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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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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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王子,因为要让位给弟弟而避居海外的。此时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从叶慕华托海客带来的家信得知,弟弟都早已传位给侄儿了,回去自是无妨,因此两家人遂联同返国。

金世遗师徒两代都曾受过吕四娘(邙山派第二代掌门)大恩,他的妻子谷之华又是吕四娘抚养成人的,是以回到中原,第一件事便是到邙山祭扫吕四娘的坟墓。

金世遗先到邙山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谷中莲乃是邙山派掌门的缘故。一年之中,谷中莲总有半午是在邙山的。有时江海天陪着她来,有时是她自己来。但不论是否见得着江海天,见着了谷中莲,也就可以知道爱徒爱子的消息了。金世遗最记挂的两个人,当然是他的徒弟江海天与儿子金逐流。

其时邙山派上一辈的人物,尚有白英杰和路英豪二人。金世遗见了他们二人,方始得知清廷将有所不利于江海天的消息,邙山派的四大弟子,昨日刚刚赴往江家赴援。

金世遗笑道:“幸亏我先到邙山,得到了这个消息,刚好及时赶上了。”

叶冲霄接着说道:“我们来到之时,听得厮杀之声,我尚不以为意,哪知一上去就吃亏。”

原来叶冲霄在海外二十年,已经练成了大乘般若掌,回到中原,正想找个机会试试。他来到江家之时,正是他的妹妹谷中莲陷于苦斗之际。他虽然知道来人了得,但仍然不以为意。以为清廷差遣得动的人,本领再高,也是有限。金世遗早已是打遍天下无敌的第一人,叶冲霄以为“割鸡焉用牛刀”,因此就请金世遗替他掠阵,独自上前,准备把那些人打个落花流水。

金世遗初时也是这样想,看了几招,方知不对。连忙出手,业已迟了半步。

叶冲霄苦笑道:“对方七个人依北斗七星之势,列成阵形,我只道一上去就可以把对方打个落花流水,哪知道对方的阵脚丝毫不乱,只分出一个人来对付我,那个人是中年汉子,年纪和我差不多,我和他照面三个连环急招,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吃了点亏。”

金逐流道:“叶大哥,你的般若掌用了没有?”心里好生纳罕:“叶冲霄的般若掌力,尚在大师兄之上,即使是牟宗涛也挡不起他的一掌,何以反而会吃了亏。”

叶冲霄道:“当然用上了,我一出手就是般若掌。那人接了一掌,哼了一声,身形连晃,却没倒下。跟着两招,竟是剑掌兼施,迅如暴风骤雨。我顾得应付他的剑,顾不了他的掌指功夫,只觉胁下一麻,已经是着了他的道儿。幸亏你的爹爹迅速把我推开,我这才没有受到重伤。”

说罢揭开衣裳,只见胁下三个瘀黑的伤痕,叶冲霄苦笑道:“对方以指代剑,指法之精奇,实足我平生从所未见!幸亏用的不是真剑,否则我的身上已经穿了三个窟窿了!”

众人看了叶冲霄身上的伤痕,都是瞠目结舌,相顾失色。

金世遗笑道:“冲霄,你也不必过谦,和你对敌那人,乃是他们之中的第三名高手,他接了你的一掌,其实已是相当严重的内伤,不过你看不出罢了。也幸亏他们之中有一个已经受伤,否则我们夫妇要破他们这个七星阵,只怕还未必能够呢!”

混战的双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金世遗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敌方各个人武功的高下,在场的武学行家,都是不由得暗暗佩服,心中想道:“金大侠虽然稍微吃了点亏,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究竟还是非他莫属。

仲长统忽地叫道:“可惜,可惜!”公孙宏道:“老叫化,你可惜什么。”仲长统道:“这一战定然精彩之极,可惜我没有眼福见到。金大侠,你是怎么取胜的,快说给我们听听吧。”

金世遗却摇了摇头,说道:“说来惭愧,我们夫妇虽然侥幸获胜,可是对他们的武功来历,却是全不知道。

这七个人使用不同的兵器,每个人有他的独到之处,不过从他们的招数看来,却似乎是属于同一门派的。他们的招数奇诡繁复,但其中亦有脉络可寻,都是从剑法中变化出来的。武功最强的也是两个使剑的好手,我以指代剑,施展了大须弥剑式,竟也没占到他们的便宜。”

金世遗不愿夸耀自己的战绩,只是约略说了一个大概。听的人都不满意,都要叶冲霄加以补充。

叶冲霄道:“我的武学造诣和金大侠相比差得太远,对他们双方所使的上乘武功,当然看得眼花缭乱,惭愧得很,其中的奥妙,我也是看不出来。”

不过叶冲霄还是眉飞色舞地讲述了那一场百年罕调的恶斗,众人方始知道起初金世遗以一敌七,稍处下风,后来谷之华与他联手,不过半个时辰,就把对方的七星阵完全击溃了。

叶冲霄笑道:“金大侠自谦吃了点亏,其实对方人多不知大了多少。七个人中,除了两个使掌之外,他打五个人,有四个人的兵器给他夺出了手,只有一个使剑的,只愿吃他一掌,不愿弃剑,终于给他们逃跑了。”说到这里,忽地问金世遗道:“金大侠,当时你已经可以取他性命,就算你不愿伤他,也可以将他擒获,盘问他的口供的。为何你不肯施展杀手,轻易的就让他逃了?”

金世遗道:“这人能够在瞬息之间接我七招,方始落败,也算得是当今之世的一个武学高手了。我如何还能够伤他?”叶冲霄才知道这是因为金世遗怜惜对方的武功修来不易的缘故。

厉南星其此时方始有空上拜见金世遗,金世遗道:“原来你和逐流早已相识了。”金逐流道:“我们还是结拜的兄弟呢。”金世遗哈哈笑道:“好,好,你们能够相亲相爱,也不枉了我们两代的交情。”

随着史红英和一班后辈上前的拜见,仲长统道:“史姑娘,你应该行大礼。”史红英满脸通红,说道:“仲帮主为老不尊,怎的拿侄女开起玩笑来了。”仲长统笑道:“我说的可是正经话啊。你这个头总是要磕的,老叫化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金世遗知道史红英是他的媳妇,十分欢喜,笑道:“之华,一晃二十余年,孩子们都快要成家立室了,光阴可过得真快啊!”谷之华把史红英拉过一旁,向长问短,她早已从白英杰口中知道史红英的家世,知道她是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姑娘。谷之华的父亲是大魔头孟神通,史红英的哥哥是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婆媳二人的身世颇有相同之处,因此谷之华对史红英更是特别怜惜,越看越爱。

仲长统笑道:“今日是老少两辈的英雄会,咱们可得重开筵席,好好的庆祝一番。”金逐流笑道:“仲帮主,你还没有喝够吗?”仲长统拍一拍肚皮,说道:“喝你爹爹的接风酒,老叫化这大肚皮最少还可以装下黄酒十斤。”

满堂喜气洋洋,正在换过杯筷,重摆筵席。金世遗想起一事,忽道:“逐流,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你,你刚才使的那几招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金逐流心念一动,已知其中缘故,说道:“爹爹,我也正想问你,你说在师兄家中碰到那七个人,不管使的是什么兵器,他们的招数都是从一套剑法中变化出来的,他们的剑和孩儿刚才所使的那几招,大约是颇为相似吧。”

金世遗道:“是呀,所以我就要问你了,莫非你也曾和他们这一派的人交过的么。”

金逐流道:“不错,我今日结识了一位新朋友,曾经和他印证武功。这剑法就是从他那里偷学的。不过,这朋友却似乎不是和你所碰见的那些人一路的,爹爹,他还正想找你呢。”

金世遗诧道:“这人是谁?什么来历?”

刚刚说到这里,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不速之客又来了!”

这笑声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金世遗听进耳朵,不觉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的内功非正非邪,虽然尚未登峰造极,也算得是另辟蹊跷,高明得很了。但何似却显得似乎有点中气不足呢?莫非他刚刚与强敌交过手来,以致一时之间,未能调匀气息么。”

金逐流说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爹爹,来的这人正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位朋友。”

话犹未了,只见果然是牟宗涛走了进来。

金逐流迎上前去说道:“牟兄,你来得正好。家父已回来了。”

牟宗涛大喜道:“我还恐怕消息不确实呢,原来令尊果然是回来了。我正是特地来拜谒令尊的。”

金逐流有点诧异,正想问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金世遗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不敢。我就是金世遗,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尊师是哪一位?”

牟宗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扶桑岛末学后辈牟宗涛拜见金大侠。”

金世遗方始恍然大悟,原来他所碰上的那些人乃是扶桑岛的人物,当下说道:“贵派的开山祖师想必是唐代的虬髯客吧?”牟宗涛道:“正是。”金世遗又惊又喜,说道:“虬髯客乃是百世罕见的武学宗师,想不到他一脉所传的武功,如今重见中上,当真是可喜可贺。”

牟宗涛道:“时隔千年,沧桑变换,先祖所传的武学,只余断简残篇,晚辈所得,恐怕还不到十分之一。金大侠的谬赞,实不敢当。”

金逐流道,“这位牟兄正是要来中原寻访问门的。”

牟宗涛道:“晚辈有个心愿,希望能够在中土找得到本派失传的武学,虽不敢望恢复本来面目,但只要稍得一二,也可以告慰先师。”

金世遗道:“牟兄有此宏愿,定可为武林放一异彩。”

牟宗涛道:“尚盼金大侠鼎力帮忙。”

金世遗道:“你还没有碰上同门么。”牟宗涛道:“没有。”金世遗微感诧异,说道:“如此说来,你刚才碰上的又是哪一位高手?”

牟宗涛大吃一惊,诧异更甚,说道:“金大侠如何得知?”

金世遗道:“我听牟兄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少阳经脉,曾受对方的内功所震,以至中气微显不足。不知我有没有说错?”

牟宗涛大惊之下,冷了半截,心里想道:“金世遗只是听音辨声,对我刚才如何受伤的经过就好像亲眼看见一般。这样神奇的武学造诣,当真是远远非我所及!我只道挟了扶桑岛的秘传武学,就可以称霸中原,如今看来,胜过我的人还多着呢,更不用说金世遗了!”

金批遗微微一笑,说道:“幸喜牟兄内功深厚,少阳经脉虽受对方内力所震,也不紧要,只要养息几天,就可以好了。但不知牟兄碰上的强敌,又是什么人?”金世遗起初以为他是碰上同门,彼此印证武功,不打不成相识,对方在认出是同门之后,故而手下留情,没有将他重伤。现在知道猜得不对,心里也是好生惊异,想道:“能够胜得过牟宗涛的人,本领至少不会弱于我在海天家里碰上的那些人,想不到我小隐二十年,武林中竟然出了这许多高手!”

牟宗涛道:“是一对不知来历的夫妇,惭愧得很,我看不出他们的宗派。”

原来牟宗涛在下山之后,因为第一次初会中原高手,与金逐流比武,虽然稍占上风,却也胜不了他手中的玄铁宝剑,比江海天的内力,又更是自愧不如。是以心情甚为惆怅,自忖只有早日找到同门,把本派的武学秘笈搜集齐全,发扬光大,这才有出人头地之日。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马铃声响,有一对中年男女,骑着马越过他的前头。这对男女乃是并辔疾驰,正在说着话的。就在他们从牟宗涛身旁驰过之时,牟宗涛刚好听得他们提起金世遗的名字。

牟宗涛心念一动,跟上几步,只听得那男的说道:“金世遗夫妻和江海天的妻子从这条路经过,看来来走是从江家出来,前往徂徕山的,不知扶桑七子可碰上他没有?”

牟宗涛霍然一惊,心道:“他所说的扶桑七子,莫非就是我的同门?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不到在这里竟会得知同门的消息,而竟有七人之多!”

金世遗的下落也正是牟宗涛所要打听的,如今在这人口中,一连透露出两个重要的消息,他如何还能放过?

牟宗涛的轻功甚为了得,数里之内的途程,不亚奔马。当下连忙就追上去。

那女的说道:“不管他们是否碰上,咱们总得把金世遗业已回来的消息,告诉扶桑七子。”

那男的道:“不错,咦,什么人在后面跟着?”此时他已发现牟宗涛追来了。

牟宗涛捱了口气,叫道:“请两位稍歇一歇!”嗖地飞身掠过,拦住下马头。”

那两夫妻见了牟宗涛的身手也是好生诧异,当下双双下马,同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与你素昧平生出何途中拦阻?”

这对夫妻高鼻深目,眼珠微碧,看起来不大像汉人,但汉语却说得很流利。牟宗涛惊疑不定,说道:“小姓牟,贱名宗涛。不知两位可曾听过在下的名字?”

那男的冷冷说道:“你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么?对不住,我孤陋寡闻,可没有听过阁下的大名。”

牟宗涛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无名小卒而已。不过我却是从扶桑岛来的,因此我以为你们的朋友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这对夫妻听得牟宗涛是从扶桑岛来的,都是不禁吃了一惊。丈夫仔细地打量了牟宗涛一番,说道:“你知道我有些什么朋友?”

牟宗涛道:“阁下刚才好像谈及扶桑七子,不知我有没有听错?如果没错的话,我想请问你说的扶桑七子是不是从扶桑岛来的七个人?”

那男的道:“你真的是扶桑岛牟家的后人么。”

牟宗涛微微道:“我干嘛要骗你!”

那女的道:“有点不大对吧?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何以他们并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

扶桑岛这一派的武功,从数百年前就已分为三支,牟宗涛心里想道:“或者是别的支派的同门,只因他们的武功源出扶桑,故而自称扶桑七子。但只要我与他们印证武功,他们就会相信我了。”于是说道:“是真是假,请两位带我去见一见他们,便会明白。”

那女的半信半疑,说道:“带你去见他们倒也容易。但我们不知你的底细,又岂能轻易地答允你呢?”心想:“倘若这人是对方的奸细的话,将来出了什么差错,扶桑七子岂不要怪责我们夫妻。”

牟宗涛要见了那七个人方能证实自己的身份,但现在这对夫妻要知道他的底细,却又不肯相信他的说话,这么一来,就变得缠夹不清了。

牟宗涛无法可想,只好说道:“你们要怎样知道我的底细,好,请你们问吧!”

那男的若有所思,忽地问道:“你刚才是从哪里来的?”

牟宗涛道:“刚自徂徕山下来。”

那男的道,“哦,你已经到过徂徕山了,你有没有碰上金世遗!”

牟宗涛道:“没有碰上,不过,他的公子我倒是见着了。”那男的道:“你说的是金逐流么。”

牟宗涛道:“不错。我和欧阳坚同在一起,几乎给他误会,后来我和他说明来意,幸亏他还肯相信我的说话。”

那男的道:“你说明了什么来意?”

牟宗涛道:“我想拜托父亲代为打听同门的消息。”

那男的道:“他说了什么?”

牟宗涛道:“他说他父亲就要回来,所以我才拜托他的。对了,我正想请问两位,你们是不是已经见着了金大侠了。”

那女的听见牟宗涛称金世遗为“金大侠”,柳眉一扬,就想发作,却给他的丈夫用眼色止住。

牟宗涛感到那女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对,正自诧异,只听得那男的已在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你和金逐流倒是一见如故啊!”

牟宗涛道:“不错,我们虽然是初次相识,但说来也有一段源源,他的父亲是曾经到过扶桑岛,访查敝派的近况的。是以我和他谈得倒很是投机。”

那男的道:“你刚才说,他起初对你颇有误会,那又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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