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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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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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洪身方沾地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忽瞥见鼓涨紫袍内突一溜火光电奔飞出,暗道不好,腾空纵起,只感左肩奇痛彻骨,庞洪闷哼中一条左臂炸得骨肉横飞。
  唐天残如飞而至,一把抓起庞洪,身形逾电掠去。
  催魂伽蓝丁大江不禁骇然变色,踹足追向唐天残身後,转眼消失於碧翠黛绿远处。
  …………
  南宫鹏飞擅於丹青之术,不知怎麽竟传入宋夫人耳中,恳宋燕彰转请南宫鹏飞赐绘一帧佛像。
  宋燕彰知南宫鹏飞有所为而来,怎有馀暇作画,本不允所请,被南宫鹏飞闻及立即应允下来。
  那日清晨。
  南宫鹏飞在沧州赶回,返抵宋宅,於书房中捡出一卷画轴及丹青画笔向佛堂走去。
  横越一狭长天井,穿过一所月洞门,便是一座清幽的小院,桐影榴花,檀香芳郁。
  一四旬馀仆妇正在打扫佛堂外檐下,忽瞥见南宫鹏飞飘然走入,忙道:“佛堂重地,夫人不准任人进入其诵经礼佛处所,稍时夫人必来,公子虽然不怕,奴婢却吃罪不起!”
  南宫鹏飞微笑道:“无须惊怕,你现去禀明夫人,说我在此院中作画,不准旁人惊扰,连你也不例外!”
  那仆妇如言离去。
  南宫鹏飞缓缓步入佛堂,只见佛堂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案上磬清木鱼经卷井列有序,檀香四溢,沁人心脾,神龛内由巧匠以百年沉檀雕刻观音善才龙女三像,涂沐光漆,丈二法身栩栩如生。
  南宫鹏飞目光仔细打量佛堂内景物,毫无可异之处,甚难察觉星寒剑藏於何处,暗道:“莫非王秋和向庞洪胡诌的麽?”
  继而又暗感不对,王秋和决不会以全家性命儿戏相赌,但王秋和又从何处察出,不禁沉思起来。
  他在佛堂内留连,将近一个时辰,只感毫无蛛丝马迹可寻,一筹莫展,不由心生焦燥。
  突然──
  南宫鹏飞眼中一亮,似有所觉,泛出一丝快慰笑容,他察觉案上两只红腊烛燃倾斜方向有异。
  佛堂正门敞开,气流由外而内,烛焰应向内倾斜,但却倾向外,南宫鹏飞灵机一动,伸出右掌横阻烛焰暗内侧,烛焰复正。
  此刻南宫鹏飞已判明星寒剑确在佛堂内,他锐利目光忽凝现在千手观音庄严宝相上。
  南宫鹏飞两道慑慑目光一敛,忽纵身提气,落在观音佛像之侧,徐徐伸出右手摸捏一只耸直手臂。
  只听卡嚓微响,漆裂臂断,南宫鹏飞慢慢抽开那只金臂,但见一支黝黑无光铁剑插在臂管内。
  南宫鹏飞知当年雕刻佛像时,并非雕匠有意将剑藏在右手臂中,而是雕匠制作不慎将手臂折断,又是百年沉檀,无法兑换,更又雕琢费时恐获斥责,百忙中将星寒剑充作无用废铁,装在臂管内将断臂接好,外涂光漆,掩饰得天衣无缝。
  他此刻将星寒剑系在身旁,小心翼翼以一只竹管将断臂续好,退出佛堂外而去,由後门出得宋宅。
  一条狭仄胡同内并无一人,南宫鹏飞满怀著欣悦飘然走出,忽感肩头轻震,那柄星寒剑似欲离鞘冲起,不禁一呆,知剑警慎防暗袭,暗中凝神蓄势,仍自望前走去。
  蓦地……
  巷口外人影疾闪横阻著南宫鹏飞去路,只见是一麻冠背剑道人。
  那道人面形瘦削,目光森冷如电,身著八卦道袍,面色惨白如纸,令人不寒而栗。
  南宫鹏飞道:“道长阻住在下去路则甚?”
  麻冠道人低咳一声道:“施主大名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道:“在下姓名与道长何干?”
  麻冠道长阴阴一笑道:“说他无关也有关,贫道俗家姓郭,名唤郭东彦,少有人知,但铁冠追魂郭麻冠则在武林中薄有虚名……”
  南宫鹏飞鼻中微哼一声道:“原来是麻冠道长,在下失敬了。”
  郭东彦接道:“贫道接奉昔年好友庞洪飞书相告,谓宋宅内藏有一柄宝剑,不逊干将莫邪,但只宜智取,不可力敌,命贫道今日此时在此守候,他已安排内应与贫道见面……”
  南宫鹏飞面色微变,忙道:“道长,此处说话不便,快随在下来……”身逾飞鸟同郭东彦如飞飞向郊外奔去。
  掠至一处荒凉无人墓地停下,南宫鹏飞道:“好险,幸亏道长遇见在下,不然自投罗网误罹杀身大祸,庞老师已被生擒住,在下见机得快遁出宅外……”
  麻冠道人似信非信,目中闪出一道异芒,忽地右臂迅如电光石火劈向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横掌一封,两人掌力相接,麻冠道长震得右臂酸麻,气血微震,急飘身开去。
  只听南宫鹏飞道:“道长这是何意?”
  麻冠道人目光怨毒望了南宫鹏飞一眼,道:“施主并非庞洪所言安排已妥的内应!”
  南宫鹏飞道:“道长从何而知?”
  麻冠道人道:“庞洪已蹈罗网,施主见机逃出,因何未见有人追踪?”
  南宫鹏飞诧道:“在下未自承是庞洪安排的内应,却亲眼目睹庞洪被擒,庞洪言说宋府藏有宝剑原是子虚,在下亦是受愚而来。”
  麻冠道人倏地拔剑,震腕划出一道银弧,厉喝道:“贫道竟会受愚,那宝剑就在施主肩头!”
  南宫鹏飞朗声大笑道:“道长又从何而知?”
  麻冠道人冷笑道:“因庞洪手书命贫道在後巷接应,并将宝剑交与贫道,哼,施主分明见利忘义,意图攘为己有……”说时银弧突地成万点流萤,破空锐啸,南宫鹏飞身形全罩在剑势之下。
  南宫鹏飞不料麻冠道人剑招竟然如此神奇凌厉,不禁大惊,急拔剑出鞘。
  只听一声嗡嗡出匣轻吟过处,一道墨绿光华飞出,寒气逼人,剑化“万花迎风”。
  此乃飘花剑法中一记绝招,墨绿剑花朵朵如潮涌出。
  金铁交击声中,只听麻冠道人闷哼一声,身形疾离开去,手中铁剑已剩下一截剑把,目露惊悸之色。
  南宫鹏飞大喝一声,反腕甩出一招“穿针引线”。
  墨绿光群疾闪,势如电奔。
  麻冠道人只觉剑招非但迅疾绝伦,而且诡奥无比,无法闪避,情不自禁地右掌横封攫出。
  麻冠道人忽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望後倒下,横尸在地,只见掌骨已穿,透胸而过,一股鲜血喷起三尺多高……
  燕京城暗潮迭涌,由於京师系首善之区,不容江湖人物掀风作浪,但震惊武林之事却在暗中发生,更传闻纷纭,令人一夕数惊。
  前门外三庆园茶栈内一角坐定两个青巾扎额,村姑模样少女喁喁相对低语。
  一个须发苍白老者迳望两女桌面上坐下,低声道:“两位姑娘别来无恙,在下邓公玄。”
  二女正是谷中凤、邱慧珍两人。
  谷中凤神色微变,低声道:“少侠千万不要露出形迹,这三庆茶园内龙蛇混杂,耳目众多,免遭不测。”
  邓公玄心中暗惊道:“姑娘可否见告是那些人物?”
  谷中凤星眸中不禁泛出怒光,道:“少侠这是明知故问,眼下三庆茶园内食客中有君山高手及其同道中人,志在搜寻少侠及唐天残。”
  邓公玄大感震凛,低声道:“他们怎知在下必来此处。”目露不信之色。
  邱慧珍道:“无人不知少侠擒囚君山杨玉龙藏在华严寺,实有图谋,辣手人屠庞洪率领君山手下赶至华严寺索放杨玉龙,不料为催魂伽蓝丁大江一扰,更为南天魔头唐天残闻风赶至,少侠虽被逃脱,但辣手人屠庞洪却为唐天残擒去……”
  邓公玄点点头道:“华严寺俱为事实,但杨玉龙失踪实与在下无干。”
  谷中凤道:“姑无论事实真假,但传闻言之凿凿,杨玉龙及庞洪均身负重大隐秘……”
  说著忽止口不言,两道目光注视在一正欲离开的瘦长食客身上。
  邓公玄心中一动,道:“此是何人?”
  谷中凤道:“此人是唐天残门下。”轻轻一拉邱慧珍,道:“我们追去!”
  双双离坐急步追出店外。
  邓公玄不禁一怔,欲待赶出,店小二已送上茶点,忙取出一些银两,道:“在下片刻即转。”急步趋出,只见那唐天残门下修长的人影已远在十数丈外人丛,却不见两女身影。
  他笃信谷中凤所言绝不致欺骗,杨玉龙来京决有所为,那麽只有找辣手人屠庞洪才可问出真情,遂快步如飞追向那人身後。
  城外绿野茫茫,一望无际,邓公玄紧随著那人行经一片修篁夹道小径内。
  蓦地——
  只见那修长身形转了过来,此人生就一张奇丑马脸将五官拉开,更显得阴森骇人,身著土黄长衫,阴冷如刃目光望了邓公玄一眼,嘿嘿笑道:“尊驾是跟踪兄弟麽?”
  邓公玄本想反唇相讥,自忖与其争执不下到反不如承认来得乾脆些,遂朗笑一声道:“朋友委实料事如神,但在下绝无恶意,有烦带路去见唐老前辈!”
  那人不禁面色微变,阴恻恻一笑道:“家师僻性怪异,他要见你,你就百计闪避也无法躲开,如不允见你,恃强动武恐罹杀身之祸。”
  邓公玄淡淡一笑道:“若在下当面告知‘五行绝命针’真实下落,令师也不愿与在下相见麽?”
  瘦长个子面色又是一变,沉声道:“但愿尊驾所说是真。”
  邓公玄正色道:“令师名震南天,武功超绝,在下只身一人,焉敢以性命当作儿戏。”
  瘦长汉子只觉此言委实有理,鼻中冷哼一声道:“尊驾请随兄弟来吧!”转身施展身法掠去,竟是愈奔愈快,去势如风。
  由京北行,乃燕山山脉,邓公玄随著那瘦长汉子疾奔如飞,渐入碧峦翠谷中。
  瘦长汉子忽停步回望,只见邓公玄仅距身後七尺,不禁微微一愕,道:“尊驾轻功不弱!”
  邓公玄道:“朋友谬奖!”
  那人道:“家师就在此处不远谷中隐迹,尊驾姓名请赐告,以便禀明家师……”
  言尚未了,突见一块山石之後如风闪电掠出三条白色魅影,悄无声息落在瘦长汉子之前,现出三个无须森冷如冰的白衣人,右腕疾动,寒光如电,两柄短剑指在瘦长汉子两处要害穴道上,只听阴寒如冰冷笑道:“佟环,速领我等去见唐天残。”
  其中—白衣人短剑疾弧,指向邓公玄,却蓄势不吐。
  邓公玄冷冷答道:“在下亦是来见唐天残!”
  那白衣人道:“似尊驾如此来见唐天残,只恐尚未见到,命已断送无常了。”语声低沉冰寒,令人入耳战栗。
  邓公玄朗笑道:“那也不见得,但在下到要瞧瞧三位如何面见唐天残。”说时暗中打量三白衣人,只觉三人年岁已不轻,至少也在五旬开外,但颔下光滑无髭,鬓发似已染过,未见一茎白发,大阳穴突高,精芒内敛,武功似高不可测,暗暗纳罕不止,忖道:“这三人是何来历?显非良善,自己不妨采取观望态度,静俟情势演变。”
  此刻,佟环面色大变,目中怒光逼射,厉声道:“三位是向家师寻仇麽?”
  一唇角长有一颗豆大黑痣白衣人阴森森一笑道:“我等与令师并无仇怨,但面见令师却不可不防他心辣手黑,反脸无情。”
  佟环冷冷一笑道:“那麽请随在下来吧!”转身大踏步走去。
  一双白衣人紧随著佟环,唇有黑痣的白衣人却与邓公玄联袂同行。
  邓公玄见此人监视甚严,淡淡一笑道:“朋友,你把在下看得很紧未免舍本逐末,须知三位朋友已身入险伏中,且不可稍有旁鹜分心,免遭不测。”
  那白衣人闻言一怔,四外凝目巡视,只见翠翳出谷中似笼罩著一片薄雾,别无异状,正欲冷笑讥言邓公玄危言耸听,突见佟环发出哈哈大笑,身形疾闪无踪。
  紧随佟环的一双白衣人不料竟在眼前略无遮蔽之处失踪,不禁心神大感震凛。
  只闻森冷长笑腾地,荡回山谷,令人心神欲飞。
  半晌笑声才住道:“你等来此求见老夫则甚?”
  邓公玄道:“近闻唐前辈擒住辣手人屠庞洪,意欲与庞洪当面问明一句话,是则……”
  “问明什么?尊驾心中之话最好暂时隐忍。”
  “问他杨氏父子潜隐之处。”邓公玄胡乱答话,一心想察出奇门破解之法。
  唐天残冷哼一声道:“老夫已问出了,不用枉费心机,四位请在此歇息片刻,俟老夫燕京返回时再作长谈。”
  言罢寂然无声,邓公玄微微一笑,倚在一株大树旁坐下瞑目沉思。
  三白衣人知陷身禁制,不由心中大感焦燥,互望了一眼,转身奔出。
  甫一掠出数步,猛然一片排空如山潜劲撞来,眼前景物倏变,浓雾郁勃滚滚涌生,弥漫眼目。
  邓公玄忽睁眼冷冷笑道:“三位别妄想图逃,不如待唐天残擒来杨镇波再作计议,可惜在下一番心机图谋,却被三位一扰顿成幻梦空花。”
  唇有黑痣白衣人,自露疑容,诧道:“尊驾图谋,与我等何干?”
  邓公玄淡然轻笑道:“事已成过去,多言无益,三位且养精蓄锐,稍时当有激烈拼搏。”
  三白衣人果然不再言语,六道目光频频巡视四外,表面上镇静如恒,但掩不住内心之激怒愤懑。
  邓公玄本以为谷中凤、邱慧珍两女一路暗随而来,不能见危不救,必邀约能手赶来相助。
  他心内思潮起伏不定,纷乱如麻,唐天残不急於问明自己“五行绝命针”下落,分明已察出自己用心,更唐天残获知辣手人屠庞洪吐露杨镇波父子隐秘,急於赶往燕京,显系异常重要,不禁暗生急燥……
  …………
  谷中凤、邱慧珍藉追踪佟环避开邓公玄纠缠,忽发现邓公玄亦离开三义园匆匆追来,急扯著邱慧珍跃入一条僻巷内,道:“邓公玄已赶来了,你我不如改弦易辙回去了吧!”
  邱慧珍诧道:“回去!去那儿呀?”
  谷中凤柳眉一扬,娇笑道:“自然回转南宫少侠兄长家下,守候南宫少侠,我想他已返回燕京了。”
  邱慧珍目露诧容道:“难道姐姐不回白鹭崖了麽?”
  “谁说不去。”谷中凤道:“但不知他是否能与我等同行。”
  邱慧珍知她情有独锺,也不再言,随著谷中凤东转西弯,走向一家恒泰兴布庄。
  对街旁下正有两道锐利目光注视著二女後影,这人正是南宫鹏飞,与身旁蹲著一个鸠衣百结老化子低声道:“他们不是谷中凤、邱慧珍麽?怎不赶回白鹭崖,去家兄店内何为?”
  老丐微笑道:“她们向令兄自承与少侠交厚莫逆,已在恒泰布庄内住了两天了。”
  南宫鹏飞不由愕然。
  只听老化子又道:“看来少侠不知情,崔湘蓉余翠娥两位姑娘已先後到达府上,尤其余姑娘自称与少伙已订下鸳盟,令尊令堂煞费苦心,为诸位姑娘分别安排住处……”
  南宫鹏飞未待老化子言毕,忙道:“在下不愿回家了。”
  老化子闻言不禁一呆,道:“本门弟子已奉命诱骗杨镇波赶来……”
  南宫鹏飞忙道:“我们迎上,不让杨镇波前来恒泰兴就是,说著身形一晃穿入僻巷内……
  那大四合院後小楼上君山总寨主混江金龙杨镇波坐卧不宁,只觉心惊肉跳,来回踱步,暗道:“莫非我儿遭了什麽祸事麽?”
  只听窗外传来庞洪语声道:“寨主速出,此非善地,迟则不及。”
  杨镇波面色大变,呼地一掌震开木窗,身如脱弦之弩疾射而出,翻上屋面,凝目望去,但见辣手人屠庞洪在五七丈外屋面上向自己招手,毫不迟疑,向庞洪掠去。
  庞洪不待杨镇波掠近,立即腾空扑出,一前一後,宛如流星划空出得城池。
  杨镇波忙道:“贤弟,我儿出了何事!”察出庞洪仅剩下一只手臂,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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