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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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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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一天不来同我说,早起还在外面傻叫,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杨中元嘴里念叨他,却麻利接过红绸跟程维哲一起挂在铺子四角。
    程维哲笑笑,却问:“你汤都熬好了吗?”
    杨中元道:“昨个下午熬了一个时辰,早就熬好了,待会儿我加了枸杞、香菇和山药,就在前面灶台这里吊味,那味道肯定特别香。”
    他原本是想当天熬当天用的汤,但一个是需要起特别早来准备,再一个也得送活鸡的伙计来得早,这样一合计,他干脆前一天下午熬好第一遭鸡肉,然后晚上就把有肉的部分剃下切成细丝,两只鸡能弄好大一盆。第二天则加其他辅料,直接用鸡骨架在前面灶台熬煮,这样香味不仅能传播开去,还能告诉客人他用的是地地道道的鲜鸡汤,能实打实砸下口碑。
    他一边跟程维哲一起挂红绸,一遍絮絮叨叨说着吃食的事情,程维哲笑着听过,心里不由感叹一两句。
    这个发小啊,对于吃可真是尽心尽力,可这开店的事情却一窍不通,什么准备都没有,悄无声息的,谁会知道这里有家面铺子开张。
    一直到卯时正,两个人才好歹把一个普普通通的面铺子打扮得红彤彤的,老远看着就十分喜庆,就算是路过的人,也会扭头看一眼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能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们俩在前面忙活,后院周泉旭也没闲着,山药都要提前洗出来,去过皮,因为拿不准到底有多少客人,所以本着宁多勿少的原则,杨中元着实准备了一小盆。
    等到前面两个人忙完,回到后院一看,周泉旭已经把所有的山药都处理完了,杨中元不由念叨他爹:“爹,我都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怎么还是忙活这些?累到怎么办。”
    周泉旭笑容温和,他是一贯会对付自己儿子的,只说:“好了,快去准备把汤熬上,小哲跟你忙活一大早上了,不先给人煮碗面?”
    “哎呀,真是,咱们还都没吃呢。”杨中元一听他说早饭还没准备,立马就忘了爹爹不听话干活的事情,忙跑进空屋端出一个大铁盆,稳稳往前面走。
    他拒绝了程维哲要帮忙的话语,直接把盆里的鸡汤倒进铺子新修的灶台里,然后把前一日已经泡好的香菇和洗干净的枸杞均匀撒进锅里,又加了小半桶井水,这才支使着程维哲让他烧火。
    虽说鸡汤已经冷了,但是光闻着味程维哲就想流口水,他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往灶里填柴火,扭头看杨中元站在旁边案台上切山药段。
    山药早就被周泉旭剥好皮,杨中元刀起刀落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大小均匀的雪白山药段便切了一堆出来,程维哲几乎都看呆了,虽说他瞧过茶铺子的白案师傅做饭,但是就连这个做面点十几年的老师傅,也不如杨中元一手刀工出神入化。
    可他现在看杨中元,见他似乎十分随意,除却握着刀柄的手十分稳当,浑身上下看不出非常紧张严肃的样子,可他却能以这样快的速度切好所有的山药,并且几乎每一个小块都差不多大小。
    这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程维哲一遍拉着风箱,一遍犹豫再三,还是问他:“小元,你这刀工,学了多久?”
    这会儿天色还是不大亮,却已经并不昏暗了,他只看到杨中元高瘦的脊背微微一僵,少卿片刻听到他说:“用点心,谁都能练就我这手功夫。”
    他声音好轻,仿若清晨飘忽的薄云,听得程维哲心里犹如柳絮拂身,恍惚不知所以然。
    杨中元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程维哲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个人沉默良久,直到炉灶里柴火传来噼啪声响,这才纷纷惊醒过来。
    “好了,你会烧柴吗?记得不要一次加太多,要是火小了,就拉风箱。”程维哲拍着手站起身来,帮杨中元打开锅盖,看着他把一整盆的山药往鸡汤里倒。
    “我会的,这个简单,你放心好了。”杨中元把山药倒好,又用长勺搅了搅汤料,这才盖上锅盖,“这个火候刚好,慢慢温上半个多时辰,便能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正好百姓们出来吃早食,杨中元的第一锅面也能赶上,这还要多谢程维哲。
    但感谢的话说一次就好了,说多了,反倒显得不诚心。
    两人说着话,杨中元又去后面把醒好的面盆端到前头铺子里,然后问程维哲:“你吃多少?”
    程维哲正端着满盆的油菜跟在他身后,听了这话想都不想就说:“你给我来四两吧,唉,其实我早食吃的不多,不过你手艺好啊,不吃可惜。”
    知道他是要逗自己,但杨中元还是忍不住笑笑,手脚麻利地揪出一团微黄的面团,右手浅浅抓一把面粉,轻轻扬到案板上,然后就开始抻面。
    他抻面的功夫程维哲是见识过的,如果用说书先生讲的江湖招式来形容,那真是云起如虹、电闪雷鸣,飞檐走壁、横扫千军,白白的面条划过满满的圆弧,在杨中元修长的手指里上下翻飞,犹如神助。

☆、第025章 鸡汤银丝面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银丝面;底汤要选用一年生的土鸡;先剁成寸块;清水汆去血水,再用葱姜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半个时辰,后加盐调味,只消小火再炖一刻左右,便能成味。
    面则要用清水与鸡蛋醒过繁复揉打,再抻成细如绣花针般的面条,然后加山药、枸杞、香菇等;过鸡汤一起亨煮;二十数之内便能出锅。
    程维哲看着眼前这碗面条旋成一个圆圆的扣;鸡汤清亮色泽浅淡,面尖上三两颗枸杞点缀出难得的春意,枸杞与面之间是细细的鸡肉丝,而四周则是盘旋呈圆的新季小油菜。又有香菜碎浮在汤中,如春风盎然的三月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桃花香。
    杨中元有些紧张,这跟平时家里吃的饭菜不同,要拿它来吸引食客,务必要做到最好,才能让他这家小面馆稳稳当当开下去。
    他端看程维哲的眼神,见他似有些恍惚,可半响之后,却又看他深吸一口气,用筷子打散了那个完美的面尖。
    片刻间,面与汤荡出轻轻浅浅的波光,仿若春日午后一个瑰丽的梦。
    程维哲抬头看了一眼杨中元,他挑起一筷子面,毫不犹豫吸入口中。
    面很劲道,如果仔细品味,能感觉出星点的鸡蛋味道,因为面非常细腻,所以鸡汤入味很深,只要轻轻咀嚼,便会唇齿留香。
    程维哲不由得又吃了一大口,配着细细的鸡丝与油菜,一碗面的所有鲜味都被提到极致,他三下五除二便吃光了所有的面,然后他捧起白瓷海碗,咕嘟咕嘟喝光了汤。
    这才长舒一口气。
    吃完一碗面,却觉得空气里还回荡着鸡汤极致的鲜味,又似乎有香菇和山药在里面,奏成一曲轻舟调。
    杨中元就这样紧紧盯着他飞快吃光一碗面,见他吃完沉默不语,不由更有些紧张,拇指又不自觉搓着无名指,连呼吸都渐渐慢了起来。
    然而,程维哲却突然抬起头,他眼睛里有着杨中元难以明白的很多东西,却只听他道:“小元,以你的手艺,即使是名珍楼,也怕比过十之□□。”
    杨中元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名珍楼是丹洛最有名的百年老店,速来以面食闻名遐迩。
    只这一句简单的话,杨中元身上的所有紧张都陡然不见,他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问:“有这么好吃吗?”
    程维哲用力点点头,有点激动地说:“真的小元,你这一手功夫,即使是名珍楼的四喜香面,也及不上的。”
    听到他这么使劲夸自己,从生下来就不会不好意思的杨中元难得有些脸红。虽说当时去御膳房是迫不得已,但厨艺却是他自己真心实意想要好好钻研的。
    那些简单的食材,通过调味、辅料、火候等等,能变成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这便是厨艺最神奇的地方。作为一个吃过御膳的人,他有信心自己能站在很高的起点上,然后一步一步攀登到顶峰。
    “你喜欢吃便好了,行了,吃饱了没?”杨中元端走他面前的空碗,直接放到地上的一个大木盆里,这里面放着混了少许碱面的温水,以便他有空时把碗清洗干净。
    “吃饱了,四两面呢,要不是太撑得慌,我还能再喝半碗汤。”程维哲说着,走向灶台。
    他想帮杨中元把碗顺手洗了,却被拦住:“吃饱了,帮我写几个大字吧。”
    杨中元从碗柜里拿出一张逢年过节写春联的红纸,递给程维哲,然后无奈道:“我这几天忙得很,没备着笔墨,你回去铺子里帮我写几个字,拿回来就成了。”
    程维哲接过,问他:“这简单得很,要写什么?”
    杨中元一面用抹布擦着本就不脏的灶台,一边讲:“你写,今日开业,辰时到戌时免费品尝一碗鸡汤银丝面,欢迎光临。”
    程维哲挑眉,道:“今天都白送了?小杨老板好大的口气啊!”
    杨中元笑着把他推出门去,这才转身给自己和爹爹煮了两碗面出来。
    他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酒香到底要散出去不是吗?所以还是引得食客先来尝尝味道,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喜欢的下次再来,他便也有了回头客。不喜欢的,就当免费送一碗讨个人情,也算是值得。
    他仔细算过这一碗面的成本,新季的面是十八文钱一斤,一斤面和水加四个鸡蛋,能醒出一斤半面条,一碗面只要三两,算上鸡蛋,一碗的面条成本是四文,还不算他费的功夫。
    而底汤则一般要用两只三四斤的活鸡,一般是一百三十文,算上山药枸杞香菇青菜和柴火,一天的汤底约莫要三百文,无论这一天卖出去多少,这三百文是必定要花的。
    杨中元打听过,北边的食摊馆子大多都不太贵,清汤面十文左右,加了好料的要贵一些,但是顶天也就二十文钱,他这一碗面,料是相当足的,又是用最新鲜的食材而作,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卖十八文一碗。
    他这一天要是生意不好,就算只卖三十碗面,也不算赔本。
    当然,房租和耗时自然是不算在内的,人工……他闲着也是闲着,也可以忽略不计。
    三十碗……以他的手艺,应该没问题吧。杨中元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他先给自己爷俩一人准备了一大碗面,又去后院匆匆忙忙叫他爹吃早饭。
    周泉旭正靠坐在后院的小厨房里煎药,自从杨中元越来越忙之后,这煎药的活计周泉旭就非要自己揽到身上,他话说的好:“你忙着前头生意,哪里有功夫给我看着药罐子,还不如我自己直接上手实在,爹又不是下不了床了,你不用老这样紧张,有点事情做,也挺有意思的。”
    杨中元对他最没办法,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煎一次药能吃四天,倒也并不太累,于是只能嘱咐他:“爹,药你一定得好好吃,等你好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干活呢。”
    周泉旭知道他是玩笑话,不由笑道:“你这孩子,爹会好好吃药的。”
    因着时间还算早,父子俩舒舒服服吃了一大碗热汤面,有了程维哲打底,杨中元就不再那么紧张,只是等爹爹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爹,好吃吗?”
    这毕竟是儿子第一次开张做生意,而且面也确实是非常地道入味,周泉旭了解儿子紧张,只笑着安慰他:“你的手艺,这些天爹感受颇深,小元,你要自信一些,要知道,以前……你这一手,伺候的都是……对不对?爹觉得非常好吃,食客们,也会觉得如此的。”
    他爹这话倒是在理,虽说以前在御膳房里是轮不到他上手做吃食,但他一手厨艺都是御厨亲手教出来的,能差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杨中元不由挺直腰杆,飞快吃了自己那碗面。
    父子俩吃过饭,周泉旭想了想说:“小元,不如以后我坐在铺子里,你忙的时候帮你收收钱,也好找点事情做。”
    他其实以前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些年因为杨中元没有回来,他日思夜想都是儿子,也没心思做别的,现在儿子回来了,日子有了奔头,自然就觉得白日时间不好打发。
    可他又体弱,病还没好,杨中元根本不肯让他多做一点事情,于是在干干熬了三天之后,他才在儿子心情极好的情况下,提了这个事。
    虽说是为了让儿子能省点心力,但也确实能有个事情做,这间铺子不光有杨中元一个人的期盼,其实还有他的。
    无论能不能赚钱,也无论口碑好坏,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为着未来好好努力生活,一起打拼挣钱,就是最好的事情。更何况,凭借儿子的手艺,这铺子是肯定差不了的,周泉旭真心希望,将来客人们一声声的小杨老板,能把儿子失去许久的自信与张扬找回来。
    这是他十几年来,几乎丧失贻尽的最珍贵的东西。
    杨中元见爹爹满眼都是期盼,于是终于松口:“好,今天铺子不收钱,等明日我去问过李大夫,他要是同意了,那就要麻烦爹啦。”
    虽说还是要问过大夫才行,但周泉旭却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差到那个地步,李大夫也不可能会拒绝他的这个提议,于是不由松了口气,笑着从屋里拿出一本书来,端起儿子给他准备的养生茶,一个人坐到后宅屋檐下老老实实看起书来。
    杨中元正想多跟爹爹闲话几句,却听前面程维哲喊他:“小元,快出来,字贴哪里?”
    他于是飞快跑了出去,一路出了铺子前面,凑到程维哲边上看他写的那张大字。
    程维哲这次用了小楷,一连串的招牌字写得有模有样,有那么点书卷味道。杨中元展开一看,见写的就是他嘱咐的那几句,不由笑说:“谢谢啦,小程老板,以后你来吃面,保准不要钱。”
    程维哲扫他一眼,翻过大字背面让他涂米糊,米糊杨中元早就做好了,放到现在非常黏,等他严严实实涂满了红纸,这才让程维哲高高贴在铺子正中间那根门柱上。
    这间铺子是两窗四门,右边的灶台正好在窗下,那一锅鸡汤就温在灶台里,来往路人都能闻到极香的味道,而中间的四扇门自然全部打开,红红一张纸贴在上面,识字的不识字的,自然都会好奇瞅上一眼。
    虽说大梁近年来新增许多学堂,但仍有大部分百姓家里孩子读不起书,识字的人不多,杨中元贴这个,也不过是为了能吸引识字食客的目光,能有那么一两个,便也不算费这一番功夫。
    等待两个人都忙完,天色才渐渐亮起来,橘红色的光束从东方的朵朵云层里窜出头来,昭示着太阳即将升起。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条不大的小巷子里突然开始有了人声。
    杨中元站在铺子门口,看着渐渐多起来的人影,张嘴喊道:“面铺子开张啦,今日免费,都来尝尝。”
    他曾经在御膳房做过唱名宫人,一把嗓子嘹亮有力,远远就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程维哲几乎被他吓了一跳,转瞬片刻却又有些好笑地瞅着他瞧。
    自打杨中元归来,他的行为是那么新奇又那么有趣,程维哲觉得自己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看,仿佛希望能看到他更多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但他知道,无论杨中元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忘记小时候顽皮的他,却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优秀的青年是陌生人。
    只要看着杨中元,他就觉得十几年光阴仿佛扎眼便过去,他还是他,他也还是他。
    杨中元扯着嗓子当街叫卖,路上行人有的驻足有的行色匆匆,程维哲跑出去跟他一同点了长长的千丈红,在鞭炮的噼啪声里,一个中年男子犹豫地走了过来,问:“请问,今日是能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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