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中烧的雷痕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你的手怎么了?”警惕地环顾卫儿凌,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操、你娘……你没、看见我……的手、动不了么……”卫儿凌被掐瘪了的声音怒骂。
雷痕瞬间狞起脸,往死里摁:
“你找死!”
“唔呃……”
这家伙就一点不为莫名损失的半数战斗力感到担心么!
卫儿凌气得想吐血。
“啊哈,”暗夜的凉风中黯沉的轻叹突兀地飘忽着,
“找到了~”轻快的声音难掩嗜血的兴奋。
二人惊异地抬头,就见一抹与暗夜相融的深黑屹立在数丈高的屋檐上,背月而视,模糊的轮廓可以看出那人双手握的两把弯刀,透着浓烈的死气。
“就是这小子?”雷痕终于在卫儿凌咽气之前放开他的脖子,
“什么来头?”
“大来头,”卫儿凌猛咳嗽,
“神府岛的人,够大不?稀奇不?”
雷痕皱起眉,屋檐上的人已经直杆杆地跳下来了,咚一声,山一般稳稳落地收势,发丝飞扬,紧锁目标的双眼冷漠空洞,却狂肆得近似入魔。
文钦感到身体里的每一股好斗的鲜血都在本能地叫嚣着,渴望,狂躁,只有尽情地沐浴在厮杀的血战当中才能平复这股疯狂……
但是他现在需要等一等,耐下性子等一等,因为那个貌似有能力满足他渴望的人,受伤了,他不希望享受肆意厮杀的畅快有丁点折扣。
“跟我打,我便把解药给你。”
江湖上混得出名堂的,信誉不能算绝对的可靠,亦相去不远。
“什么时候神府岛的人对任务以外的东西也会这么狂热?”雷痕站在卫儿凌身前,抱臂冷笑,
“确实稀奇。”
文钦像突然回神,这才把一点目光投到雷痕身上,不着痕迹地上下扫了他一圈,道:
“你是谁?真下流……”
“下……”雷痕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怒发冲冠,
“姓、卫、的——”
正盯着雷痕光秃秃的屁股偷偷猛咽口水的卫儿凌状似无辜地回望某人猩红的双目:
“逃的时候来不及……哎呦!”
被铁拳砸中脑袋瓜的卫儿凌咝咝地直抽气,雷痕已经开始毫不亲切地剥他衣服了,边剥边咒骂,倒一点不见羞耻——果然就算一时走背,也不愧是贼老大!
卫儿凌痛得眼角挂泪,委屈地瞅瞅一脸阴鸷的男人,又瞅瞅满脸蠢蠢欲动的某疯子,嘟囔着道:
“不要把我剥光,你难道想便宜别的男人看光我的身子么?”阴狠狠地瞪着文钦。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
“咳恶!”肚子被砸得翻江倒海,卫儿凌缩起身子哀叫。
雷痕的手因为卫儿凌故意暧昧不明的话顿了顿,于是青筋突暴,再次赏了难得反抗不了的卫儿凌一记老拳,直砸妖孽的肚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么骂着,本来剥了人外衣又想把人的外裤一块儿劫走的雷痕还是停了手——原本确实打算把他剥透了,也好让这人尝尝尴尬丢人的滋味……现在给他一搅合,没那个兴致了。
这人脸皮厚得就是个下三滥的流氓,你能指望什么?
衣服一掀一围一扎,下半边身子被裹得只露出膝盖下的部分以及一截修长有力的大腿。光着上身的雷痕只手撑腰,随便那么一站,那身姿便傲然挺拔得不可一世,对着文钦道:
“神府岛的人都这么没教养么?要下战书,先报上名来。”
卫儿凌嘴巴里还在泛苦水,看着这样的雷痕还是不禁感慨了一下下。
不愧是雷痕……真性感。
文钦皱起眉,歪了歪脑袋,反问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跟你无关吧?”
“很亲密的关系!”
二声重合,雷痕转脸怒视无辜得理所当然的某人。
而文钦,很显然已经有了定论,了然地微微点头。
望着雷痕身后的卫儿凌脸色瞬变,惊怒地低吼一声:
“小心!”
不待回过头来的雷痕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双手无法持力的卫儿凌单膝跪起,却根本阻止不了文钦一个手刀砍晕了雷痕抗起后退的绑架行为。
咻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急速地直砸而来,卫儿凌也跟着动弹不得了。
“那是解药,三天后,到城北的林子里找我。为了防止你再临阵脱逃,你的情人我先替你照顾。”
卫儿凌望着文钦,沉淀后的凶煞目光冷漠得直刺人心。
“报上名来……”
他真的生气了……看来把这个男人抓过来是正确的,不论如何,这下他应该有厮杀的动力了吧?
期待,真叫人期待!这个人是谁?
“文钦,钦羡的钦,你叫什么?”
卫儿凌冷笑一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和‘青云平步’齐名的‘钦命阎罗’。”
文钦漠然不动,追问:
“你叫什么?”
“无所谓,你要的不过是痛快的一场厮杀不是么?我奉陪。”狰狞,
“等你三天后活下来了,再来问我叫什么吧!”
文钦不见怒,反点头道: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扛着人转身,顿了顿,回头:
“我无意取你性命,但如果你能抱着杀我的决心和我打,我很高兴。”完罢,也不看卫儿凌的表情,走了。
杀意喷涌的卫儿凌,那好好的一张俊脸在夜色下扭曲得甚是恐怖。
你会后悔来挑衅我的,文钦——
那边的文钦扛着人去了刘家。
“我不同意!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抗回去!”刘温喊得脸红脖子粗——去你爷爷的,老子才不要把情敌放家里养!
“哪儿弄来的搁哪儿去,别让爷爷我看见他!”
某大爷从容地换着手边的衣服,冷笑一声: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面部狰狞地斜视过去,霎时冰风狂躁,
“老子不介意送你一程。”
刘温瞬间窜到文钦身后,破口大骂:
“我呸——白痴!疯子!我才不会花钱养个不干活的废人!”
貌似这里就你最没那个资格说这种话……二人的心声。
“刘温,你可以把他当做新收纳的手下。”文钦试图劝说。
刘温顿了顿,脸色稍显缓和。
“手下?”望过去。
雷痕脸色铁青。
“不了!”刘温一缩脖子,
“他要是哪天想杀我那和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不会,他的内力暂时是使不出来了,那就和你家的打手差不离,几个人一起应当不至于制不住他。”
“哦……”刘温应得意味不明,瞥向雷痕的眼神就似他平日里调戏小姑娘一般猥琐。
雷痕的脸已经焦黑了……
“不过,”文钦的手搭上刘温的小细肩膀,
“他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不好和那个人交代……”
刘温开始反射性地哆嗦。
当刘和看见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在自家庭院里忙活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得了疯癫了。
“啊、啊啊——”刘和指着那人激动得手脚发软,
“你怎么、怎么会在我家、洗洗、洗衣服?”
天知道她昨天返回去找人,等了那么久都没等着他出现她有多伤心失落。
高大的男人手里抬着盆刚洗好的衣服,见了刘和,马上便联想到她那个混账兄长,淡然的脸瞬间恶劣起来,吓得刘和发热的脑袋瓜立时浇上了冰块冷却冻结。
雷痕毫不亲切地把盆往地上随手一放,发出老大的咚一声,惊得刘和浑身一震,还不知所以,心上人就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自晒起了衣服。
“你、你别生气……”刘和唯诺地靠近,嚅嗫着,
“是不是,我哥哥他,又、又找你们麻烦了?我替他道歉、好不好?”视线转到那些洗好和待洗的衣服堆上,怨怪,
“这份量怎么也有几十多件吧,可是三个人的活儿,他怎么能一块儿交给你做……”
可惜,雷痕就像没听见一样,毫不关心在意。
他可不是遇着些挫折就服软的人,这些苦活他还不放在眼里。
刘和却先受不了地拽下他手里的一块麻花,急道:
“你作何这么顺从他来做这些下人的活儿!你可是我……”是我看上的男人!话还没喊完她自己先涨红了脸。
雷痕看也不看她,淡漠地弯腰从盆里捡起另一件衣服。
“喂……你别、又不理我呀……”刘和搅着手里的衣服,低头才发现那竟是条男人的裤衩,惊叫一声被燎着似地甩手就丢,羞红脸地把手背到身后擦了几下。
雷痕斜了一眼跌地上刚洗好的白花花的衣服,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捡起走到井边打了桶水重新搓一遍。
刘和一看,白了小脸,跑过去拼命摆手道歉,可人家就是不理她,急得手足无措,眼眶都红了。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就因为这时候刘温的插足闹大发了。
“王八蛋,敢欺负我妹子!”
来视察某人工作顺便找个茬栽个脏整整人玩儿的刘温,正巧看见自家妹子抹眼泪的动作,当下暴怒。差人把雷痕弄住,拿了执家法的木条——这是他爹平日最爱对付他使的玩意儿,待会儿怎么也要往这小子身上招呼几下过过瘾!
“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儿!”
“哥——你别胡闹……”被下人拦住的刘和冲不过去,只能慌神地在旁大喊。
“妹子你别怕,他现在,昔非今比了,威胁不了咱的!”挽袖子。
在意这种事的只有你自己吧——心性温和纯良的刘和平生第一次动了想扇人一耳光的冲动。
雷痕双手被缚,几个壮汉押着他单膝跪地,即便如此,雷当家也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高傲和不屑,当然也只会更加激怒心气不温的刘温。
“……王八蛋……给我把人抓牢了,打死你个王八羔子——”这口气他明显积压很久了。
雷痕望了望被明智的手下抱住上身,脚却还在半空飞踢的刘温,偏头躲开飞过来泄愤的木条,从鼻子里喷了阵气……
人是怎么都不能随便动的,刘温也只好持续用别的法子折磨他。
“痕哥哥,这个风筝好不好看?”卖摊上刘和举着一个蝴蝶样的风筝,笑得天真烂漫,
“等会儿我们可以去湖边的空草地上放!”
去你妈的痕哥哥去你妈的风筝——雷痕看着仿佛在嘲笑他的蝴蝶风筝,在心里随口就骂。
满怀都是刚采买的东西,高出雷痕头顶许多,动不了内力的雷痕远远不及以往,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前方领头的刘温却仍在往他手里填东西。
昨天是洗衣工,今天是搬运工,姓刘的是打定主意要累死他?
又得回去一趟……数一数,他已经往返四五趟了吧?
操!有钱了不起么?是这么拿来败的么?你们刘家迟早断子绝孙!
雷痕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早早预见到刘温的悲剧……
当他们一行人真的在少有炊烟但山青水绿风景宜人的山脚下铺上餐布,在雷痕冰冻三尺冷风大作的脸色下吃吃喝喝闹闹放放风筝玩玩儿水,偏巧刘温这衰神选的这地界是土贼最爱晃荡地方,偏又巧了两群人就打上了照面于是被迫请去贼窝里做客……的时候,刘温跋扈的日子到头了。
倒也不是说雷痕就此得势。
先前说了雷痕是什么人?关中地带的土霸主,贼老大,在黑势力群里名气是响当当锃亮亮的,是受盗贼们敬畏的,虽说平日和其他势力交涉雷当家鲜少出面也其实没多少人见得他真人,那也不是说没有人识得,偏巧的偏巧这渭南和良田交界带的这窝名号虎啸帮小有名气又小有势力的土匪头子龙虎,曾几何时“有幸”见过雷当家一面。
但是,见过归见过,不等于他就会对同道翘楚的雷痕友好相待。
毕竟混饭吃的法子特殊,想和他雷痕抢地盘儿的真不在少……
一伙儿人被捆成粽子塞在混杂凌乱的货库里等候发落的时候,雷痕在心里把文钦剐了几千万遍。
“小和——小和,呜呜啊,小和啊,妹子——哥对不住你啊——这帮混蛋我饶不了他们!”刘温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说实话,倒让雷痕有些惊讶这种人在这种时候哭的居然不是自己怎么逃出去会不会被杀……
“少爷,呜呜,少爷,你别伤心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给救救小姐吧!”跟随的三个壮实的打手颓丧着脸安慰着刘温。
“是啊,少爷,伤心也于事无补的……”
“滚!老子、老子伤心怎么了,我的小和,我的妹子——”又嗷了几声,外面就有人怒喝:
“都他奶奶的给老子闭嘴!哭丧似的尽添丧气!”
刘温哭着回嘴:
“操你祖宗!把老子妹妹还给老子饶你们不死!”
得到的回应就是几人扛着鞭子进来喂了顿好饱。
“呜呜……痛、痛死老子了……”
雷痕已经濒临在爆发边缘了。
“我操——”刘温刚出嘴的几句脏水被雷痕一脚踹回了肚里。
又添了好几脚才觉舒坦,狠狠喷了口气。
反应过来的仨打手在雷痕收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怒骂着就杠上去了,结果赎人的还没等来,这伙人先斗成了死狗。
雷痕气喘吁吁地瘫在几步开外,吐出口血水狼似地死死盯着那边的主仆四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跳起来一口咬死他们的模样。刘温捂着伤上加伤的肿脸,怨恨地回瞪,身边仨壮汉也不比谁好多少,哎呦哎呦地哼叫着,鼻青脸肿不说吐出来的血一汪一汪堆在身旁的草垫上触目惊心。
“这小子真狠……”
“啊,我的后槽牙!”
“看那么仔细干啥!快扔了!脏不脏啊你!”
“他踢断了我的两颗牙——”
“你个混蛋,总有一天老子会变本加厉讨回来的!”刘温吼。
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就朝刘温丢过去。
“啊噗——”
“啊,少爷!少爷您没事儿吧!”
“好家伙,这大的翡翠观音,你小子也忒狠了!砸死你!”
受不了的看守又抡了几遍鞭子才让几只疯狗乖乖安静了一会儿……
我啐——这群疯子!不是老大要留着换钱,早一人捅一刀算了!哪有这么烦人的!
一夜闹腾。
第二日清晨,龙虎和龙二的出现成功阻止了养精蓄锐之后又欲再战的几人。
“小和——”刘温跪走几步,一看龙二怀里抱着的刘和,红着眼冲一脸无辜却嚣张十足的龙虎吼,
“你把我妹子怎么了!”
龙虎没理会被手下弟兄摁在地上的刘温,因为他正看着雷痕,脸上一闪而过的满是惊讶,狂喜和……贪婪。
“我道是谁,原来是雷家寨的当家人雷痕呐,稀奇稀奇,贵客呀贵客!”
天助我也,近日正就忙于扩张势力,肥肉竟就此主动送上门来了!若是能以此从这人手里瓜分出些油水,龙啸帮的势力能往上番好几番呐!
“你是谁?”雷痕打量都省了直接问道。
龙虎一噎,讪讪道:
“您是贵人多忘事啊,前月沙鸠堡少堡主的婚礼上曽有过一面之缘,雷当家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龙虎没说出来的是,当时他正涎着脸和盟友清河帮的漂亮小妹套近乎,被雷痕一脚踹上了屁股扑出去老远在美人面前颜面尽失。
雷痕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他不记得所以龙虎也不可能知道那天的雷痕正因为碰见讨厌的人满腹怒火地抛下弟兄想要回去,而那一男一女刚好挡了他的路男的又一脸猥琐看得他不舒爽正好撒气而已……可惜龙虎被认识他的人拦下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