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前几天我把他叫来,要问问那些传言到底是怎麽回事……」女子嘴巴嘟得高高的,表示委屈。「可是怎麽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我把他留下来,想说可以观察他的反应。结果他竟然顾着看带来的公文,不管我说些什麽,表情都没变过。」
「……所以日严这几天都在你那儿?」陶懿哭笑不得的想,日严心里一定火死了。
「小严真的很过分,不知道我怎麽会生出这样冷冰冰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女子咬牙,小孩不是应该都要跟妈妈谈心事吗?害我听到传言时那麽期待。
面对这样的情景,柏凌有点无力,他最不擅长应付小女生了,这个女人真的是日严的母亲……怎麽可能!
瞥见旁边的柔妃似乎不太适应的看着他们,皇后娘娘终于决定放陶懿一马,转移她的目标。
绕着柔妃一圈细细打量,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之前见到你都有面纱遮着,早知道这麽漂亮,我也会成天往这儿跑。」
柏凌被看得好不自在,爲什麽一个大男人,会被人用像要扒开他的衣服的眼光打量。幸亏陶懿闪个身挡住她的视线,不然被人当珍奇异兽,让他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皇后娘娘这样会让人以为您要移情别恋喔~要是英皇知道会怎麽想?」陶懿堵得正要抗议的人说不出话。
「小气鬼,柔妃又不是你的,我看看而已紧张什麽。」扮个鬼脸,悻悻然的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让冯冶找个位置坐下,陶懿对他露出笑容,眨眨眼示意他不用紧张。
「柔妃~你到底跟他们是什麽关系?老实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女子显然既兴奋又期待。
陶懿无奈的正想要反驳,被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噤了声。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柏凌脸上爬满黑线,皇后看上去好像巴不得自己跟他们有些什麽。
「不会吧~~」女子一副受打击的模样。「小严从来也没这麽关心哪个人过,怎麽可能什麽都没有。」
「日严做了什麽吗?」陶懿也看向冯冶,离开有一段时间,看来是错过不少好戏。
「也没什麽……」柏凌想到自己昏了几天,期间被日严灌药就觉得丢脸。
「对平常人来说是没什麽,可是那是小严耶~」有点不满的提出。「就连我生病他也没来照顾我~」
「那是因为我的伤……」会生病根本就是他害的……而且皇后生病应该还轮不到皇子照顾吧。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女子撇撇嘴说道。「小严哪会那麽好心,他纵然误伤了你,顶多派人跟你说声抱歉。」
陶懿听着点点头,要不是那天他刚好在,硬拉着日严去跟人道歉,日严是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柏凌感觉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这样说起来,日严难道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陶懿发现冯冶脸色变得难看,心叫不妙,皇后娘娘的话显然适得其反,急忙跟她使眼色。
无奈两人的默契有待加强,女子继续喋喋不休。「你对小严真的很特别,就算是对他的好哥儿们,他也是那副人家欠他钱的样子,我还没看过他连着几天跑去找谁的……」
陶懿勉强弯起嘴角尴尬的看着冯冶。
「真的吗?」语调轻轻的,柏凌神态自若,好似这问句不是出自他口中。
姑且不论我们的身分,这里又有谁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像在演一场戏,扮演着不属于我的角色。
之后的谈话似乎已传不到柏凌的耳中,他只是微笑着听着,偶尔点头附和。
陶懿看出他的异常,找个空隙硬是把话题结束,将心不甘情不愿的皇后娘娘一起拉走。
柏凌在他们告辞后,仍呆坐在前厅,过了好一会儿,用手狠狠捏上自己的脸。「你什麽时候变成这麽软弱的人,快点振作起来。」管他这里是哪,这个身体也不过是副皮囊,就算只有自己清楚,我就是我。
据说身体的不健康会让心灵脆弱,过度的闲适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看还是该好好锻炼一下,要是回不去,这身体可得跟我一辈子。
于是隔天——
有点担心的陶懿同日严前来时,看到的就是冯冶上衣褪去正汗流浃背的做着伏地挺身。
虽然较一般人骨架略为纤细,但仍是标准的男人身材。
日严原本想拉着陶懿转身就走,但是柏凌先一步出声了。「我决定要开始锻炼身体。当我是朋友就留下,难道你们运动的时候还穿着大衣,要人回避吗?」
主人都这麽说了,再没理由拒绝。日严与陶懿自个儿坐下来喝茶,冯冶的态度如此坦荡,真要有什麽邪念,那的确是连朋友都当不成。
柏凌没看向来人也没有停下动作,直到告一段落才起身,抓起事前准备好的毛巾擦拭着。
「我不是故意这个样子见客,」带点歉意的笑。「刚好只差一点就做完了,抱歉还让你们等。」
「这倒是无所谓。」陶懿倒了杯茶给他。「锻炼身体是好事。」
顺手披上外衣,坐到另一边,北方的气温偏低,从小生长在南方的冯冶没做好保暖的话极易染上风寒。春花秋月千交代万交代,练身体是一回事,照顾身体是另一回事,还威胁说要是病了,绝对要让三皇子给他灌药。
「昨天母妃给你添麻烦了。」日严刚刚才由陶懿那儿知道昨天的会面。「我很担心你,昨天她是不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她只是来确定一下儿子的交友情形,」柏凌努力想找适当的形容词。「其实她还蛮……可爱的。」就是有点可爱过头了。
「小冶,你不用帮那个女人说话,」陶懿凑过头来。「昨天最后的时候你有点怪怪的,到底是什麽事?」
「没什麽事。」这要我怎麽说出口……
「别想蒙混过去,看你的表情肯定有事。」日严眉毛一挑,气势十足不容反抗。
「对呀~有什麽事说出来,搞不好我们可以帮上忙。」陶懿诚恳的说道。
柏凌还在犹豫,也许他们真的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我给你们说个故事,」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你们听完再说。」
「那是一个和这儿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语言、文字是相通的,但是并没有莫、应、兆、卫这些国家,即使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语气顿了一顿。「在那里有个叫柏凌的人,除了家庭背景有点特殊以外,他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有一天,他工作完躺在家里睡觉,发现一醒来,突然就到了这个世界。他既不知道自己怎麽来的,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用什麽方法可以回去。」说到这,柏凌停下来看着他们。
「这是你做的梦还是你认识的人?」陶懿难得的疑惑。「你在为这个叫柏凌的人烦恼?」
柏凌竭力克制情绪的激动,陶懿随口几个问题竟都切中要点。
「你有认识对这方面熟悉的人吗?」柏凌不正面回答。
见冯冶似乎不想多说,陶懿也不追问,爽快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找精通这类事的人来跟你谈。」
日严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他,好像看穿什麽。柏凌避开那目光,虽然事情有了进展,但心情就是轻快不起来,总觉得日严似乎知道了。
「我也会帮你,沈烨有个朋友专门研究咒术,可能会有用。」日严终于开了口。「不过他和沈烨一样居无定所,联络上需要一点时间。」
「我想多听一点故事,关于这个叫柏凌的人。」有点唐突的提出要求。
「没问题,你想知道些什麽?」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柏凌镇定的回答。
见冯冶没有反对,陶懿也不再掩饰心中的好奇。「比如说他家里有些什麽人,特殊的家庭背景又是怎样特殊法,他生长在皇室?」
「他在家中排行第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的父母都还在,但是和儿女不甚亲近。」柏凌缓慢的述说,注意话里的用词。「至于他的家庭比较特别是因为他家是黑道世家,主要是做武器买卖。」虽然其他毒品、酒店那些或多或少还是有,但主要还是走私军火和枪械改造。
「武器买卖?柏凌家里是经商的吗?」不解的问道。
「……算是。」
「那他对武器应该很了解罗?」
「普通,我比较擅长的是……」发现自己脱口说出,柏凌一愣,这停顿反倒更彰显他的错误。
日严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陶懿则暗暗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他比较擅长什麽?」陶懿替跼促不安的人儿找台阶下。
「他擅长财务管理和体力劳动。」柏凌开始后悔让他们继续问下去,这两个人都太精明了,自己根本应付不了。
「是吗?不知道为什麽我对这个叫柏凌的人很有兴趣。」陶懿注意着冯冶的反应。「可惜今天时间不早了,改天你再说给我们听。」
「要是能见上一面就更好了,你说是不是?」明明是在问日严,却看向冯冶露出笑容。
日严看了看陶懿,后者在柏凌看不到的地方回了个手势。于是两人起身,准备告辞。
「满身是汗一定很不舒服,你还是先去洗澡休息吧。」
「多穿点,天气变了。」关怀的语气却用命令句说出。
被那看似别有含意的一笑弄得心神不宁的柏凌在看到日严发红的耳根后,终于定下心,开怀的笑出声。
临走前陶懿向冯冶说明他们要准备祈月会的安排事宜,明天应该没空过来。「祈月会结束后,你待在原地,我们会去找你。」
第六章
东宫殿内——
「如何?」日严看着友人,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就是他的烦恼。」肯定的说道。「另外据我推测……柏凌很可能就是在说他自己。」
「我也这麽认为。」虽然是很离奇,但也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
「有个方法可以确认。」陶懿一笑,看向日严。
「找冯冶的家人。」两人同时说出答案。
「这倒是件容易的差事,回去我就让人去联络。」陶懿说到这儿停下,难得的收起笑脸,以正经八百的态度询问。「从小到大我没见你这麽关心一个人过,你对他有什麽想法?」
「我喜欢他。」
「拜托~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他。」有点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我也喜欢他,我还知道小陆也喜欢他。」
「只要他愿意,我会让他成为皇子妃。」
「就这样?!」陶懿有些激动的抓住日严的肩膀大力摇晃。「你以为他会在乎那个吗?他现在的身分你该不会忘了吧?」
「再过四个月,你就要行成年礼了,届时他还没答应的话,你要怎麽办?」
紧握着肩膀的手指慢慢松开,日严发现陶懿的脸色白得吓人。
「你没事吧?」
「啪」的一声!原本要探向额头的手被拍开。两个人的动作瞬间定格,都愣在原地。
「昨天见你的时候,你就怪怪的了。」锐眼紧盯着他,想看出端倪。
「你多心了,我什麽事都没有。」嘴角硬生生的扯出微笑。
看着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日严叹了一口气,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些日子你失踪了一阵子,」眼前人僵硬的身体说明他猜想的方向是正确的。「究竟遇到什麽事了?能让你变得憔悴,肯定是相当棘手的事,或者是……难应付的人?」在脑中细想他失踪前的情形,并没有异常之处。
这说明了麻烦是突然找上门的……
「有人找上你了?是谁?」
「什麽事都没发生!不要再说了!」陶懿用手捂住耳朵,他没办法控制身体对声音的反射。
「你不想说没关系,近期内我会去宰相府拜访。」
「不准去!」陶懿脸色一变。
「你是怕我知道原因还是怕你爸妈知道这件事?」
日严迅速的归纳结论:有个人在陶懿失踪前来找他,应该曾到过宰相府,还是宰相认识的人。在这段期间内,对他做出或胁迫他去做不可告人的事。
「算我求你,不要再说了。」陶懿知道这个精明的友人即将得出和事实相去不远的答案。
「我只问最后一句,要我帮忙吗?」这个家伙到底对他做了什麽……「你们之间发生的事都不用告诉我,只要你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解决他。」
陶懿惨白的脸此时还是一丝血色也没有,他歪着头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极细微的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家的事,没有必要牵连到日严。而且他要让那只狐狸后悔,后悔他这麽对他。
「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日严无奈的说道。
「你现在既然能站在这儿表示暂时没有事吧?不管你打算做什麽,先留在这儿把身体养好再说。」不等陶懿出声反对,日严就头也不回的走出这个房间。
几乎失了力气的陶懿坐了下来,陆续有丫环捧着新的寝具、用品进来,看来日严是把这房间让给他了。
最后是送饭来的丫环,将东西摆桌上却没有离开,其实并没有胃口的陶懿认命的开始吃饭,直到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一旁的丫环才开始收拾,退了出去。随着送饭丫环退出房门,竟然又进来一个手端食盘的丫环。
陶懿正在纳闷,就看到小丫环手脚俐落的将盘子上一碗碗刚熬好的补药放到桌上,旁边还贴心的放了几盘各式口味的甜糕。
小丫环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陶懿似乎有点了解冯冶的感受了。
基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隔天尽管昏天地暗的忙了一天,陶懿还是在最后抽了空拉着日严前去探访冯冶。
「小冶,这药凉了就没效罗~快趁热喝吧。」露出狐狸般算计的笑容,将托盘里的汤药分成两份。
「干杯~」
「鬼才跟你干杯!」柏凌怒视,这两个不是说没空吗?怎麽不快点滚去做事。「日严,你给我待在那里不要动。」
柏凌警戒的看着暂时没有动作的日严,想想还是不妥,脚下正要往外挪的时候日严开了口。「别怕,我不逼你吃药。」
陶懿听了差点没把口中的汤药喷出来,忍不住抗议道。「为爲什麽他不用吃,我却要吃~?!」
「生病的人除外。」
陶懿只能苦着脸乖乖把药给喝下,把这笔账一并记在狐狸头上。
隔天,晚上举办的祈月会将爲月夜祭典揭开序幕。然而一早,天才微亮,柏凌就给床边的声音吵醒了。
睡眠不足加上低血压,柏凌仅仅勉强看清人影就闭上眼。
「说吧。」有气无力的声音显示他现在没有聊天的心情。
「娘娘~今天就是祈月会,我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帮娘娘打扮,让娘娘成为全场的焦点。当然娘娘即使完全都不妆点也没人比得上,可是祈月会上高官云集,各国使者都会前来……」春花秋月兴奋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捱到天亮。
「滚……」柏凌连骂人的精神也没有。
春花秋月在看到他一拳将墙打得凹陷后,决定体贴的让主子好好休养生息,离去还不忘丢下一句。「娘娘睡醒的话,要立刻喊奴婢来梳妆喔~」
柏凌来到这儿才发现自己竟然会认床,晚上总是很难入睡,因此大清早被人吵醒,即使懊恼的用力扯起棉被蒙住头,还是只能感觉全身一点一滴的清醒过来,再无睡意。
「可恶!」闷闷的低吼,心情恶劣极了。
胡乱抓了衣裳,沿途避开仆役,闪身出柔云阁。无头苍蝇似的绕了几圈,发现四周竟然都没人,心底火气更大。「春花秋月竟然在所有的人起床前就把我挖起来!」
其实众人早就起来了,正为一年一度的盛会努力打扮着,要不是怕不睡觉会有黑眼圈,她们可能会彻夜奋战。既然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妆点,自然底下的奴婢不会闲着,这下子主要人员都转移阵地,也难怪柏凌看不到人。
信步走到后宫的出口处,看守的侍卫依然坚守岗位,不过人数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由于祈月会的关系,宫中出入的人员复杂,侍卫该是被调到别处去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