜的星光。腰上一紧,竟是被他握住,动弹不得,一晃神的功夫,双脚已落在桥上,楚溪辰转身,“早些休息,路上小心。”身影就此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悄然回宫,毫无声息的寂静,将半截萧,隐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盒底,慢慢上锁。然后,缓缓躺下,梦里星光灿烂,萤火虫弥漫了整片苍茫。

波澜不惊的过了将近半月,朝堂上传来令人窒息的消息,皇上沙场点兵,明日便要出发。此次皇帝御驾亲征,声势浩浩汤汤,太子却被留在宫中监国,说是监国,其实无甚实权,月落已隐隐约约瞥见战场厮杀的残阳似血,战场是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地,想一想便觉得寒冷彻骨。虽是秋日,北国却早已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阻隔了明明如月的思念。濯羽离开那日,梧桐叶漫天飞舞,月落着一袭长长地雪白纱裙,不住的摇曳,手里是长长的未央剑,“这是世间最锋利,也是最寒冷的剑,你小心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鞘。”濯羽一次次的点头,终于说:“保重。”默默的的转身离开,只这一刹那月落觉得世界一切朦胧起来,花非花,雾非雾,濯羽攸的回头,濡湿的吻已落在月落软软的手心里,似在心里落下浅浅的印记,抬头,轻轻挑起月落靡靡的青丝,手指如刀已弹下一簇,仔细的用帕子裹好,放在深深的,深深的,衣襟里,最贴近心口的地方。这次转身,却是真的离开,不曾回头。咫尺天涯,红颜易老。灯火阑珊处一直等待,等了许久许久,却再也望不到踪影。这,就是送别了。

回宫,心里是秋日深深的寒意,云和宫却是络绎不绝的群芳宴,略想想,是了,皇帝一走,宫里自然以太后为最尊,而皇后之位,正空缺。难怪这些女人日复一日的踏平门槛,争奇夺艳,原来只是觊觎那一顶闪耀的后冠。太后心内一早就有主意,只冷眼看这些妃子进进出出,并不挑明。

到了月末,便是竹夭说的取解药的日子,清茗脸色虽是不好,却依旧镇定,晓梦轻咳一声,“林姑娘陪公主一起去吧,这样也安全些。”月落漫不经心的扫一眼晓梦,随口问:“公主要亲自去?”清茗垂眉,轻轻擦拭手里泛着青光的匕首,点点头。“我不带侍卫们去,他们去也无用,只要林姐姐你和晓梦一起就够了。我想,竹夭并不会伤害我们,他只会是有所要求罢了。”晓梦蹙着眉尖,也将一柄匕首藏在袖间。月落点点头,三人一起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出了宫。紫竹轩,人声鼎沸,清茗挑了一间雅室,叫一壶好茶,静静等待。茶香静静的飘散,一片朦胧,骤然出现一道红雾,面前竹夭已静坐在对面,邪肆张狂,妖媚惑人。“我们又见面了,公主,这匕首藏得还真是隐蔽呢。”清茗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眼见着他不知不觉的拿了自己用来防身的匕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月落不显山不露水的坐在一角细细品茶,似乎对眼前的事漠不在乎,竹夭淡定自如,“林美人不如过来一起饮茶?”

月落微微一笑,起身,轻轻坐在清茗旁边,双肘搁在桌上,举起杯子细细端详,只这几步的功夫,竹夭已深深领略到此人的绝妙轻功,鞋不沾地,翩若惊鸿,只怕自己也未必有这般绝顶的功夫,难怪此人一眼就能看出晓梦的真实身份,当下心里多了几分戒备,却只化作邪邪一笑,“今日得与两大美人同桌共饮,可见我艳福不浅啊。”清茗到底是生在深宫的公主,虽然性子清明疏朗如上古好玉,却也经不起如此公然的调戏,脸色一沉,冷冷道:“有什么要求请直说,何必如此?”竹夭微眯着狭长的双眼,毫不掩饰的盯着月落,并不答言,只见月落如满月一般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永远,是云淡风轻的笑,然而眼底是沉沉的黑幕,看不清,猜不透,掩盖在永恒的微笑里。“要拿解药的话,只要林大美人一人即可。”清茗微微动怒:“你究竟想怎样?莫非你还想对林姐姐用毒不成?”竹夭不以为然的抽出匕首,下一秒,匕首擦过清茗的面颊,钉在墙上,稀稀疏疏落了一地灰尘,清茗的一抹青丝静静飘落在地。月落轻轻放在茶杯,只听攸的一声,双指已将匕首夹住,悠悠拿出帕子,慢慢擦拭刀面,然后,一甩手,匕首无比精确的插入刀鞘中,而握住刀鞘的竹夭的修长的手指,连轻微晃动也不曾有,似乎一切就是理所当然。清茗一霎那有些失神,眼前的两人是在令她眼花缭乱,她一直觉得月落不简单,以前是令她暗自佩服的医术,现在是,令人叫绝的武功。而她自然,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她心里顿时明白,月落已足以应付眼前的场面,聪明如她,原本就不需她担忧。“林姐姐,我先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怕是皇祖母也着急了,今天求她老人家答应出来放行可不容易。我就说你有事耽搁了,一会就回。”清茗在说到“一会就回”时,特意说重了音,月落心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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