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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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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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中忽传来苍老语声道:“老纳也有同感!”
  星光闪烁映照下,一个貌像清瘦老僧缓缓走来。
  这老僧骨瘦如柴,穿著一条灰色僧袍,须发如银,手持一串佛珠,袍袖飘飞,向甘六娘南宫鹏飞等人含笑问讯。
  甘大娘爱孙虎儿,目睹老僧,不禁喜笑颜开,飞扑上前,抱著老僧右腿,仰面道:“老和尚,你答应去年夏天必来探望虎儿,怎麽迟至如今才来嘛!”
  清瘦老僧面带慈祥笑容,抚摸虎儿头顶,道:“乖孩子,是老衲遇上一场重大之事,为此耽误了一两年时光。”
  虎儿道:“这事极为重要麽?”
  老僧点点头道:“不但极为重要,而且事关整个武林大局安危,因此老衲不得已失信爽诺。”
  甘六娘面色一变,低喝道:“虎儿,有话稍待再说,别打扰老禅师。”
  “不要紧。”老僧轻轻抚摸虎儿面颊,目光四顾了一眼,含笑道:“老衲南海普陀法雨寺无住。”
  袁振斌失声惊道:“无住大师?”
  他知无住大师乃少林前辈,不知为了何事,十数年前无住大师悄然离了嵩山,从此武林中就失了无住大师身影。
  无住大师注视了袁振斌一眼,微笑道:“如老衲眼力不差,施主莫非是袁振斌大侠麽?”
  袁振斌抬掌一拱,道:“昔年自别老禅师後,想念殊深,风闻老禅师负气离开少林後……”
  无住大师右掌一摇,黯然叹息道:“非是老衲负气离山,而是在少林中无立足之地。”
  袁振斌诧道:“这是何故!”
  无住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此非一言可尽,老衲稍时自当详细奉告。”说著望著南宫鹏飞,又道:“老衲来时曾与韦檀樾相遇,极力推许施主为武林奇才,但施主并非韦檀樾所叙形象,更不能赞同将沙隆熙等人纵返吕梁,可否请问其故?”
  南宫鹏飞正色道:“在下与老禅师往昔无一面之缘,谬托知己恐误大事,老禅师既谓在下不似韦大侠所叙形象,何以又知在下就是韦大侠所说之人。”
  无住大师道:“因老衲方才遇丐帮高手现身拦阻,正巧遇上韦檀樾,他亦盛赞施主武林奇才……”
  秃顶老叟笑道:“莫非老禅师动了好胜之念,老朽甘愿作证。”
  虎儿说道:“老和尚,您老人家与他似是旧识?”
  无住大师哈哈大笑道:“孩子,这点到被你猜中了,老衲离开此处後,察觉武林中蕴含一股险恶诡秘情势,并发现吕梁红衣教主实为老衲心目中所疑之人,因在途中无意解救了这位武林怪杰鹤叟方兰亭……”
  袁振斌道:“老禅师在方老英雄口中得知冯翊是麽?”
  无住禅师颔首微笑道:“为此老的恳求方檀樾暗助甘老夫人,冯翊决不愿甘老夫人祖孙三代逍遥自在,恐泄漏吕梁隐秘,杀了灭口。”
  方兰亭道:“老朽奉命来时,深恐遭受甘大嫂误会不容,正巧冯翊属下凶徒侵袭甘府,老朽助其将来犯者诛绝,趁机提出喜爱此地景物不亚江南,意欲结庐其旁潜隐……”
  甘大娘道:“方大侠若说出是受老禅师之托也不致……”
  方兰亭忙摇手微笑道:“一则老禅师严嘱不准说出,再则老朽与冯翊有过一段极不平常的渊源,恐更遭大嫂误会反为不美。”
  甘六娘默默不语,胸中不禁感慨万分。
  南宫鹏飞趁机答道:“老禅师,在下谬蒙韦大侠龙大侠抬爱,未免吹嘘有加,江湖末学,怎堪称许武林奇才,老禅师岂可当真。”
  无住禅师道:“韦龙二位檀樾,自视甚高,向不对人轻於称许,施主必有真才实学无疑,但老纳对施主举动安排未免有闪烁无从捉摸之感。”
  南宫鹏飞早听出无住禅师弦外之音,意欲问出自己真正来历,微笑道:“龙大侠是否告知老禅师在下师承来历?”
  无住禅师道:“就是龙檀樾不肯言明,只道出施主复姓南宫名唤鹏飞。”
  南宫鹏飞道:“老禅师为何极于问明在下师承来历?假如在下有所碍难不愿言明。”
  无住禅师笑道:“老衲自有方法查明。”说著右掌望外一圈,一招“三环套月”击出。
  掌式中含蕴著无数巧妙的变化,迅快如雷,掌中带指,拍向南宫鹏飞左胁,三指飞扣南宫鹏飞左手腕眼要穴。
  南宫鹏飞目睹无住禅师出掌奇诡精奥,先发制人,若不用奇反击,则尽为克制落在下风,忙旋身错步,右掌三指骈戟如刃,一式“怒鸟投林”横截无住禅师右肘,疾若奔电,破空怒啸。
  无住禅师若不及时撤掌,这条右臂立被截断,不由心头一震,手臂疾沉,身形移宫换位,左掌“五岳吞云”印向南宫鹏飞胸後命门要穴,宏声道:“好迅厉的轻斩经截脉手法!”
  那知南宫鹏飞身法奇快,右手疾如骤雨抢攻、点、拂、截、斩,玄奥奇诡。
  无住禅师长眉浓皱,袍袖飘飞,双掌疾如雷霆,式式宛如铁锤震山,罡风四起。
  南宫鹏飞目睹无住禅师动了真怒,喝道:“少林名宿,世外高人,为何妄动无名。”心中暗惊无住禅师武功奇高,自己如不施展师门绝学,定落败无疑。
  无住禅师察觉南宫鹏飞武功渊博,并有正邪之长,复乱无序,非但瞧不出师承来历,而且破绽百出,但其破绽似是一陷井,不禁暗感忧虑。
  蓦地……
  只闻丐帮高人云中雁铁丐龙腾霄哈哈大笑传来道:“老禅师,你瞧龙老丐儿寄名弟子还堪造就麽?”
  无住禅师闻言双掌一封,疾飘开三丈开外,诧道:“什麽,是龙檀樾寄名弟子。”
  只见庞大如鸟身影电泻疾落,正是龙腾霄,两目一瞪,道:“难道是我花子说谎不成?”
  无住禅师道:“为何先前不说明?”
  龙腾霄道:“你虽是少林高僧,但刚愎自负性情至今难改,你武功较之我老叫化稍胜一筹,推许我寄名弟子反而引起厌恶反感……”
  “不错,老衲积习难改,被你老叫化搞得一清二楚。”无住禅师微笑道:“但凭你这点武功焉能造就南宫施主武林奇才?”
  龙腾霄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就是为此姑允收为寄名弟子。”
  天际微现鱼肚白色,郊野远处,只见三条人影弹丸疾射如飞掠走。
  只见樊华偕同一双丐帮高手掠至,道:“匪徒败退之际,正巧遇上兼程赶奔吕梁的邓公玄,邓公玄心狠手辣,挥剑戮杀十七人!”
  南宫鹏飞道:“只邓公玄一人麽?”
  樊华答道:“还有花蕊夫人等同党,但後有那银须老叟等一干追兵,邓公玄不愿恋战,望北逸逃而去。”
  南宫鹏飞颔首笑道:“如此一来,冯翊将睡不安枕矣,不但要应付叛门邓公玄心腹之患,而且还需提防同门手足暗袭。”说著转眼目注胜玉珠微笑又道:“胜姑娘最好中止吕梁之行。”
  胜玉珠凄然一笑,欲言又止,星眸内似蕴含泪珠。
  铁鞭昆仑袁振斌知道胜玉珠心事,忙道:“咱们先回甘嫂府上再说。”
  樊华忙道:“化子尚未说完,吕梁匪徒似欲卷土重来。”
  南宫鹏飞道:“在下已思好退身之计,走!”
  群雄如飞朝甘六娘茅屋如飞掠去……
  …………
  日上三竿
  鹤叟方兰亭及甘六娘两幢庄宅静悄悄地无人,一切均静得出奇。
  蓦地,远处现出七八条身影,疾如电闪,红线划空,瞬眼之间,迅如流星掠落至方兰亭庄外。
  只见一阔面方颐,目落朗星,五官匀整,三绺短须,约莫四旬左右中年红衣人,打量庄宅景物一眼,道:“这就是方兰亭居屋麽?”
  左肩後红衣老者答道:“正是!”
  那中年人道:“怎么他竟会与甘大娘住在毗邻,互不往还几达两载,宁非怪事!”
  “禀令主,他们不相往来显系故意做作。”
  红衣中年人手掌一摆,随行党羽分扑两宅搜觅而去。
  须臾,那搜索两宅中人疾又返回,道:“宅内空无人影!”
  红衣中年人不言而知是群邪之首,另有一种威严气质,闻言不禁一怔,目中泛出一线怒光,低喝道:“放出旗花,我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
  “对方闻知令主真实来历,已自闻名丧胆,怎敢尚逗留此处。”
  “方兰亭早知我就是冯翊!”
  一道赤红旗花已自冲天射起,闪耀云空。
  但,四面八方,天际远处云霄中亦爆射蓝黑流焰。
  冯翊不禁脸色铁青,目光森厉骇人,钢牙紧咬,胸中气极。
  第十四章
  一个貌像猥琐鼠眼闪烁老者道:“方兰亭甘六娘却是藏头露尾之辈,能掀起多大风浪,令主不必挂意,迟早终被擒住……”
  冯翊摇首冷笑道:“他们所知隐秘太多,如不杀以灭口,将睡难安枕,何况他们亦未走远。”
  “令主从何而知?”
  “我不信他们能逃出伏椿之外不露形迹。”
  “令主别忘了他们之中另有能人?”另一面色黧黑红衣中年汉子道:“本山心腹之患恐不在方兰亭甘六娘,而在邓公玄及赤城山主,此刻邓公玄已逼近吕梁,望令主速回总坛才是。”
  冯翊鼻中冷哼了一声,举掌平胸疾推出手。
  只听惊天巨响,方兰亭所居倒塌了下来,灰烟弥漫腾空变成一堆瓦烁,掌力惊人。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木石无知,竟拿无知之物出气,令人齿冷。”语声冰寒彻骨,宛如地骨阴风,令人悚然战极。
  这语声竟是在甘六娘茅屋内传出。
  冯翊面色一变,右掌平胸疾拂,一般无形罡风送出,只见茅屋屋顶应掌飞出,屋内三条白影一鹤冲天拔起,疾逾飘风掠在冯翊身前开外悄然落地。
  三面目冰冷,秃眉无须白衣人并肩而立,掌中各持著一支极好青钢打造长剑,映目生出眩眼光华。
  冯栩仔细打量三白衣人两眼,道:“三位是何来历?”
  中立白衣人冷笑道:“冯令主莫问我等来历,总之是敌非友,我等奉命查明冯令主潜迹之处,耗时数年,毫无迹象所寻,只道冯令主已归道山,怎料方兰亭竟传出冯翊潜迹吕梁……”
  冯翊面色镇静如恒,淡淡一笑道:“看来方兰亭为三位所擒的了。”
  那白衣人寒声道:“在下三人一步之差,竟被方兰亭逸去,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冯令主居然自行投到……”
  冯翊剑眉一剔,道:“阁下似将我冯翊视作无物,不啻手到成擒,区区不才愿见识三位奇学。”
  白衣人道:“在下三人奉命不至逼不得已时不能出手,如今亲眼目击令主尚在人世,必需赶回覆命。”
  冯翊道:“贵上何人?”
  “日後自知!”说时三白衣人似心意相通,疾转身躯长身一跃,倏忽之间已远在七八丈外。
  三红衣人大喝道:“那里走!”身如离弦之弩追出。
  突然——
  三白衣人疾地转身,长剑平指,一招“穿针引线”迅如流星击出,寒光疾奔,穿空飞去。
  那三红衣人如遇重阻,定在那里,冯翊情知有异,不禁面色一变,疾跃至三红衣人之前凝目一望,只见三名属下左胁洞穿一粟米小孔,孔内涔涔流出一丝鲜血,染湿了半边,面色惨白如纸。
  冯翊道:“你等为何不闪避,‘穿针引线’虽是剑招内上乘招式,以你等武功绝不致无法避开。”
  一红衣老者泛出一丝苦笑道:“禀知今主,那剑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奇绝伦,只觉无法闪避。”
  冯翊面色一变道:“有这等事麽?”
  “非但如此,而且无法封闭伤处穴道,致血流不止。”
  冯翊又是面色一变,右手之指如电分点在无名穴道上,顿时血流阻止,身如电奔追望三白衣人。
  他身法奇快,一盏茶时分,已可目睹三白衣人後影,那三白衣人做梦也未想到冯翊竟能追上他们,尚自施展上乘提纵术赶回覆命。
  三人只觉头顶风生,冯翊已落在道上横身相阻,骇然止步。
  冯翊冷冷一笑道:“三位可是我那师弟门下么?”
  “冯令主师弟何人?恕我等不知!”
  白衣人知拼搏难免,力蓄右腕,剑尖斜挑,颤震出眩目飞星。
  冯栩道:“这也难怪,贵上可是赤城山主么?他真正隐迹之处望三位赐告是幸。”
  一尖腮深颧,面目森冷白衣老叟答道:“冯令主未免多此一问,敝上自然住在赤城山中。”
  冯翊微微一笑道:“有劳三位指点确处,当可饶三位不死!”
  三白衣人面色一变,大喝出声,快速出剑,流芒电奔,朵朵剑花夹著悸耳锐啸袭向冯翊要害,三剑交织,变化神奇,狠辣绝伦。
  冯翊只觉剑招诡狠辣毒,心神微震,身形疾旋,长衫鼓胀如蓬,逼出一片如山罡气。
  三剑刺实冯翊在长衫上,如中金铁,虎口酥麻,为无形罡气将剑势荡了开去。
  赤城凶邪三人知必须取得先机,才可立於不败,若让冯翊克制剑招则无异待宰之兽,剑势一荡,立即震腕疾攻出剑,寒飚浮空中剑花飞涌。
  那知冯栩竟趁著三赤城门下剑势荡开之际,迅疾无伦取出一柄短剑,柄连剑身不过一尺八寸,赭中泛紫,震腕之间飞振一抹赤霞。
  只见冯翊身法变幻不测,穿闪在漫空剑影之中,间或攻出两剑,赤霞流奔。
  渐渐赤霞大盛,光芒四射,掩盖了三白衣人剑势,叮叮两声,闷哼声中,一双白衣人倒飘开去,两剑坠地,食中两指为赤霞芒尾削断,血涌如注。
  冯翊朗笑一声,翻腕之间,短剑锋利剑尖虚点在另一白衣人咽喉穴上,道:“尊驾何必守口如瓶,於事无补有损。”
  那伤指两白衣人见状互望了一眼,猛的踹身疾射如飞掠去。
  冯翊冷笑道:“尊驾一双同伴,见危不救罔顾道意,令人寒心。”
  白衣人闷声不答,瞑瞑双目,似若无闻。
  冯翊目蕴怒光,喝道:“冯某原不为已甚,岂料尊驾不到黄河心不死,冯某有办法使尊驾自动吐出。”说时左手两指缓缓点向白衣人胁下阴穴。
  指到中途,那白衣人突惨叫一声倒地,面泛青紫,转眼之间化成一滩黑水。
  冯翊见状骇然色变,沉思须臾,潜龙升天拔起,如飞掠至。
  旷野中陆续现出一拨拨不明来历江湖人物,尾随冯翊之後,身法迅快,愈追愈远……
  …………
  ※                  ※                  ※
  楼头新月一弦,在柳丝摇拂中隐现,城北一幢幽美宅院外人影疾闪掠入。
  只闻一角红楼中传出一娇滴滴语声道:“强哥麽?”
  来人身形一定,现出一浓眉虎目,身著黑衫中年汉子,闻声笑道:“翠妹,正是愚兄顾永强。”
  红楼窗扉敞开,探出半身丽人,瓜子脸庞,眉如远山,齿若编贝,妩媚动人,杏眼斜睨,纤手微扬。
  顾永强疾登小楼推门而入,只见丽人穿著一袭鹅黄衣裙,盈盈含笑,站在妆台前,不禁快步上前,执著丽人纤手,道:“小翠,这多天不见,你分外明艳俏丽了。”
  小翠闻言樱唇一噘,嗔道:“还说咧,计算日子有五天啦,分明你有了新宠变心……”
  顾永强忙指天矢日道:“倘我另结新欢负心日後必不得其死,你知道什么?数日来会主严命我等搜觅一叛门弟子,但无异大海捞针,无一丝端倪,此刻我是离群偷出,午刻时分必须赶回,否则当获重罪。”
  小翠诧道:“叛门弟子是谁?有如此重要麽?”
  顾永强道:“姓邓,若不将他擒住,本门覆亡之祸当在不远。”说著朗声一笑,又道:“小翠,似此江湖中事提他则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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