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奎在一旁默默地看了江元睿许久,后来决定回驿馆看看司彤。
跟蒙世祖提出要求的时候,蒙世祖眼睛暗了暗,随后摆出一副笑脸来,说了句:“早去早回。”
送圣旨的除了送去圣旨以及江元睿的官袍,还有两套衣裳,分别是给司彤和辛黎的。原奎到驿馆的时候,司彤和辛黎正在试衣裳。
司彤穿了衣裳戴了发冠,折腾好自己后又开始给辛黎穿,——他想再看看辛黎衣冠楚楚风风光光的模样,今日不看,日后未必有机会了!
辛黎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忙碌着的司彤,偶尔说出几句话来,看着似乎很高兴。原奎站在门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于是他由衷地感慨,这时候的司彤太漂亮了,简直就不是个人!
不是个人,当然也不是畜生,而是个走错了路误投了胎的仙子。
由此,原奎站在门外,一看许久,就是忘了进去。
辛黎背对着大门,对外头的原奎是一点无知无觉,满怀欣喜地问道:“哥哥,我好看吗?”
司彤抿嘴笑了笑,“好看!”说着抬头,
70、第六十章 。。。
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原奎,不过他立刻又转移了目光,当是没看到。
辛黎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问道:“那阿黎好看还是原静好看?”
司彤若无其事地给辛黎扣完了扣子,方才答道:“原静算什么东西,在哥哥心中,阿黎是最好看的。原静害死了祈越,我怎么会爱上他?我投怀送抱地让他爱上我,让他为我办事,用完了就甩了!阿黎,你说哥哥这主意好不好?”
不等辛黎说好,司彤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气势恢宏而又亭亭玉立地在自己身前站定。
原奎抓了司彤的领口,一把将司彤扯得直了身子,随后抬手就是两巴掌。若司彤是只狐狸,那么此时的原奎就是只狼,他双目看着司彤的眼睛,咬着牙道:“这两巴掌是你欠我的,你的主意很好!”说毕手一松,气哼哼地扭头离去。
辛黎和司彤一齐傻了,愣在当地好一阵回神。司彤怔怔地抬手抚上火辣辣的面颊,在原奎要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开了口,“站住!”
原奎脚下一顿。司彤快速走了过来,在原奎身前站定,举手也是两巴掌,力道绝不比原奎刚刚那两掌逊色,他道:“那这两巴掌算是你欠祈越的,从今后咱两不相欠。”
原奎脸火辣辣的疼,也不说话,深吸了两口气,突然抬手一把推开司彤,径自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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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六十一章 。。。
原奎一张脸热烫热烫的,捧着脸回坐上马车回到悠乐宫后,几乎就不准备出门,他是太气了。
除了生气,他还感觉到了丢人。
被人糊弄,被人欺骗,还被人扇了两巴掌。两个巴掌印伏在脸上,不等原奎开口,即幸灾乐祸般的到处彰显:大家快看啊,原静被打了,有人打了原静!
原奎真恼了。他可是原二爷啊,被皇上捧在手心捂了很多年的小静儿啊,除了爹,谁都不曾打过他!爹打他脸也是只打了一次,还是拜司彤所赐。
于是他一边照镜子一边跟个小太监道:“出去殿外守了,谁来拦谁!”小太监答应了声,速速出了殿去。
其他人想不想见都由着原奎,而有一个人却是由不得的,就是蒙世祖。
蒙世祖听说原奎出宫半个时辰不到就坐马车回了宫,心下好奇之余,摆架去了悠乐宫。一进宫门口,就见到了那个兢兢业业守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拿着鸡毛当令箭稀稀落落地帮原奎打发了几个人后,瞧见蒙世祖摆架而来,登时傻了,急忙往屋内冲,“原二爷,皇上来了!”
原奎纠结地搓了搓脸,勉励装出一副轻松自然模样,迎了出去:“皇上,您来啦?”
蒙世祖看着原奎一张脸红红白白的,隐隐藏着巴掌印,双眼直了直,随后他抬起手在原奎的额上摸了一把,直觉触感光滑,他说了句,“小静儿这脸红的,天气有这么热了么?”说着拉了原奎的手进了殿内。
原奎见蒙世祖没看出所以然来,于是道:“多谢皇上关心。”
蒙世祖让原奎同自己一起在殿内坐了,之后他朝着后头跟的大太监挥了挥手。大太监躬身退下,接着进来一行人,一个个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
蒙世祖让在殿内摆了,等得殿内被映得宝光璀璨了,方才命那些宫女太监退下,转而对原奎道:“去瞧瞧,喜不喜欢?”
原奎明白皇上这是赏他东西了,于是起来过去好一番看,末了回到蒙世祖身旁坐下,道:“喜欢。皇上送的,静儿当然喜欢!”
“哎!”蒙世祖皱了眉露出埋怨之色,“当初你可不这样,送你一堆宝物还挑三拣四,这个好那个不好的。如今在外头待了这许多年,也学得奉承了?——还是原先那样好,朕就喜欢你那样!”说着亲自拉了原奎起了身,到珠宝面前一一看过,挑了几样介绍了一番,“朕知道你喜欢这个,专门为你留着,皇后向朕要过两次朕都没舍得给。”
原奎抱拳,“皇上这么惦记静儿,静儿都惭愧了!”
蒙世祖咧嘴一笑,亲昵地握住原奎的拳头向下按去,示意不用这么见礼,“这么一见礼,看着都不像是静儿了!”
“静儿幼时不懂事不晓得礼数,这时候大了,再不懂礼,该多没道理!”
蒙世祖摇手不迭,“无碍的,无碍的。”说着随手拿了块玉石摆件,在手中摆弄了一下,道:“东西多,下面贡上来,朕就挑些留给你,也不知道这些贡上来的玩意儿好不好。恐怕还是你懂些。”
原奎从蒙世祖手中接过,细看了看,道:“他们若是敢糊弄皇上,那可就是胆大妄为,罪恶滔天了!”
蒙世祖自言自语般的道:“不知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这话是不是有些道理。”
原奎顿了顿,抬起头来,道:“火烧?这个静儿倒没试过。”
“不如试试?”蒙世祖试探着问了,见原奎脸色白了白,呵呵笑着补充了一句,“不拿赏你的宝物试就是了!”
这日晚饭,驿馆的伙食比前几日都要好许多,甚至还有了酒,——据说还是御酒,某些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喝上一口。
辛黎是贪酒的,也不待司彤一道吃饭,自顾自就先倒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司彤洗了手过来,看着辛黎喝酒喝得正欢,有些看不下去,从辛黎手中夺过酒壶来,道:“阿黎,少喝些!”
辛黎吱吱地喝完了杯中的小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哥哥,这酒挺好喝,你尝尝?”
司彤看了看四周,守卫都在门外,于是起身去把门关上了,回来坐下,压低声音道:“阿黎,明日哥哥去朝堂上见皇帝,路上只要寻到空隙,你就走吧,能跑则跑,能藏则藏。好不好?”
辛黎觉得有些不妙,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怯怯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司彤道:“小孩子不懂就别问,听话就是了。你先走,哥哥交了玉玺就出来找你。咱一起回同安。”
辛黎对“小孩子”这三字比较排斥,不过跟自己说话的是哥哥,再说也挑不出理来,于是道:“好!”
这夜晚饭后,司彤还想跟辛黎好好交代一番,然而辛黎没等司彤说两句,即拍着嘴大打哈欠,晕头转向地就要往床上躺,连连叫嚷着想睡觉。
司彤怒其不争地重重叹了口气,也上了床。自己在旁边怀抱了玉玺坐了一阵,心下计较定后躺下。
因为没了辛黎的嘀嘀咕咕,这夜就显得很安静。
司彤心里有事,熬到二更天方才迷糊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他觉得很呛,还迷迷糊糊地吭吭地咳了两声,随后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颤了颤,突然睁开了眼,余光瞥见帐外红彤彤的一片。
随后他一激灵坐了起来,掀开床帐一看,却见火舌乱窜,火势着实不小,两房相隔的木板已经烧得扑在了地下,引地一边的桌椅也跟着烧起火来,还好房间大,东西不多,却是没烧到床铺这边来,不过烧过来也是迟早的事,司彤吃惊之余没想太多,忙去摇晃辛黎,然而辛黎睡得死,却是怎么也叫不起来。
火烧得房间里是又热又闷,司彤记得自己房外一直是有人把守的,于是下了床,扯了嗓子叫唤了两声“来人”。无人人应。司彤开了房门向外看时,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司彤咬了咬牙,又折回床上,将辛黎扯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人横抱了,又胡乱扯了堆在床头的衣裳,以及那只装玉玺的箱子,在辛黎腹部放了,随后一咬牙,将辛黎抱了起来。匆匆就就出得门去。
出门没走几步,司彤只听得轰隆一声响,顿足回头看时,只见屋顶坍塌,瓦烁哗啦啦埋了一屋。司彤心下一惊,心想,要是晚一步出来,他就死了!
司彤抱了辛黎顺利地出了驿馆,寻了地方躲了。路上颠簸,可辛黎就是睡得死,若是不去探鼻息,司彤几乎要以为辛黎这是死了。
定下心来后,司彤脑子开始飞快地转起来,他觉得是有人害他,有人要自己的命。司彤歇了一阵。随后他拍打辛黎的脸颊,又按了辛黎的人中。
辛黎呢喃了一声,悠悠转醒,对周边的情况显然是云里雾里,好一阵回忆方才想起来,他问司彤,“哥,咱这是出来了?”
司彤见辛黎明白过来,答道:“是啊!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辛黎想了想,除了头有点发涨,也没觉得哪不舒服,于是道:“没有。”
“没有就好!”司彤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旁扯过带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替辛黎穿上,“趁现在没人看着,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昨日我跟你说话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辛黎想了想,点了点头,任凭着司彤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穿衣服,穿好衣服后,他又问道:“那哥哥你得快点,交了玉玺就出来找阿黎,阿黎等你!”
司彤抹了一下辛黎的脸,道:“不用等我。”说毕他后悔自己说得这么直接,于是改了话,“琉阑寺还记不记得?”他们到驿馆前,住的就是琉阑寺,不大的寺庙,距离大都城约莫三十里路。
辛黎点头,“九环方丈那里!”
“对,你去那,等哥哥一天,哥哥不来你就走,回同安,知不知道!”司彤见辛黎一副失魂模样,少不得嘱咐了又嘱咐,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看着辛黎听进去了,方才拉了辛黎要走,——他要送辛黎一程。
他送辛黎走了十来里路,还是让辛黎自己走。他没那么多时间,他还得回去赶着早朝,送上那枚玉玺。
辛黎哭了。抽抽噎噎的,司彤怎么安慰都安慰不好。事到临头,辛黎听不进司彤的话,扯了司彤的衣袖就是不让走,还说要和哥哥一起上朝堂。
司彤无奈,心一横,将衣袖扯了回来,顺带又推了辛黎一把。辛黎被推的一踉跄,站住了脚。
司彤冲辛黎道:“快走!别哼哼唧唧一点不像男人。原静可不像你这样!”
辛黎这回忍住了呜咽,拿袖子在脸上擦了又擦。
司彤叹了一口气,不等说话,展开轻功往大都城而去。
漆黑的夜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哥哥!”随后是好长好长的一段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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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十二章 。。。
原奎上早朝前都会去找皇帝,同皇帝一同上朝。不过这日他进寝殿的时候,刚巧见到那驿馆的管事从里头出来。一个管事能这么见皇帝,的确是比较稀罕。于是原奎睁着眼睛盯了那管事好一阵看,看得那管事都毛骨悚然了,方才放那管事离去。
原奎进去问皇帝,“皇上,那驿馆的管事这么一大早过来?” 蒙世祖抚额,片刻后才道:“昨夜驿馆失了火。”
原奎愣愣地哦了一声,开慰道:“那驿馆看着也挺旧了,既然烧了,那就再建一个就是。”话落,原奎自己感觉到了不对,于是问道:“房子烧了,那人呢?”
蒙世祖别了手往前走了几步,背对了原奎,道:“怕是不乐观。”
原奎手心隐隐冒汗,强笑道:“十几个人,没人出来?——不至于吧?”话说到这里,原奎只觉得自己心怦怦地跳得厉害,笑都笑得不自然了,“那玉玺呢?玉可经不得火烧!”
蒙世祖突然回过头来,“玉经不得火烧?”
原奎点了点头,道:“皇上,早朝我不去了,请准许我出宫一趟。”
“你要去哪里?”蒙世祖有些眼红。
原奎道:“出去看看!”说着不等蒙世祖答应,退了出去,直奔宫外。
这驿馆已经烧干净了,残垣断壁,瓦片焦土,炭黑一片,什么都没留下。
原奎到驿馆的时候,有一帮官差在收拾残局,从屋内抬出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原奎驻足看了片刻,突然心下一寒,小跑着进入司彤和辛黎住的房间,随后不管不顾地就徒手去找人。
原奎风风火火地翻了很久,一无所获,还惹得自己一身的漆黑。他倘然了,什么都没找到才好!没有玉玺,也没有尸体,就连那块送给司彤的半片碎玉也没寻到。他想,司彤是跑了,带着辛黎跑了还不算,还烧了这家驿馆。不过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尸体是十二具,十个随身带来地侍卫,一个若帆,一个普廷慵,人数刚好凑了个整齐,只是到底谁是谁,已经无法辨认。
这十二个人一个个死得平静安详,一点都没有挣扎的痕迹。他们是睡着睡着就死了!
不应该的,除了自己给的几十两银子,以及玉玺衣物,司彤身上什么都没有,更是没有自由,他做不到让这么十几个人安然受死。
普廷慵死了,若帆死了。原奎有些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人,几日不见就没了?然而,他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死,于是他只是觉得玄乎,仿佛他们只是离开了他原二爷,另谋出路去了,仅此而已!
原奎满身轻松地回到了宫中,算时间,这时候该是早朝了。他也没准备换换衣裳,一身漆黑的就去上了朝堂。
却说司彤回到了大都城,在宫外让人待传入殿。
听到司彤带了玉玺来见自己,蒙世祖显然是吃了一惊。随后恢复镇定,说了个字,“传!”
进宫是带不得兵器的,侍卫将司彤浑身上下好一阵搜,又打开了装玉玺的精致小箱子,几乎要翻了个底朝天,方才放得司彤进去。
今日的司彤很漂亮,锦袍华服,头上还束了发冠,银闪闪地十分引人注目,——正是皇帝赏的那副行头。
两边站的文武大臣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满世界里仿佛就只有了司彤一人,那么耀眼,那么闪亮。
静寂中,司彤很坦然地走进殿内,单膝跪下,举高了手中的箱子,高声道:“草民司彤,奉旨献上传国玉玺,请皇上过目!”声音在殿内回荡,悦耳动听。
蒙世祖端坐殿上,对一旁的公公道:“送上来。”
司彤不等那公公称“是”,又道:“玉玺神圣之物,不该经阉宦之手,请皇上亲自验过!”
那公公有些尴尬,一张脸不红不白的,却也不好说什么。
蒙世祖看着司彤,双目犀利,几乎洞穿了司彤的身体,片刻后,道:“你上来!”
司彤答应了声“是”,随后缓缓起身,脚踩玉阶,一步一步地上了殿,最后在龙椅前低眉跪了,依旧举高了箱子,双手托住箱底两侧。
蒙世祖站起身来,两步即走到了司彤的身前,也无心欣赏巧夺天工的精致小木箱,单是抬起手来,将箱子打开。
箱子底铺明黄色绸布,绸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