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招花惹草
我拉着白公子一直跑了很远,确认万沫昂没有追出来,步伐才慢了下来。白公子好像不觉得累,一路上两只红红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停下来后,他本来收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抱着我就哇哇大哭起来:“你和那种死老头……呜呜……你太过分了……”
他还老说我像小孩,那他这种行为又叫什么?我轻轻拍拍他的背脊,柔声道:“不要哭,没事,那毒蝎子没拿我怎么样。”白公子忽然不哭了,只放开我,眨了眨肿肿的核桃眼,又理了理自己额前的乱发:“他没拿你怎样……他不是说要上你吗?”我得意地笑了:“没上成,你没看到他被我打倒了么。”白公子眼中的怜惜和温柔一下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戾气:“你敢骗我,见鬼去吧!!”说完两只手同时拍到我的脸上,发出“啪”的响声,然后转身就自己走去。
我无奈地忍受着那两个火辣辣的巴掌的“余韵”,心想我什么时候骗他了?连忙叫住他:“你去哪。”他没转过头:“不知道!”我说:“弄了半天,还是得找司徒雪天,可惜了,我没能忍到最后,前功尽弃。”他转过身又是两个巴掌合上来:“你还敢说!”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苦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京师?”他连忙拉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开来:“你是想去见你的桓公子吧,不可以。”
我的心里忽然凉了大半截。桓雅文……还是不见的好。他现在过得那么开心,我又如何忍得下心去打扰他呢。我平静地笑了:“不会的。我决计不会去找他。”
及至京师,又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掐指算着与弄玉相会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想着他见到我时会开心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嘴边不禁荡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京师街道游目四顾,街市繁华,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建筑古朴庄重,街市之上,已是万灯齐明。各式各样的宫灯,高悬在宫门和飞檐下,照耀的整个长安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京师远近前来观灯的百姓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四处人山人海,喧哗笑闹,热闹非凡。
我想这个时候去拜访别人实在是不明之举,便打算找一家客栈暂且住下。可白公子说难得来皇城一游,怎么也要出去逛逛。我倔不过他,也只得答应了。
华灯初上,自有那平日难得出门的闺阁秀女、小家碧玉也含羞带笑,出府观灯。只是观灯之余也免不了要留意人丛中的风流才子、青年才俊,私心渴盼天赐良缘就在如此良宵。至于那些王孙公子、士子学生,自然更加留心观灯的妇人女子之中有无闺阁淑女、绝色佳丽。观灯之余,假作斯文,逐艳择芳,只盼能蒙一二美人青睐。人头涌涌,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世之像。
好容易从人群中走了一段路,便听到有人说京师第一才女准备当众献艺,吹上几支小曲,作上几幅对联送与她相中的男子。往前看去,果真有一位女子站在楼阁上,手握玉箫,顾盼生姿,确实有几番倾国之色。我心想这女子也比较大胆,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献艺却丝毫不感到紧张。见人多了,那女子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小女子不才,希望这几首曲子不要污了大家的耳朵才是。也希望桓公子喜欢。”
这下人们皆是瞠目结舌。有人说:“原来她的心上人竟是酒惠圣人,这该如何是好?才女颇好,可桓公子已有未婚妻霓裳公主,这女子的频频示爱恐怕是不了而了了。”我心中一紧,也念不得这女子究竟多有能耐,只是一想到桓雅文在场,就立刻想躲开。我现在想起他离开冥神教时对我说的那句话都还觉得心痛不已,只盼着今天不要再看到他了。
就在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柔软若水的声音从人群中轻轻响起:“在下洗耳恭听。”我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立刻就看到了那个十分打眼的人。他手中依旧持着折扇,姿态俊逸,温文儒雅之余,竟有几丝风流之气。他身边站着四五个年轻女子,一个个皆是绝色佳丽,她们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爱慕之情。
原来九灵说的是真的。桓雅文真变成了一个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
箫声吹来,更是幽咽。纤绵柔缓,月色中,象是下了一阵细细的雨。箫声远远传遍四周,那曲调时已觉其悠沉之音恰好碰住我的心绪。也许是气力不济,也许是这古曲一路至今光阴坎坷,箫声若断若续并不高亢,女子颤颤的吐纳之声亦可悉闻。
桓雅文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额角的发丝忽悠扬起,擦过棱角分明的轮廓,酝酿着唇边清柔的笑。他身边的一个年轻较小的女子轻声说:“桓公子,我觉得她吹得不错,可是人长得一般。”桓雅文嘴角的笑容更浓了:“水儿,女子的美是分很多种的。你仔细端详她在吹箫时的神态,十足风韵,便可称作佳人。”
白公子在我旁边低声唏嘘:“真看不出来,上次见他还是一副青涩的少年模样,现在就变得如此油滑,难得啊难得。”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带着相思和柔情的箫曲,心中蔓延着物是人非的苍凉。
一曲终了,桓雅文收起折扇,朗声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箫声美,人更美,姑娘果真是第一才女,更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在下佩服。”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谢桓公子夸奖。”桓雅文周围的姑娘都开始不满地瞪着那名才女,口中不知在喃喃叨念着什么。
我轻轻握住了白公子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些,低声道:“我们走吧。”白公子扬起俏丽的脸,噘嘴道:“你吃醋了是不是?”我放开他,自己往前面走去:“没有。”他赶紧跟了过来,我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只是不想看他这样罢了。”白公子拦到我的面前,展开双手对我说:“他这样其实挺好,你不想看到是不是因为吃醋了?”我怒视他一眼,把他推开,自己朝客栈走去了。
回到客栈,我是怎么也睡不着,我就知道如果我再看到雅文,心情一定会很浮躁,结果都到三更天了,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披好衣服,下了床。
京师月下,倚窗而坐。一壶清酒,一束桃花。心如烛光,渴望在回忆中点亮。
人烟渐少,纸灯笼在风中徐徐飘摇。黯淡的灯火照耀下,一个白衣公子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着。
我立刻站起身,朝底下看去,只听见那人用低婉的声音轻轻念着:“落花飞絮,东风薄劣。春光将尽,人去楼空。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念完这一句,他便倒在了路旁,声音哽咽道:“采……你在哪里……”
我紧紧抓住窗栏,咬住牙关坐了下来,不再往外探看。
忽然,窗外又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老弟,你看那个人是谁?”接着另一个人答道:“那不是桓圣人么,哥,我们今天赚到了……”那被称作哥哥的人又说:“呸!什么圣人!我表妹被他一天迷得神魂颠倒的,现在他醉成这样,咱哥两先过去把他教训一顿再说!”我起来朝外面看去,只见那对兄弟已经冲向桓雅文,其中一个立刻就一脚踢到了桓雅文的肚子上!桓雅文竟没有闪躲,硬承受了下来。
我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不禁在心底默念:“桓雅文你这笨蛋,站起来还手啊,愣在那里做甚么!”年纪较小的那个男子也走过去,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脚:“桓公子,你不是武功好得很么?现在怎么在这里这么窝囊?啊?”一边说还又加了一脚。桓雅文默默承受住了他们的拳打脚踢,只低声模糊地道:“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无论你是否喜欢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你幸福就好,你……你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自己在那里胡乱说些什么。”较小的男子问他的哥哥,“听口气好像是对喜欢的人说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指甲几乎掐入了皮肤。那几句话,他曾对我说过。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会这么糊涂……
“我怎么知道,妈的,他也会相思成疾?”那人一边说一边打他,桓雅文雪白的衣服上霎时又多了几块黑色的污渍。他根本不知道还手!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打死的!
我实是按捺不住,从客栈窗口跳了下去。那对兄弟一看到我,立刻吓得脸色都变了。较小的男子道:“哥,完了,有人看到了……”那兄长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怕什么!你看他那瘦弱的样子,我们两个,他一个,还可能打不过他?”
我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冲过去就朝两人的脸上狠狠甩了几个嘴巴!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传遍了整条空旷的大街,那两个男子似乎已经气极,却在还没出手的时候就被我两拳给打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直到翻起身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惹错人了,爬起来就屁滚尿流溜掉了:“哎哟我的妈啊,哥,他哪里瘦弱啊……”
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桓雅文,想将他扶回去,可到碧华宅的路我根本不知怎么走,想带他回客栈,又怕他醒来看到我。犹豫了半天,终是不忍心蹲下身准备搀他起来。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他便反手将我拉住,我看见他细嫩的手上擦破了几个伤口,便更觉得有些心疼他。他虚弱地说:“采……你要我走,我就走,可是你要我怎么忘掉你……”
我惊愕地看着他,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他是酒喝得太多,神智不清楚了。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是温暖的,指尖却冰得彻骨:“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了忘掉你我去了那么多我最讨厌去的地方,可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得有些呜咽。我咬住牙扶他站起身,他却全身无力,一下瘫软在了我的身上。
忽然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我,用力到全身都发抖,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他抱着我的头,带着哭腔说道:“哥哥生病了,你立刻什么都忘了就回去看他,我为你做过再多你也看不到……你要我离开你……”他似乎被呛着了,干咳了两声:“你害怕哥哥受伤,你就从来不怕我受伤!我到离开你的时候才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突然想起那时还说他不要我,可我看着弄玉的眼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选择了谁,还任性责备他,动不动就拿他当做激怒弄玉的工具。我越发觉得愧疚怜惜,反手轻轻搂着他,眼眶湿了。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从容淡雅的桓雅文竟会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大哭起来:“那样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你玩够我了,所你不想要我了……你好狠的心……”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可当我感受到肩膀上的衣料全都浸染了桓雅文温热的眼泪时,还是落下了悔恨的泪水:“雅文,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准备驮他回去,可他却偏过头来,重重地吻住了我。
我脑中霎时只剩下一片空白。咸咸的液体滚落到了我的嘴边。弄玉有些憔悴的容颜一瞬间浮现在我的眼前,清晰,却又十分模糊。我猛地推开了桓雅文,他无力地摔在了地上。我大骂自己是笨蛋,忘了他酒醉全身失力,我连忙又蹲下身去搀他起来,却不敢再用脸对着他。
我驮着他走回了客栈,悄悄走到了自己的房前,正待推门,白公子屋子的门却突然开了。白公子随即走了出来,倚在门栏上挑衅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就像是被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一样。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何况白公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也管不了这么多,于是便理直气壮地说:“白公子还没睡么。”他对我轻轻一笑,看着桓雅文道:“看样子你还是把老情人带回来暖床了。”
我看了看桓雅文,确认他还处于头脑昏沉状态后,便对白公子说:“你怎么什么都爱乱想,跟个女人似的。他在街上被人打了,我救他回来,就这么回事。”白公子挑了挑眉,笑了:“我像女人?”我抿了抿唇,犹疑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白公子朝我走过来,双手勾住我脖子,双眼中流转着妩媚的柔光:“是啊,为了你,我甘愿成为女人。你为何还要找其他人?你怕我满足不了你?”我有些不耐烦地将他推开:“别胡闹,我先让他躺下了,其他的一会再说。”
我扶桓雅文躺在了床上,他在睡着的时候都在喃喃念着我的名字。看着他沉睡时紧蹙着的双眉,顺着额头流下的细细汗珠,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手悬在半空中,便又收了回来。
雅文,我知道你不好过。我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跟了弄玉。可是我毕竟只是我,渺小而软弱,我又如何能够做到不伤害任何一个人……我捂着自己的头,矛盾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章 碧华情思
我就这么守着桓雅文一夜,想了一夜,可越到后来越糊涂。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否喜欢这个人。如果不喜欢,那是他的悲哀。但如果喜欢……那就是我的悲哀。他和弄玉的脸多少有些相似,可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共通,我也无法拿对他的感情和与弄玉的相比。
天边渐渐透出了一丝灰白色,我起身走到了客栈的行廊上。我刚出去,便遇到了同样走出门的白公子。想起才对他发的脾气,我有些尴尬地说:“这么早就起了。”白公子没理我,径直走到我身边,伏在了护栏上,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他还在睡?”我点点头。他说:“其实我是他叫来的。”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翻了个身,用一只手撑着护栏,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他叫来的。那一次你和梅影教主从我这里离开以后隔了大概近三个月,他就来我这里拜托我替你治疗。”我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半个多月后武道夺标大赛刚好举行完,难道那时桓雅文看到我的脸就来找他了?白公子道:“当时我就在想,这温采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会如此厉害,把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全都迷得神魂颠倒的。先是梅影教主,然后是桓雅文,下一个,是不是就是重莲呢。”
我垂下了头,觉得他说的这些话实在令我开心不起来:“不是我的能耐,桓雅文……是被我害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沿着我的下颌轻轻地刮着:“你的确有张漂亮的脸。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呢,你毁了容,他们大可以重新找一个就是了。可桓雅文竟然为了你和我上床……”我立刻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白公子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长期禁欲的人。脱个衣服紧张得浑身僵硬,插进来的时候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若不是我技术好,估计那天就要变成他最痛苦的一日了。”我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恼怒地说:“见人就要,你是人还是禽兽!”白公子看了看我拎他的手,挑了挑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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