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兔崽子,没大没小!」
说完,他也还是乖乖地收了碗筷就要去洗,可是他的动作被宋真阻了下来。
「我去吧,师父。」
柳无色拉了把宋真:
「你懂得怎么洗碗嘛你?」
宋真摇摇头,笑着说:
「不懂,但我可以学。」
韩征扭了柳无色一把。
「唉唷!臭师父,你干麻捏我?」
「死兔崽子,长大了你,胳膊就往外弯啦?也没听过你这么轻声轻气地伺候你师父我!」
柳无色被韩征闹了个脸红。
韩征的微笑充满慈爱,拿着碗筷出去洗。
宋真觉得好笑地拉起柳无色的手:
「你都这样对你师父啊?」
「……我们……感情好嘛!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不过宋真心里吃味。
「话说我找到了极北之地,发现杨训谊带着那娃儿,为了护着两岁多的儿子不让落入外人之手,他拼了命地逃。杨训谊不仅中毒,还身受重伤,我当时就在他藏身的外围地带布了阵法,让人找不到他,为他跟小娃儿张罗吃的,为他疗伤,这才保全了杨训谊父子。
他告诉我,是他的大舅子庄潜无意中看到庄萍照顾着那个娃儿,非常喜爱,起了夺子之心,庄萍不允,遂计杀杨氏一门。庄萍早一步把庄潜想夺子之念告诉了杨训谊,所以杨训谊早就带着娃儿想来找我。可是途中仍遭追杀。
我在照顾杨训谊父子的时候,看了这孩子的面相,我告诉杨训谊,这孩子若身在武林,十五岁之前将成白发红颜,必导致各方争夺之战,因为此子聪慧绝顶,无论学问武功,只要学习必可成天下第一,得之则能号令天下,不过此子也将因此而终生困厄,郁郁不得其志。」
柳无色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是我吗?那个孩子是我?」
韩征笑了笑,也没回答柳无色,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
「我便跟杨训谊提了个建议,不如把孩子交给我,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只教导此子益众之能,并且为此子施以易容术,挡其灾祸。如此可免江湖浩劫、天下亦保太平。杨训谊就答应了。
所以,我就把你带在身边,教你医术,让你可以利益众人,多积善因,来改掉你可能为祸世间的运道。
其实你十五岁时,医药学问已经青出于蓝,可是我又硬是多留你两年,让你十七岁才下山行医。怕你原先的样貌遭人觊觎,便用我独有的易容术,把你弄得丑到没人想理你,这样更可避开那些有心人。如果没有用这些累死人的方法,你可能十五岁就白了头发,变成某个男人的禁脔,终生郁郁寡欢。
你师父我算理、医理、易容术独步天下。可我不能教你算理,弄不好你就算到我头上来了,我也不能教你易容术,弄不好你就知道自己被易容。所以你就只能学师父的医理了。而被我医过的人,都不知道我是神机子。谁也不会怀疑杨训谊的儿子被我带着,所以你的安全绝对无虞。」
「那我爹……我爹他人呢?」
「他还在北方。」
「我要去找他。」
柳无色的神情是坚定且不容抗拒的。
「师父,我爹在哪里?」
「在祈北县,县城内北边靠近城门,有个魏府,你爹就在那儿。」
这下,柳无色的身世大白,柳无色也有了心爱的人,故事好象该结尾了。
﹙柳:喂!我还没跟我师父算帐呢!﹚
「师父!你现在的样子是真正的长相吗?」
「对啊!」
「没有易容骗我?」
「你都回复原来的样子了,我干麻还要带个面具陪你受罪啊?」
「……」
「我以前会把自己易容成那个样子,是怕你看到我原本这么花容月貌的脸会太自卑跑去跳水,懂不懂啊你?」
一阵冷风吹过。
柳无色气得暴跳如雷。
「为了罚你把我弄得那么丑,在去找我爹之前,你要把你压箱底的易容绝活全都传给我!」
「有人这样求师父授业的吗?你这死兔崽子!早知道应该不理你,让你成了小白兔,给人吃了算!」
「来不及了,老不死!还有,我要学算命!」
「你这死孩子,早知道……
……
深山里的师徒又开始对吼了,宋真夹在当中只能傻笑。
﹙作:柳无色,你不报仇喔? 柳:要啊,我放个蛊就可以杀我舅舅于无形了,这不用交代了吧? 作:算你狠……﹚
半年后。
庄潜离奇暴毙于国土东南的奇峡镇。
三十年前享誉武林的千面神机子与杨训谊,双双重出江湖。
宋真奉宋永皇帝命令代天巡狩,带同国医柳无色,云游四方治国医人,还顺便帮人算命看风水。
十四年后。
宋真奉旨接替帝位登基,宋永太上皇自己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宋真:我艰苦的日子开始了……我不安啊,作者大人。 作:谁理你啊!?一。一)
小作下台一鞠躬。
——全文完——
番外——
蒲云县热闹的街市里,因为走着一名英俊潇洒的富家公子哥儿而显得更加热闹了,因为大街上大多数逛街的女性们非常努力地往那名帅哥驻足的摊位挤,为的不是光顾店家的生意,而是想吸引那位公子的注意。
要不是被柳无色吼了出来,宋真才不会一个人这么无聊地来逛街市(宋兄,请不要忽略了您的两位随扈),还被南方女子的热情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现下不是在宫里,而是微服出巡,主要就是不让人知道他的身分,所以他也不能抬出身分来,要一干大众回避。
这两天宋真到处观察完了蒲云县的县治,就闲下来了,这个县治理得非常好。虽然远在国土最南方,地方官却没半点仗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来鱼肉乡民,反而更用心使之更为昌盛。比较起来,跟他们之前去的祈北县,杨训谊所居住的县城,当真是两个极端。朝廷用人,如履薄冰,得小心的!
闲下来后的宋真就只想陪着柳无色,所以在柳无色身前身后跟着,寸步不离,害柳无色无法专心看诊,一早,便把他给吼出驿馆,还限定他日落之前不可以回去。
逛了一上午,顺便看看能帮无色买个什么东西回去讨他开心。两个护卫紧紧跟着他,帮他隔离开一帮想黏上来的女性同胞们。宋真有点饿了,一看时辰也差不多午时了。才要举脚往字画摊子边上的食堂走去,宋真就注意到另一股骚动朝自己逼近。
转头一看,宋真不禁灿笑。
眼前的人帅得巧夺天工:玉面丹唇,黑发束以白玉环,一身青翠长袍,卓然飘逸,手中折扇轻摇,潇洒自在,犹胜自己三分,身边身后跟着的女人比宋真随扈隔开的还要多。
宋真笑着,回脚走向这位兄台,伸手便搀:
「无色,你出来找我啊?还没吃吧?一起用午膳!」
「哼!为什么我老骗不过你?!一定是老不死的藏了私!否则怎么不管我怎么易容,你就是一眼便瞧出来了?」
「无色……」
宋真苦笑。
当初跟柳无色回乡,要下山时,连韩征师父也一起同行。一路上边走边教柳无色易容术与算理,还时时告诫柳无色,在五十岁之前,绝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会招来祸端。当然,近身如师父韩征、爱人宋真,不在此列。只不过,要是出门在外,就得自己易容。
柳无色学了易容术后,简直爱不释手,天天变脸。因为他讨厌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想尽办法要掩盖那张脸,所以他自己又以师所授之法钻研。如今他易容技术之巧妙,简直要超越千面神机子了。
现在,他竟然只因为宋真老认出他来,而怀疑韩征藏私。
「我们过几天就回京城去,我就是要回去问他,到底漏了什么没教!」
韩征后来也应了宋永之邀,住进太和居。
「无色,易容后的你,除了我和师父,别人绝对认不出你来的……」
宋真正色地说。
柳无色跟着宋真跨进食堂,怀疑地看着宋真。
「因为我们两个都很爱你,很了解你。你的风采、你的气质,相信普天之下再没第二个人能与你相同。也许你易了容,外貌让人陌生,可是你的气质还是属于你的。所以不管你带了什么面具、换了什么样貌,我们都能一眼就看出来的。因为我们用心看你。」
柳无色动容。
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无色一直不愿去想宋真对他的感情到底能有多深,可以在他丑到无以复加的状态下向他求爱,甚至在知道柳无色的真面目后,还不时克制自己的情欲,每每要等到柳无色挑逗地撩拨才会爆发出来,拼了命地爱柳无色。宋真对他的体贴真的是没得挑。要不是真爱他爱进骨子里,谁有那么深的功夫可以忍耐他的别扭、暴躁、无理取闹?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柳无色也知道宋真不喜女色。所以他更讨厌自己那张长得像女人的脸。他们俩人私底下单独在一起时,宋真却希望柳无色把原原本本的样貌给露出来,因为那是真实的柳无色。
然而柳无色还是恐惧着。
之前貌丑,所以恐惧宋真会因为他的样貌离开他;现在貌美,又恐惧宋真会因为他的女相而远离他。
所以他不断玩着易容的花招,把自己变得好看、变得男人,期望这样,宋真就不会有嫌弃他、离开他的一天。
不过,刚才宋真所讲的话,动摇了柳无色一直以来以自卑为基础的恐惧。
柳无色深深地望进宋真眼里,彷佛在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认知了宋真对他的情感和自己莫需有的自卑。这时,他才深刻地了解到宋真的用心。
柳无色忘情地伸手紧握住宋真放在方桌上的大手。
四周一片抽气声。
食堂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女性,几乎所有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两个英俊潇洒、气质出众的男人。
这种世道,柳无色怕众人轻视宋真、紧张地想放开宋真的手,反倒是宋真紧握着柳无色的手不愿放开。
宋真笑着对柳无色小声地说:
「我期待着明天你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你每天都挖空心思,越变越好看,害我的心……每天不多跳几百下就不能平复,你要怎么补偿我?」
「嘎?」
原来自己的易容还是会影响到他的吗?嘻嘻……
「客倌……」
店小二在桌边非常不自在。
「我们点菜吧,无色。」
「嗯。」
一场变脸风波就此平息,两人甜甜蜜蜜地吃了午饭,相偕回驿馆午睡去了。
隔了几天。
「无色!你……你别再越变越好看了,行不?」
宋真苦着脸,从驿站旁的别院内厅看着大门外、几乎绕了一整个街坊等着看诊的队伍,几乎清一色的女性。
「我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耶!」
赌着气的柳无色脸色不善。
「我知道……可是……」
宋真有点有苦说不出。
「可是什么?!」
柳无色双手抱胸,凶巴巴地质问。
宋真忧愁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无色……你本来……会喜欢……女人的吧……?」
柳无色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宋真知道那样的眼神,柳无色发飙在即。宋真的神色更苦闷了,语调也充满苦涩:
「如果,……嗯……没有我,你会找个女人娶妻生子吧……」
柳无色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是什么意思?!」
柳无色冰冷的声音里隐藏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宋真凄苦地看着柳无色,咬着牙说:
「我怕你碰上喜欢的女人就不要我了。这几天,在你身边绕来绕去的女人这么多,你看起来很乐不思蜀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没了信心,我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你……」
柳无色像是被淋了一桶冷水似的,火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疼惜。
柳无色拉着宋真往里间走,搬了易容用的箱子,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拆了目前贴在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把脸擦拭干净后,拿出行头,就要化妆。
「无色……你……」
宋真不知道柳无色此举代表什么,这么做,不冒险吗?
柳无色一边上着妆,一边说:
「你知不知道男人都有一种通病啊?啊,你例外。那种病,名叫孔雀症。这是我随便安的名,你可以不要信我。可,是男人,都会这样,就是喜欢在异性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异性越崇拜,自己就会越膨胀。我呢,说巧不巧,以前从来不曾感受到这种优越感,所以才会这么享受,你才会觉得我乐不思蜀。不过对不起,我对她们这些女人完全没兴趣。没法啊,谁让我心里只有你。」
宋真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看了看柳无色只涂了淡淡一层胭脂的淡妆,美艳不可方物。瞧他又拿了些行头往衣里穿戴,又换上了件浅黄色的女装。他现在这样子,说胸是胸、说腰是腰,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男的。
「无色,你脸上没……易容。」
宋真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地说,韩征师父交代过柳无色不可以以真面目示人的。
「无妨,反正都是些女人,让她们看看我的样子,明天保管没有半个人会来排队。明天,我们就上路吧,在蒲云县也待得够久了。」
说完,要宋真待在房里,柳无色出了厅堂,开始在驿馆别院里看诊。
柳无色对外高喊着:
「今日因为多妇女,所以家兄柳神医休诊,由奴家为各位看病。」
所有慕帅哥之名而来看诊的女性同胞们,一看到医生是个比自个儿都要美上十倍的女性,自尊心马上被打压,有些还没轮到看病的,马上掉头就走,说穿了,不是来看病,而是要来看帅哥的。这么一来,原先排了队的女性同胞们便作鸟兽散。
人潮马上散了。
柳无色马上进入里间把妆抹掉、换掉衣衫、洗净脸庞。
「今天不易容了,所以不看诊。我们别出去了。」柳无色对眼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宋真说。
「那我去找两本书来看吧。」宋真的眼里绝对冒着火。
「你……呆子!我要去睡觉!」
柳无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宋真说他想这样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那样,看到宋真的眼里跳动的火花可嘴里却说出那些话,真想搥胸顿足。
一躺上床,蒙上床被,气呼呼的自己去睡自己的。
其实那呆子不呆的,他不用柳无色招呼就爬上床,开始抱着柳无色努力起来。
柳无色,你还是得尝所愿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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