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星的玄铁宝剑藏在身上,当然瞒不过史白都的眼睛,是以史白都先与他握手,试试他的本领。
双手一握,史白都吐出了三分内力,双指又搭上了他的脉门,看他反应。
这刹那间,厉海星当真是面临生死关头,遭遇了最严重的考验!
他不知史白都是否已经认出了他,如果不运内力抵抗,恐怕史白都暗下毒手,但如果一运内力,身份立即便会泄露。他是曾经和史白都交过几次手的,他这一身正邪合一的内功可瞒不了史白都。
这刹那间厉南星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冒一冒险,装作不知内功的人“哟”一声叫了出来:“史帮主好大的力气!”
史白都虽然起了疑心,但也有点害怕伤了相府的家人可不是当耍的,见他的确不会内功,遂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我这人粗鲁惯了,老哥你别见怪,不知老哥是哪一派的弟子?”
厉南星道:“我在相府胡乱跟几位教师爷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却不知他们是哪一派的?”
史白都道:“老哥是用剑的吧,可否借你的宝剑一观。”
厉南星怎敢把玄铁宝剑取出来交给他看,当下强自震慑心情说道:“在兵器店壁买的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不值帮主一看。”
史白都道:“看看何妨?”
厉南星给他强迫不过,心里想道:“他若一定要看,我只好就在此处与他拼命了。”
正要拔剑,忽见六合帮四大香主之一的圆海和尚匆匆跑来,说道:“帮主,董十三娘请你赶快回去。”
史白都道:“什么事情?”
圆海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令妹的事情,董十三娘不敢作主,非得和帮主面说不行。”圆海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是有甚为难之事,不便当着外人的面告诉史白都。
史白都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莫非这丫头又在寻死觅活?”
厉南星顺手推舟,说道:“帮主有事,待会儿我到贵处,再顺便请帮主指教我几路剑法。”
史白都心想这两个随从即使是假冒的,在这西昌城中也是插翅难飞。于是说道:“不敢有劳大驾,请两位大哥在客栈稍候,我去去就来。”
史白都回到寓所,见了董十三娘,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董十三娘冷笑道:“这丫头的花样多着呢,你自己问她吧。”
史白都走入妹妹的房间,见史红英正在对镜梳妆,神色如常。史白都稍稍放下了心,说道:“妹妹,后天就是你大喜之日了,你可不要胡闹啊!”
史红英道:“谁胡闹了?但你要想我成全你的功名富贵,你们也得答应我几桩事情。”
史白都赔笑道:“妹妹,你可不要出什么难题啊!”
史红英道:“我也不知是否难题,但依我想你们是很容易办到的。”史白都道:“办不到呢?”史红英道:“这几样容易的事情你们都办不到,那就休想我嫁给帅孟雄。”史白都道:“好吧,那你说来听听。”
史红英道:“六合帮是江湖上仅次于丐帮的一大帮会,帅孟雄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将军,这次婚事一定要办得十分风光热闹才行!”
史白都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何须你做新娘子的操心,将军府的人自会给你办得十分风光热闹。”
史红英道:“那何以又将西昌城门关闭,不许百姓进城?”
史白都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史红英道:“你不必管我如何知道,这事总是真的吧?”
史自都心想:“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了她,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正是帅将军为了要使后天的喜事不出乱子,才这样小心谨慎的啊!你想想,西昌城外不过一百多座的大凉山,就有竺尚父这股强盗,倘若打开城门,给强盗混进来了,朗使不能兴风作浪,也总是大杀风景的啊!”
史红英冷笑道:“关起门来偷偷摸摸的办喜事,还有什么风光热闹可言?西昌城中有帅孟雄的十万大军,又有你这位自负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六合帮帮主,竟会怕人捣乱不成?哼,传了出去,给江湖好汉知道,岂不笑话!只怕他们不会称赞帅孟雄的小心谨慎,而是要笑你和帅孟雄胆小如鼠呢!”
史白都双眼一翻,说道:“你不要用激将之计,只说你想怎样?”
史红英道:“我要帅将军治下的百姓也一同高兴,从明天起就打开城门,准许老百姓进城,后天一天,城中的酒楼茶馆任凭老百姓吃喝,由将军府请客。”
史白都笑道:“想不到你也这样喜爱虚荣?”
史红英冷笑道:“否则我何必嫁给一个将军?这样办,才够得上说是‘风光’!帅孟雄把每个月克扣军晌的钱,拿了一点出来,这个客也总可以请得起了。”
史白都苦笑道:“这不是害怕破钞的问题,但你既然坚持这样,那我就和你向帅将军说吧。”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办不到的话,体想娶我!”
史白都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史红英道:“第二桩就只是我的私事了。你知道芍药是一向服侍我的丫头,她与她的表哥已有终身之约,她不愿意随我陪嫁,我也不想她困在侯门,误了终身。是以我想请你放她回去。”
史白都道:“这个我可以答应。喜事办完了,我带她回去便是。”
史红英道:“不,她明天就要回去。”
史白都道:“为何如此匆忙?”
史红英道:“我知道帅盂雄要你助他守城,你们是决不会在一两个月之内回去的。这丫头思家心切,我既然答应了让她自主,那又何不早些放她回去?”
史白都不愿为了小事争执,说道:“我不过为了芍药着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她一个人回去恐怕不便吧。”
史红英道:“她多少跟我学了一点武艺,只须你向帅孟雄讨一枝令箭给她,沿途没有官兵骚扰她,那就行了。”
史白都道:“好吧,依你就是,还有第三桩么。”
史红英道:“第三桩,我的兵器你应当还我!”原来史红英所用的一根软鞭,一柄短剑在那日受擒之后,早已被她哥哥缴去。
艾白都笑道:“你是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要乒器做什么。”
史红英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我行刺帅孟雄不是?哼!如果我不是甘心情愿嫁他的话,没有兵器难道就不能害死他么?你把我的兵器缴去,这就是把我当作囚犯看待,我决不能受了你的侮辱还要帮你猎取富贵功名,后天你叫董十三娘叫花轿吧!”
史白都抓抓头皮,苦笑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帅将军要的是你,可不是董十三娘啊!”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他若怕我行刺,就不必娶我。我练了一身武艺,兵器是不能不带的。”
史白都道:“好吧,你的鞭剑我交还你便是。但在你做新娘子那天,兵器可不能带在身上。新娘子带着兵器拜堂,这是会给人笑话的啊。”
史红英道:“你给回兵器再说。其实你无须替帅孟雄这样担心,他的武功远胜于我,我岂能在拜堂的时候行刺他,不怕白白送命么?本来我可以答应你那天不带兵器的,但你总是信不过我,我就偏要不答应你了。哼,带不带要看我那天的高兴!”
史白都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拿你这丫头都没有办法,好,那依你就是!”
史红英道:“最后一桩,我不喜欢董十三娘,我要牡丹陪我。从现在起,不许董十三娘踏入我的房中。”原来自到西昌之后,都是由董十三娘陪她,晚上就在她的房中睡觉的。牡丹和芍药则是史红英的心腹丫头,但是给董十三娘隔离了。
史白都心想:“我是要董十三娘监视她的,若果由牡丹跟她,她们主仆同谋,只怕会闹出岔子。”
史红英道:“我若要寻死,早就可以死了。你要董十三娘监视我又有什么用?哼,我就是不服气你把我当作犯人看管!”
史白都想想也有道理,便道:“好吧,好吧,你既然喜欢牡丹,就叫牡丹来陪你吧。”
史红英道:“开城之事和给芍药讨令箭之事如何?”
史白都道:“我现在就和帅将军说去,嗯,董十三娘,请你把红英的兵器拿来吧。”
董十三娘在房外守候,史红英的说话她全部听见了。当下把红英的软鞭和短剑递进房来,由史白都交给妹妹,她自己则是满面怒容,一言不发,脚步也没有踏过门槛。
史白都走后,史红英把牡丹、芍药两个丫头叫来,关上房门。她深知董十三娘必定在外面偷听,因此主仆三人在房中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但史红英口中没说话,手指却是蘸了茶水在桌上书写,用这个办法三人暗商对策,按下慢表。
且说史白都离开寓所,匆匆地赶到了将军府。他是将军的大舅爷,直进直出,无须通报,进入内堂,总管告诉他道:“将军正在接见相府的使者,史帮主你是在这里待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要见帅将军呢?那位使者反正是你的熟人,你就是进去和他们说话,也是无妨。”
史白都心想:“原来连城虎早已来了。嗯,不但他那两个随从形迹可疑,他本身也是有点可疑。”心念一动,说道:“我不进去了。请你把贺大娘给我叫来。”
贺大娘就是石霞姑那个善于使毒的奶娘,这次也随史白都来了西昌。帅孟雄久闻她的大名,把她请到将军府中,奉为上客。准备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利用她的使毒本领,给他制伏倔强的新娘。
贺大娘见了史白都,笑道:“史帮交,你是贵人事忙,怎的这个时候,还有工夫见我这个老婆子?”
史白都道:“曹相国派来了一个使者,我对他有点起疑。”
贺大娘道:“这使者不是连城虎吗?他是跟随曹相国多年的了,怎的你会对他疑心?”
史白都道:“连家以四笔点八脉的绝技驰名武林,连城虎可算得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点穴名家,可是他的判官笔却没带来,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贺大娘道:“嗯,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了。不过连城虎总不至于心怀不轨吧?他若是意欲不利于帅将军,这对判官笔是不能少了的啊!”
史白都道:“对连城虎本身我倒是并无怀疑,但我怀疑他是受人挟制。他那两个随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贺大娘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是想要我帮一帮你,瞧一瞧连城虎是否中毒,是吗?”
史白都道:“不错。连城虎武功甚高,若然他真的是受人挟制,那就多半是着了毒药的暗算了。你是大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又即使不是中毒,而是着了别的道儿,你的阅历经验也比我高。”
贺大娘道:“可是他现在正和帅将军说话,我怎好无端端的闯进去仔细看他?”
史白都笑道:“这还不容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贺大娘连说好计,当下便即依计行事。正是:
蛤蟆想吃天鹅肉。斗角勾心又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十五回 拼教玉碎歼强敌 始信金坚是旧情
连城虎正在和帅孟雄说话,忽见一个老婆婆捧看茶盘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连大人,请用茶!”
帅孟雄大力诧异“咦”了一声,说道:“贺大娘,你,你怎么啦……”话犹未了,贺大娘己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接下去说道:“几个小丫头都偷偷去玩了,没人侍候贵客,只好由我倒茶啦。”
连城虎一时还未想到其中另有蹊跷,听了帅孟雄那样说话,只道这个贺大娘是个有身份的老仆人,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正要接过茶杯,贺大娘手腕抖颤,那杯热茶泼到连城虎身上。贺大娘佯作惊惶,伸手替连城虎揩抹。连城虎甚是尴尬,说道:“不要紧,你老人家请回去吧。”说话之间,贺大娘的手指已是装作毫不经意的从他手腕拂过。
官场规矩,第二次给客人送茶,那就是主人送客的表示。因此贺大娘进去之后,连城虎就起立告辞。
连城虎是替宰相送礼来的,依礼帅孟雄应该送出大门,不料刚刚送下台阶,只见史白都匆匆赶了出来,说道:“连兄,慢走!”
连城虎怔了一怔,说道:“史帮主有何见教?”
史白都道:“请连兄指教几路点穴手法!”话犹未了,伸手就向连城虎抓来,竟是一招极为厉害的大擒拿手法!
连城虎大吃一惊,骈指斜戳,正中史白都的虎口。史白都手腕一翻,却立即抓着了他的脉门。
帅孟雄道:“史大哥,你,你怎么啦?”心想。”你们虽然是相熟的朋友,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份了。”
史白都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连兄恕罪,非是小弟胆敢无礼,只因连兄讳疾忌医,小弟为了挽救连兄,只好如此冒犯了!”此言一出,连城虎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帅孟雄此时已知其中走有蹊跷,说道:“哦,原来连大人是有病在身么?”
史白都笑道:“不是病,是中了人家的暗算。不过连兄也不用惊慌,刚才给你送茶的那位老婆婆,是天魔教的高手,她擅于使毒,也擅于解毒!”
帅孟雄吃惊道:“连大人中了毒么?”
连城虎期期艾艾,不敢回答,史白都代他答道:“据贺大娘说,他中的毒,若无解药,三日之后,定将毒发身亡!他刚才点中我穴道,手指稀浮无力,看来贺大娘所说,决非恫吓之辞!”帅孟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史白都刚才的举动,乃是在试一试连城虎的内功。
史白都笑道:“连兄,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咱们慢慢商量。”
帅孟雄道:“不错,贺大娘是不方便到客栈给你治病的,请你在这儿留下,咱们也可以方便说话。”
史、帅二人半推半拥的把连城虎拥入密室,史白都便即问道:“连兄,你不必瞒我了,你那两个随从是假冒的吧?你是不是受了他们暗算,以致为他们挟待?”
连城虎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心志也还不是十分坚定的,此时情知隐瞒不过,心想:“既然有贺大娘可以给我解毒,我就不必依靠李敦了。”竟然一五一十地招供出来。
史白都听了,又惊又怒,说道:“哼,原来是这两个小子!”
帅孟雄哈哈笑道:“难得他们自投罗网,这次定叫他们插翼难逃!连大人,你在这里歇歇,待我们擒了那两个小子,就叫贺大娘给你解毒。”言下之意,竟是要把连城虎留作人质,连城虎暗暗叫苦,后悔已经迟了。
帅孟雄与史白都走入后堂,帅孟雄说道:“史大哥,多亏你识破了敌人的奸计,厉南星这小子想必是为令妹而来,哼,在我成婚的前夕,他居然还敢来此胡闹,我不把他化骨扬灰,难消我胸中之气!”
史白都道:厉南星这小子盗了我的玄铁宝剑,我也正是恨不得把他化骨扬灰!还有李敦这小子也极可恶,他本来是我的记室,竟然盗了我的宝物叛我,我也同样不能将他放过。待会儿我亲自到客栈捉拿他们!”
帅孟雄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去?”
史白都道:“这两个小子决计料想不到咱们已经识(奇qIsuu。cOm書)破了他们的奸计,在这西昌城中,谅他们也逃不掉。”
帅盂雄道:“敢情史大哥另有紧要之事?”
史白都苦笑道:“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咳,咳,说来不好意思,舍妹当真是孩子脾气……”
帅孟雄吃了一惊道:“对这婚事,她、她要反悔么。”
史白都道:“这倒不是,舍妹是求帅将军两桩事情。”
帅孟雄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哈哈笑道:“只要令妹应允与我成婚,夫妻如同一体,莫说两桩,十桩我也可以答应。”
史白都道:“她要将军大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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