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高兴了!我只想我的朋友都能为我高兴!”
史红英忽地低声说道:“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厉南星怔了一怔,说道:“帮中的帮兄大约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的。”他只道史红英怕有人偷听洞房。
史红英正容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快去看,看仔细些!”
厉南星出去一看,只见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外间繁歌未歇,犹自隐隐可闻。但却看不到人的影子,也听不到可疑的声音。庭院深深,内外隔断。厉南星心想:“六合帮的帮规甚严,外面的闹房人想来也决不敢闯进内院。”
厉南星回来随手关上房门,笑道:“你可以放心了,并没有人偷听洞房。时候不早,你,……”
厉南星是想请史红英卸装,话犹未了,只见史红英把袖一挥,说道:“我不是怕有人偷听洞房,今晚也并非洞房花烛,你坐过来,我有话说。”
厉南星吃了一惊,看了看史红英,一副凛然的神态,不像是开他玩笑,厉南星满腹疑云,坐了下来,讷讷说进。”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已经交拜了天地么?”
史红英道:“今天和你拜堂的是我的丫鬟。”
厉南星更是吃惊,说道:“为什么?你、你不愿意嫁我?”
史红英道:“我先问你,你以为今天办的是喜事么?”
厉南星道:“难道会是祸事?”史红英道:“不错。除非你愿意做我哥哥的爪牙,否则对你就是杀身之祸!”
厉海星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你的哥哥已经亲口答应了我,以后改邪归正,还想参加义军,请我给他疏通呢。倘若不是这样,我也不敢在六合帮中跟你成亲。嗯,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不是我跟你的哥哥同流合污,而是你的哥哥悔改前非,与我合流了。”
史红英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比我设想的更坏。看来我的哥哥不仅是想骗取你的百毒真经,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内。”
厉南星半信半疑,道:“你不相信你的哥哥?”
史红英道:“昨晚他也和我说了一些话,我说给你听。”
厉南星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道:“如此说来,他是一直没有放弃把你嫁给帅孟雄的念头,只因你不依认,才无可奈何答应了你的婚事。”
史红英道:“一点不错。”
厉南星道:“那么他与帅孟雄一直没有断绝往来?”说到这里,已知不妙,声音都颤抖了。
史红英道:“岂只与帅孟雄还有往来,和萨福鼎也是一直暗通消息。新任的御林军副统领,萨福鼎手下的第一位红人文道庄前天才从京中来到,现在还住在这儿。不过,他知道你认识他,故而避不见你罢了!”
厉南星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这样说,你的哥哥是完全骗我的了!”
史红英道:“当然是个骗局!我和他做了二十年兄妹,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厉南星道:“那怎么办?嗯,红英,咱们一同逃走了吧!”
史红英道:“我的哥哥不会没有防备的,尤其是在今晚,高手云集,更跑不掉。”
厉南星道:“那么依你之见……”
史红英道:“留下来将计就计!”
厉南星心头怦然跳动,暗自忖思,“对,留下来先做了夫妻再说,莫辜负今宵花烛。”但这话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史红英道:“咱们假意做一对好夫妻,让哥哥不起疑心,找到一个好机会,咱们就联手制伏他。帮中四大香主是他心腹,但下面的弟兄却有许多是不值他的所为的,对他勾结朝中权贵之事尤其不满,只要咱们制伏了他,我想帮众绝大多数会拥护咱们。我倒不是希罕做一个帮主,但六合帮毕竟是个大帮,若能为我所用,变作义军的友人,岂不是有大大的好处?厉大哥,你可愿意与我戮力同心。”
厉南星道:“姑娘胆识过人,不愧女中豪杰。我是佩服得很,一切愿听你的调度。只是你有一句话我却却听不大懂,这,这……”
厉南星不懂的是何以史红英只要与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这假夫妻又是如何做法?他满腹疑云,因此在说话之时,已不敢以丈夫自居,口称“姑娘”,对史红英客客气气的了。
史红英缓缓说道:“你是金逐流的好朋友,我想你会体谅我的。在这个房间里咱们是朋友,出了这个房间,你我才是夫妻。咱们问心无愧,金逐流知道了,我想他也会原谅我们的。”
这几句话一说,恍如给厉南星烧了一盆冷水,厉南星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想道:“怪不得逐流不肯与我同来,怪不得我把心事告诉他时,他是那样的神气;怪不得红英要她的丫头代她拜堂?唉,逐流倒是想成全我的,我却是太对不住他了!”
厉南星是个热情而容易激动的人,想至此处,不禁捶头叫道:“我好糊涂,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们是一对情人的了!我可要把逐流找回来,告诉他,他才是你真正所爱的人!”
史红英轻轻一嘘,说道:“低声点儿,这个时候,哪里去找金逐流?但若沉不住气,只怕自己先要被人捉了。”
史红英哪里知道,金逐流已经来过,又悄悄走了。但也还没有走出这个圈子。
金逐流匿在后窗偷听,他已经看见了新房里的史红英,也已经听见了厉南星那番情意绵绵的表白。可是他却没有听见史红英后来的言语,在厉南星出来察视外面有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走了。
正因为他没有听见史红英后来的说话,以致多了许多误会。他黯然神伤的悄悄离开,暗自思量:“原来红英喜欢的人真的是厉大哥,否则她怎会甘愿的拜堂成亲?而看这情形,史白都也好似当真是愿意把妹子嫁给厉大哥的了。否则外面何以全无埋伏?”金逐流来的时候已经看过新房外面无人偷听。但他却不知道。日间与厉南星拜堂成亲的只是史红英的丫头。
金逐流正自黯然神伤,想要回去,忽地心念一动,想道:“不对,红英若是没有疑心,她不会叫厉大哥出来看的。她也一定是看出了这个骗局,才会起了疑心。如今真相未明,我怎能就离开此地?”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黑影向新房那边跑去,金逐流吃了一惊:“这妖妇回来了!”他是自小练过暗器的,目力极佳,淡月疏星之下认出了这女人正是董十三娘。她回来不打紧,但因她是知道金逐流的行踪的,她一回来,当然会把金逐流要到扬州的消息告诉史白都。”
金逐流想道:“我反正是豁出去了,但这婆娘诡计多端,不知她是不是要算计厉大哥和红英?这可不能不防!”
金逐流提一口气,展开绝顶轻功,跟在董十三娘后面,不料他脚尖刚一着地,忽觉泥土松浮,原来脚下正是一个陷阱。
轰的一声,一块大石当头压下。好个金逐流,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早已是一个“魁星踢斗”,身子悬空,一个鹞子翻身,双足就打横踢出,撑住了陷阱的土壁。石头落下,给他轻轻一带,使出了“四两拔千斤”的巧劲,把那块大石按到另一侧边,接着石头未曾坠下的那一瞬间,掌心一按,身子拔起,出了陷阱。
说时迟,那时快,董十三娘的长鞭已是旋风一般地卷到,阴恻恻地说道:“姓金的小子,我等你多时了!”与此同对,另一个人也从花树丛中跳出,呼呼的一掌向金逐流打来,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金逐流,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金逐流的死对头文道庄。
全逐流刚刚跳出陷阱,脚步未曾站稳,给文道庄掌刀一推,身不由己的向前倾侧,董十三娘一招“十回风扫柳”,长鞭疾扫过来。金逐流叫道:“哎哟,不好了!”扑通跌倒,顺势就抓着鞭梢,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文道庄的一掌,却把董十三娘扯了进来。
文道庄第三掌正要打出,慌忙收回。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拔剑出鞘,割断了缠着他左腕的一段软鞭,跳将起来,闪电般向着董十三娘就是一剑。哈哈笑道:“幸好没有给你打伤。”
董十三娘气得柳眉倒竖,喝道:“好小子、胆敢戏耍老娘?”挥鞭迎击,一招之中,藏着圈、点、缠、扫四路鞭法,本是董十三娘十分得意的一招绝技,哪知因为她的软鞭给金逐流割断了一截,使起来恰好差了那么一点,未能打着金逐流。金逐流剑法何等迅捷,董十三娘一击不中,他已是欺到了她身前,剑光闪处,只听得“嗤”的一声,董十三娘身上的罗衣,已是给他挑开,露出了粉红色的肚兜,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这还是董十三娘躲闪得快,否则这一剑已是穿心剖腹之灾。
文道庄喝道:“好小子休得逞强!”双掌开出,运足功力,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逐流识得厉害,放过了董十三娘,反手一剑,刺文道庄的虎口。文道庄震歪了金逐流的剑尖,换掌再走。金逐流笑道:“你的三象神功,又能奈我何哉?”顺着他的掌势,严如柳絮随风的一飘一闪,倏地就绕到了文道庄的背后,运剑刺他的“大椎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
文道庄心头一凛,想道:“相隔不过一月,这小子的功力竟是又长进了!”连忙一个躬身,转过一边,反手一掌,化解金逐流的招数。董十三娘的软鞭也打了到来,合二人之力,这才挡住了金逐流的攻势,稍稍占得了一点上风。
金逐流在园子里和文、董二人打得难分难解,高呼酣斗之声远远的传到了新房中,史红英吃了一惊,说道:“咦,好像是有人在外面厮杀,厉大哥,你去看看!”
厉南星说道:“好像是逐流的声音,难道我是作梦?”正要提剑出去,忽听得轧轧声响,墙壁上突然现出一道暗光,史白都像鬼魅似地跳了出来,冷笑说道:“不用去了,金逐流又已经给抓起来啦。”
厉南星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迎敌,史白都一掌将他震退,踏步向前,在指如钩,朝着他的琵琶骨抓下,史红英一指点出,点着了他的“凤府穴”。史白都有闭穴的功犬,不怕妹妹点穴,但给她点着了穴道,也不禁微感酸麻,劲力一松,抓着了厉南星的肩头,却未能捏碎他的琶琶骨,就给厉南星脱出去了。
史红英叫道:“快拿宝剑!”原来那柄玄铁宝剑本是厉南星随身佩戴的,只因在进了洞房之后,觉得佩剑不便于夫妻并坐谈情,这才把宝剑解了下来,挂在墙上的。厉南星得她提醒,挣脱了史白都的掌握,慌忙一个箭步上前,把玄铁宝剑摘了下来。史白都本来也想抢这宝剑的,但给厉南星快了一步。史白都气极怒极,冷笑说道:“真是我的好妹子,竟然做得出这等无耻的勾当,和外人合谋来算计哥哥!”冷笑声中,一个反手擒拿,就向史红英抓去。左掌又向厉海星击出。厉南星微一侧身,避开了史白都的掌力,喝道:“看剑!”寒光一闪,宝剑已是出鞘!史白都当然识得玄铁宝剑的厉害,自忖双掌之力,决计抵挡不了,只好把抓向史红英的右手缩了回来,双掌齐推,这才荡开了重达百斤的玄铁宝剑,厉南星叫道:“史姑娘,你先出去!”运足了气力、宝剑抡圆,向史白都连劈三剑。史白都只怕劈空掌力抵挡不住,抓起了一张桌子招架,“蓬”的一声,桌子受了两剑,劈成了四块。跟在妹妹身后,史白都也跳出去了。
史红英此时脚尖刚刚着地,脚步还未站稳,忽觉劲风飒然,一条软鞭从角落里突然向她打来。原来是董十三娘赶回来向史白都报信,恰好就在她跳出窗子的时候碰到了。史红英猝不及防,着了一鞭。道:“董十三娘,你也敢来欺我!”解下了缠腰的银丝鞭,回鞭还击,两人都是使鞭的能手,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路数。鞭风呼响之中,双鞭缠在一起。董十三娘笑道:“红英你可休要怪我,谁叫你背叛你的哥哥,我也只好得罪你了!”史红英心头一凛,想道:“不好,这贼婆娘是要缠上了我,我可不能中她的计。”
心念未已,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史红英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盘旋,原来史白都已经到了她的背后,发出了推磨掌力,逼得她团团乱转,推磨掌力,互相牵引,其力不足伤人,但如能使对方的身体失却重心,跟着自己的掌力旋转。
厉南星劈烂了桌子,一个跟着一个的也跳了出来,可是这一次却给史白都快了一步,厉南星正自一剑刺出,史白都已经把妹妹抓了起来,一个旋风急舞,把史红英的身体迎着厉南星的宝剑,喝道:“你刺!”厉南星慌忙缩手,气得破口大骂:“哪有这样欺侮自己的妹妹的,你简直不是人!”
史白都冷笑道:“我好意把妹妹相配与你,你们却串通了来谋害我,还要我手下留情么?”
厉南星大怒道:“谁要你手下留情,放下红英,我和你单打独斗!”
史白都纵声笑道:“你以为我当真就怕了你的玄铁宝剑不成?”振臂一抛,把史红英抛给了董十三娘,说道:“好好给我看管这个贱人,待我拿了这小子,一并发落!”
厉南星刚要跑去抢人,只听得金刃劈风之声,史白都已是拔剑出鞘,拦住他的去路,“哼’了一声道:“这宝剑也该物归原主了!”
厉南星冷冷说道:“有本领你就拿去!”抡起玄铁宝剑,当头劈下。史白都使了一招“举火撩天”,青钢剑搭着他的剑脊,双剑相交,一翻一绞。厉南星虎口发热,玄铁宝剑险险脱手。情急之下,拼着豁了性命,大吼一声,连人带剑,猛压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史白都的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却没有给他削断。
厉南星脚步一踉跄,斜窜三步。史白都跟踪急上,喝道:“玄铁宝剑,又能奈我何哉?”厉南星反手一剑,使出了“醉八仙”的一招身法,趁着那斜身之势,玄铁宝剑横削了半道弧形。“当”的一声,史白都的青钢剑依然未断,只是又损了一个缺口。
这两招性命相搏,厉南星削不断他的兵刃,固然是颇感意外,史白都也是吃惊不小。他曾经和厉南星数度交手,谁知自己的内力在对方之上。刚才那两招他使出了看家本领,每一招都是刚柔相济,既可以卸去对方的劲道,又可以用“隔物传功”的本领震伤对方的。哪知在厉南星的金刚猛扑之下,他的剑仍然要受挫损。他这才知道厉南星的内功虽然不如他,却也在他估计之上。而玄铁宝剑的威力,也出乎他想象之外。
史白都在玄铁宝剑之下受挫,更想得回宝物,当下撮唇一啸,六合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赶来。史归都道:“青符上来、其他的人退下去把守,毒箭伺候!”青符道人的本领在六合帮中坐第三把交椅,剑术尤其精妙,史白都知道只有他可以插得上手,其他的人都不济事。不过却可以用毒箭来诸截厉南垦逃走。”
厉南星背腹受敌,仗着玄铁宝剑,沉着应战。青符道人剑走轻灵,厉南星削不着他的剑,好几次险险给他刺中。
激战中忽听得一声长啸,厉南星听出了是金逐流的啸声,心中一急,想道:“逐流尚未脱险,我岂能在这里恋战?”
心念未已,青符道人一剑刺来,厉南星料想他怕自己的玄铁宝剑,决不敢欺身进逼,这一招多半乃是虚招。于是冒了个险,不躲不闪,却猛的和身向前扑去。
史白都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舍命相扑,骤吃一惊,收剑已来不及,只听见断金戛玉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这一回史白都的长剑可是给厉南星削断了。
好个史白都,断剑一抛,腾的飞起一脚,双方距离极近,厉南星要躲也躲闪不开,给他一脚踢个正着,整个身躯,就似断线风筝般的飞了起来,又迅速跌了下去。
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