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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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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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鹏飞道:“且慢,请问崔老丈那华修翰与冯翊师徒之情分如何?”
  崔景云不禁望了韦云淞及龙霄腾一眼,而现欣喜之色,道:“老汉生平相人多矣,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根骨人品,英秀挺拔,气质凝重,尤其在天罡刀罗浩与龙大侠抢夺革囊之际,公子居然丝毫不露畏惧之色,此刻公子发问恰巧是问题症结所在,足证睿智心细。
  冯翊秉赋才华无一不高,但心术阴沉,出手狠辣,自视极高,微忤其意即致人於死,虽年岁轻轻即名满大江南北,狠辣阴险之名亦因此传扬武林。
  其後冯翊结怨太多,仇冢师长大兴问罪之师,动手交锋,冯翊频遭重挫,并受对方讥讽说他武功仅及其师十之三四,并谓其师早瞧出冯翊心性狼狠阴毒,故多种绝艺秘不相授……”
  南宫鹏飞道:“此言可是真情实话麽?”
  崔景云含笑道:“谅非无的放矢之词,亦非无因而发,早年苍冥剑客华修翰行道江湖时救人无数,树恩立威,片言解怨,江湖中人莫不怀德,故对冯翊无不礼让三分,辱而不杀,望其皤然悔悟。”说著长叹一声:“冯翊心情怨毒沉痛奔往苍冥剑客华修翰清修之处邛崃绝顶,那知竟人去室空,自从以後便失去华修翰踪迹,存亡莫卜。”
  南宫鹏飞微笑道:“在座那位可以确证此事。”
  韦云淞摇首叹息道:“谁也无法确实指证,华修翰失踪系冯翊亲自吐露,之後冯翊也奔走四方探访其师踪迹,然而冯翊也竟在江湖中销沉,如天河星逝杳不复闻……”
  “我等为此推测,极可能冯翊满怀怨毒,恨其师藏私,未能绝艺相授,毒计残害,毁尸灭迹,也许华大侠早料知冯翊必生叛异,已迁移他处。”
  南宫鹏飞摇首微笑道:“两种猜测均属无稽,一来华修翰若为其徒害死,冯翊必不致销声遁迹,再则华修翰另迁他处,这么多年来为何不现身江湖,倘谓华修翰自恨无识人之明,亲手除却逆徒,灰心之馀,从此绝意江湖,不问世事亦无可能,因冯翊叛迹未显,决不能以莫须有之罪加之於冯翊。”
  龙腾霄哈哈大笑道:“问题症结就在此处了。”继而面色一正接道:“就在华修翰师徒相继失踪後两年,武林高僧,华修翰方外至友大方禅师突接一封怪函,函中嘱大方禅师参解联语疑义,找出一卷武林绝学藏处,毋使湮没将其发扬光大,言词恳挚,密密麻麻,写了十数张信纸。
  但字迹陌生,又无下款,大方禅师世外高人,久已不问世事,只觉来信未免可疑,百思莫解。
  大方禅师端祥此函良久,突然脑际灵光一闪,忖思如非自己至交挚友,岂能冒昧来函,发现函中十数字内有一极为熟稔笔迹,取出华修翰昔年来函,对证之下果为华修翰书,迅所摘录之下将其隐句重新组合,谓其劣徒冯翊已入魔道,他日为害甚烈,如不及早除之,後患无穷紫柏山中藏有前辈奇人武功秘录,须参解联语奥义,找出藏处,觅一根骨人品奇佳之人,传授克制冯翊……”
  南宫鹏飞道:“如此说来,那华修翰并未死,仅系受制于冯翊之手。”
  龙霄腾哈哈大笑道:“是极,英雄所见略同。”
  南宫鹏飞玉面一红,道:“在下斗胆妄言,焉敢担当英雄之称。”
  韦云淞微微一笑道:“公子无须自谦,我等向公子言说此段武林秘幸来龙去脉实有深意在内。”说著一顿又道:“其後大方禅师赶往紫柏山,大方禅师亦失去踪迹。”
  南宫鹏飞惊诧道:“这是何原故?难道大方禅师也丧命在冯翊手下麽?”
  崔景云道:“现在言及本题了,紫柏山龙驹寨主无相天君余旭威震中州,势力浩大,却不容江湖中人探觑紫柏山,轻则刖去一足一腿,重则处死,但明言拜山,则恭敬备至,迎上送下礼数无亏,却又从不为恶,轻财仗义……”
  韦云淞咳了一声,道:“话说长了,恐南宫公子厌烦,再说公子已然明白,只有恳求南宫公子相助……”
  南宫鹏飞慌得倏地立起,道:“在下不擅武功何能相助?”
  崔景云笑道:“老汉相人多矣,从未见过南宫公子如此根骨秉赋,而且他日必迭获奇缘,成就当冠绝天下。”
  忽闻门外传来娇笑道:“真的麽?我到要向南宫公子预为祝贺了。”话声中崔湘蓉已疾闪而入,笑靥如花,提著一只食盒,端出热香四溢菜肴。
  此刻的崔湘蓉与方才所见判若两人,云鬓斜髻,眉如远山,星眸剪水,芙蓉如面玉为神,娇艳如花。
  南宫鹏飞不禁心神怦然微震,端坐面色凝肃。
  韦云淞忽取出窃得罗浩处革囊,道:“囊中之物我等无用,悉举以相赠南宫公子,但此非其时,除‘大还丹’送赠南宫公子服下,其馀四物崔兄暂代保存。”
  南宫鹏飞藉隶江南,书香门弟,世代为宦,南宫鹏飞襁褓时随父游宦并京,遂在京师落藉,其父後厌恶当时政风窳败,暮夜苞宜,贿赂公行,遂弃官从商,又在郊外治田百亩,南宫鹏飞幼时聪颖好学,闻一知十,明敏果断,癖爱山水烟霞之胜,从师摹临丹青,自知须艺事更精,非遍历名山大川,得其父首允,携仆作万里之游,不意今日因缘际会逢此奇遇,但雅不欲愿,心下大感为难。
  崔景云察颜辩色,呵呵笑道:“老汉风鉴之术百不爽一,须知数由命定,公子他日必是武林一代人杰,老汉言说不准,自剜双目以谢公子。”
  宴席已摆下,崔湘蓉盈盈含笑在各人面前满满斟了一碗酒,连声催用。
  龙腾霄大笑道:“龙某久闻崔兄神相之术,只以天南地北,缘悭一面,今日幸会,到要试试,崔兄请相告南宫公子家世,我等洗耳恭听。”
  南宫鹏飞心中一动,暗道:“这到是好主意。”
  崔景云举杯相敬後,咳了一声,目光注视在南宫鹏飞面上片刻,才笑道:“公子本世代书香,官宦之後,南人北藉,父母双全,姐弟三人,公子排行最幼,令尊官运不重,必弃官从商,饶有家财,老汉言短意简,不知说得是也不是。”
  南宫鹏飞闻言大为惊异,道:“老丈说得一点不错。”
  韦云淞道:“不知公子可有意否?”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在下有无所适从之感,即是应允也莫知所措。”
  崔景云大喜道:“只要公子首允,我等三人便可筹划策略,包管此行万无一失。”
  龙腾霄道:“莫辜负这等好酒好菜,馋虫已爬上了喉咙了,来!南宫老弟,我龙化子先敬你一杯!”
  ※                    ※                ※
  庙台子隶属留霸县,位於紫柏山之东南麓,负山面水,形势险要,扼川陕驿道之要冲,此去宝鸡,南达汉中各距二百馀里,原为古褒斜道之驿站,周围数十里内峰峦重叠,群山环抱,清流萦绕,漫山翠柏苍松,枫红醉眼,修篁萧疏,烟云飘渺,飘风轻拂,波涛起伏,宛如一片碧海,风景佳绝。
  张良庙在驿道右侧崖上,山门东向,前有清溪,背负山林,循庙台子东行百数十步即达。
  那日夕阳染霞,啼鸦绕林之际,驿道上现出一俊美挺秀书生,青衫飘飘,手持摺扇,意态悠闲,登上石阶,步入张良庙而去。
  这书生正是南宫鹏飞,信步走入张良庙,只见一老僧迎面走来合掌施礼道:“施主止步,请明日再来观赏,庙内入晚即有邪魔出现,惊吓施主,小僧担当不起。”
  南宫鹏飞道:“在下等不信邪怪,禅师尚且不怕,在下何惧。”
  老僧一愣道:“那么实僧失眼了,施主竟是身具武功的江湖侠士。”
  南宫鹏飞笑道:“在下一介书生不擅武功。”
  老僧微微一笑道:“请至禅堂待茶。”
  南宫鹏飞道:“赵师不必费心,在下随意观赏。”
  老僧道:“如此贫僧不奉陪了。”说著飘然走去。
  庙内达有两座大殿,皆崇宏瑰丽,其一系三清殿,供奉太上老君,另一为留候殿,内塑张良塑像,儒巾布服,神态潇洒,令人肃然起敬。
  南宫鹏飞暗道:“博浪一锥,辞万户候,视功名利禄如敝帚粪土,大丈夫应如是耳。”
  浏览片刻,由殿右转出登山向授书楼上走去。
  授书楼相传为圯上老人授兵书与张良处,内有圯上老人坐像。
  南宫鹏飞拾级而上,此刻暮瞑入眼,山风振袂,云山苍茫,碧涛如潮,不禁神往。
  蓦地,楼下传来人语声,步履凌乱中楼口上鱼贯现身十数人,为首者系一貌像威严,豹目鹰鼻五旬老者,目中精芒慑人,颔下一部赤红虬髯,肩披一柄金钩。
  南宫鹏飞暗道:“大概此人就是罗浩口中所说的李红髯了。”
  紧随著红髯老者的满脸紫瘢,鸷猛狞恶,爆牙突睛,目露凶光的五旬老者。
  第三人系一身著蓝色纺衫少年,鸢肩蜂腰,玉面朱唇,却目光阴冷,隐含栗悍之色,年岁二十五六,嘴角噙著一丝微笑,右臂上抱著一只雪白小猿。
  却待第四人登上楼来,南宫鹏飞目光突然一亮,只见是一丽绝人寰的少女,明眸皓齿,云袖紫衫,手执一根柔长马鞭,笑靥如花。
  随後又登上三个劲装捷服,背搭兵刃中年汉子。
  南宫鹏飞虽不好色,却为此女绝世风华所吸引,不由注视了一眼,转过面去暗道:“此女真乃人间殊色。”
  赤髯老叟及满脸紫瘢老者目睹南宫鹏飞不禁望了一眼,紫瘢老者低声吐出沙沉语声:“怪事,怎么他们三人尚未赶至,莫非途中出事了么?”
  南宫鹏飞已在崔景云口中得知这满脸紫瘢老者就是川南四煞老大洪逵。
  只听红髯老者略一沉吟道:“据汉中分舵弟子飞鸽传讯,谓昨晨发现三匹快马经过汉中奔来,只以马驰如风,无法辨明是谁,但衣著打扮似为罗浩及金氏昆仲,论理昨晚就该到了……”
  言尚未了,那少年重重咳了一声,以目示意制止两人说话,随手捡起一枚松子右腕疾扬,一缕劲风向南宫鹏飞後脑打去。
  南宫鹏飞蒙若无觉,突见那少女急扬马鞭,啪的一声,鞭梢宛如灵蛇般,疾如闪电将松子击飞开去。
  少女耸肩嗔道:“此人不擅武功,焉能无故伤人?”
  那少年玉面一红,道:“在下出手自有分寸,最多昏睡片刻而已。”继而冷笑一声道:“依在下看来此人有意佯装。”说时身形如电,右手五指迅疾无伦望南宫鹏头肩头搭下。
  南宫鹏飞只觉肩头痛澈心脾,臂骨已错了开来,不禁哎呀出声,身形跌地,满脸惨白冒出豆大汗珠,向少年咬牙怒道:“你我萍水相逢,为何出手伤人?”
  少女见状不忍,用卑屑目光投了那少年一眼,伸出织纤玉掌将南宫鹏飞臂骨复原,冷笑道:“杨少侠手法委实旷绝。”
  杨姓少年似是对这绝色少女极为种情爱慕,闻言知忤了少女之意,顿时面色如土,便打了一个哈哈道:“究竟余姑娘神目如电,在下到错怪了这位仁兄了。”伸手欲待扶起南宫鹏飞。
  少女轻叱道:“不敢劳动杨少侠。”目光示意身後一双劲装大汉。
  一双汉子立时抢出,将南宫鹏飞搭起,这时南宫鹏飞臂骨虽已复原,却肿起老高,痛得面无人色。
  少女嫣然微笑道:“方才同伴无知,旨犯了公子望请见谅。”说看示意一双大汉又道:“稍时将这位公子扶往大寨养伤。”
  杨姓少年一脸悻悻之色,敢怒而不敢言。
  红髯老者向南宫鹏飞略一抱拳,笑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南宫鹏飞道:“小可南宫鹏飞,燕京人士,只以癖嗜丹青,携仆作万里之游,途次汉中,风闻紫柏张良庙风景如画,碧涛如海,是以来此游赏。”
  红髯老者道:“尊价呢?”
  南宫鹏飞道:“现在悦胜客栈中。”
  红髯老者又道:“公子何时离开汉中府?”
  南宫鹏飞道:“昨日凌晨离开汉中,在下与仆随俱皆乘马,本来昨晚可抵庙台子,不意途中受惊,滞留一晚,直至今日傍晚才抵达……”忽觉肩头痛欲剧,不禁身形一阵摇晃。
  蓦地……
  授书楼下疾逾飞鸟般掠上一条瘦小身影,低声向那绝色少女及红髯老叟等人数说了一阵。
  大煞流星剑洪逵面色大变,道:“洪某意欲前往一探!”
  红髯老者喝道:“慢著,兹事体大,我等先赶返大寨商议再作处置。”
  绝色少女示意一双大汉用软兜抬送南宫鹏飞。
  …………
  南宫鹏飞躺在软兜上,苍穹繁星闪烁,莫辨东西,只觉抬奔如飞,不禁胸中波涛起伏,心乱如麻,频频叹喟。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但觉被抬入一座灯烛辉煌大宅,人声喧嚷,却紧记也崔景云等三人之言不可稍露神色,引起龙驹寨中人疑窦,装作痛楚不胜闭目任由所之。
  突然软兜放下,只听得一串银铃般娇笑,倏地睁开眼来,但觉置身一间布设幽雅的闺房,两个年少俊婢笑靥迎人,伸手掺扶自已,忙道:“两位姑娘,这是何处?”
  一婢娇笑道:“这是我们姑娘读书之所。”
  南宫鹏飞身不由主地被送往一张罗榻上,只听一婢道:“我们姑娘片刻就来,公子请睡一会,如要需物,婢子就在邻室,呼唤即至。”
  两俏丽女婢翩若惊鸿般疾闪出室。
  榻上锦褥罗被散发出阵阵幽香,如兰似麝直冲入鼻,南宫鹏飞饶是臂痛如割,也不禁心旌猛摇。
  忽闻宏迈苍沉语声道:“南宫公子何在?”
  女婢答道:“现睡在姑娘书室中。”
  只见一儒服老人飘然入室,这老人五官匀整白皙,剑眉凤目,发扎黄色丝巾,颔下一部乌漆黑色的长须,约莫五旬开外年岁,神态霭然飘洒。
  南宫鹏飞挣扎勉力坐起欲待起立。
  老者伸手阻住,微笑道:“洞庭君山少寨主杨玉龙不知冒犯南宫公子,望乞见谅,老朽余旭闻听小女翠娥提及,心甚不安,故来探视。”说着伸手解开南宫鹏飞肩衣,只见肩背伤处紫肿坟起寸许,不禁双眉微皱,道:“下手怎么如此辣重!”取出一颗红色丹药,笑道:“公子服下伤肿即可平愈。”
  南宫鹏飞道:“原来是余老先生,小可失敬了。”谢了一声接过服下。
  余旭微微一笑,端详了南宫鹏飞一眼,道:“山野之人,公子不必以俗礼相询。”暗道一声可惜,右手三指伸出,扣在南宫鹏飞腕脉上。
  南宫鹏飞只觉余旭指中逼出一缕热力循著行血攻向伤处,痛楚渐失。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余旭缓缓松去三指,唤道:“梅英!”
  一个俏丽红衣女婢应声而入。
  余旭道:“泡茶,我尚需与南宫公子长谈。”
  红衣女婢应了一声,妩媚一笑翩然走出。
  南宫鹏飞欠身立起,长施一揖道:“不敢打搅宝庄,小可伤痛已愈,可否遣贵僮送小可至庙台子悦胜客栈,他日必有以报德。”
  余旭大笑道:“公子未免迂腐,天晚已深,山路奇险,何妨暂且住下,公子以一介文弱书生,竟敢作万里壮游,胸襟浩阔令人钦敬。”
  南宫鹏飞惶恐答道:“只是客栈中尚有一仆相候,见小可久出不归,定然……”
  余旭笑道:“不必烦虑,公子来寒舍途中,小女已命人前往悦胜客栈。”说著略略一顿,道:“公子家世谅系名门望族,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答道:“承老先生垂询,敢不奉陈。”说著将身世来此经过详述。
  红衣俏丽女婢已托著两盏香茗放在榻旁案上,垂手侍立在余旭身後倾听。
  余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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