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间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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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间梦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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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自个跑去凉亭拨出几声琴音,仍是连不成调的寂寥,仍是玩不久就困了。
  病痛难过皆与他无关,醒厌烦了睡下便是。
  只是这次困的厉害,半日未起,晚饭都没吃,被人唤醒也只是迷糊着把药喝了,眼都不睁,喝完继续睡。
  
  别离将至,洛昭澜眼见着少年醒时轻快如昨,梦时慵懒如故。
  独自怅然感伤,在书房呆到丑寅更替时才回房,撩开账帘,见听竹正盘膝而坐,端端正正清醒模样。
  “咱们出去走走可好?”少年低声说着,语气已然是询问。
  洛昭澜心有郁闷却再说不出不字。
  再次翻墙跃户也算轻车熟路,这回到是将少年稳稳接住,好像重量轻了,又被那轻了些许的力道撞得心肺震痛。
  
  月挂银钩,星子璀璨。
  徐行往荷塘,沿途无一言语,不知是心照不宣,还是无话可谈。
  
  “那日你是不是就在那儿把我的船撞翻?”潜听竹说着伸手一指。
  洛昭澜正讶异此处荷花开得这般早,此时已然盛放,就见月色冷凝,映照少年纤瘦手臂,心间蓦的一沉,只低声应道,“是。”
  听竹对他的沉闷全然不察,几步走到水边,踮起脚,鞋尖将将沾到水,转过脸来笑问,“我现在若再跌下去,你可还会救我?”
  夜风微凉,扬了衣袂博带,宽袍广袖罩着单薄身量晃荡,好似稍不留神真能连人一同卷入水中。忙上前一把扯了衣袖,沉声道,“会。”
  听竹低头,盯着那拉在袖上的手,沉默半晌,最后轻声地说,“谢了。”遂转身沿路返回。
  
  洛昭澜不知,这世上何来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又何来尘世不沾心无挂碍。
  只知,回去路上听竹问他,‘自是荷花开较晚,枉负东风。那这早开的又如何?’他答不上来。
  
  天色微明归家,一枕沉梦,梦里有谁目光绵绵却似丝刃,锲而不舍的将人层层缠住。缠得醒不来,又愈睡愈累。
  午时起床见听竹还在睡,唤人不醒,转身见已收拾妥当的行李上搁了把扇子。
  拿在手中心头轻颤,犹豫再三才展开来看,只字未留。折痕上有些许汗迹,应是拿捏了良久。
  再回床见默观那沉沉睡颜,整宿未睡面色如玉白,眼帘长长剪忧,投出乌青黯影。睡时不比醒着,没了那份轻快神彩,病中清瘦便一览无余。
  心有叹谓只化了无声:你当真对我无话可说么…
  
  直拖到傍晚还没动身,听竹一直在睡。洛昭澜只道莫叫他,等他自个醒了道个别再走。
  天色沉沉地灰下去,最后一点光亮映出网状的云,天光暗一些,那网便收一些,阴影笼罩,万物生灵便成了网里的鱼。
  主人家老者歉意渐浓,许久不念的恩公二字又挂在嘴边,坐立不安三番两次要去叫听竹起来。
  洛昭澜前后思量,只说,“罢了,我自己再去看看,真不行便先行告辞吧。”
  一如预料,果然还是沉沉睡着,站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算了吧,怕是这会儿把人叫起来,没准迎面还是那句,‘你怎还没走?’
  这般想着便心下黯然,伸手想触上花瓣般细软面颊,最终只是隔空描画。
  临行淡淡一句,“我走了,待日后,再来看你。”
  洛昭澜像怕扰醒了梦中人,声音轻极,似飘忽又似惨淡,反正无人听,怎样都行。
  
  车马前行间偶有回望,看见灯火已黄昏,不见沉睡容颜淡淡一笑,只是讥诮意味太浓,几乎不能称之为微笑。
  
  离别何甚哀,了不得隔千里烟波,了不得在暮霭沉沉,了不得是此去经年。。
   

作者有话要说:orz。。俺素柳七滴忠粉~本想套几句秦观滴词来着,奈何死也搬不上去,内牛T_T有爱果然素不可强求滴
以上全素废话= =b 正经要说滴素:
这坑快平鸟~伪后妈扭动ing~ 虎摸小潜,人生哇,值得回忆滴总素不多滴,做人要有重点~


16、浮光。 。。。 
 
 
  【浮光】
  
  年年景相似,岁岁人不同。这才见光阴。
  上仪九年的夏天像是随书生一同收了去,听竹今年未向任何人央着要去看荷花。
  
  到是季归宁回府后有试着问过他:“你再不去,今夏荷花便只余残枝了。”
  听竹当时正对着书案不知想些什么,被话语惊地长长睫毛颤动,转眼向季归宁时神色已平复,目光所及无物般,毫无实质。
  面上闲闲地笑,“姐夫,我有惑不解,问你可行?”
  季归宁被他一句姐夫叫得愕然,怔怔点头,“你只管问。”
  “人言道,自是荷开较晚,枉负东风。那早开的会怎样?”
  半晌沉吟像狠不下心,季归宁推门离开前才低低应道,“被东风负。”
  那音色深沉,听竹却似闻所未闻,拿了案上叠纸看: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春宜绘墨,秋宜操琴。
  潜听竹是不会弹琴的,更没学的耐性。只是那陈旧七弦再没收回阁上,端端摆放,仅留予他看,凉薄一季就在他长久凝睇中悄然溜走。
  他说了世事与他无关,那功名利禄便也与他无关,秋闱始末更何谈干关。
  他只管待在自家府中好生将养,把春困秋乏都睡足分量,余下点时间可去书房读些不圣非贤的小书。
  他只知道直至冬来,这深深院落一如先前的十多年,客无人来。
  
  秋凉悄然来去,冬寒便显得严苛。
  不知什么时候起呵气呼吸间就带着白雾了,这般情境见者皆知外面已天寒地冻。
  听竹隔窗看着外面穿着臃肿厚重人,心里竟有些羡慕。
  想出去,只院子里也好。
  可嗓子底下怎都压不住的咳嗽告诉他不行,抱着手炉都暖不热的怀里告诉他不行。其实父亲也一早说过不行的,但他向来不听话。
  前天午后见日头尚好,偷偷去院子里转了会儿。这个时节那凉亭可是真真的凉亭,出屋便忍着半天的咳嗽一个没压住,呵出口的白雾竟见些许血色。
  吓得听竹连慌捂住嘴跑回房内,可终究还是没瞒过去,当晚大夫来过数次,父亲搁下话,若再不见轻,便要请虚怀师傅来接走他。
  
  潜听竹无疑是盼着出门的,但绝不是静缘寺。
  他对虚怀有种莫明敬畏,见面便觉压抑沉闷。而且谈及虚怀师傅,父亲也总更显铁石心肠些,看着像是巴望着虚怀来,其实巴望着他被带走吧,谁知道呢。
  心有惧畏,整个人便乖下来,安生待在屋里,按时喝药老实得很。
  
  起前家人见着满意,真乖得久了又生担忧。
  按说听竹本应是调皮活泼的年纪,往昔长久病着,有那些精怪小脾气在反显朝气。这么老实安静,少年老成的端凝,静出另一番病态,看着像心病,细琢磨又不像,只是性子愈发冷清孤漠。
  谁也道不清为什么,问他只答:没事,这不冬天到了么…
  
  是啊… 冬天,四下冷冷的,吸入的空气都像带着要命的冰刀子。
  于旁人而言只是像,于听竹来说没准真能要命,他这性命,主畏一个寒字,过了冬才算真正多熬一年。
  小寒刚过,连床也不怎么起,镇日偎在层层棉被中。只是仍旧暖和不起来,被褥再绵软厚实也只是保暖又不会生热。往年都是… 罢了罢了,提往年做甚。
  一个‘往’字横拦了去,还有何可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偶小时候起便觉滴,身体差滴娃娃粉幸福,干嘛也米人管,好了是功劳,坏了是应该…
所以:俺素亲妈~


17、略影。 。。。 
 
 
  【略影】
  
  有天半夜莫名的暖,暖到听竹都以为是发热了。昏沉里又觉不像,只暖地怡人可心,暖地舒适熟悉。舒适地让人舍不得醒,倒是这熟悉却让人不得不醒了。
  潜听竹抽身坐起,倒真没觉意外,熟悉的也无非是那几人,靠了十多年的体温怎会不熟。
  
  季归宁并未睡着,丝毫动静他都明了,一点点烙进心里。听竹还是老样子,刚开始自顾自蜷着,觉着暖和自会靠过来,悄悄贴着睡下便好,不可动他,动则易惊醒。
  只是此刻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听竹倒不觉尴尬,清清嗓子道,“我渴醒了,想喝水。”
  语气平淡,平似镜面,平地不能再平。淡然道来,那份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支使一如往常,只是听了十多年也没让人厌烦。
  
  依言去倒水,冷热兑至温和刚好入口,折回来递过去,见那两片软软的唇凑上去缓缓喝
  搁了杯子再回床上,见听竹并无异议,莫名欣慰。可惜慰之不长,少年久不躺下,只拥着被子靠墙而坐。
  “你…”
  “姐夫,”听竹难得热切,“你留在我这过夜,似有不妥吧。”话说的软,两头余着,似怎地都行。
  只是这般虚迂婉转,太不像他,季归宁反不知接什么话好,兀然默着。
  
  半晌无人应,听竹也不愠不火,面上笑着,“我自小便缠着你,情同兄弟,秉烛夜话抵足同眠都不为过,现在你已有家室,即便是亲兄弟也各立门户了吧,即便我年少任性,这点道理也还是懂的。”
  少年笑容浅浅,声音也轻和,但话说的字句明晰。
  
  季归宁听着便渐坐直身,沉声道,“这几日天寒不比平常,怕你自个睡不暖不习惯。”
  “习惯都是惯的,我的习性已足够坏,你何苦再惯。”
  “你… 可是担心燕来不快,这倒不会,去年秋后成亲不久,便是她先说让我来偏院过冬。”
  
  去年秋天… 偏要再提么,天凉好个秋呵。
  秋凉真好么?那遍塘残枝看一次便够了,想也不愿再想。留得枯荷听雨声,谁会去听。
  
  听竹低头拢紧被子,“去年啊,年年事各不同,姐姐有身孕了吧,夜里没人照料怎好放心。若还能有幸得见,我尚等着应声舅舅,孩子都是自家金贵,有什么闪失我还要拿你试问呢。胎里十月更不可大意,这生来体弱的滋味,再没人比我知道得清。”
  长长一段,说的直觉着累,听竹言罢便似倦极,却垂了颈子搭在膝上。
  
  季归宁见那依在角落强撑着独坐的少年,心知多说无用,那般孤寂模样,像极当年刚从庙里接回的孩童,绝不刚强却自有一番强势疏离。
  只是自己早不似当年,再无贴近护拥资格。
  遂起身出去,匆忙间只披了件单衣。也罢也罢,冬夜霜寒亦不过尔尔。
  
  听竹乐得落着个便宜,待人走后伸手挑过他忘下的棉服搭在被褥外。
  多添层也易暖些,暖些易睡,多几场梦才好把这冬给过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潜听竹真真睡足一冬,几乎从未出屋。
  只除夕夜去了父亲房里,默坐在床头守岁。不见丁点血色的面颊,衬上年喜年气的绛红夹袄,又被房内暖炉火光一映,苍白肌肤近乎透明,再看五官相貌,那是画也画不出的眉目。
  燕来见着便疼得不行,带着显怀不便的身子,慢悠悠也凑到近前,理理他袄上的貂毛领,抚抚他前额鬓发,怎看都是满心宠溺。
  
  听竹先是乖巧坐着由她绕来转去,后被晃的眼晕,脑袋也渐沉。
  父亲见了便让他回房去睡。正困地摸不着枕头,得令还不开溜?趿了鞋便跑,顾不上燕来在身后唤着让加件衣服怕是会冷。
  还要怎么加,夹袄内还套着裘皮里衣呢,不唤还好越唤跑得越快。
  
  一阵仓促,快进偏院才觉脚下凉的厉害,低头一看,两脚上都只剩棉袜。
  正拎着衣摆站在雪地上发愣,追在后面的人已跟到面前,手上拿的正是他不知掉在哪的浅口棉鞋。
  季归宁自顾蹲□,将他双脚轮番掂起,握在手里轻拍去残雪,再套上鞋子。起身后又把带来的披风给他搭上,借着月下雪光,摸索着系了下巴处的艳红缎绳。
  端端正正理好才撤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听竹只道他不会开口,转身后才听得一句:“冷么?”
  唯恐吸着凉气张口便是咳嗽,听竹背着身,摇了摇头急步离开。
  余下一人在月下雪中负手而立,握紧手心,恨不能把那点残雪余凉攥进骨头里,见人摇头,自暗忖一声: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多废话几句: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老实说俺一直觉滴义山大神这句尤其矫情尤其晃点人,谁会下雨天跑出去听劳什子荷声,这不欺骗人民群众么。但是没办法,人家矫情出了美感,晃点咱也认载= =|||
记滴红楼里林MM说过她最讨厌李义山的诗,只喜欢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扶额,俺还最讨厌林MM捏,分明同属矫情派,还敢鄙夷前辈,哼!~ 不像俺,俺就擅长萌来萌去@_@ 
话说,还比较萌滴是他常用'无题'这名儿,无题无目,多好,爱啥啥= =b
读写不似听说,写的人多了份思量,读的人隔了段时光,
读只是误读,解也是曲解,所谓领会不过是人人各自的错以为是,索性无题。

俺抬头,果然废话鸟好多,有这般时间不如去平坑,遁了~


18、匆匆。 。。。 
 
 
  【匆匆】
  
  除夕一过冬逝春来,转眼即是上仪十年。
  正赶上好光景,瑞雪春雨民生安泰。不过那与世事无关的人怎会留意这些,刚因天气转暖身子日渐好些,又被格外殷勤的雨天扰的有些烦乱。
  
  开春不久,季归宁便说要再回季家一趟。
  他是季府偏房所生,上有同父异母的兄长,下面还有个一母所出的弟弟季行远。
  归于宁静,行行渐远。映了名字般没什么兄弟缘的两人,但也是嫡嫡亲的胞弟,凡事都关心看重。
  上次回去是在季行远去乡试前,作为兄长难免一番叮咛嘱咐。而那弟弟也算少年早慧科第早登,一试成了举人。眼下春闱将至,进京赴试前季归宁当然还要再走一趟。
  
  席间他与老父亲谈及此事,听竹当然觉得无趣,匆忙起身时一不留神,搁箸放碗动静响了些,竟把燕来惊地直抚肚子。听竹也吓一跳,忙凑过去随着轻拍慢抚,末了又贴上耳朵听了半晌动静。
  也是自那日起,再不去厅堂吃饭,无事不出偏院,像是要把自己幽禁起来。
  
  说是幽禁却并不清苦,以他的状况来看,不生事非好生将养着反对身体更好。
  燕来夫妇觉着纳闷,饭桌上前前后后提了几次。老父亲却道无妨,一岁年纪一岁人,那能一辈子活泼调皮着。
  活泼调皮… 总是年少时才有的,见着烦人听着欢喜的东西,而人这辈子,好些东西都是烦着喜欢着,还未及辨个分明,便一去而远再不回头。
  
  云舒云展,光阴缓缓。
  檀香依然焚出幽香,药盏仍旧蕴开清苦。偏就是那少年像换了个人,自箱底翻出不知压了多久的一串佛珠,每日花些时间对着经书低声吟诵。许是手生,轻轻拨弄的指尖总是微颤,却也日日执着,渐将磕磕绊绊意寓不明的词句读至稔熟。
  老父亲也不禁好奇,凑到近前问他诵的是哪册经文。
  听竹所答非问,只道,“会知虚怀师傅一声,今年不去静缘寺小住了。他若不允,你便说,他送的檀木手珠我已用上。”
  
  月余后燕来临盆,往年此时听竹应不在府中了。今年虚怀竟没再执拗,回信只道来年再说罢。
  家中添丁自是喜事,老父亲得了喜讯便去偏院叫了听竹一同去看。
  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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