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狠狠心,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只一坐到底。
吴桑的双目睁得更大了,看着皇帝,似哀求皇帝停手,偏又染着春意放不开。
皇帝伸手,把吴桑抱起,自己依旧坐在他的身上。
体位的改变,牵制到内在的深入。
皇帝张口喘气,缓了缓,郑重地道:“吴桑,朕对你的不是娈宠。”
说完,就着温热粘稠的液体,开始动了起来。
吴桑的脑子中轰然一声,如同炸开了花,烟火般绚烂的感觉抵达了四肢百骸。
皇帝抱着吴桑去沐浴。
在皇帝帮吴桑清洗的时候,吴桑竟又有了反应。
吴桑难堪地闭上眼睛,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子。
皇帝笑着,又主动覆上去,道:“是朕给你吃的药里就有这个效果,与你无关。”
皇帝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吴桑依然乖乖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侧着身子,皇帝的双臂,一只绕过颈项,一只环着他的腰。
怀中人看了多少次,也看不厌。光洁的额头,翘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子,粉色的嘴唇,这双眼睛,最好不要睁开,一睁开投在你身上,会让你忍不住想把天下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堆到他脚边。
皇帝在心里庆幸的叹口气,幸亏怀中人,素雅风致,注礼格理,要不然指不定自己会为他做出那祸国殃民的举动。
一听到皇帝的叹息,怀里的人双眸抬起,低声道:“陛下若醒了,就放开臣,臣被陛下勒得慌。”
皇帝赶紧把手臂松开了些,却还是保持把人圈在怀里的姿势,心中却为吴桑醒来也不吵他的体贴感到蜜甜。
皇帝凑在吴桑的耳边,道:“昨夜舒服吗,告诉朕。”
吴桑脸上一红,垂着眼睛不说话。
皇帝知道他害羞,也不迫他,只微微一笑,亲了亲小巧的耳垂。
吴桑低着头,没有反抗。
皇帝知道他心中对昨夜之事心中是又羞又愧,所以特别乖巧,心中暗喜。
手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心疼地道:“身子越发瘦了。”
“陛下也瘦了。”怀里的人开口。
皇帝一愣,又顺势而上地道:“还不是你,对朕不理不睬的,朕吃睡不安的。”神情委屈中带着哀怨,哪有平日半分的威严和震慑。
吴桑心神一动,又在皇帝的怀里躺了一会,提醒道:“陛下,臣要去接小殿下了。”
皇帝嗯了一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道:“朕去传膳。”
皇帝一起身,牵动了下面的伤口,冷抽了一口气。
一抬头正好迎上吴桑的目光,吴桑不自然地把头别过去,犹豫了一会,开口道:“陛下,要臣给您上药吗?”
虽然皇帝从未伤过吴桑,但是暖阁内还是备着收敛伤口的秘药,以备不时只需。
只是吴桑开口这么一提醒,皇帝也觉得难堪了,佯作镇定的起身,道:“不用,朕好着呢。”
吴桑对皇帝不再那么抗拒了。
对于皇帝流露出来一些亲昵的举动,他也安静的听之任之。
只是内侍一端上茶水、糕点,吴桑就狐疑地看着皇帝。
直到皇帝一再保证那夜的事情不再发生,吴桑才安心食用。
转眼就是入春的四月时节了。
皇帝寻了一个要带凌琰多多出去历练百姓疾苦的由头,和吴桑一起捎上凌琰,出宫游玩。
一出宫,皇帝就把凌琰丢给内侍,自己拉着吴桑到处走。
凌琰第一次出宫,兴奋不已,到处雀跃新鲜。
直到要回宫的时辰到了,小家伙还磨磨蹭蹭不肯回去。
凌琰瞅了个时机,乘皇帝在吩咐内侍的空隙,拉着吴桑的袖子,表达了要去秀食阁的想法。
小子振振有词,礼部张大人多次在他面前提起此处,说美食繁多,一口酥天下一绝。
聪明的凌琰知道如果找父王开口,父王才不管他,肯定以游玩疲累为由,一口回绝的。
吴桑看着凌琰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有些为难,只说去问问陛下。
凌琰放心了,太傅开口,父王哪次不答应过。
果然,吴桑被父王留住了,侍卫过来告诉他,要去秀食阁。
秀食阁内,布置清雅,食物处处透着别致,第一次出宫的凌琰频频下筷,吃得不亦乐乎。
在大快朵颐之时,进来斟茶的小二低着头走路,脚下一滑,一壶滚热的茶水直直地朝吴桑飞了过去。
吴桑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何事,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把他搂在了怀里。
预想中的茶壶并没有砸下,因为盘虎已经将它从半空中截了下来。
饶是如此,仍有一部分的热水倒在了皇帝的身上。
盘虎跪地,惊恐的道:“属下该死,让公子受惊了。”
皇帝只把怀里的人好好的检查了一遍,庆幸道:“幸亏没砸中。”
回头,面容冷寒,严厉地道:“回去领三十杖。”
吴桑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孟元之太傅告诉他的话。
孟元之是皇帝幼年启蒙的太傅,偶尔也会过来给凌琰授课。
一见到孟元之,吴桑就不自觉地与之亲近。他也曾经将自己的苦恼倾诉给太傅。
孟元之拂一拂美髯,问,你觉得陛下对你可有情?”
吴桑不说话,默认了。
“那你觉得自己对陛下可有情?”
吴桑犹豫着,却还是点点头。
“那你在想什么,吴桑。”孟元之一笑,带着云淡风轻的豁达,朗声道:“你的个性看似清淡,实则苛求完美。却不知人生如白驹过隙,昨日已逝,明日未知,你这样纠缠于过往,对陛下不公平。”
“你只需记住,此刻陛下心心念念的是你,你的心中也是有他即可。莫等千帆过尽,徒留悔恨。”
方才陛下把他护在身下的动作,迅速自然,几乎是下意识就出手。
此情此景,真情流露,出自本心,想计较权衡也来不及。
吴桑忽然起身,朝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皇帝走去,伸手,主动怀抱住了他。
入夜时分,纠缠的身影终于在持续了多时之后,又躺下了。
吴桑喘着气,失神地看着床顶。胸膛起伏着,仍沉浸在余韵中。
皇帝一只手伸出床帐外面,机灵的内侍赶紧奉上温水。
皇帝含了一大口,渡给吴桑。
吴桑张着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
难得吴桑有纵容之举,皇帝又多日不曾与他亲近,今日就比往日失了几许分寸。
皇帝的鼻端对着吴桑的来回蹭了几下,宠溺地道:“累坏了吧?”
吴桑的双眸投在皇帝的肩膀上,那里有被茶水烫伤后留下的红印子。
吴桑定定地看着,漂亮的眸子里忽然闪过矛盾、幽怨。
笑盈盈的皇帝表情一滞,正要细看。
吴桑却已抬头,埋首在皇帝的肩窝处,狠狠咬了一口。
皇帝闷哼一声,却不推开他,偏偏还腾出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朕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不说还好,一听到保证,吴桑竟用牙齿去磨着肩肉。
于是皇帝不说话了,只默默承受着吴桑的怒气。
虽然吴桑愿意与他重归就好,但是为画像的事心里却还是夹带着一股怨气。
只是这有情才有怨,肯把怨气宣泄出来总比憋着不原谅要好。
何况,吴桑的性格,肯睬你,肯怨你,说明他心里对你还念情。
所以吴桑这一咬,皇帝倒是甘之如饴,欣然受之。
吴桑咬了一口还不解气,又接着咬了好几口。
直在皇帝肩头留下了一排细密的牙印,才松口。
皇帝笑着调侃,道:“吴桑,你前排的两个门牙长的不够整齐呢。”
吴桑幽幽
地看了他一眼,侧了身,也不说话。
皇帝心头一提,也顺着他侧身去哄。
☆、第 41 章
和好之后的吴桑脾气变大了,时常也会使些小性子,让皇帝做低伏小地去哄他。
而且吴桑还多了一个奇怪的嗜好,就是在床上喜欢冷不丁地咬皇帝一口。
胸口,手臂,肩膀、腰部都会成为吴桑袭击的位置。
特别是腰眼位置咬上一口,再用牙齿细细的研磨嫩肉,有时真让皇帝疼得抽气,偏偏吴桑知道他疼,还不松口。
一日,吴桑出门,奉安进来伺候穿戴,看着皇帝手臂上错落斑驳的牙印,心疼地道:“这吴大人,内敛斯文,怎么下手也不知轻重啊。”
皇帝瞧了瞧手上的牙印,心情愉悦地纠正道:“他这哪是下手,分明是下口啊。”
奉安道:“奴才给陛下上点药,好的快些。”
“不用了。”皇帝开口,有些无奈地笑,道:“留着吧,晚上让他看到,下手就会轻一些了。”
奉安鼻子一酸,不说话了。
皇帝用手勾勒了臂上的牙印,轻笑,道:“只要人留在朕身边,这些都由着他折腾吧。”
其实吴桑做这些,无非是想试探皇帝的用心有多深。幸亏皇帝本来就巴不得吴桑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如今对着吴桑这些孩子气的任性举动,更加一味迁就,倒让吴桑找不到错处。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却因为吴桑的一句无心之言,顿时抹上了浓重的阴霾。
只是一句话,皇帝顿时觉得风呼啸着刮过耳际,大脑嗡嗡作响,让他几乎站立不住。一股被他刻意忽略的惶恐在一瞬间狠狠地攫取住他。
那日,吴桑指着东暖阁外的一个凉亭,道:“陛下,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个莲花池?”
皇帝脱口而出,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
吴桑侧头看了看皇帝,觉得他生硬的语气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臣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莲花池,莲花香得暖阁内都闻得到……这莲花池……”
吴桑低头沉思,皇帝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得厉害。
“吴大人肯定记错了。”奉安上前,笑得脸打出褶子,道:“这东暖阁建的时候,钦天监就说过忌水,借谁天大的胆子,还敢在陛下的暖阁外建池啊。”
吴桑点点头,又笑着说:“其实我本来就不记得什么,何况这里毕竟是皇宫,想必我以前也没有机会——”
吴桑正说着,皇帝的吻已经猝不及防的贴上了他的双唇。
吴桑双目受惊般一睁,又带上了暖意,缓缓闭上,承受皇帝汹涌的情意。
此事过后不久,在一日睡梦中,一向睡姿恬静的吴桑,竟手脚乱蹬,踢翻了被子,把皇帝也给踢醒了。
皇帝一看他冷汗直冒,胸膛急剧起伏,似乎气都喘不过来,就赶紧把他叫醒。
一醒过来的吴桑竟大力把皇帝推到地上,自己迅速地缩起四肢,躲在床角。
皇帝一愣,也顾不得疼,就上床去抱吴桑。
吴桑半天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道,自己做噩梦了,梦里他被人按在了水中,怎么都浮不上来。还有人一直在发号施令,不准让他浮出水面。
“那你看清楚那人了吗?”皇帝发问。
“没有。”吴桑摇头,浑浑噩噩尚未从梦中清醒过来,也没发现皇帝的声音已然在发抖了,只道:“看不清,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说完,重重吐出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皇帝让内侍绞了毛巾,帮吴桑擦冷汗。
吴桑被噩梦搅得耗神不少,被温热的毛巾一擦拭,手又习惯性地搂上了皇帝精壮的腰部,沉沉睡去了。
只是皇帝再也无法安眠,耳边重复回响的是吴桑醒来时说的话。
有人一直在发号施令,不准让我浮出水面。
看不清,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皇帝曾经无数次的希望,光阴可以倒流,年月能够重回。
齐湉跳崖前,狠毒的誓言,决绝的眼神,每回想一次如万箭穿心,无论隔了多少年,都无法改变。
如果当初他对齐湉有现在一分的好,那么齐湉也不至于恨他,憎他到如斯境地。
晚年的皇帝曾多次提到,朕幼年时所为狂悖,使一人愁苦,一生不可追悔。
可是当时他刚刚处于双十年华,御临天下,锐不可当。更因为初登大宝,立威严名,对拂逆之人向来是雷霆手段,吝啬雨露。偏生齐湉又倔强,每每都不肯顺着台阶下,总是处处拂他面子,让他落不下脸来。
何况自己当时对齐湉生出霸占掠夺之心,自信满满,总觉得朕想要你就是你的福气,却偏偏料不到自己的这份福气会遭到齐湉的唾弃和不屑。
皇帝低头看了看怀中人安静的侧脸。
他情动时欲迎还拒的生涩,他笑容里明亮暖人的颜色,举动间难得任性的小动作,不经意中流露出的信任。
这些宁静美好的片刻,是他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那时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增派人手,监视着人,最好是关起来,锁起来,不要让人夺走,不要让他逃走。
皇帝想起刚齐湉开始侍寝的那些日子,自己恣意妄为,任意行事,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完全不用考虑齐湉的感受。
那挥金如土的日子啊,皇帝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怎样都成吧,只是那种跌入地狱般,不被救赎的灰色时光,不要再来就好。
宗薄明,太医院院首,在皇帝威严的注视下,颤微微地写完了方子。
又吹吹干,双手呈给皇帝御览。
皇帝接过方子,扫了一眼,开口道:“这方有效?”
“有效。”宗薄明微微躬身,补充道:“这是定心镇精的方子,对安神有效。”
皇帝沉默了片刻,冷沉的声音响起,道:“你这可有药,能让人永远都想不起过去的事?”
宗薄明一愣,忍不住抬眼看皇帝,只见一贯睥睨筹谋的帝王表情有些失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宗薄明踌躇着道:“臣几月前研制出一味能让人失忆的药……”
皇帝没有出声,空气凝滞住了一般,宗薄明的冷汗开始一颗一颗冒出来。
他知道皇帝并不待见他。虽然擢升他做了院首,却一直不曾再让他奉召入宫。
所幸他也爱在太医院内鼓捣这些上古的配方和试炼,又有自知之明,不常在皇帝面前晃悠。
宗薄明记得以前陛下总是为了那人召他入宫,他能擢升为院首也是沾了那人的光。
只是每次奉召入宫开方子的时候,皇帝当着那人的面不说,背地里总是事无巨细的过问,弄得宗薄明战战兢兢,几味简单的药还要反复推敲,只觉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一张薄薄的方子上。
良久,宗薄明都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了,皇帝才冷冷出声,道:“此药你试过?”
“找了三百二十一人试过,无一例失败。”
“那再找一些人继续试试吧。”
“遵旨。”
吴桑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很忙。
那些授课的老师说,小殿下启蒙已入佳境,需提气精进,方可牢基固本。
于是凌琰功课激增,吴桑常要陪着温习至人定时分方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