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致的金盏花。
齐霓裙是王爷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是最有资格站在王爷身边的人,齐云若看着走在前方李琛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可是现在,他也想成为那个人,永远在王爷身边,受他保护,同时扶持他,关心他,爱他。
他会比齐霓裙更有资格。
李琛回过身来,冲齐云若招招手。
齐云若笑了,小跑着过去,李琛伸开手臂,搭在齐云若的肩上,两人继续前行。
赵夫人回到紫阳伯府的时候,侍婢脸色十分不好地走过去轻声道:“老爷找了您很久了。”
赵夫人顿时一僵,不过接着她就缓过神来,当年自己把那批钱财扣下老爷不是不知道,不还是放任自己做了么?那些钱财不只是给了齐霓裙做嫁妆,老爷也给了齐丹霞,还给齐如雪留了一份呢。
赵夫人镇定下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后,齐肃萧才过来,赵夫人没有说话,齐肃萧道:“你去过淳王府了。”
赵夫人点点头,“是又怎么样?”
齐肃萧冷冷地看着她,“你去找齐云若了?”
赵夫人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胆怯,不过还是点点头道:“是。”
“之后呢?”齐肃萧冷笑,“他有没有按你的意思,乖乖地不追究?他是怕了你,还是怕了裙儿?”
赵夫人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阻止过我么?昨日老爷不也是一筹莫展,若我不去,他当真去找裙儿不是又怎么办?裙儿一个人怎么能应付过他呢!当初。。。。。。”赵夫人想旧话重提,可是她想起老爷提醒过她,是她率先要齐云若陪嫁过去的,于是哑然。
齐肃萧淡淡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次赵夫人沉默了许久,才艰涩道:“王爷,咱们的好女婿,站在齐云若那边,叫我们把东西交出去。”
齐肃萧脸上波澜不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夫人想起一件事,这件事常被她忽略,有时候就算她想起来,也不愿意继续深想,她问道:“老爷,当年那件事,是您默许的。。。。。。对么?你说皇上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齐肃萧淡淡道,“因为他是皇上。”
赵夫人没有再说话,齐肃萧道:“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等我亲自去见他。”
“老爷要亲自去王府?!”
齐肃萧道:“这件事,夫人就不用再过问了。”
对于齐肃萧来说,齐云若是当年那件事不该留下的后果,他不是会迁怒孩子的人,只是他不想承认齐云若的存在,所以对齐云若,他只有一年接着一年的漠视。。。。。。如果没有齐云若,那件事的结束会更圆满。
齐冉齐将军死后,皇上也许是觉得齐肃萧只是个处在弱冠之年,不更事的青年,所以才下手了。可是齐肃萧在西北几年见惯了生死,磨砺了心性,他的眼睛太毒了,水玲珑出现的第一时间,齐肃萧就把她和她身后的人看透了。
齐肃萧只是没有拒绝那个美人的靠近,他甚至可以通过水玲珑的举止得知皇上下一步的动作,可是他却恨着水玲珑,从开始恨到最后,他有数不清的法子让水玲珑爱上他,就像把一个人捧到最高处然后狠狠松开手那样,他的双眼漠然地看着水玲珑慢慢枯萎直到死亡。
这是他的报复。
齐霓裙在屋里呆坐了很久,也是一夜未眠,小女儿在侧室的哭闹吵得她心烦意乱,天色不亮她就叫人准备衣物,准备进宫。
齐霓裙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她现在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找皇后了,像上次她去求皇后,皇后却把事情闹大,叫她无法收场,齐霓裙知道王爷是被太后养大的,只有太后的话他才会听。
齐霓裙叫人准备车轿进宫,她前段时间自然是见过太后,给太后请过安的,只是不知为何太后对她不算亲厚,齐霓裙自觉身份与佘王妃、张王妃和苏王妃不同,毕竟淳王和太后该是最亲近的,太后却对四个王妃一样的态度,于是齐霓裙心生不喜,也不再主动去请安了。
齐霓裙特意打扮得很素净,早上流芳和流白给她上首饰的时候,齐霓裙狠狠地把那支金蝶绕花长簪扔到了地上,她看着镜子,很久才平复了心境,那支长簪可是齐云若那娘的东西!她自己在首饰匣子里挑了很久,找到一支紫水晶芍药垂珠步摇,这支步摇做工精细,水晶透亮灵活,紫晶都是从南边进上来的,不是常人可戴,步摇上两粒珍珠浑圆饱满——赵夫人没有把那册子给齐霓裙看,齐霓裙觉得这步摇总不会是一个妓/女能有的东西,这才插到了头上。
齐霓裙在慈安宫外等候召见,这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说辞,蓝太后为了自己孙儿脸面,怎么也会阻止他才对。
一个年长的宫人走出来道,“王妃,太后请您进去。”
齐霓裙勉强笑了笑,“多谢姑姑。”
蓝太后不要求宫内妃妾、公主等日日请安,齐霓裙进去的时候殿内空旷,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几个,蓝太后坐在椅子上喝茶,微笑道:“快来坐下。”
齐霓裙定了定神,却没有坐下,向前几步跪在蓝太后身前,低着头道:“孙媳来给您请安。”
蓝太后温和道:“快起来,坐在哀家身边。”
齐霓裙道:“孙媳是来求您的,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劝得动王爷,那也只有您了。”
蓝太后不动声色地接过宫女端过来的杯盏,眼睛注视着齐霓裙头上的首饰,抿了一口茶。
齐霓裙道:“说起来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们王府有一陪媵,乃是孙媳的庶弟,王爷对他宠爱非常,太后娘娘也该听说过,前段日子王爷在外曾因他引出流言蜚语。孙媳的父母怕孙媳嫁入皇家,嫁妆菲薄遭人耻笑,把孙媳庶弟生母留下的几件东西加入嫁妆中了。。。。。。现在孙媳的庶弟要挟孙媳的父母,要我们交出这些财物,孙媳不吝惜钱财,只是怕事情一出叫人侧目,王爷和淳王府的脸面无存,孙媳只能来求您了。”
蓝太后只看着她头上的紫水晶,慢慢道:“你家王爷怎么说?”
齐霓裙低下头,话间开始犹豫,“王爷。。。。。。王爷被孙媳庶弟迷惑,现在听不进孙媳的话去,现在王府,只有孙媳想维持荣光,孙媳的庶弟只知道要钱要物,不考虑王爷现在处境艰难,根本经不起再起风波,前段日子,王爷还把大少爷搬去了前院,和孙媳那庶弟同居一室。。。。。。”
“嗯。”蓝太后点点头。
齐霓裙咬了咬牙,道:“太后,孙媳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能来求您做主,等事情平定,孙媳愿意把嫁妆全部交付出来,只是现在。。。。。。”
蓝太后身边的老姑姑韵屏忽然道:“这不是当年太后娘娘曾戴过的紫芍药步摇么?”
齐霓裙忽然愣住了,不可置信一般地瞪大了眼睛。
韵屏姑姑笑道:“方才老奴就觉得像了,应该没错,老奴记得这芍药还在娘娘头上戴着,皇上见了,跟您要了去,结果也没见这支步摇戴在哪位娘娘的头上过。。。。。。难不成皇上是赏给了紫阳伯?”
蓝太后没有回答,只轻笑了一声。
齐霓裙眼睛没有目的地乱转,她似乎明白了过来,昨日母亲和齐云若那小贱人说的,水玲珑是皇上派来的,这支步摇,难道是皇上曾送给水玲珑的?齐霓裙道:“太后。。。。。。”
蓝太后道:“归根究底,这些都是你们的家事,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怕是叫我这个老婆子越说越乱,你家王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嗯。。。。。。下午哀家宣他进宫来问问。”
齐霓裙的心却早就乱如麻,觉得自己鬓上的步摇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她拧着帕子,后悔自己戴这个出来,又害怕王爷知道后气恼,她现在恨不得撕了齐云若,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王爷为什么偏偏要帮着他!自己才是王爷的妻子,王爷不应该帮着自己么?
蓝太后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齐霓裙只得站起来,行礼道:“孙媳这就退下了。”
蓝太后点点头,齐霓裙离开,韵屏姑姑送她回来后,轻叹一声,蓝太后表情倒有些兴味道:“莫不是琛儿真的对什么人动了真心?”
韵屏姑姑皱眉道:“不过若是此时闹出什么关于嫁妆的丑事来,怕真的对淳王殿下不利。”
“哎,”蓝太后摆摆手,“琛儿有数。”
齐霓裙回府后,便进了冬梅院,紧紧闭上了院门,她远远听着小女莺儿又开始哭闹,叱道:“奶妈在做什么呢!”
已经走路很利索的嫣儿拉着妹妹初儿的手慢慢走过来请安,齐霓裙头疼地揉着额头,低声道:“女孩子!冬梅院全都是女孩子!”
如果她有儿子,谁还敢对她不客气,淳王是皇上嫡长子,自己的儿子也是淳王的嫡长子。。。。。。现在京城上下谁敢对皇后不恭敬!谁敢对蓝太后不恭敬!因为她们的丈夫是皇上,她们的儿子一个已经是皇帝,一个是最炙手可热的亲王。
“药呢?”齐霓裙喘着粗气,问道。
嫣儿奶声奶气地问道:“母亲,您生病了么?”
齐霓裙端起婢女送上来的药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嫣儿被看得一哆嗦,婢女们忙把两个小姐带出去了。
齐霓裙把那碗苦药喝完,流芳叹道:“这已经是第三个大夫开的药了。”
齐霓裙摸了摸小腹,“只要能叫我生下儿子,哪个大夫我都要尝试。”
流芳没有继续说话,自从三小姐出生,王妃就开始托人出去寻大夫为她调养身子,下一胎她一定要生儿子,苦药喝了几个月,可是王爷出征回来后还没有在冬梅院留宿过,王妃怎么能怀上孩子呢?
齐霓裙道:“初儿是嫡女,又是御封的公主,身份不同,嫣儿的娘是什么身份!以后把她们分开教养!”齐霓裙不悦道,“庶女就该有庶女的样子,日后她见了初儿应当行礼的,总是这么不分尊卑,叫人笑话。”
“是。”
下午李琛应诏进宫去,齐云若等来了出门两天的方戈。
方戈道:“那是京郊的一座庵堂,名为妙心庵,司夫人供奉了一盏灯,是给一个叫司瑜儿的夭折幼女点的。”
“司夫人一定是恨极了朱氏母女才对,怎么会为朱氏的孩子点灯呢?而且。。。。。。司夫人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一定有什么原因。”齐云若沉吟道。
方戈笑了笑,“下官找庵堂里一个老尼姑问了清楚,那长明灯前些年的确是为这个司瑜儿点的,可是近些年,司夫人换了灯。”
“什么意思?”
方戈道:“原先司夫人点了每年二十斤灯油的长明灯,请菩萨保佑这个夭折的孩子偷个好胎,可是几年前司夫人就换了另一展,没有说名字,只让尼姑念经,为这个人祈福,祝他万事顺遂。”
齐云若皱眉道:“难道真的是换给了司德?”
方戈又笑了一声,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大人,有一年司夫人去给菩萨上香,亲自给那盏长明灯添油,那尼姑听见司夫人说求菩萨保佑一个女人顺利生下孩子。”
齐云若瞪大了眼睛,“那个孩子,司瑜儿,她没有死!”
齐云若坐下来,先是叹息一声,才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是司夫人想害了这个女孩子,她也一直以为这个孩子的确死了,后来发现她不知为何还活着,并且嫁了人。。。。。。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司德唯一的孩子。”
方戈点点头,“可是现在我们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齐云若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道:“我们再去见籽儿娘。”
籽儿娘一听司瑜儿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齐云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当年,是不是司夫人对那个孩子下了毒手?”
籽儿娘尖声道:“都是那个贱人自找的!”
齐云若沉默地看着她。
籽儿娘平静下来,淡淡道:“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老爷出门去的时候,夫人趁机把那个孩子在大雪夜扔了出去。。。。。。都是那个贱人自找的,她整日抱着孩子在夫人眼前晃,讽刺夫人生不出孩子,整日炫耀老爷对她的喜爱。。。。。。孩子没了,她张扬不起来了,夫人把匕首扔在老爷面前,说老爷要是想要她的命,就一匕首刺死她,她给那个孩子偿命。”
“。。。。。。后来司将军就去了西北,几十年没有回来。”齐云若道。
籽儿娘哀戚道:“夫人后来痛苦不已,荆钗布裙,半生茹素。”
齐云若轻叹道:“那个女孩儿没有死,她活下来,并且嫁人生子了。”
籽儿娘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齐云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籽儿娘摇摇头,齐云若道:“我怀疑,司将军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儿背叛了朝廷,意图害死淳王,司夫人也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个女孩儿自尽的。”
籽儿娘蓦地发出一阵嚎哭,她扑在地上,愤恨地捶打着地面,“朱氏!朱氏!都是你害了夫人啊!你不得好死!”
司瑜儿怀孕的时间是在四年前,四年前。。。。。。京中权贵,生了孩子的。。。。。。齐云若一头乱麻,疾步回墨莲院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礼册!从王府送去的贺礼也都有记录的!司瑜儿嫁的人必然身份尊崇,极有可能就是京中的几个王爷了。。。。。。齐云若跑到宿葛那里,焦急道:“礼单!这些年庆贺小孩子满月、周岁的礼单都找出来!”
宿葛点点头,立刻派人出去寻那些礼册来。
齐云若疲惫地坐了下来,终于在一堆乱线中离出了一条线索。
☆、第59章 赴宴
慈安宫。
李琛说起小齐,不由笑了起来,“。。。。。。他其实很聪明,有时候却糊涂得很,昨天他看书,遇到不认识的字,不好意思来问我,故意跟靖儿说,叫靖儿来问。”
蓝太后也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靖儿认得字也就十几个,哪里记得住,按住书页来我这里,却忘了是哪个字,回头喊,‘小齐叔叔,你是哪个字不认识?我忘了’。。。。。。”
李琛学着靖儿的样子,蓝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好靖儿,真是个灵巧的孩子,就这样给他小齐叔叔拆了台。”
李琛微笑道:“他总是有心帮我,在西北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骑马都是在西山大营学的,他却出关孤身去雁落谷寻我,在漫漫黄沙中也没有迷失方向,他那么一个小小的人,面对多少比他高大威猛的羌族人也浑然不惧。。。。。。他面对成思劼,也能安然逃出来,还把新元国王宫的地道暴露出来了。”
蓝太后静静地听他说完,道:“他比世上很多男人,已经强出许多了。”
李琛点点头,“不瞒祖母,司德一案,孙儿盯着西北的消息,京中事宜,都是小齐在看着。”
蓝太后这会儿有些吃惊了,“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懂得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司德这个案子牵扯很深呐。”
李琛道:“就连孙儿也没有想到,他误打误撞救下司夫人的一个丫鬟,就跟着这条线索查到了很多事情,小齐细心聪慧,有些事情孙儿没有想到,他却想到了。”
蓝太后随意问道:“我也总是听说这件事,你心里可有分寸?”
李琛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良久,他点了点头。
蓝太后轻叹一声,“都是这个位置闹得。。。。。。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呵,他已经当了接近五十年的皇帝了。”
李琛皱眉道:“祖母。。。。。。的确是我做的不好,凡事给人留下把柄。”
蓝太后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老了,政事都摸不透了,我就喜欢找人说说话,改日你把那小齐领来,我要亲自看看。”
“祖母。。。。。。小齐身份特殊。”
蓝太后回忆道:“早年,你祖母还见过水玲珑呢。”
李琛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